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公报郑子之妃,曰陈妫,生子华、子臧。子臧得罪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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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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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丘明字数:28834更新时间:23/03/24 10:16:48
穆公有疾,曰:“兰死,吾其死乎,吾所以生也。”刈兰而卒。
译文
三年春季,没有举行郊祭却举行望祭,这都不合于礼。望祭,是属于郊祭的一种,不举行郊祭,也不必举行望祭了。晋成公发兵攻打郑国,到达郔地。郑国和晋国讲和,士会到郑国缔结盟约。
楚庄王发兵攻打陆浑的戎人,到达雒水,在周朝的直辖地域陈兵示威。周定王派遣王孙满慰劳楚庄王。楚庄王问起九鼎的大小轻重如何。王孙满回答说:“鼎的大小轻重在于德而不在于鼎本身。从前夏朝正是有德的时候,把远方的东西画成图像,让九州的长官进贡铜器,铸造九鼎并且把图像铸在鼎上,所有物像都具备在上面了,让百姓知道神物和怪物。所以百姓进入川泽山林,就不会碰上不利于自己的东西。螭魅魍魉这些鬼怪都不会遇上,因而能够使上下和谐,以承受上天的福佑。夏桀昏乱,把鼎迁到了商朝,前后六百年。商纣暴虐,鼎又迁到了周朝,德行如果美善光明,鼎虽然小,也是重的。如果奸邪昏乱,鼎虽然大,也是轻的。上天赐福给明德的人,是有一定期限的。成王把九鼎固定在郏鄏,占卜的结果是传世三十代,享国七百年,这是上天所命令的。周朝的德行虽然衰微,天命并没有改变。鼎的轻重,是不能询问的。”
夏季,楚国人入侵郑国,这是由于郑国倾向晋国的缘故。
宋文公即位的第三年,杀了同胞弟弟须和昭公的儿子,这是出于武氏的谋划。于是就让戴公、桓公的族人在司马子伯的客馆里攻打武氏,把武公、穆公的族人全部驱赶出国。武公、穆公的族人用曹国的军队攻打宋国。秋季,宋国军队包围曹国,以报复武氏的叛乱。
冬季,郑穆公去世。当初,郑文公有一个贱妾名叫燕姞,梦见天使给她一支兰花,说:“我是伯鯈。我,是你的祖先,把兰作为你的儿子。因为兰花的香味在全国数第一,佩带着它,别人就会像爱它一样地爱你。”不久以后,文公见到燕姞,给她一支兰花而让她侍寝。燕姞告诉文公说:“我的地位低贱,侥幸怀了孩子。如果别人不相信,敢请把兰花用来作为信物。”文公说:“好。”生了穆公,取名叫兰。
郑文公奸淫了郑子的妃子叫做陈妫的,生了子华、子臧。子臧得了罪而离开了郑国。郑文公将子华诱骗到南里并杀死了他,又派坏人把子臧杀死在陈、宋两国之间。又在江国娶妻,生了公子士。公子士到楚国朝见,楚国人给他喝了毒酒,到叶地就死了。又在苏国娶妻,生了子瑕、子俞弥。俞弥早死。泄驾讨厌子瑕,郑文公也讨厌他,所以没有立为太子。郑文公赶走公子们,公子兰逃亡到晋国,跟随晋文公攻打郑国。石癸说:“我听说姬、姞两姓适合于成为配偶,他们的子孙必定蕃衍。姞,就是吉人的意思,是后稷的嫡妻。现在公子兰是姞氏的外甥,上天或许要使他光大,必然会做国君,他的后代必然蕃盛。如果先接纳他为国君,就可以保持他的宠信。”于是石癸就和孔将鉏、侯宣多收纳了公子兰,在大宫里盟誓以后而立了公子兰为国君,以此与晋国讲和。
郑穆公有病,说:“兰花死了,我也许要死了吧!我是靠着它出生的。”割掉了兰花,郑穆公就死了。
宣公四年
【经】四年春王正月,公及齐侯平莒及郯。莒人不肯。公伐莒,取向。秦伯稻卒。夏六月乙酉,郑公子归生弑其君夷。赤狄侵齐。秋,公如齐。公至自齐。冬,楚子伐郑。
【传】四年春,公及齐侯平莒及郯,莒人不肯。公伐莒,取向,非礼也。平国以礼不以乱,伐而不治,乱也。以乱平乱,何治之有?无治,何以行礼?
楚人献鼋于郑灵公。公子宋与子家将见。子公之食指动,以示子家,曰:“他日我如此,必尝异味。”及入,宰夫将解鼋,相视而笑。公问之,子家以告,及食大夫鼋,召子公而弗与也。子公怒,染指于鼎,尝之而出。公怒,欲杀子公。子公与子家谋先。子家曰:“畜老,犹惮杀之,而况君乎?”反谮子家,子家惧而从之。夏,弑灵公。书曰:“郑公子归生弑其君夷。”权不足也。君子曰:“仁而不武,无能达也。”凡弑君,称君,君无道也;称臣,臣之罪也。
郑人立子良,辞曰:“以贤则去疾不足,以顺则公子坚长。”乃立襄公。襄公将去穆氏,而舍子良。子良不可,曰:“穆氏宜存,则固愿也。若将亡之,则亦皆亡,去疾何为?”乃舍之,皆为大夫。
初,楚司马子良生子越椒,子文曰:“必杀之。是子也,熊虎之状,而豺狼之声,弗杀,必灭若敖氏矣。谚曰:‘狼子野心。’是乃狼也,其可畜乎?”子良不可。子文以为大戚,及将死,聚其族,曰:“椒也知政,乃速行矣,无及于难。”且泣曰:“鬼犹求食,若敖氏之鬼,不其馁而?”及令尹子文卒,斗般为令尹,子越为司马。蒍贾为工正,谮子扬而杀之,子越为令尹,己为司马。子越又恶之,乃以若敖氏之族圄伯嬴于□□阳而杀之,遂处烝野,将攻王。王以三王之子为质焉,弗受,师于漳澨。秋七月戊戌,楚子与若敖氏战于皋浒。伯棼射王,汰輈,及鼓跗,着于丁宁。又射汰輈,以贯笠毂。师惧,退。王使巡师曰:“吾先君文王克息,获三矢焉。伯棼窃其二,尽于是矣。”鼓而进之,遂灭若敖氏。
初,若敖娶于云阜,生斗伯比。若敖卒,从其母畜于云阜,淫于云阜子之女,生子文焉云阜夫人使弃诸梦中,虎乳之。云阜子田,见之,惧而归,以告,遂使收之。楚人谓乳谷,谓虎于菟,故命之曰斗谷于菟。以其女妻伯比,实为令尹子文。其孙箴尹克黄使于齐,还,及宋,闻乱。其人曰,“不可以入矣。”箴尹曰:“弃君之命,独谁受之?尹,天也,天可逃乎?”遂归,覆命而自拘于司败。王思子文之治楚国也,曰:“子文无后,何以劝善?”使复其所,改命曰生。
冬,楚子伐郑,郑未服也。
译文
四年春季,鲁宣公和齐惠公使莒国和郯国讲和,莒人不肯。宣公攻打莒国,占领了向地,这是不合于礼的。和别国讲和应该用礼,不应该用动乱。讨伐就不能安定,就是动乱。用动乱去平定动乱,还有什么安定?没有安定,用什么来实行礼?
