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切戒,最要紧之事。

类别:其他 作者:石成金字数:3101更新时间:23/03/02 13:42:30
又有不可轻易监禁人犯,不可轻易拘唤妇女诸件,予另着有《于门种》一卷,《升堂切戒》一卷,以及命盗奸斗诸案,各有审问心法,俱已刊刻行世。凡为官者,细看事情,时刻体行,福惠于民,即福惠于自己,流及于子孙,世代荣昌矣。 第五回 倒肥鼋 能杀得人者,才能救得人。虽孔圣人遇着少正卯,亦必诛之。要知世上大奸大恶,若不剿除,这许多良民都遭屠害。试看甘翁将元凶活埋,便救了无数人的性命,全了无数人的夫妻,保了无数人的赀财,功德甚大,府县嘉奖,百姓讴歌,天赐五福三多,由本因而致也。杀除此等凶恶,用不着仁慈姑息,以此辣手,不独没有罪过,反积大德。 大清兵破了扬州城,只因史阁部不肯降顺,触了领兵王爷的怒,任兵屠杀,百姓逃得快的,留条性命,逃得缓的,杀如切菜一般。可怜这些男女,一个个亡魂丧胆,携老抱孩,弃家狂奔,忙忙如丧家之犬,急急如漏网之鱼。 但扬城西南二方,兵马扎着营盘,只有城之东北邵伯一带地方,有艾陵湖十多里水荡,若停船撤桥,兵马不能往来。只有南荒僻静小路小渡可通桥墅镇,走过桥墅镇,便是各沟港乡庄,可以避乱。 要知这桥墅镇,乃是归总必由之路。这地上有两个恶棍,一个诨名“大肥鼋”,一个诨名“二肥鼋”。彼时江上出有癫鼋,圆大有四五丈的,专喜吃人,不吐骨头。 因他二人生得身躯肥胖,背圆眼红,到处害人,是以人都叫他做“肥鼋”。 他二人先前太平时候,也做些没本钱的生意。到了此时,看见这些人背着的,都是金珠细软,又有许多美貌妇女,都奔走纷纷,好不动心。即伙同乡愚二十多凶,各执木棍,都到桥墅总关要路上,拦住桥口。但有逃难的,便高喊道:“知事的人送出买路金银,饶你们性命。若是迟些,就当头一棍,送你上大路。” 那些男妇听见,哭哭啼啼。也有将包裹箱盒丢下来放过去的,也有不肯放下物件被抢被夺的,也有违拗即刻打死撇在桥卞的。这为头两个恶棍,坐在桥口,指挥抢劫,欣欣得意。 方才大半日,抢劫的包裹等物,竟堆满了两屋,又留下标致妇女十余人,关闭一屋,只到次日同众公分。 日将晚时,又来了六个健汉,情愿入伙效力。那两个肥鼋,更加欢乐。到了定更时,来的六个大汉,忽然急忙上前,将二鼋绑住,其羽党正要动手解救。忽然河下来了一只快船,装载了十多人,四面大锣齐敲,鸟抢五杆齐放,呐喊振天,犹如数百人来捕捉。众恶见势头不好,俱各飞跑,船上一白须老儿,跳上岸吩咐从人,但跑去不必追赶,就在桥口北首,并排筑两个深坑,着将捆的两个肥鼋,头下脚上如栽树一雨花香般倒埋,只留两只脚在外,周围用土拥实。 原来这老儿姓甘,名正还,就住在桥墅北首半里远。家业不甚富厚,彼时闻知两恶伙众劫夺,忿恨道:“如此伤天害理,若不急救,害人无数。”即刻传唤本庄健汉并家人二十多个,自备酒饭,先着六人假说入伙,深晚密将为首捆下,自己飞船随到,活埋二凶。又将写现成大字帖,粘在桥柱上,云: 为首两恶,我们已捆拿活埋,余党不问。倘再效尤,照例同埋。凡被掳劫的金锻等物,开明件数,对确即与领去;掳来妇女,已着妇看守,问明住处,逐位送还。特字知会。 贴出去对确来领者,已十分之七,其余封贮不动,又封己银赠送跟去有功的人。 过了十多日平静,将剩的物件,俱缴本县收库,俟人再领。其掳的妇女,俱各回家团聚。 府县闻知此事,欢喜不已,俱差人持名帖到甘翁家慰劳。破城在四月,到七月十二日,即是甘翁八十大寿,本日自城至乡,有数百多男女,俱各焚香跪满庭堂。挤不上的,俱跪门外场上叩头。 又听见鼓乐喧天,乃是江都县知县,奉陈府尊委来贺寿,全副旗牌执事,亲自到门,抬着彩亭,上列“齿德兼隆”四金字匾额。又本城佐贰各官,同乡绅人等公送许多礼物庆贺。甘翁一概不收,置酒款待。 翁是时三子、十二孙,五个曾孙,寿高一百又三步,子孙科甲联绵。后来凡贼盗过桥,即战兢畏缩,几十年路不拾遗。 