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江湖夜雨十年灯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半月之后，青黛在凉州见到了一身戎装驾马而来的容祁，想到的第一句话便是这句诗。 传闻将军与皇上同眠同寝，丝毫不端皇帝的架子，是真正的鱼水一家。 容祁亲征，他带来的冻伤药也药效甚佳，军中的士气大受鼓舞，只是青黛却觉得他们根本上的困境，依旧没有解决。 “你在担心大雪会越过西戎的科尔森特山脉？”容祁隔着里衣拥着枕边的青黛，边境的气候让她的皮肤变得粗糙，本就纤瘦的人儿如今像是只剩下了骨头。 “我翻过记载，西戎科尔森特山脉的大雪每隔十年便会漫过山脉，覆到凉州来。今年距离上一次雪漫，刚好是十年。”青黛枕着他的手臂，却始终安不下心。 容祁拍了拍青黛的肩头，安抚道：“我们和时间赛跑，如今是初冬，只要赶在隆冬雪漫之前击败北漠，我们便不受雪漫的影响。” 青黛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晃神了。容祁见她不说话，另一只手也环住了她，同她絮絮叨叨着蔡婉宁如何了，李公公回乡了…… 听着听着青黛便睡着了，容祁不小心触上了她胸前的束带，看着她拧着眉头的睡颜说不出的心痛。 他小心翼翼地为她拉好被子，边境的风开始呼啸，透过帐篷的缝隙钻进来分取温度。容祁轻声叹了口气，这半年她受了许多苦吧。 次日清晨，容祁摸了个空。天空刚翻起鱼肚白，他的心没有意识地沉了下去。 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容祁立刻掀开了帐篷，遇见了起来小解睡眼惺忪的孙烨和。 “孙副将，你有没有看到将军？” 孙烨和一个激灵，看清来人后立刻恭敬道：“回皇上，我没有看见将军……” “那我问你，将军最近都在研究些什么？” “噢，将军近来都在研究北漠的驻防图。但是将军说北漠驻防仿佛是按着某种规律在变换，所以一时还没有特别大的进展。” 糟了！ 这种驻防可以破解，但是极费时间。青黛一定是昨夜听了自己说的和时间赛跑……如今她昨夜，最有可能的便是偷偷潜入了北漠军营偷驻防图了！ 容祁连退几步，孙烨和慌忙扶住了他。 黛儿啊黛儿，你已经不是个杀手了，你现在可是一军的将领，对方可是拥兵十万的北漠可汗，他的营帐可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真是，太急躁了！ ―――― 北漠军营。 桑达反手钳住了这个在桌子底下鬼鬼祟祟的女人，青黛闪腿一个回旋踢，立刻抽出了左靴筒的匕首。 桑达依旧捏着女人的右肩，借力翻身躲过了青黛的回旋踢，连带着拖出了案桌下的女人。 “南越的汉人？” “我来杀了你！” “不自量力。”桑达嘴角噙着轻蔑的笑，北漠民族的男人个个身强如牛，对付这样纤瘦的女子，可是毫无压力的。 青黛右手握匕首，左手射出旋针。桑达适时地松开了肩上的手，灵巧地避过了青黛手中飞出来的毒针。 可汗桑达营帐里的响动，惊来了一众巡逻的北漠士兵。 奈何力量的悬殊，桑达用力捏一下青黛的肩，青黛就觉得肩胛骨都要碎了。她强撑着起身，桑达一脚踢在了青黛的肚子上。 青黛落地撞上了暗桌的尖角。青黛暗叫不好：糟糕，撞上了麻穴根本动不了了。 桑达抢过了青黛手中的匕首，正待给她致命一击时，巡逻的将士领头冲了领来。 “可汗，我听见营帐里有异常的响动，所以才冲了进来……” “无妨，这个要刺杀我的南越刺客已经被我击败了，竟然派一个女人来杀我，你们南越的男人是都死光里吗？” 桑达说完便开始哈哈大笑，冲进来的领头一抬眼，看见地上嘴角带血的女人一惊，结巴道：“可可可可汗……我好像见过他……他是南越的将军……不过他怎么变成个女人了？” 桑达闻言，放下了抵在清代脖颈上的匕首，笑道：“传闻南越的将军纤弱瘦小，却统领南越十万大军与我被我抗衡了数月，原来你，是个女人啊。” 青黛忿忿地看着他，却说不出话来。 桑达站了起来，嘲讽地笑道：“放心，我们北漠的男人对南越的女人没有兴趣……不过，你倒是十分适合拿来做人质。听闻最近你们北漠的皇帝亲征了，你说他，会不会救你啊？” “来啊，把他给我绑起来。” ―――― 南越将军帐内。 容祁慌了神，已接近晌午了，青黛还是没有回来。 “报！皇上，北漠派人送来密函，说……说将军在他们手上。” “什么！”孙烨和拍案而起。 “还说让您，亲自去一趟北漠与南越交界处的恒河桥边。”信使的头越来越低，容祁的脸色越来越沉。 孙烨和抱拳道：“皇上，您不能去啊，北漠狡猾必定会在恒河桥边设下陷阱，此行凶险无疑啊……” 容祁轻轻抬手，沉声道：“可说了时间？” “午时一刻。” 孙烨和痛呼：“皇上！” “午时一刻……”容祁喃喃自语，以青黛的性格，断然不会等到自己去就她就……但北漠送来的密函又说她还活着。 到底是北漠想引他去，还是青黛想引他去？ 只有去了才知道。 凉州初冬的太阳虽烈，但照在身上其实并无暖意。 容祁行在路上，却是从未有过的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