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我明日便要离京，今日进宫，是向皇上辞行。”他在邺城逗留的时间已经够久了，不能继续耽搁下去，作为一个将军，戍守边关，保家卫国，才是他真正该做的事情。虽然他不知道他的身子，还能够撑多久，虽然他不知道，还能够将多少热血洒在边关，但是，他一直坚信，马革裹尸，才是一个将军最好的归宿。 “什么？辞行？你要去哪？”鲁紫涵一脸吃惊地看着面前更为消瘦的男子问道。她从没见过一个人，能够以这般快的速度消瘦下去，仿若，他的生命，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流逝一般。看到墨君凡手背上高高凸起的青筋，鲁紫涵眼睛一酸，差点落下泪来。那日晚宴，不过是两日的光景，他怎么就又瘦了这么多！他究竟是怎么了，该不会是生病了吧？ “去边关。”墨君凡唇角勾起一抹温柔而又莹玉的笑，只是，那笑意却脆弱得一触即破。鲁紫涵愣愣地看着他，甚至一时都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紫涵，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墨君凡抬手，想要为鲁紫涵理一下额前的碎发，但是，手刚刚抬到半空之中，他却再也动不了分毫。 为她理额前的碎发，多么温柔多么美好的一个动作，可是，他却没有立场去做，因为，他不过是她的朋友，君子之交淡如水的知己好友。 “我会好好照顾自己，君凡，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几日不见，你怎么就瘦成这个样子了呢，若是你的厨子做的饭菜不合口味，我可以让听琴去为你做饭。你是不知道，听琴的厨艺可好了，她做的饭菜，比御厨做的，还要好吃。整天吃听琴做的饭，我都快变成一个胖子的，我相信，吃了听琴做的饭，你也会变成胖子的。”看到墨君凡僵在半空的手，鲁紫涵知道他是想要为她理一下额前的碎发，是以，半嗔半笑地看着他说道，“君凡，我额前的发都乱成这个样子了，你也不帮我整理一下，真是太不够哥们了。” “好。”墨君凡的身子微微一震，便浅笑着上前一步，为鲁紫涵整理额前的碎发。 阳关暖暖，洒在两人身上，这一刻，鲁紫涵忘记了洛言还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也忘记了她现在身处皇宫，前途茫茫，只是想着，整理她的发的那双手，怎么会那般的枯槁，她甚至，都能够感受到他的骨头，硌得她的额头生疼。 眼睛更是酸涩，要不是鲁紫涵强忍着，她早就已经泪流满面。 “君凡，你什么时候回来？”墨君凡为她整理完额前的碎发之后，鲁紫涵看着站在自己对面的墨君凡问道。 “明年。”墨君凡冲着鲁紫涵温柔一笑，接着说道，“明年梨花盛开的时候，我便回来。我还要和你酿的梨花香呢！” “好，我等着你回来，一起喝…梨花香。”鲁紫涵扬起笑脸，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自然一些。 虽然她的心中，有些不安，甚至，还有些害怕，可是，她万万没想到，这是她最后一次见到墨君凡。他再也不会为她整理额前的碎发，也再也喝不到…喝不到她酿的梨花香了。 其实，他从来，都没有喝过她酿的梨花香。 此后的很多年，鲁紫涵忍不住会想，很多人，说了再见，便真的永远不见了。谁会想到，一次最平常不过的分别，会成为永诀。 无数个梨花香飘的季节，鲁紫涵看着一坛坛摆在生满青草的坟前的梨花香，都会忍不住泪流满面。若是，若是知道，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她一定，不会只是跟他说这么短短的几句话，也不会，连一个拥抱，都舍不得给他。她一定，会倾尽自己所能，给他以温暖，就算是，她不爱他。 可是，很多事情，却是让人无法预料的，她不知道墨君凡真的会完成一个将军的宿命，马革裹尸，她也没有想到，那次墨君凡为她取到独角兽的眼泪，是以他的生命为代价。 当看到他的骨灰的那一刻，她知道，他的情，这辈子，她都还不了了。 “嗯。”墨君凡轻轻点头，但心中却是不确定的，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还能够回来，不确定，是否还能够喝到她酿的梨花香。“紫涵，把你的发带送给我，好不好？权当是留个念想。” 看到鲁紫涵站在菊花之中，没有说话，墨君凡低眉一笑，有些落寞地说道，“算了，我只是说说而已。” 说说而已。 鲁紫涵冲着墨君凡灿烂一笑，随手将束在她发间的湖绿色丝带解下，轻轻放在墨君凡手中。“这发带送给你了，你一定要好好收着哦。” 墨君凡没有说话，只是郑重地将发带放进了自己怀中，那般郑重的模样，看得一直站在一旁的洛言，都忍不住动容。 洛言还未中状元的时候，便一直崇拜着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墨大将军墨君凡，他一直以为，墨君凡只知沙场杀敌，保家卫国，没有半丝的儿女私情，没想到，这般一个铮铮铁骨的男儿，竟然会有这般柔情的一面。 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墨君凡也会喜欢鲁紫涵，难道他不知道她是一个不守妇德的祸水么？还是爱情中的男人都是宽容的，可以不在乎自己所爱之人是别的男子的枕边人？从未经历过情爱的洛言，竟有些迷惑了。 “紫涵，我先走了，珍重！”万分不舍别离，但人生，总会有离别的！若是人生再也没有了别离，或许，那边不是人生了。 “君凡，我等你回来一起喝，喝梨花香。”看着墨君凡清瘦的背影，鲁紫涵大声说道，“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