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阎罗

千钧一发时，有一束车灯打了过来，因为行驶速度过快，灯光由一点昏暗骤然变亮，随后伴随着一声刺耳的剐蹭声，车体猛然震颤！ 一辆黑色的宾利硬生生地撞上了这辆车！ 接着来了十几辆车围成圈，把这一块地方包围了。 洛景怀从宾利车上下来，透过车窗一眼看到了衣衫不整的莫陵寒。 洛景怀和泪流满面的莫陵寒对上视线，下一刻，心里骤然刮起狂风暴雨，裹挟着噬人的杀意。 男人看到了洛景怀瞬间慌乱起来，下意识想拿放在驾驶座的刀，可是已经晚了一步。 他还来不及拿捏莫陵寒做人质威胁，车窗就遽然被一拳砸穿。 洛景怀快所有人一步，他手上佩着带有利刃的指虎，特殊材质，一拳将车窗玻璃砸碎，随后迅速按锁开门，拽住男人那只手，往下一别！ “啊！”男人惨叫起来，浑身卸了力被洛景怀活生生地拖出了车里扔在地上。 洛景怀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随后视线收回，落到莫陵寒身上。 莫陵寒头发凌乱，脸上红肿渗血，嘴角也有血迹流出，脖颈上有带着淤血的掐痕，上身已经衣不蔽体，双目失神游离，又慢慢聚焦回望他。 洛景怀眼眶刹那间红了，他进到车里，脱下身上的大衣包裹着莫陵寒，一下一下捋着莫陵寒的头发，声音很哑，很低，很小心。 “对不起，我来晚了。” 对不起，我来晚了。 心口处密密麻麻的疼最后都汇聚在这一句话之中了。 莫陵寒浑身都疼，她艰难地喘息着，把头缩进了那个温暖又宽厚的肩膀，平息了片刻。 嗓音如破锣，艰难开口。 “洛、景、怀。” 回应她的是落在额头上的一个吻，很轻，像羽毛，如点水。 却一瞬间抚平莫陵寒心里的恐惧和惶然。 莫陵寒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来，随后仰起头来，眼睛里映入了一个洛景怀。 这一眼是实实在在看进去了。 她伸手去摸洛景怀的眼睛，“我会一直记得。” 就算是回了阴间，也会记得。 洛景怀抓过她的手，握在掌心。 莫陵寒这才注意到刚才洛景怀用手砸的玻璃，碎片有些都嵌进了皮肉，此刻已经血肉模糊了。 洛景怀却不给她任何时间，给她戴上帽子抱起来，把她放进了宾利车里，随后关上了车门。 洛景怀从车上下来，往手上缠绕着带着利刺的手环，他一步一步走向跌落在地上的男人。 每一步，都像是给对方的生命倒计时。 保镖都围在莫陵寒那辆车的前方，有意无意地挡住了她的视线。 或许是被洛景怀的气势吓到，男人浑身打着摆子，跪在地上不断地磕头求饶。 “求求你，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求你大人不计小人过，我还什么都没干呢。” 男人说着瞪大了眼，一下又一下地抽自己的巴掌。 洛景怀的步子没停。 男人怕得开始磕头，撞在地上见了血也不停。 “是我鬼迷心窍，是我瞎眼，是我犯贱……洛爷，洛爷！你报警吧，我坐牢，求求你让我坐牢。” 他实在是太害怕了，吓得尿了裤子。 洛景怀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呵笑了一声。 想坐牢？想得倒美。 洛景怀没有假手于任何人，他亲自来讨莫陵寒的这一笔债。 他一把拎起男人的衣领子将人狠狠地砸在车门上，随后一拳上去，紧接着就是一阵破了音的惨叫。 惨叫声又没能到底，就被洛景怀掐着脖子遏止住了。 周围一片静默，只有不停歇的惨叫哭喊声。 在某一个瞬间微弱了下来。 鲜血流淌到地上，莫陵寒只能看到男人在地上苟延残喘的爬行试图逃离，又被拖回。 莫陵寒突然打开车门想要下车，因为双腿无力险些跌倒在地上，被一旁的陆衍扶了一把。 莫陵寒攀着陆衍的手臂，声音虚弱。 “叫洛景怀别打了。” 再没有人制止就要出人命了。 “放心吧夫人不会有事的。” 莫陵寒却听不进去，执意要让洛景怀住手，她喊不出声，就只能艰难地往前走。 陆衍怕莫陵寒再有差池，赶紧给身边人使眼色。 “洛爷，夫人叫你！” 洛景怀举在半空中的拳头顿了顿，松懈了下来。 男人此时血肉模糊，还在喘气，嘴里还在发出模糊不清地声音。 洛景怀解下手中的东西，丢在地上，接过旁边人递过来的手帕，将手上的血迹一下一下擦干净。 然后换上干净的帕子裹上。 他怕玻璃碎片吓到莫陵寒。 洛景怀回头往车上走，从陆衍手中公主抱起莫陵寒。 “累就睡吧。我们去医院。” 莫陵寒半眯着眼，看着洛景怀，慢慢如呓语地说话。 “我又不死，你别不高兴。” “洛景怀，你手受伤了。” “洛景怀，我这次有好好听你的话，我很乖的……” 莫陵寒陷入了昏迷状态。 洛景怀抱着她，仔细摸过她的眉眼。 他的心很疼，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因为一个人的一举一动而牵肠挂肚，因为一个人遍体鳞伤而疼。 这种感觉横在心头，话说不出来，却都从眼睛里流露出来。 洛景怀搂紧了怀里的女人，向下属吩咐。 “把人看好，别让人死了。” 死了一了百了，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去查。那个人里里外外，祖宗三代，结交过的人，都给我查。” “我要知道，是谁在背后推动，敢动我的人，我要他付出代价。” …… 莫陵寒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咬舌在阳间自尽了，自己记忆全无流落到了阴间的奈何桥被阴差发觉，判官接她回忘川河的路上，她撞到了一个人。 很高，很瘦，一身黑袍。 她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死者名簿，书页无风自动，最后在其中一页定格。 莫陵寒弯腰去捡，恰好看见上面的字。 洛景怀，死于—— 字没看清书页被人捡起合上。 莫陵寒抬头突然对上一双熟悉的眉眼。 这样的眼神，千年间，她也曾看到过这一次。 那是在忘川河的尽头，那座阎罗殿的高位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