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号的编辑,我也很惭愧的在此须声明一句,我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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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
作者:
王统照字数:7400更新时间:23/03/02 14:03:19
向来办杂志出版愆期,在中国几乎成了惯例,但这种关系,由人才缺乏比经济缺乏的原因尤大。不幸我们的晨光也陷入此同样的苦境。合算起来:年半的光阴至少也须出到七号,然现在只出到一卷(共五号),虽然犯了稿件不易收集的弊病,而其实还不在此;就是因为去年三个月的暑假,社员离京者多,以致停搁了好多日子;其次就是第四号印刷时适值在阴历年内,迟延有两个月之久,所以打算起来,出到五号也不是说不过去,虽则内容不敢自诩以为完美。
晨光的发起,主意不为不善,但因稿件的困难,我们试从第一号打开来看,实在不免有淆乱杂凑的毛病,如在我们没有特别表出为某种主义的宣传;或单独为哲学文学的专门研究杂志。虽是其中的文章未必俱很精粹,而对于思想之贡献的方面,亦或不无小补。因限于人才,限于时间在无可如何中尚能有此些微的贡献,我们也要借此自慰。自从第四号起我们细看去似是比以前好得多了;而且关于文学的材料亦当有些,这因为我们认为在此干燥冷枯麻木无情的社会里,新文学的力量,激动他们,感发他们,要比其他的东西容易有效力些的缘故。
以上大略将本社成立的经过及杂志的情形报告过了,以下我们的计划也要说说。
B 将来的希望
晨光社的人数虽不很多,但结合的力量经过年半的试验,却比较得还可以维持下去。从前只想出一杂志的计划,现在却想扩大而为出我的其他小册子的计划;从前原以介绍社员成立此杂社;今将预备改组为一较大而活动方面较多的团体,至于这两方面刻尚未得一一见诸实行,但计划却已规定梗概。今分层略述如下:
对于将来的计划,我们想分两层说:
(一)社务的改组。这个思想,虽即发源于本社成立以后的几个月,但说因种种阻碍,以及内力不充实,故未曾提出。在今年四月中,我们看到社务渐次发达,杂志的出版已可维持,所以决定想将原来规定的杂志社,改组为晨光社,多介绍负责而有力量之会员,以为扩充的计划。因为我们相信团体活动的力量比个人为强,团体的集思比个人为精密;一方又鉴于中国青年根本上没曾经过团体生活的训练,所以作事不免始勤终怠五分钟热度的遗讯,而近来青年所组合的团体,多是虚有其表,缺乏宗旨上的贯彻,缺乏精神上的团练,缺乏持久的毅力,有此种种原因,遂致有的易于消灭,有的空存其名。我们观察中国现在的社会状况,已由觉醒时期,几乎重回到麻木沉醉的时期。优游自适,甘心自放的状态,又迥翔于青年的心底,这的确不能尤令我们为之疑惑不安!所以我们想藉此一点团结的力量,在这死气沉沉的社会里助一分力,我们使不能以独出一份自己羞看的杂志为满意了。这个提议经过社员的几番讨论之后,已大致决定将晨光杂志社改为晨光社,其出杂志丛书小册子是为社中一部分的任务,其他如农村运动,如合作事业,与一切能以传播文化及应发民智的事业,本社同人当尽力为之。不过改组的详章尚未印出,此处只报告一个概略,其详经二卷一号晨光出版时,阅者当可看见了。总之,在改组中的本社,其宗旨则结合同志而从事的中国社会之改造的计划与实行,而尤注重于农村运动合作的计划及书报的传播。其方法:则在相当的范围,扩充本会的势力在各处,使之易于补偏救弊,而先以刊行书报小册子为传播的工具。以后本社的社员,须认真能尽力为本社助力,以本社的活动,作其自身之活动。社员如以为宗旨不合,便可退社,且因此我们性是多介绍有力的社员,但无形中对于社员须有一种消极的制裁,即其行为有与本社相逆者,不能不请其出社。我们以为分子不纯粹,则万不能成为强固之结社体,又焉能发挥光大本社的精彩。其实我们所要求于本社社员者,也不过能履行本社的社章;能在可能的范围内有本社尽力;能以坚固不拔的精神,研究学术,或经事于相当的事务,与有助成本社的义务而已。
至于详细规约,容俟下号宣布。
(二)丛书的计划。这个计划,即为本社改组后第一步的实现的事务。至其宗旨办法等已有晨光社丛书简章在后面披露出来,大家阅后即知,在此也不必列举,这因为我们以为杂志是零量研究的表现对于国人的思想上,只可片有断的应发,不能作系统的介绍。所以有此计划。至于丛书的内部,我们想分为二种:一种是专门研究一种学理,或一种重大问题的著作或译述,一种是灌输普通学说及简易问题的智识于一般人,使之化有限之代价,可以得到些微正当的智识,这是我们要分为两种的意思。后来开会讨论决定后,即由社员票选左列五君为丛书委员会的委员。
高一涵 吴家镇 余同甲 王统照 杜国庠
至丛书稿件包括上述两种在审查中者已有五六种,在印刷中已有数种。(见封面后的预告)
至以后有何种书,临时通告。
写至此处,已将大概的情形及预定的计划说过。本来晨光社发起时未免策划的粗疏与宗旨的不甚明确。但经过如是的试验已有改组的可能,所以我们就预定是这样。但一切事都重在实行,在此更不必多说废话,但看我们努力如何!