楚国人献给郑灵公一只大甲鱼。公子宋和子家将要进见,走在路上,公子宋的食指忽然自己动了起来,就把它给子家看,说:“以往我遇到这种情况,一定可以尝到美味。”等到进去以后,厨师正准备切甲鱼,两人互相看着而笑起来。郑灵公问他们为什么笑,子家就把刚才的情况告诉郑灵公。等到郑灵公把甲鱼赐给大夫们吃的时候,也把公子宋召来但偏不给他吃。公子宋发怒,用手指头在鼎里蘸了蘸,尝到味道后才退出去。郑灵公发怒,要杀死公子宋。公子宋和子家策划先下手。子家说:“牲口老了,尚且怕杀,何况国君?”公子宋就反过来诬陷子家。子家害怕,只好跟着他干,夏季,杀死了郑灵公。《春秋》记载说:“郑公子归生弑其君夷。”这是由于子家的权力不足的缘故。君子说:“仁爱而没有勇武,总是达不到目的。”凡是杀死国君,如果只记载国君的名字,这是由于国君无道;记载臣下的名字,这就是臣下有罪过。
郑国人要立子良为国君,子良辞谢说:“以贤明而论,去疾是不够的,以顺序而论,公子坚年长。”就立了郑襄公。襄公准备驱逐他的兄弟们,而赦免了子良。子良不同意,说:“穆公的儿子如果适合留下来,去疾本来就有这样的愿望。如果要离开郑国,那就都离开,为什么单独留下去疾?”于是赦免了他们,让他们都做大夫。
当初,楚国的司马子良生了子越椒。子文说:“一定要杀死他!这个孩子,有熊虎的形状、豺狼的声音,不杀,必然会灭亡若敖氏了。俗话说:‘狼子野心。’这孩子是一条狼,难道能够养着吗?”子良不同意,子文把这件事当成一件很大的忧心事,到他临死的时候,聚集了他的族人,说:“如果越椒一旦执政,就快点走吧,不要遭到祸难。”同时哭着说:“鬼尚且要求吃东西,若敖氏的鬼不是要挨饿了吗!”等到令尹子文死去,鬬般担任令尹,子越担任司马。..贾出任工正,诬陷子扬并且杀了他,子越就做了令尹,他自己做了司马。子越又讨厌他,就带领了若敖氏的族人把伯嬴囚禁在轑阳并且杀死了他,于是就住在烝野地方,准备进攻楚庄王。楚庄王用三代国王的子孙作为人质,子越不接受。楚庄王在漳澨用兵。秋季,七月初九日,楚庄王和若敖氏在皋浒作战。子越椒用箭射楚庄王,力量强而箭镞锋利,箭飞过车辕,穿过鼓架,射在铜钲上。又射一箭,飞过车辕,透过车盖。士兵害怕,开始退却。楚庄王派人在军队里到处喊着说:“我们的先君文王攻克息国,得到三枝箭,子越椒偷去两枝,已经全用完了。”于是楚王下令击鼓进军,就消灭了若敖氏。
当初,若敖在..国娶妻,生了鬬伯比。若敖死后,跟着他的母亲养在..国,和..子的女儿私通,生了子文。..夫人让人把子文丢在云梦泽里,有老虎给他喂奶,..子打猎,看到这场面,害怕而回来。夫人把女儿私生子的情况告诉..子,..子就让人收养了子文。楚国人把奶叫做“穀”,把老虎叫做“於菟”,所以就把这个孩子叫做鬬穀於菟。..子把他的女儿嫁给鬬伯比做妻子。鬬穀於菟就是令尹子文。
子文的孙子箴尹克黄出使齐国,回来时到达宋国,听到叛乱消息。有人说:“不能回去了。”箴尹说“丢掉国君的命令,还有谁来接受我?国君,就是上天,难道可以逃避上天吗?”就回到楚国复命,并且自动到法官那里请求囚禁。楚庄王想起子文治理楚国的功绩,说:“子文如果没有后代,如何劝人为善?”就让克黄恢复原来的官职,把他的名字改为“生”。
子文的孙子箴尹克黄出使齐国,回来时到达宋国,听到叛乱消息。有人说:“不能回去了。”箴尹说“丢掉国君的命令,还有谁来接受我?国君,就是上天,难道可以逃避上天吗?”就回到楚国复命,并且自动到法官那里请求囚禁。楚庄王想起子文治理楚国的功绩,说:“子文如果没有后代,如何劝人为善?”就让克黄恢复原来的官职,把他的名字改为“生”。
宣公五年
【经】五年春,公如齐。夏,公至自齐。秋九月,齐高固来逆叔姬。叔孙得臣卒。冬,齐高固及子叔姬来。楚人伐郑。
【传】五年春,公如齐,高固使齐侯止公,请叔姬焉。
夏,公至自齐,书,过也。
秋九月,齐高固来逆女,自为也。故书曰:“逆叔姬。”即自逆也。
冬,来,反马也。
楚子伐郑,陈及楚平。晋荀林父救郑,伐陈。
译文
楚国人献给郑灵公一只大甲鱼。公子宋和子的妻子。
夏季,宣公从齐国回来,《春秋》记载这件事,这是因为他有过失。
秋季,九月,齐国的高固前来迎接叔姬,这是为了自己。所以《春秋》记载说“逆叔姬”,这是由于卿亲自迎娶的缘故。
冬季,高固和子叔姬来鲁国,这是为了履行“返马”这一古代婚姻礼节。
楚庄王进攻郑国。陈国和楚国讲和。晋国的荀林父救援郑国,进攻陈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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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公六年
【经】六年春,晋赵盾、卫孙免侵陈。夏四月。秋八月,螽。冬十月。
【传】六年春,晋、卫侵陈,陈即楚故也。
夏,定王使子服求后于齐。
秋,赤狄伐晋。围怀,及邢丘。晋侯欲伐之。中行桓子曰:“使疾其民,以盈其贯,将可殪也。《周书》曰:‘殪戎殷。’此类之谓也。”
冬,召桓公逆王后于齐。
楚人伐郑,取成而还。
郑公子曼满与王子伯廖语,欲为卿。伯廖告人曰:“无德而贪,其在《周易》《丰》三之《离》三,弗过之矣。”间一岁,郑人杀之。
译文
六年春季,晋国、卫国入侵陈国,这是由于陈国偏向楚国的缘故。
夏季,周定王派遣子服到齐国求娶齐女为王后。
秋季,赤狄进攻晋国,包围了怀地和邢丘。晋成公打算反攻。中行桓子说:“让他危害他自己的百姓,以使他恶贯满盈,到时候大概就可以歼灭了。《周书》说:‘歼灭大国殷朝’,说的就是这一类的事情。”
冬季,周卿士召桓公到齐国迎接王后。
楚军攻打郑国,讲和以后就回去了。
郑国的公子曼满对王子伯廖说,他想要做卿。伯廖告诉别人说:“没有德行而又贪婪,他是应在《周易》《丰》卦变成《离》卦这样的卦象上,不会超过三年,必然灭亡。”隔了一年,郑国人杀死了公子曼满。
宣公七年
【经】七年春,卫侯使孙良夫来盟。夏,公会齐侯伐莱。秋,公至自伐莱。大旱。冬,公会晋侯、宋公、卫侯、郑伯、曹伯于黑壤。
【传】七年春,卫孙桓子来盟,始通,且谋会晋也。
夏,公会齐侯伐莱,不与谋也。凡师出,与谋曰及,不与某曰会。
赤狄侵晋,取向阴之禾。
郑及晋平,公子宋之谋也,故相郑伯以会。冬,盟于黑壤,王叔桓公临之,以谋不睦。
晋侯之立也,公不朝焉,又不使大夫聘,晋人止公于会,盟于黄父。公不与盟,以赂免。故黑壤之盟不书,讳之也。
译文
七年春季,卫国的孙桓子来鲁国缔结盟约,两国开始修好,同时商量和晋国会见。
夏季,鲁宣公会合齐惠公联兵进攻莱国,这是由于事先并没有让我国参与策划。凡是出兵,事先参与策划叫做“及”,没有参与策划叫做“会”。
赤狄入侵晋国,割取了向阴的谷子。
郑国和晋国讲和,这是出于公子宋的谋划,所以公子宋作为郑君的赞助行礼者来参加盟会。冬季,在黑壤结盟。周卿士王叔桓公到会监临,以促成不和睦的诸侯重建邦交。
