第十六章:百花宴里人心散
类别:
古代言情
作者:
公子慢行字数:2197更新时间:21/08/30 15:08:25
沫沫也差觉出了青黛的异常,担忧地问道:“姑娘怎么了?”
青黛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吃了那鲈鱼后她腹中先是如蚂蚁在爬般似有若无的痒,而后紧接着就是一阵一阵尖锐的刺痛。
青黛痛苦地揉着小腹,又拿银针探了探鲈鱼……不可能啊,这明明没有毒。
箜篌混着青铜乐钟的空灵,一下一下敲击着青黛的神经,她拼命回想着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突然,身旁的沫沫尖叫一声:“啊!血……血,姑娘你流了好多血……”
青黛眼神恍惚,一身白衣裙的下摆已被浸染上了猩红,她浑身乏力倒向了红楠木桌上,鼻尖蹭到了桌上的红绸帖,依旧散发着不减的香味……
百花香粉淡去后留下的浓重的麝香味……
场面一时间开始混乱,人群的喧闹声在耳边轰隆一下炸开,她能感觉到称之为血液的热流逐渐淌下,身上的衣物也因为冷汗绵绵密密地贴在身上。
她拼命地护住小腹,仿佛这样就能保住孩子一样。她的头越来越沉,意识越来越模糊,沫沫抱着她不停地在哭,她想安慰,却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蔡婉宁故作担忧状叫人立刻去请太医,容祁在坐上面无表情地安抚着朝臣……青黛彻底失去了意识,晕倒在了沫沫的怀里。
李福禄看着哭成泪人的沫沫和已然昏倒的青黛眼中一痛,哀求道:“皇上,您救救姑娘吧。”
容祁看了一眼一身白裙被血染了一半青黛,眸光一沉,转身道:“把她抬到偏殿。”
太医提着药箱匆匆赶到,看着床上面色惨白的女子,眉眼焦灼。这分明是流产的症状啊,现下这女子失血过多,极有可能是保不住孩子的。
容祁、李福禄、蔡婉宁、沫沫在太医赶来后自觉退出了偏殿,沫沫在门口张望,李福禄看着一盆又一盆的血水端出,也是紧张极了。
蔡婉宁像个没事人一样,一边观察着容祁的神色,一边欣赏手上百看不厌的丹蔻。容祁始终背着身子,看着百花宴上残挂的百花灯,陷入沉思。
…………
经历了漫长的两个时辰的等待,太医擦着额上细密的汗珠,欣喜地出来禀告道:“这位姑娘运气甚好,孩子可算是保住了。”
“什么?”蔡婉宁脸色徒然一变,满脸的不可置信,她下了那么重的麝香都让这狐狸精保住了孩子?
沫沫和李公公皆是一喜,一直背着身子的容祁沉痛闭目,良久才转身道:“她腹中的孩子没有保住,听明白了吗?”
太医神思一晃,瞬间了悟道:“这……老臣明白了。”
沫沫不可置信地看着容祁,仿佛她从未认识过这样绝情皇上,痛声怒道:“皇上,姑娘腹中的孩子可是您的亲骨肉啊,您怎么忍心……怎么忍心……?”
李福禄急忙拽拉沫沫的衣角,虽然心中无奈,但沫沫这番说辞当着皇上的面说出来,无异于自寻死路啊。
容祁眼刀一横,沫沫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男人的眼中似淬了万丈寒冰,他大手一挥低声叱道:“知道太多不该知道的东西,便是该死。”
李福禄绝望地松开手,眼中一痛,皇上这是要沫沫的命啊。偏殿外的两名太监迅速将沫沫拉了下去,沫沫沉沉地望了一眼房中,便认命般地被架了下去。
蔡婉宁面上一喜,轻蔑地勾唇一笑,暗忖道:这胆大妄言又碍事的家伙早该死了。
“李公公守在这,朕送婉宁回宫。”
“是。”
李福禄望着挽肩离开的两人,手中拂尘掉落,强忍着眼中的酸涩,无力地靠在墙壁上。
…………
青黛再次恢复意识,已是次日午间。
正午的阳光明媚,透过偏殿的窗台斜照在铺着钩针花纹的地毯一角上。
青黛手足寒凉,薄唇轻紫,她试探地抚向小腹……空瘪瘪的,稍微碰一下便是牵扯伤口钻心的痛。
我的孩子……没了……
青黛眼眶瞬间通红,滚烫的泪,如泉涌般成串滴落,她的所有软弱和不甘都只能化作低声的呜咽和无人在乎的抽泣。
深宫中没有人在乎她的孩子没了,她们欢喜她的孩子终于没了,就连容祁也是不在乎的吧……因为她的身份不合适。
李福禄端着刚熬好的汤药,听见屋内里隐忍的啜泣声还是顿了脚步,末了无奈地叹息一声,还是将这药送了进来。
“姑娘,喝药了。”
青黛看着来人,神情恍惚同他说道:“我不喝,这药苦,沫沫会给我含饴糖的。”
李福禄听到沫沫名字又是一痛,看着神识不清的青黛,无奈地去了一趟御膳房要了一小罐饴糖回来。
“姑娘,含了饴糖喝药吧。”
青黛看着黑玉瓷瓶里的小块饴糖,想起了少女腰间鼓鼓囊囊的粉色带花荷包。她怔怔地盯着李福禄手里的小瓶,喃喃自语:“沫沫给我的饴糖……都是藏在荷包里的,不是装在瓶子里的。”
李福禄无奈地放下黑玉瓶,苦涩地劝道:“姑娘……身体要紧,还是赶快趁热把这药喝了吧。”
青黛默然地摇了摇头,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直勾勾地盯着李福禄,歇斯底里地质问道:“沫沫呢,为什么不是沫沫来喂我喝药?你们把她怎么了?……你说啊!”
青黛拽着李福禄的袖子,胡乱地抓打着,全然不似平日里镇定悠然的模样。
青黛是习武之人,李福禄虽然是男子此时还是免不了被青黛拉扯地摇晃起来。他手中端着的汤药不稳,滚烫的棕褐色药汁被晃了出来,溅到了李福禄的手面上,立刻红起了一大块。
“哐当――”
光滑圆润的白瓷碗闷哼一声,掉落在了钩针花纹的地毯上,浓色的汤药将富丽的地毯染成了一片污色。
青黛适才停手,望着那碗晃了神。李福禄抚着虎口处的烫伤,看着发髻凌乱不堪面容憔悴的青黛无力地坦白道:“沫沫她……她殁了。”
殁了……?
“你胡说,不可能的。沫沫她那么机灵的小姑娘,就怎么会死了呢?你肯定在骗我,你是不是蔡婉宁的人?是不是蔡婉宁害死了沫沫?是不是蔡婉宁派你来骗我的?你说话啊!”
李福禄低垂着头,哪里敢再抬眼看她。若是告诉姑娘这是皇上的意思,姑娘怕是会直接寻死觅活了。
李福禄弯身拾起了地上的白瓷碗,默叹着摇头退出了偏殿。青黛嘶吼的声音像是身后追逐的猎豹,李福禄加快了脚步。
这事,还是得皇上自个儿来和姑娘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