究竟还是玩视
我们现在看到报纸上的文学,还是依旧的混沌,无聊,乱杂,却不能不使我们想到几年来新文学的传播与收获都很为微末。如礼拜六派杂志的复兴,简直不值得批评,——只有排击,而各地方的大报纸上的附张,这本来是应该将文学的常识与趣味,提供于民众的前面的,在西洋的大报纸这等好例子很多,就是附刊比较有通俗力量的文学作品,(但非上海的粗制的通俗文学)期使一般人都得着文学上的清新香气的吸纳。中国的报纸文学,在最早时代,还搜集些诗古文辞笔记一类的文字登载,这些东西,虽不合于时代的需要,但在那时的主笔者,还比较是重视文学的观念。自七八年前,所谓滑稽,游戏,余兴,打油诗等等的东西,遂成了一般报纸上不可缺少的他们所说的文学品。于此我乃得了一譬喻,犹如旧戏在以前还讲究板眼,派别,韵调,台步等死规矩,现在呢就只有济公活佛,梁武帝,狸猫换太子一类四不像的变戏法般的彩头戏盛行了。今日各大报纸上的附张,何尝不是这样。
我们不敢希望他们能以研究如何高深的文学原理,有如何价值的创作,但等而下之,将真正的通俗文学一部分的工作,表现出以适应民众的需要,却是责无旁贷的。为什么他们如此的怠惰不前进?
或者说他们为营业的关系,为职业化的关系,为社会上一般民众不了解的关系,所以不得已而为之。我们就退让一百步,将今日一般民众看到极低处,但试问新闻记者是不是只是为赚得多少元的薪金,除此外没有责任的?他们很明显地负有指导社会的重责,难道民众的程度低下就去竭力的迎合吗?果使如此,那以上的话,都成废话。
民众对于文学兴味的浅薄,赏鉴的程度低下,他们正应提醒,引导,使民众渐渐地了解,而且得有文学趣味的涵养,而且借此可以为改良社会的一部分的助力。
所以我有种种理由归纳他们的心理:不是不知,只是不为;不是没有责任,只是不负责任。他们以游戏视一切,以消遣视一切,因此中国的报纸文学,只是被些滑稽,余兴,打油诗等玷污了。而其最大的主因,就是出于那些主笔先生们的玩视。
究竟还是玩视,这真正是中国报界的奇耻!