晋成公即位的时候,鲁宣公没有去朝见,又不派大夫访问,晋国人因此在会上拘留了他。在黄父结盟,宣公没有参加,由于向晋国送了一些财物才得以被释放回国。所以《春秋》不记载黑壤的结盟,这是由于隐讳国君受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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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公八年
【经】八年春,公至自会。夏六月,公子遂如齐,至黄乃复。辛巳,有事于大庙,仲遂卒于垂。壬午,犹绎。万入,去籥。戊子,夫人赢氏薨。晋师、白狄伐秦。楚人灭舒蓼。秋七月甲子,日有食之,既。冬十月己丑,葬我小君敬赢。雨,不克葬。庚寅,日中而克葬。城平阳。楚师伐陈。
【传】八年春,白狄及晋平。夏,会晋伐秦。晋人获秦谍,杀诸绛市,六日而苏。
有事于大庙,襄仲卒而绎,非礼也。
楚为众舒叛,故伐舒蓼,灭之。楚子疆之,及滑汭。盟吴、越而还。
晋胥克有蛊疾,郤缺为政。秋,废胥克。使赵朔佐下军。
冬,葬敬赢。旱,无麻,始用葛茀。雨,不克葬,礼也。礼,卜葬,先远日,辟不怀也。
城平阳,书,时也。
陈及晋平。楚师伐陈,取成而还。
译文
八年春季,白狄和晋国讲和。夏季,会合晋国进攻秦国。晋国人抓住秦国的一个间谍,把他杀死在绛城的街市上,过了六天又复活了。
在太庙举行祭祀,襄仲死后接连两天举行祭祀,这是不合于礼的。
楚国因为舒姓诸侯背叛,所以进攻舒、蓼,灭亡了舒、蓼两国。楚庄王给它们划定疆界,到达滑水的转折处,同时和吴国、越国结盟而回去。
晋国胥克得了食物中毒的病,郤缺主持国政。秋季,废了胥克,任命赵朔做下军的副帅。
冬季,安葬敬嬴。由于旱灾,没有麻,开始用葛做牵引棺材的绳子。由于下雨,不能如期下葬,这是符合礼的。按礼的一般的规定,占卜安葬的日期,先占卜较远的日期,以避免别人认为对死者不加怀念。
鲁国在平阳筑城,《春秋》记载这件事,是因为合于时令。
陈国和晋国讲和。楚国的军队进攻陈国,讲和以后回国。
宣公九年
【经】九年春王正月,公如齐。公至自齐。夏,仲孙蔑如京师。齐侯伐莱。秋,取根牟。八月,滕子卒。九月,晋侯、宋公、卫侯、郑伯、曹伯会于扈。晋荀林父帅师伐陈。辛酉,晋侯黑臀卒于扈。冬十月癸酉,卫侯郑卒。宋人围滕。楚子伐郑。晋郤缺帅师救郑。陈杀其大夫泄冶。
【传】九年春,王使来徵聘。夏,孟献于聘于周,王以为有礼,厚贿之。
秋,取根牟,言易也。
滕昭公卒。
会于扈,讨不睦也。陈侯不会。晋荀林父以诸侯之师伐陈。晋侯卒于扈,乃还。
冬,宋人围滕,因其丧也。
陈灵公与孔宁、仪行父通于夏姬,皆衷其示日服以戏于朝。泄冶谏曰:“公卿宣淫,民无效焉,且闻不令,君其纳之。”公曰:“吾能改矣。”公告二子,二子请杀之,公弗禁,遂杀泄冶。孔子曰:“《诗》云:‘民之多辟,无自立辟。’其泄冶之谓乎。”
楚子为厉之役故,伐郑。
晋郤缺救郑,郑伯败楚师于柳棼。国人皆喜,唯子良忧曰:“是国之灾也,吾死无日矣。”
译文
九年春季,周定王的使者来鲁国要求派人去聘问。夏季,孟献子去成周聘问。周定王认为有礼,赠给他丰厚的财礼。
秋季,占领了根牟,《春秋》记载是说很容易。
滕昭公死。
晋成公、宋文公、卫成公、郑襄公、曹文公在扈地会见,这是由于准备攻打不听从晋国的国家。陈灵公没有参加会见,晋国的荀林父率领诸侯的军队进攻陈国。晋成公死在扈地,荀林父便率兵回国。
冬季,宋军包围滕国,这是乘滕国有丧事。
陈灵公和孔宁、仪行父与夏姬通奸,都把夏姬的汗衣贴身穿着,而且在朝廷上开玩笑。泄冶进谏说:“国君和卿宣扬淫乱,百姓就无所效法,而且名声不好。君王还是把那件汗衫收藏起来吧!”陈灵公说:“我能够改过了。”陈灵公把泄冶的话告诉孔宁、仪行父两个人,这两个人请求杀死泄冶,陈灵公不加禁止,于是就杀了泄冶。孔子说:“《诗》说:‘百姓多行邪恶,就不要再去自立法度。’这说的就是泄冶吧!”
楚庄王为了厉地战役的缘故,进攻郑国。
晋国的郤缺率兵去救援郑国,郑襄公在柳棼打败了楚军。国内的人们都很欢喜,只有子良担心说:“这是国家的灾难,我离死期不远了。”
宣公十年
【经】十年春,公如齐。公至自齐。齐人归我济西田。夏四月丙辰,日有食之。己巳,齐侯元卒。齐崔氏出奔卫。公如齐。五月,公至自齐。癸巳,陈夏征舒弑其君平国。六月,宋师伐滕。公孙归父如齐,葬齐惠公。晋人、宋人、卫人、曹人伐郑。秋,天王使王季子来聘。公孙归父帅师伐邾,取绎。大水。季孙行父如齐。冬,公孙归父如齐。齐侯使国佐来聘。饥。楚子伐郑。
【传】十年春,公如齐。齐侯以我服故,归济西之田。
夏,齐惠公卒。崔杼有宠于惠公,高、国畏其逼也,公卒而逐之,奔卫。书曰“崔氏”,非其罪也,且告以族,不以名。凡诸侯之大夫违,告于诸侯曰:“某氏之守臣某,失守宗庙,敢告。”所有玉帛之使者,则告,不然,则否。
公如齐奔丧。
陈灵公与孔宁、仪行父饮酒于夏氏。公谓行父曰:“征舒似女。”对曰:“亦似君。”征舒病之。公出,自其厩射而杀之。二子奔楚。
滕人恃晋而不事宋,六月,宋师伐滕。
郑及楚平。诸侯之师伐郑,取成而还。
秋,刘康公来报聘。
师伐邾,取绎。
季文子初聘于齐。
冬,子家如齐,伐邾故也。
国武子来报聘。
楚子伐郑。晋士会救郑,逐楚师于颖北。诸侯之师戍郑。郑子家卒。郑人讨幽公之乱,斫子家之棺而逐其族。改葬幽公,谥之曰灵。
译文
十年春季,鲁宣公到了齐国。齐惠公因为我国顺服的缘故,把济水以西的土田归还给我国。
夏季,齐惠公去世。崔杼受到齐惠公的宠信,高、国两族惧怕他威逼,惠公死后就赶走了崔杼,崔杼逃亡到卫国。《春秋》记载说“崔氏”,是说这不是他的罪过,而且把这件事通告诸侯时,也称族而不称名。凡是诸侯的大夫离开本国,通告诸侯说:“某氏的守臣某,不能守宗庙了,谨此通告。”凡是有友好往来的国家就发给通告,不是,就不发通告。
宣公奔赴齐国参加丧礼。
陈灵公和孔宁、仪行父在夏征舒家喝酒。灵公对仪行父说:“征舒长得像你。”仪行父回答说:“也像君王。”夏征舒对此感到愤恨。灵公出去,夏征舒从马房里用箭射死灵公。孔宁、仪行父逃亡到楚国。
滕国人依靠晋国而不事奉宋国,六月,宋国的军队进攻滕国。
郑国和楚国讲和,诸侯的军队进攻郑国,讲和以后回国。
秋季,刘康公前来回聘。
鲁国出兵进攻邾国,占领了绎地。
季文子第一次到齐国聘问。
冬季,子家到了齐国,这是为了向齐国解释鲁国进攻了邾国的缘故。
国武子前来回聘。
楚庄王进攻郑国。晋国的士会去救郑国,在颍水北面赶走了楚军。诸侯的军队在郑国留守。郑国的子家死。郑国人为了讨伐杀害幽公的那次动乱,打开了子家的棺材,并赶走了他的族人。改葬幽公,把他的谥号改为“灵”。
宣公十一年
【经】十有一年春王正月。夏,楚子、陈侯、郑伯盟于辰陵。公孙归父会齐人伐莒。秋,晋侯会狄于欑函。冬十月,楚人杀陈夏征舒。丁亥,楚子入陈。纳公孙宁、仪行父于陈。
【传】十一年春,楚子伐郑,及栎。子良曰:“晋、楚不务德而兵争,与其来者可也。晋、楚无信,我焉得有信。”乃从楚。夏,楚盟于辰陵,陈、郑服也。
楚左尹子重侵宋,王待诸郔。令尹蒍艾猎城沂,使封人虑事,以授司徒。量功命日,分财用,平板干,称畚筑,程土物,议远迩,略基趾,具□粮,度有司,事三旬而成,不愆于素。
晋郤成子求成于众狄,众狄疾赤狄之役,遂服于晋。秋,会于欑函,众狄服也。是行也。诸大夫欲召狄。郤成子曰:“吾闻之,非德,莫如勤,非勤,何以求人?能勤有继,其从之也。《诗》曰:‘文王既勤止。’文王犹勤,况寡德乎?”