第六回 洲老虎 事有不便于人者,但有良心,尚不肯为,何况害人命以图占人田产? 此等忍心,大干天怒,周之恶报,是皆自取。 或问癞鼋吞食周虎之子,何如竟吞周虎,岂不快心?要知周虎之毒恶,因谋占洲滩,遂害人性命,若竟吞其身,则有子而家业仍不大坏。今只吞其子,留周虎之头以枭斩示众,并令绝嗣,又令妻妾淫奔,家赀抄洗。人谓周之计甚狠,孰知天之计更狠。 不孝为诸恶之最。今曹丐只图进身,现有瞽母,竟谎答只身;既进身而自己饱暖受用,竟忘瞽母之饥寒苦楚,曾不一顾,又不少送供馈,是曹之根本大坏,即不遭周虎之棍击脑破,亦必遭雷斧打出脑浆矣。其形相富厚,何足恃乎! 顺治某年,江都县东乡三江营地方,渡江约四五里,忽然新涨出一块洲滩,约有千余亩。江都民人,赴控具详请佃。 其时,丹徒县有一个大恶人,姓周,名正寅,家财颇富,援纳粟监护符,年已半百,一妻、一妾,只存一子。这人惯喜占人田产,夺人洲滩,淫人妻女。家中常养许多打手,动辄扣人毒打,人都畏惧如虎。乡里因他名唤正寅,寅属虎,就起他诨名叫为“洲老虎”,又改口叫他做“周虎”。他听人呼之为虎,反大欢喜。 本县又有一个姓赵的,家财虽不比周富,却更加熟谙上下衙门,也会争占洲滩,却是对手。因江中见有这新洲,都来争论。 周虎道:“这新洲,我们预纳了多年水影钱粮,该是我们的。”赵某道:“这新洲,紧靠我们老洲,应该是我们的。”江都县人又道:“这新洲,离江都界近,离丹徒界远,应该是我们的。” 互相争讼,奉院司委镇、扬两府,带领两县,共同确勘,禀驳三年有余,不得决断。 周虎家旁有一张姓长者,诌小词二首,写成斗方,着人送与贴壁。周虎展看,上有词云: 莫争洲,奠争洲,争洲结下大冤仇。日后沧桑未可定,眼前讼狱已无休。莫争洲,各自回头看后头。 且争洲,且争洲,争洲那管结冤仇。但愿儿孙后代富,拚将性命一时休。且争洲,奠管前头管后头。 周虎看完,以话不投机,且自辞去,照旧不改。 周虎每日寻思无计。一日自街上拜客回来,路遇一乞丐,生得形相胖厚,约有三十余岁。周虎唤至僻静处,笑说道:“你这乞儿,相貌教重,必有大富大贵,因何穷苦讨饭?” 乞丐回复道:“小人姓曹,原是宦家子孙,因命运不好,做事不遂,没奈何求乞。”周虎又问:“你家中还有何人?”乞丐问道:“蒙老爹问小人家中何人,有何主见?”周虎道:“若是个只身这就容易看管。” 曹乞丐有个瞽母现在,因谎答道:“小人却是只身,若蒙老爹收养,恩同再造。” 周虎向丐笑道:“我有一说,只是太便宜了你。我当初生有长予,死在远地,人都不知。你随到我家,竟认我为生父,做我长子,我却假作怒骂,然后收留。” 丐即依言,同回家内,先怒问道:“你这畜生,飘流何处?如此下品,辱我门风。”要打要赶,丐再三哀求改过自新,方才将好衣好帽,沐浴周身一新,吩咐家人,俱以大相公称呼。 乞丐喜出望外,犹如平地登仙,各田各洲去收租割芦,俱带此丐随往,穿好吃好。 如此三月有余,周虎又带许多家人、打手,并丐同往新洲栽芦。 原来新洲栽芦,必有争打。赵某知得此信,同为头的六个羽党,叫齐了百余人,棍棒刀抢,蜂拥洲上,阻拦争打。这周虎不过三十余人,寡不敌众。 是日,两相争打,器棍交加,喊声遍地。周虎的人多被打伤,因于争斗时,周虎自将乞丐当头一棍,头破脑出,登时毕命,周虎因大喊大哭:“你等光棍,将我儿子青天白日活活打死,无法无天。” 赵某等看见,果然儿被打死,直挺在地,畏惧都皆逃走。 周虎即时回去,喊报县官。因关人命,次日本县亲至新洲尸处相验,果是棍打脑出,吩咐一面备棺停着,一面多差干役,各处严拿凶手。 赵某并羽党六人,都锁拿送狱,审过几次,夹打成招。县官见人命真确,要定罪抵偿。赵某等见事案大坏,因请出几个乡宦,向周虎关说,情愿将此新洲总献,半亩不敢取要,只求开恩。周虎再三推辞。 其后,周虎议令自己只管得洲,其上下衙门官事,俱是赵某料理,他自完结。赵某一面星飞变卖家产,商议救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