读书日记
在此炎炎长夏中,哪里还能读书,况且我在家中,亦尚有许多事待作,更说不到读些有系统的书。但我有时随意读几本新旧书,或是将曾前阅过的书,取来重阅,心有所感,便随手写了下来,虽是很拉杂无序,也许有一点可资考证的,故此发表出来。不过文字既没修饰,前后也没有次序,只可作我的杂谈看读而已。
中国虚字的用法,太变化而无准则,古今语义及文法的变迁,已经有很大的不同,而一字数用,不惟虚实相反;抑且辞理颠倒,如高邮王氏以“以”字作五解:(一)以,为也。诗瞻邛曰“天何以刺”,言天何为刺也。(二)以犹谓也。昭公二十五年左传曰公以告臧孙;臧孙以难,告郈孙;郈孙以可劝。言臧孙谓难,郈孙谓可也。(三)以与也。书般庚曰尔忱不属,惟胥以沈。仪礼乡射礼曰主人以宾揖,(四)以犹及也。易小畜九五曰富以其邻,虞翻注曰以及也。(五)以犹而也。书牧誓曰件暴虐于百姓,以奸宄子商邑。金胜曰天大雷雨以风,礼记乐记曰治世之人安以乐,乱世之音悲以怒。据王引之所释的如此。我们如今用此字最多的即作用字解如又(以)疾辞,以遗相人(见欧阳修文集)始朝廷以胁律取士(苏轼远景楼记),而以笔墨弛惊相高(陆游雪安集序)梵庚以其军降(侯方域宁南侯传),凡此等用法极多,与英文之前置词With相仿。其他则作为承转语而连合他字作为一种Phrase用者,亦极普通如“所以”“遂以”之类不惟后人由习惯所养成之用字法,往往只知能运用自如此,而审。其意义所在,如非以便乎静与简之为逸……静则可以致一(唐顺之赠宜兴令冯少虚序)。我以为第一句“非以”之“以”字,恰当王引之所谓作为“谓”字解,如礼记檀弓(替者吾有斯子也吾以将为贤人也。)同解。然第二句:“以”字,即须当作(然)字解,言惟静可能致一。以字本与㠯已相通,但后来在文字上应用最多的即上几种。其他作而字解,亦颇通行。在国语文字上;以及在后来的白话上恐怕就止有连合他字作一种承转语的Phrase用法,当作英文的Therefore字用了。然我想在现今白话文当在幼稚的时代,当然用此等虚字,尚没有大变化,将来也许如文言上用“以”字的变例与适用,而有别种用法,也未可知。
七月二二日
自来解诗经的,往往模棱其词,猜测其义,既牵于文理,又不能贯通其意而用超出的眼光加以批正,遂至割裂迷离,不可卒解。而其大误所在,则不知古字的用法,亦其一端。我前作《评毛诗复古录》一文已屡申此义。(见去年九月上海《文学旬刊》)顾颉刚君作《诗经的危运与幸运》一文,(见本年《小说月报》)用读历史之方法参证钩稽,发明诗的本义,实为一有价值之著作。但我想对于诗经上用虚字的说明,虽有许多汉字家为之笔注释解,但真有确解,加以证明者殊鲜。所以往往有好多人读过诗经,问其真义来,单就字义上也说不明白。昔人说读书必先识字,况且我们要去研究古籍,更不能不先将字义了然于胸,然后触类旁通,方可不至错解。清代训诂之学钩稽备至,可谓已集大成;但最确切而能用科学方法以释古书的,我独佩服王氏父子。如王引之解诗经先取一虚字与他书相参证,发明其有几种讲法,然后用归纳的方法将诗中有此字者按条取来,加以详解,驳倒前注。如“终”字释为“词之既也”,引左传注“终犹已也”以为证。而得去解“终风且暴;”“终温且惠;”“终且贫”,“终善且有”;“终其永怀,又窘阴雨”以及“终远兄弟”,“终鲜兄弟”又以众与终通以史记及韩策作证,而诗经载驰章的“许尤人之众稚且狂”,以众与终同作“既”解,无上面诸诗句中所用的“终”字,皆可作既字讲字义既通,事理复合,使读者可相悦以解。否则终风果为何物!如郑笺所为是竟曰之风,殊属牵强。我相能如此发明古的字用法,一方既可使古书易解;一方又可得到文学上的趣味,所谓“益人神智者”殊多。整理国故,此亦为紧要条件之一,不可忽视的。
七月二十四日
《暗宝之王》(The king of Dark Chamber)为泰戈儿戏剧中的名作,与《春之循环》同音。其中有一段极有趣味而含有哲理。其中Sundars-handa王后说:
“否,否——没有光我不能够生活——在此严酷的黑暗之中我是不能休息的,苏兰格玛,假使你能取一点光亮来在这个屋子里,我可以将我的颈圈与你。”
黑暗中须求光亮,在暗无明光的空间里焉能生活,此语虽小,实可喻大。泰戈儿的著作中对于光明的顾盼;对于动作的赞叹,在在都足以发明此义,其表现于戏剧及诗歌者尤多。“我们是为欲望的邻居,但是我所领受的比给予的为多。现在天黎明了而灯光可将我由暗隅然照出,……”他根本上认定人生终是有意义的,光明之途,终在人们的足尘之下。宇宙是终古的一个大动机,我们生有其中,亦必须体会此意,知惟一的灵魂,即为永不消灭的桥梁。世界无穷,我们日日追逐其中,似乎是无目的的,而人类没有不是求自己灵魂上的慰悦,与生命的满足,以求将自我实现与宇宙相合,但欲求达到这种地位的工具,则须以“动”与“爱”的精神,而后可以向黑暗之室中,寻到光亮的照耀。
谢谢火焰给你的光明,但是不要忘了那位执灯的人呀,他是坚忍的钻在黑暗当中呢。(见《飞鸟集》从郑君译文)
七月二十四日
李笠翁不愧为一天才者,他的成就无论如何;而在当时能独往独来,周游江湖,为一行歌者的首领,虽也有借此招摇以及无行的不可避免的行为,而他能为当时所谓“士大夫”不敢为的那种放浪行径,至少亦有可称许的一点。不过中国式的文人,借了锋巧的笔尖,刻簿嬉笑,或借以作快意恩仇的工具,这的确非有操守,以及潇然绝尘,悠悠自放的旷世逸才,大多数的文人,乃不能免于那种种卑鄙的思想与行为,所谓“名士不值半文钱”,恐即发端于这些人。他们一面想要傲然自高,不与俗任,一面却又不能忍受物质上的压迫,或于自己私利的观念,所以我们提到大多数的中国文人,不免为之惋惜!其实人若能作一个真实的浪漫者又何妨,只是既要行如飘风,而胸有积垢,如李笠翁一世的才名,对于这一点上,恐怕不能不负一点责任。由此看来,他始不及金圣叹多了。然而他的曲子,除开结构一无足取外(完全是大团圆式的戏剧),至于词句却尽有巧妙恰合,不易移置的地方。只是他的取材,他的立意,除开一二篇外,几乎尽以游戏出之,其中滑稽的地方,故意穿加,阅之殊少趣味,轻簿的口句太重,这也是个情的关系,比起孔云亭诸人来,那是不可同日语的。所以天才这两个字,极难下正确的判断,才力未必有何高下,而其性情的倾向如何,这便是他们立足点的分歧之处。英之Bacon以有名之文哲学家,而当其在官时,贪贿不公,为人共知,不过他的成就,是偏于理智方面的文字,若使之作文学上的创作,恐怕他的个性,也同李笠翁的显著了。午睡未成,随意取《十种曲》重阅后记此。
七月三十一日
文学作品与自然相关,而诗之表象尤须以自然为背景。盖以小说,戏剧,尽可加入纯粹说理或叙事部分果使配置题材允当,亦自可成一种Style独于诗究缺少对于自然之兴感或此类,启发等成分,则难得佳作。顾诗之创作,由于思想的激荡与自然相合,由一种冥冥悠悠的感发中而诗歌出现。中国所谓“诗言志,歌永言”,所谓“志”与“言”却有极深满的意思在内。安诺德(Arnold)说“诗的最大威权即为诗的解释的威权。”(The Grand Power of Poetry is its interpretation poawer)不过他用此Interpreation注,据我想并不是极简单得如普通流行字典上所请注的;他所谓解释,是涵有心意及自然两方的释解及化合的观念在内。人的思想,有时亦如游丝,细于秋毫;有时则迅如飘风,沈如回响,不过无论如何,总向外象为变化的起点,然后所感受者不同,则情绪的瞬化上因之时有易动,而诗的创成,乃不能端倪。《韵语阳秋》中曾有一段论诗思的短言,略。
天才与经验