冬,楚子为陈夏氏乱故,伐陈。谓陈人无动,将讨于少西氏。遂入陈,杀夏征舒,轘诸栗门,因县陈。陈侯在晋。
申叔时使于齐,反,覆命而退。王使让之曰:“夏征舒为不道,弑其君,寡人以诸侯讨而戮之,诸侯、县公皆庆寡人,女独不庆寡人,何故”对曰:“犹可辞乎?”王曰:“可哉”曰:夏征舒弑其君,其罪大矣,讨而戮之,君之义也。抑人亦有言曰:‘牵牛以蹊人之田,而夺之牛。’牵牛以蹊者,信有罪矣;而夺之牛,罚已重矣。诸侯之从也,曰讨有罪也。今县陈,贪其富也。以讨召诸侯,而以贪归之,无乃不可乎?王曰:“善哉!”吾未之闻也。反之,可乎?对曰:“可哉!吾侪小人所谓取诸其怀而与之也。”乃复封陈,乡取一人焉以归,谓之夏州。故书曰:“楚子入陈,纳公孙宁、仪行父于陈。”书有礼也。
厉之役,郑伯逃归,自是楚未得志焉。郑既受盟于辰陵,又徼事于晋。
译文
十一年春季,楚庄王发兵进攻郑国,到达栎地。子良说:“晋国、楚国不讲德行,而用武力争夺,谁来我们就接近他。晋国、楚国没有信用,我们哪里能够有信用?”于是就跟从楚国。夏季,楚国在辰陵会盟,这是由于陈、郑两国都顺服了。
楚国的左尹子重袭击宋国,楚庄王住在郔地等待。令尹蒍艾猎在沂地筑城,派遣主持人考虑工程计划,将情况报告给司徒。计量工程,规定日期,分配材料和用具,放平夹板和支柱,规定土方和器材劳力的多少,研究取材和工作的远近,巡视城基各处,准备粮食,审查监工的人选,工程三十天就完成,没有超过原定的计划。
晋国的郤成子向狄人各部族谋求友好。狄人各部族憎恨赤狄对他们的役使,于是顺服晋国。秋季,在欑函会见,狄人各部族都来顺服。在这次欑函之行以前,大夫们要召集狄人前来。郤成子说:“我听说,没有德行,就只能勤劳;没有勤劳,如何能要求别人服从我?能够勤劳,就有成果,还是到狄人那里去吧。《诗》说:‘文王已经做到勤劳。’文王尚且勤劳,何况缺少德行的人呢?”
冬季,楚庄王由于陈国夏氏作乱的缘故,进攻陈国。对陈国人说:“不要惊俱,我将要讨伐少西氏。”就进入陈国,杀了夏征舒,把他五马分尸在栗门。因而就把陈国设置为县。这时陈成公正在晋国。
申叔时在齐国出使,回国,向楚庄王复了命以后就退下去。楚庄王派人责备他说:“夏征舒无道,杀死他的国君。我带领诸侯讨伐而杀了他,诸侯、县公都庆贺我,你独独不庆贺我,什么缘故?”申叔时回答说:“还可以申述理由吗?”楚庄王说:“可以呀!”申叔时说:“夏征舒杀死他的国君,他的罪恶是是很大了;讨伐而杀了他,这是君王所应当做的事。不过人们也有话说:‘牵牛践踏别人的田地,就把他的牛夺过来。’牵牛践踏田地的人,肯定是有过错的了;但夺走他的牛,惩罚就太重了。诸侯跟从君王,说是讨伐有罪的人。现在把陈国设置为县,这就是贪图一国的富有。用伐罪号召诸侯,而以贪婪来告终,恐怕不可以吧?”楚庄王说:“好啊!我没有听说过这些话。归还陈国的土地,可以吗?”申叔时回答说:“这就是我们这一班小人所说的‘从怀里拿出来给他’呀。”楚庄王就重新封立陈国,从每个乡带一个人回楚国,集中住在一地,称为夏州。所以《春秋》记载说“楚子入陈,纳公孙宁、仪行父于陈”,这是表扬这一举动合于礼。
厉地这一战役,郑襄公逃走回国。从这时候以来,楚国就没有得志。郑国既然在辰陵接受盟约,又要求事奉晋国。
宣公十二年
【经】十有二年春,葬陈灵公。楚子围郑。夏六月乙卯,晋荀林父帅师及楚子战于邲,晋师败绩。秋七月。冬十有二月戊寅,楚子灭萧。晋人、宋人、卫人、曹人同盟于清丘。宋师伐陈。卫人救陈。
【传】十二年春,楚子围郑。旬有七日,郑人卜行成,不吉。卜临于大宫,且巷出车,吉。国人大临,守陴者皆哭。楚子退师,郑人修城,进复围之,三月克之。入自皇门,至于逵路。郑伯肉袒牵羊以逆,曰:“孤不天,不能事君,使君怀怒以及敝邑,孤之罪也。敢不唯命是听。其俘诸江南以实海滨,亦唯命。其翦以赐诸侯,使臣妾之,亦唯命。若惠顾前好,徼福于厉、宣、桓、武,不泯其社稷,使改事君,夷于九县,君之惠也,孤之愿之,非所敢望也。敢布腹心,君实图之。”左右曰:“不可许也,得国无赦。”王曰:“其君能下人,必能信用其民矣,庸可几乎?”退三十里而许之平。潘□入盟,子良出质。
夏六月,晋师救郑。荀林父将中军,先縠佐之。士会将上军,郤克佐之。赵朔将下军,栾书佐之。赵括、赵婴齐为中军大夫。巩朔、韩穿为上军大夫。荀首、赵同为下军大夫。韩厥为司马。及河,闻郑既及楚平,桓子欲还,曰:“无及于郑而剿民,焉用之?楚归而动,不后。”随武子曰:“善。会闻用师,观衅而动。德刑政事典礼不易,不可敌也,不为是征。楚军讨郑,怒其贰而哀其卑,叛而伐之,服而舍之,德刑成矣。伐叛,刑也;柔服,德也。二者立矣。昔岁入陈,今兹入郑,民不罢劳,君无怨讟,政有经矣。荆尸而举,商农工贾不败其业,而卒乘辑睦,事不奸矣。蒍敖为宰,择楚国之令典,军行,右辕,左追蓐,前茅虑无,中权,后劲,百官象物而动,军政不戒而备,能用典矣。其君之举也,内娃选于亲,外姓选于旧;举不失德,赏不失劳;老有加惠,旅有施舍;君子小人,物有服章,贵有常尊,贱有等威;礼不逆矣。德立,刑行,政成,事时,典从,礼顺,若之何敌之?见可而进,知难而退,军之善政也。兼弱攻昧,武之善经也。子姑整军而经武乎,犹有弱而昧者,何必楚?仲虺有言曰:‘取乱侮亡。’兼弱也。《汋》曰:‘于铄王师,遵养时晦。’耆昧也。《武》曰:‘无竞惟烈。’抚弱耆昧以务烈所,可也。”彘子曰:“不可。晋所以霸,师武臣力也。今失诸侯,不可谓力。有敌而不从,不可谓武。由我失霸,不如死。且成师以出,闻敌强而退,非夫也。命为军师,而卒以非夫,唯群子能,我弗为也。”以中军佐济。
知庄子曰:“此师殆哉。《周易》有之,在《师》三之《临》三,曰:‘师出以律,否臧凶。’执事顺成为臧,逆为否,众散为弱,川壅为泽,有律以如己也,故曰律。否臧,且律竭也。盈而以竭,夭且不整,所以凶也。不行谓之《临》,有帅而不从,临孰甚焉!此之谓矣。果遇,必败,彘子尸之。虽免而归,必有大咎。”韩献子谓桓子曰:“彘子以偏师陷,子罪大矣。子为元师,师不用命,谁之罪也?失属亡师,为罪已重,不如进也。事之不捷,恶有所分,与其专罪,六人同之,不犹愈乎?”师遂济。
楚子北师次于郔,沈尹将中军,子重将左,子反将右,将饮马于河而归。闻晋师既济,王欲还,嬖人伍参欲战。令尹孙叔敖弗欲,曰:“昔岁入陈,今兹入郑,不无事矣。战而不捷,参之肉其足食乎?”参曰:“若事之捷,孙叔为无谋矣。不捷,参之肉将在晋军,可得食乎?”令尹南辕反旆,伍参言于王曰:“晋之从政者新,未能行令。其佐先縠刚愎不仁,未肯用命。其三帅者专行不获,听而无上,众谁适从?此行也,晋师必败。且君而逃臣,若社稷何?”王病之,告令尹,改乘辕而北之,次于管以待之。