天才是区分与给予表现的一种势力,这种势力是在物质的下面的,所以天才(Genius)是一切进步的源泉,能以经过资才的思索,而发露出他对于人事,对于自然内在的生命的观察,而又能用恰当的艺术表现出。天才与平常人的不同处,一是观察,一是想象,一是表现的艺术。天才家的观察锐利,想象丰富,而又有完好的艺术,所以一样同我们生活在此世界之内,然而他能将我们所不留心的,所想不到的,所不能说出的事物,一一都捆捉得到。天才家所以能纵横如意,能以将平凡的事写得真实;将难于言说的风景,写得生动;将理想上的角色,写得如目见其形耳闻其声;更能将幽远曲折的想象,用各种方法叙述出绘画出传达出,这需要他的心灵的活动。不过这里所谓心灵的活动,绝不是他仅能描写绘画事物外部的形相,行动,更须探捉到它内部的生命。说到这里,足以见出天才的特点来了。与此有连锁关系的是经验(Experience)。天才是一种创作的原动力,而经验却是他的工具。无论哪一个艺术家,其生活要丰富广博,却不是屏绝人事,闭户咿唔的能以窥察尽宇宙的奇妙,与自然的博大,及人间的复杂的,艺术家必有许多体与脑的热病的生活(Febrile life)可以创造出伟大的艺术。这种生活,不止是体魄上的冒险——放纵的肤浅的经验。这种生活对于艺术家对于他所不可缺的是因为他的权能的实行(The exercise of his powers),此权能的实行可以将智慧的斗争之必要教授与他,且由此发达他的意识,将评量,称衡及塑成诸种律教与他。此处所谓权能的生命;取谓能将对于自然,对于人事,对于一切的评量,称衡……法数与他的,就是须走过经验的一条路。无论哪种艺术是由人与生活及他的资才接触藉此以先决定在效果底面的原因中出来的。伟大的艺术,是人以其经验的志趣表现出,——其经验的获得由于直接,或由于间接,都不一定,然有此经验,必能以借此扩大其思路,与活动其智慧,增加他所描写的材料,却是可以断言。然而徒有经验,往往印象于心,而不能达之于笔,这就是缺乏创作的天才。譬如只有工具,而没有原动力,焉能运转自如呢。
伟大的艺术作品,必以天才与丰富的经验相合,而后方能产出。由空想而产出的艺术,一样是不可磨灭的,不过据我的理想,无论其神秘到若何程度,空想得如一片白茫茫大地,而其受有特别的经验,必可揣测而知,不过因其取材特异,不易为人觉察出罢了。
近来的创作界
本年的文学创作,论量尚不甚缺乏,但贫弱的现象,却似乎日甚一日。我们见闻固然不免不周偏,而从各种报纸上所见到的文学创作,曾没有几篇可以将其印象,深刻地印到我们的心中。大约这是有下列的两种原因:(一)因作者较好的作品,多数人不肯在日日流行的报纸上发表。(二)是因为各种文学刊物甚多,有求过于供的恐慌。有此两种原因,所以今年的报纸文学,实少可观。
但同时有一种可喜的现象,就是各地方研究文学团体的增加,与各种刊物的创行,确乎比起从前来有天渊之殊。不过在我的主观上,要不禁说句冒昧的话——也许是错误的话——就是这种现相似是过于急剧些,而预备的工夫短浅些。本来这种事,“成熟”二字,原说不到,一切的进步,是由时间中堆积起的。虽是这样,我觉得在今年的突进的许多文学刊物中间,都似犯了两种弊病是:
创作过多而介绍量少。
情绪方面的作品多,而艺术上太缺欠。
我们实在诚恳地希望中国文学界,一时有多量的创作出来,不过同时我们也不可忽视了介绍。以中国人向来对于文学观念的笼统,思想的含混,艺术的粗疏而无变化,所以介绍与创作实是异曲同工,而且有相互为用的必要。文学是没有国界的,思想的神力,是超出一切人为的界限的,我们能以多创作固然是好,但能从善而多多介绍,尤为要急。因为将国外的理论与作品迻译过来,不但可使我们对于文字的艺术上得到很多利益,而且能以添加我们无量的知识。实在呢?创作比介绍为难,但照今日的创作界上看去,却似比较视创作为容易的事了。我们试详察现在多数的文学刊物有三分之二是偏重创作,我们不能作无谓的贡谀,确实有许多以此等事比学习外国文,或译书为容易些。(自然这并非全体如此)这不能不说是轻于尝试的观念错误。
我并不是反对大家共同急进的去尝试创作,而且对于现在创作量的加多,反觉得有更好的希望。不过因为希望的更大,所以要说几句供讨论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