晋师在敖、鄗之间。郑皇戌使如晋师,曰:“郑之从楚,社稷之故也,未有贰心。楚师骤胜而骄,其师老矣,而不设备,子击之,郑师为承,楚师必败。”彘子曰:“败楚服郑,于此在矣,必许之。”栾武子曰:“楚自克庸以来,其君无日不讨国人而训之于民生之不易,祸至之无日,戒惧之不可以怠。在军,无日不讨军实而申儆之于胜之不可保,纣之百克,而卒无后。训以若敖、蚡冒,筚路蓝缕,以启山林。箴之曰:‘民生在勤,勤则不匮。’不可谓骄。先大夫子犯有言曰:‘师直为壮,曲为老。’我则不德,而徼怨于楚,我曲楚直,不可谓老。其君之戎,分为二广,广有一卒,卒偏之两。右广初驾,数及日中;左则受之,以至于昏。内官序当其夜,以待不虞,不可谓无备。子良,郑之良也。师叔,楚之崇也。师叔入盟,子良在楚,楚、郑亲矣。来劝我战,我克则来,不克遂往,以我卜也,郑不可从。”赵括、赵同曰:“率师以来,唯敌是求。克敌得属,又何矣?必从彘子。”知季曰:“原、屏,咎之徒也。”赵庄子曰:“栾伯善哉,实其言,必长晋国。”
楚少宰如晋师,曰:“寡君少遭闵凶,不能文。闻二先君之出入此行也,将郑是训定,岂敢求罪于晋。二三子无淹久。”随季对曰:“昔平王命我先君文侯曰:‘与郑夹辅周室,毋废王命。’今郑不率,寡君使群臣问诸郑,岂敢辱候人?敢拜君命之辱。”彘子以为谄,使赵括从而更之,曰:“行人失辞。寡君使群臣迁大国之迹于郑,曰:‘无辟敌。’群臣无所逃命。”
楚子又使求成于晋,晋人许之,盟有日矣。楚许伯御乐伯,摄叔为右,以致晋师,许伯曰:“吾闻致师者,御靡旌摩垒而还。”乐伯曰:“吾闻致师者,左射以菆,代御执辔,御下两马,掉鞅而还。”摄叔曰:“吾闻致师者,右入垒,折馘,执俘而还。”皆行其所闻而复。晋人逐之,左右角之。乐伯左射马而右射人,角不能进,矢一而已。麋兴于前,射麋丽龟。晋鲍癸当其后,使摄叔奉麋献焉,曰:“以岁之非时,献禽之未至,敢膳诸从者。”鲍癸止之,曰:“其左善射,其右有辞,君子也。”既免。
晋魏錡求公族未得,而怒,欲败晋师。请致师,弗许。请使,许之。遂往,请战而还。楚潘党逐之,及荧泽,见六麋,射一麋以顾献曰:“子有军事,兽人无乃不给于鲜,敢献于从者。”叔党命去之。赵旃求卿未得,且怒于失楚之致师者。请挑战,弗许。请召盟。许之。与魏錡皆命而往。郤献子曰:“二憾往矣,弗备必败。”彘子曰:“郑人劝战,弗敢从也。楚人求成,弗能好也。师无成命,多备何为。”士季曰:“备之善。若二子怒楚,楚人乘我,丧师无日矣。不如备之。楚之无恶,除备而盟,何损于好?若以恶来,有备不败。且虽诸侯相见,军卫不彻,警也。”彘子不可。
士季使巩朔、韩穿帅七覆于敖前,故上军不败。赵婴齐使其徒先具舟于河,故败而先济。
潘党既逐魏錡,赵旃夜至于楚军,席于军门之外,使其徒入之。楚子为乘广三十乘,分为左右。右广鸡鸣而驾,日中而说。左则受之,日入而说。许偃御右广,养由基为右。彭名御左广,屈荡为右。乙卯,王乘左广以逐赵旃。赵旃弃车而走林,屈荡搏之,得其甲裳。晋人惧二子之怒楚师也,使軘车逆之。潘党望其尘,使聘而告曰:“晋师至矣。”楚人亦惧王之入晋军也,遂出陈。孙叔曰:“进之。宁我薄人,无人薄我。《诗》云:‘元戎十乘,以先启行。’先人也。《军志》曰:‘先人有夺人之心’。薄之也。”遂疾进师,车驰卒奔,乘晋军。桓子不知所为,鼓于军中曰:“先济者有赏。”中军、下军争舟,舟中之指可掬也。
晋师右移,上军未动。工尹齐将右拒卒以逐下军。楚子使唐狡与蔡鸠居告唐惠侯曰:“不谷不德而贪,以遇大敌,不谷之罪也。然楚不克,君之羞也,敢藉君灵以济楚师。”使潘党率游阙四十乘,从唐侯以为左拒,以从上军。驹伯曰:“待诸乎?”随季曰:“楚师方壮,若萃于我,吾师必尽,不如收而去之。分谤生民,不亦可乎?”殿其卒而退,不败。
王见右广,将从之乘。屈荡尸之,曰:“君以此始,亦必以终。”自是楚之乘广先左。
晋人或以广队不能进,楚人惎之脱扃,少进,马还,又惎之拔旆投衡,乃出。顾曰:“吾不如大国之数奔也。”
赵旃以其良马二,济其兄与叔父,以他马反,遇敌不能去,弃车而走林。逢大夫与其二子乘,谓其二子无顾。顾曰:“赵叟在后。”怒之,使下,指木曰:“尸女于是。”授赵旃绥,以免。明日以表尸之,皆重获在木下。
楚熊负羁囚知荦。知庄子以其族反之,厨武子御,下军之士多从之。每射,抽矢,菆,纳诸厨子之房。厨子怒曰:“非子之求而蒲之爱,董泽之蒲,可胜既乎?”知季曰:“不以人子,吾子其可得乎?吾不可以苟射故也。”射连尹襄老,获之,遂载其尸。射公子谷臣,囚之。以二者还。
及昏,楚师军于邲,晋之馀师不能军,宵济,亦终夜有声。
丙辰,楚重至于邲,遂次于衡雍。潘党曰:“君盍筑武军,而收晋尸以为京观。臣闻克敌必示子孙,以无忘武功。”楚子曰:“非尔所知也。夫文,止戈为武。武王克商。作《颂》曰:‘载戢干戈,载櫜弓矢。我求懿德,肆于时夏,允王保之。’又作《武》,其卒章曰‘耆定尔功’。其三曰:‘铺时绎思,我徂求定。’其六曰:‘绥万邦,屡丰年。’夫武,禁暴、戢兵、保大、定功、安民、和众、丰财者也。故使子孙无忘其章。今我使二国暴骨,暴矣;观兵以威诸侯,兵不戢矣。暴而不戢,安能保大?犹有晋在,焉得定功?所违民欲犹多,民何安焉?无德而强争诸侯,何以和众?利人之几,而安人之乱,以为己荣,何以丰财?武有七德,我无一焉,何以示子孙?其为先君宫,告成事而已。武非吾功也。古者明王伐不敬,取其鲸鲵而封之,以为大戮,于是乎有京观,以惩淫慝。今罪无所,而民皆尽忠以死君命,又可以为京观乎?”祀于河,作先君宫,告成事而还。
是役也,郑石制实入楚师,将以分郑而立公子鱼臣。辛未,郑杀仆叔子服。君子曰:“史佚所谓毋怙乱者,谓是类也。《诗》曰:‘乱离瘼矣,爰其适归?’归于怙乱者也夫。”
郑伯、许男如楚。
秋,晋师归,桓子请死,晋侯欲许之。士贞子谏曰:“不可。城濮之役,晋师三日谷,文公犹有忧色。左右曰:‘有喜而忧,如有忧而喜乎?’公曰:‘得臣犹在,忧未歇也。困兽犹斗,况国相乎!’及楚杀子玉,公喜而后可知也,曰:‘莫馀毒也已。’是晋再克而楚再败也。楚是以再世不竞。今天或者大警晋也,而又杀林父以重楚胜,其无乃久不竞乎?林父之事君也,进思尽忠,退思补过,社稷之卫也,若之何杀之?夫其败也,如日月之食焉,何损于明?”晋侯使复其位。
冬,楚子伐萧,宋华椒以蔡人救萧。萧人囚熊相宜僚及公子丙。王曰:“勿杀,吾退。”萧人杀之。王怒,遂围萧。萧溃。申公巫臣曰:“师人多寒。”王巡三军,拊而勉之。三军之士,皆如挟纩。遂傅于萧。还无社与司马卯言,号申叔展。叔展曰:“有麦曲乎?”曰:“无”。“有山鞠穷乎?”曰:“无”。“河鱼腹疾奈何?”曰:“目于眢井而拯之。”“若为茅絰,哭井则己。”明日萧溃,申叔视其井,则茅絰存焉,号而出之。
晋原縠、宋华椒、卫孔达、曹人同盟于清丘。曰:“恤病讨贰。”于是卿不书,不实其言也。宋为盟故,伐陈。卫人救之。孔达曰:“先君有约言焉,若大国讨,我则死之。”
译文
十二年春季,楚庄王包围郑国十七天。郑国人占卜以求和,不吉利;为在太庙号哭和出车于街巷去占卜,吉利。城里的人们在太庙大哭,守城的将士在城上大哭。楚庄王退兵。郑国人修筑城墙,楚国又进军,再次包围郑国,经三个月,攻克了郑国。楚军从皇门进入,到达京城的大路上。郑襄公脱去衣服,牵着羊迎接楚庄王,说:“我不能承奉天意,不能事奉君王,使君王带着怒气来到敝邑,这是我的罪过,岂敢不唯命是听?要把我俘虏到江南,放到海边,也听君王吩咐;要灭亡郑国,把郑地赐给诸侯,让郑国人作为奴隶,也听君王吩咐。如果承君王顾念从前的友好,向周厉王、宣王、郑桓公、武公求福,而不灭绝我国,让我国重新事奉君王,等同于楚国的诸县,这是君王的恩惠,我的心愿,但又不是我所敢于指望的了。谨坦露心里的话,请君王考虑。”左右随从说:“不能允许他,得到了国家没有赦免的。”楚庄王说:“他的国君能够屈居他人之下,必然能够取信和使用他的百姓,恐怕还是很有希望的吧!”楚军退兵三十里而允许郑国讲和。潘尪入郑国结盟,子良到楚国作为人质。
夏季,六月,晋国的军队去救郑国。荀林父率领中军,先縠为辅佐;士会率领上军,郤作辅佐;赵朔率领下军,栾书作为辅佐。赵括、赵婴齐担任中军大夫,巩朔、韩穿担任上军大夫,荀首、赵同担任下军大夫。韩厥担任司马。到达黄河,听到郑国已经和楚国讲和,荀林父想要回去,说:“没有赶到郑国,又劳动百姓,出兵有什么用?等楚军回去以后我军再出兵进攻郑国,还不算晚。”士会说:“好。会听说用兵之道,观察敌人的间隙而后行动,德行、刑罚、政令、事务、典则、礼仪合乎常道,就是不可抵挡的,不能进攻这样的国家。楚国的军队讨伐郑国,讨厌郑国有二心,又可怜郑国的卑下,郑国背叛就讨伐他,郑国顺服就赦免他,德行、刑罚都完成了。讨伐背叛,这是刑罚;安抚顺服,这是德行,这二者树立起来了。往年进入陈国,如今进入郑国,百姓并不感到疲劳,国君没有受到怨恨,政令就合于常道了,楚军摆成荆尸之阵而后发兵,井井有条,商贩、农民、工匠、店主都不废时失业,步兵车兵关系和睦,事务就互不相犯了。蒍敖做令尹,选择实行楚国好的法典,军队出动,右军跟随主将的车辕,左军打草作为歇息的准备,前军以旄旌开路以防意外,中军斟酌谋划,后军以精兵押阵。各级军官根据象征自己的旌旗的指示而采取行动,军事政务不必等待命令而完备,这就是能够运用典则了。他们国君选拔人材,同姓中选择亲近的支系,异姓中选择世代旧臣,提拔不遗漏有德行的人,赏赐不遣漏有功劳的人。对老人有优待,对旅客有赐予。君子和小人,各有规定的服饰。对尊贵的有一定的礼节示以尊重,对低贱的有一定的等级示以威严。这就是礼节没有不顺的了。德行树立,刑罚施行,政事成就,事务合时,典则执行,礼节顺当,怎么能抵挡楚国?看到可能就前进,遇到困难就后退,这是治军的好办法。兼并衰弱进攻昏暗,这是用兵的好规则。您姑且整顿军队、筹划武备吧!还有弱小而昏暗的国家,为什么一定要进攻楚军?仲虺说:‘占取动乱之国,欺侮可以灭亡之国。’说的就是兼并衰弱。《诗经·周倾·酌》篇说:‘天子的军队多么神气,率领他们把昏昧的国家占取。’说的就是进攻昏昧。《武》篇说:‘武王的功业无比伟大强盛。’安抚衰弱进攻昏暗,以致力于功业所在,这就可以了。”先縠说:“不行。晋国所以能称霸诸侯,是由于军队勇敢、臣下得力。现在失去了诸侯,不能说是得力;有了敌人不去追逐,不能说是勇敢。由于我们而丢掉霸主的地位,不如去死。而且晋国整顿军队不出动,听到敌人强大就退却,这不是大丈夫。任命为军队的统帅,而做出了不是大丈夫所做的事,这只有你们能办到,我是不会干的。”说完,就带领中军副帅所属军队渡过黄河。
荀首说:“先縠这些军队危险了。《周易》上有这样的卦象,从《师》卦变成《临》卦,爻辞说:‘出兵用法令治理,法令不严明,结果必凶。’执行顺当而成功就是‘臧’,反其道就是‘否’。大众离散是柔弱,流水壅塞就成为沼泽。有法制指挥三军如同指挥自己一样,所以叫做律。执行不顺当,法制治理就穷尽而无用。从充满到穷尽,阻塞而且不整齐,就是凶险的征兆了。不能流动叫做‘临’,有统帅而不服从,还有比这更严重的‘临’吗?说的就是先縠的这个行为了。果真和敌人相遇,一定失败,彘子将会是主要罪魁,即使免于战死而回国,一定有大的灾祸。”韩厥对荀林父说:“彘子率领一部分军队失陷,您的罪过大了。您作为最高统帅,军队不听命令,这是谁的罪过?失去属国,丢掉军队,构成的罪过已经太重,不如干脆进军。作战如果不能得胜,失败的罪过可以共分担,与其一个人承担罪责,六个人共同承担,不还好一点吗?”于是晋国的军队就渡过了黄河。
楚庄王率军北上,军队驻扎在郔地。沈尹率领中军,子重率领左军,子反率领右军,准备在黄河饮马以后就回国。听到晋国军队已经渡过黄河,楚庄王想要回去,宠臣伍参想打仗,令尹孙叔敖不想干,说:“往年进入陈国,今年进入郑国,不是没有战争。打起来以后不能得胜,吃了伍参的肉难道就够了吗?”伍参说:“如果作战得胜,孙叔就是没有谋略。不能得胜,参的肉将会在晋军那里,哪里还能吃得上呢?”令尹回车向南,倒转旌旗。伍参对楚庄王说:“晋国参政的是新人,不能行使命令。他的副手先縠刚愎不仁,不肯听从命令。他们的三个统帅,想要专权行事而不能办到。想要听从命令而没有上级,大军听从谁的命令?这一次,晋军一定失败。而且国君逃避臣下,国君怎能蒙受这耻辱?”楚庄王听了不高兴,告诉令尹把战车改而向北,楚军驻扎在管地等待晋军。
晋国军队驻在敖、鄗两山之间。郑国的皇戌出使到晋军中,说:“郑国跟从楚国,是为了保存国家的缘故,对晋国并没有二心。楚军屡次得胜而骄傲,他们在外面已经很久了,又不设防御。您攻击他们,郑国的军队作为后继,楚军一定失败。”先縠说:“打败楚军,降服郑国,就在此一举了,一定要答应皇戌的请求。”栾书说:“楚国自从战胜庸国以来,楚国的国君没有一天不用不列的方式治理国内的人们:教训百姓生计的不容易、祸患不知哪天就会到来、戒备警惕不能放松。在军队里,没有一天不用这样的方式管理军官士兵,告诫军队:胜利的不能永远保有、纣得到一百次胜利而终究没有好结果。用若敖、蚡冒乘柴车、穿破衣开辟山林的事迹来教训他们。告诫说:‘百姓的生计在于勤劳,勤劳就不会匮乏。’这就不能说他们骄傲。先大夫子犯说过:‘出兵作战,理直就气壮,理亏就气衰。’我们所做的事情不合于道德,又和楚国结怨,我们理曲,楚国理直,这就不能说他们气衰。他们国君的战车分为左右二广,每广有战车一卒三十辆,每卒又分左右两偏。右广先套车,计算时间等到中午,左广就接替它,一直到晚上。左右近臣按次序值夜,以防备发生意外,这就不能说没有防备。子良,是郑国的杰出人物;师叔,是楚国地位崇高的人物。师叔进入郑国结盟,子良作为人质住在楚国,楚国和郑国是亲近的。他们来劝我们作战,我们战胜就来归服,不胜就去依靠楚国,这是用我们作为占卜!郑国的话不能听从。”赵括、赵同说:“领兵而来,就是为了寻找敌人。战胜敌人,得到属国,又等待什么?一定要听从彘子的话。”荀首说:“赵同、赵括的主意,是一条自取祸乱之道。”赵庄子说:“栾伯好啊!实践他的话,一定能使晋国长久。”
楚国的少宰到晋军中去,说:“寡君年轻时就遭到忧患,不善于辞令。听到两位先君来往在这条道路上,就是打算教导和安定郑国,岂敢得罪晋国?您几位不要呆得太久了!”士会回答说:“以前周平王命令我们的先君晋文侯说:‘和郑国共同辅佐周王室,不要废弃天子的命令。’现在郑国不遵循天子的命令,寡君派遣下臣们质问郑国,岂敢劳动楚国官吏来迎送?恭敬地拜谢君王的命令。”先穀认为这是奉承楚国,派遣赵括跟上去更正说:“我们的临时代表的说法不恰当。寡君使臣下们把楚国从郑国迁出去,说:‘不要躲避敌人!’臣下们没有地方可以逃避命令。”
楚庄王又派使者向晋国求和,晋国人答应了,已约定了结盟的日期。楚国的许伯替乐伯驾御战车,摄叔作为车右,向晋军单车挑战。许伯说:“我听说单车挑战,驾车人疾驰而使旌旗斜倒,迫近敌营,然后回来。”乐伯说:“我听说单车挑战,车左用利箭射敌,代替御者执掌马缰,驾车人下车,整齐马匹,整理好马脖子上的皮带,然后回来。”摄叔说:“我听说单车挑战,车右进入敌营,杀死敌人割取左耳、抓住俘虏,然后回来。”这三个人都按照自己所听到的完成了任务,而后回来。晋国人追赶他们,左右两面夹攻。乐伯左边射马,右边射人,使晋军左右翼不能前进。箭只剩下一枝。有麋鹿出现在前面,乐伯射麋鹿正中背部。晋国的鲍癸正在后面,乐伯让摄叔拿着麋鹿献给他,说:“由于今年还不到时令,应当奉献的禽兽没有来,谨把它奉献给您的随从作为膳食。”鲍癸阻止部下,不再追赶,说:“他们的车左善于射箭,车右善于辞令,都是君子啊。”因此许伯等三人都免于被俘。
晋国的魏锜请求做公族大夫,没有达到目的,因而发怒,想要使晋军失败。请求单车挑战,没有得到允许。请求出使,允许了。于是就去到楚军中,请战以后而回国。楚国的潘党追赶他,到达荧泽,魏锜看到六只麋鹿,就射死一只,回车献给潘党,说:“您有军事在身,打猎的人恐怕不能供给新鲜的野兽吧?谨以此奉献给您的随从人员。”潘党下令不再追赶魏锜。赵旃请求做卿没有达到目的,而且对于失掉楚国单车挑战的人很生气,就请求挑战,没有得到允许。请求召请楚国人前来结盟,允许了。赵旃和魏锜都接受命令而前去。郤克说:“这两个心怀不满的人去了,不加防备,必然失败。”先縠说:“郑国人劝我们作战,不敢听从;楚国人求和,又不能实行友好。带兵没有固定的策略,多加防备做什么?”士会说:“防备他们为好。如果这两位激怒了楚国,楚国人乘机掩袭,马上可以丧失军队。不如防备他们,楚国人没有恶意,撤除戒备而结盟,哪里会损害友好?如果带着恶意而来,有了防备,不会失败。而且即使是诸侯相见,军队的守备也不加撤除,这就是警惕。”先縠不同意。
士会派遣巩朔、韩穿率领七队伏兵埋伏在敖山之前,所以上军不败。赵婴齐派遣他的部下先在黄河准备了船只,所以战败以后就渡过河去了。
潘党已经赶走了魏锜,赵旃在夜里达到楚军驻地,铺开席子坐在军门的外面,派遣他的部下先进军门。楚庄王的战车一广三十辆,共分为左右两广。右广在早晨鸡叫的时候套车,太阳到了中天才卸车;左广就接替右广,太阳落山才卸车。许偃驾御右广的指挥车,养由基作为车右;彭名驾御左广的指挥车,屈荡作为车右。六月十四日,楚庄王乘坐左广的指挥车,以追赶赵旃。赵旃丢掉车子跑进树林里,屈荡和他搏斗,获得了他的铠甲和下衣。晋国人害怕这两个人激怒楚军,让驻守的兵车前来接他们。潘党远望飞起来的尘土,派战车奔驰报告说:“晋国的军队来了。”楚国人也害怕楚庄王陷入晋军中,就出兵迎战。孙叔敖说:“前进!宁可我们迫近敌人,不要让敌人迫近我们。《诗》说:‘大兵车十辆,冲在前面开道’,这是要抢在敌人的前面。《军志》说:‘抢在敌人前面,可以夺去敌人的斗志。’这是要主动迫近敌人。”于是就很快地进军,战车奔驰、士卒奔跑,围攻晋军。荀林父不知所措,在军中击鼓宣布说:“先过河的有赏。”中军、下军互相争夺船只,争先恐后,先上船的人用刀砍断后来者攀着船舷的手指,船中砍断的指头多得可以用手捧起来。
晋军向右转移,上军没有动。工尹齐率领右方阵的士兵,以追逐晋国的下军。楚庄王派唐狡和蔡鸠居报告唐惠侯说:“我无德而贪功,而又遭遇强大的敌人,这是我的罪过。楚国如果不能得胜,这也是君王的羞耻。谨借重君王的福佑,以帮助楚军成功。”派遣潘党率领后备的战车四十辆,跟随唐侯作为左方阵,以迎战晋国的上军。驹伯说:“抵御他们吗?”士会说:“楚军的士气正旺盛,如果楚军集中兵力对付我们的上军,我们的军队必然被消灭,不如收兵离开。分担战败的指责,保全士兵的生命,不也是可以的吗?”就亲自作为上军的后殿而退兵,因此没有被打败。
楚庄王见到右广,准备乘坐。屈荡阻止说:“君王乘坐左广开始作战,也一定要乘坐它结束战争。”从此楚国的乘广改以左广为先。
晋国人有战车陷在坑里不能前进,楚国人教他们抽出车前横木,没走多远,马盘旋不能前进,楚国人又教他们拔掉大旗,扔掉车辕头上的横木,这样才逃了出去。晋军转过头来说:“我们可不像大国的人有多次逃跑的经验。”
赵旃用他的好马两匹帮助他的哥哥和叔父逃跑,而用其他的马驾车回来。碰上敌人不能逃脱,就丢弃车子跑到树林里。逢大夫和他两个儿子坐在车上,对他两个儿子说:“不要回头去望。”儿子回头去望说:“赵老头在后边。”逢大夫发怒,让他们下车,指着树木说:“在这里收你们的尸首。”逢大夫就把缰绳交给了赵旃,赵旃登上战车得以逃脱。第二天,按照标志前去收尸,在树下得到了两个叠压的尸首。
楚国的熊负羁囚禁了知罃,荀首率领他的部属回来战斗,魏锜驾御战车,下军的士兵大多跟着回来。荀首每次发射,抽箭,如果是利箭,就放在魏锜的箭袋里。魏锜发怒说:“不去寻找儿子,反而爱惜蒲柳,董泽的蒲柳,难道可以用得完吗?”荀首说:“不得到别人的儿子,我的儿子难道可以得到吗?利箭我是不能随便射出去的。”荀首射中了连尹襄老,得到他的尸首,就用战车装上;射中公子谷臣,把他囚禁起来。荀首带了这两个人回去。
到黄昏时,楚军驻扎在邲地,晋国剩余的士兵已经溃不成军,夜里渡河,喧吵了一整夜。
六月十五日,楚军的辎重到达邲地,军队就驻扎在衡雍。潘党说:“君王何不建筑起军营显示武功,收集晋国人的尸首建立一个大坟堆?下臣听说战胜了敌人一定要有纪念物给子孙看,表示不忘记武功。”楚庄王说:这不是你所知道的。说到文字,止戈二字合起来是个武字。武王战胜商朝,作《周颂》说:“收拾干戈,包藏弓箭。我追求那美德,陈于这《夏》乐之中,成就王业而保有天下。”又作《武》篇,它的最后一章说:“得以巩固你的功业。”《周颂》的第三章说:“布陈先王的美德而加以发扬,我前去征讨只是为了求得安定。”它的第六章说:“安定万邦,常有丰年。”武功,是用来禁止强暴、消灭战争、保持强大、巩固功业、安定百姓、调和大众、丰富财物的,所以要让子孙不要忘记他的大功。现在我让两国士兵暴露尸骨,这是强暴了;显耀武力以使诸侯畏惧,战争不能消灭了;强暴而不消灭战争,哪里能够保持强大?还有晋国存在,如何能够巩固功业?所违背百姓的愿望还很多,百姓如何能够安定?没有德行而勉强和诸侯相争,用什么调和大众?乘别人之危作为自己的利益,趁人之乱作为自己的安定,如何能丰富财物?武功具有七种美德,我对晋国用兵却没有一项美德,用什么来昭示子孙后代?还是为楚国的先君修建宗庙,把成功的事祭告先君罢了。用武不是我追求的功业。古代圣明的君王征伐对上不恭敬的国家,抓住它的罪魁祸首杀掉埋葬,作为一次大杀戮,这样才有了京观以惩戒罪恶。现在并不能明确指出晋国的罪恶在哪里,士卒都尽忠为执行国君的命令而死,又难道能建造京观来惩戒吗?楚庄王说完,就在黄河边上祭祀了河神,修建了先君的神庙,报告战争胜利,然后回国。
这次战役,是郑国的石制把楚国军队引进来的,企图分割郑国,并且立公子鱼臣为国君。七月二十九日,郑国人杀死了鱼臣和石制。君子说:“史佚所谓‘不要依仗动乱’,说的就是这一类人,《诗》说:‘动乱离散是那么厉害,有哪里可以归宿’?这是归罪于靠动乱来谋私利的人吧!”
郑襄公、许昭公去到楚国。
秋季,晋国军队回国,荀林父自己请求处以死罪,晋景公打算答应他。士贞子劝谏说:“不行,城濮那一次战役,晋军三天吃着楚军留下的粮食,文公还面带忧色。左右的人说:‘有了喜事而忧愁,如果有了忧事反倒喜悦吗?’文公说:‘得臣还在,忧愁还不能算完结。被困的野兽还要争斗一下,何况是一国的宰相呢?’等到楚国杀了得臣,文公便喜形于色,说:‘没有人来同我作对了。’这是晋国的再次胜利,也是楚国的再次失败,楚国由此两世都不能强盛。现在上天或者是要大大地警戒晋国,但又杀了荀林父以增加楚国的胜利,这恐怕会使晋国好久还不能强盛的吧?荀林父的事奉国君,进,想着竭尽忠诚,退,想着弥补过错,是捍卫国家的人,怎么能杀他?他的失败,如同日蚀月蚀,怎么会损害日月的光明?”晋景公就命令荀林父官复原位。
冬季,楚庄王攻打萧国。宋国华椒率领蔡军去救萧国。萧军囚禁了熊相宜僚和公子丙。楚庄王说:“不要杀,我退兵。”萧国人杀了他们。楚庄王发怒,就包围了萧国。萧国崩溃,申公巫臣说:“军队里的人大多很冷。”楚庄王巡视三军,安抚慰勉士兵们,三军的战士感到温暖,都好像披上了丝棉一样。军队就前进而逼近萧城。还无社告诉司马卯,把申叔展喊出来。申叔展说:“你有酒药吗?”还无社说:“没有。”“有川芎吗?”还无社说:“没有。”“得了风湿病怎么办?”还无社说:“注意看枯井就可以拯救我。”申叔展说:“你在井上放一条草绳子,有向井里哭的人就是我。”第二天,萧国崩溃。申叔展看到井上有草绳子在那里,就放声号哭,把还无社救出枯井。
晋国的原縠、宋国的华椒、卫国的孔达、曹国人在清丘结盟,说:“周济有困难的国家,讨伐三心二意的国家。”对这次盟会,《春秋》没有记载卿的姓名,这是由于没有实行盟约。宋国为了盟约的缘故,进攻陈国。卫军救援陈国,孔达说:“先君有约定,如果大国进攻我们,我愿意为此去死。”
宣公十三年
【经】十有三年春,齐师伐莒。夏,楚子伐宋。秋,螽。冬,晋杀其大夫先縠。
【传】十三年春,齐师伐莒,莒恃晋而不事齐故也。
夏,楚子伐宋,以其救萧也。君子曰:“清丘之盟,唯宋可以免焉。”
秋,赤狄伐晋,及清,先縠召之也。
冬,晋人讨邲之败,与清之师,归罪于先縠而杀之,尽灭其族。君子曰:“恶之来也,己则取之,其先縠之谓乎。”
清丘之盟,晋以卫之救陈也讨焉。使人弗去,曰:“罪无所归,将加而师。”孔达曰:“苟利社稷,请以我说。罪我之由。我则为政而亢大国之讨,将以谁任?我则死之。”
译文
十三年春季,齐国军队进攻莒国,由于莒国依仗晋国而不奉事齐国的缘故。
夏季,楚庄王进攻宋国,因为宋国曾救援萧国。君子说:“清丘的结盟,只有宋国可以免去被讥议。”
秋季,赤狄进攻晋国,到达清地,这是先縠把他们召来的。
冬季,晋国人追究邲地失败和清地战争的责任,归罪于先穀而杀死了他,把他的族人也全部杀掉了。君子说“‘刑戮来到,那是自找’,先縠就是这样的吧?”
清丘的盟约,晋国由于卫国救援陈国,就加以责备。晋国使者不肯离去,说:“罪责如果无所归属,将要把战争加在你们头上。”孔达说:“如果有利于社稷,就请用我的死来作为解说吧,罪过由于我。我在执政,而面对大国的责备,这个罪责还能推给谁?我愿意为此而死。”
宣公十四年
【经】十有四年春,卫杀其大夫孔达。夏五月壬申,曹伯寿卒。晋侯伐郑。秋九月,楚子围宋。葬曹文公。冬,公孙归父会齐侯于谷。
【传】十四年春,孔达缢而死。卫人以说于晋而免。遂告于诸侯曰:“寡君有不令之臣达,构我敝邑于大国,既伏其罪矣,敢告。”卫人以为成劳,复室其子,使复其位。
夏,晋侯伐郑,为邲故也。告于诸侯,搜焉而还。中行桓子之谋也。曰:“示之以整,使谋而来。”郑人惧,使子张代子良于楚。郑伯如楚,谋晋故也。郑以子良为有礼,故召之。
楚子使申舟聘于齐,曰:“无假道于宋。”亦使公子冯聘于晋,不假道于郑。申舟以孟诸之役恶宋,曰:“郑昭宋聋,晋使不害,我则必死。”王曰:“杀女,我伐之。”见犀而行。及宋,宋人止之,华元曰:“过我而不假道,鄙我也。鄙我,亡也。杀其使者必伐我,伐我亦亡也。亡一也。”乃杀之。楚子闻之,投袂而起,屦及于窒皇,剑及于寝门之外,车及于蒲胥之市。秋九月,楚子围宋。
冬,公孙归父会齐侯于谷。见晏桓子,与之言鲁乐。桓子告高宣子曰:“子家其亡乎,怀于鲁矣。怀必贪,贪必谋人。谋人,人亦谋己。一国谋之,何以不亡?”
孟献子言于公曰:“臣闻小国之免于大国也,聘而献物,于是有庭实旅百。朝而献功,于是有容貌采章嘉淑,而有加货。谋其不免也。诛而荐贿,则无及也。今楚在宋,君其图之。”公说。
译文
十四年春季,卫国的孔达上吊死了,卫国人以此向晋国解说而免于被讨伐。于是就通告诸侯说:“寡君有一个不好的臣子孔达,在敝邑和大国之间进行挑拨,已经伏罪了,谨此通告。”卫国人因为孔达过去有不少劳绩并辅助成公,便为他的儿子娶妻,而且让他的儿子接任了父亲的官位。
夏季,晋景公进攻郑国,这是为了邲地战役郑国帮助过楚国的缘故。通告诸侯,阅兵以后回国。这是中行桓子的计谋,他说:“给他们看到我军队伍严整,让他们自己谋划前来归服我们。”郑国害怕、派子张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