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阴间

阴间地府阴气很重，忘川河道边架着一座桥，桥上有来回过渡的亡灵。 莫陵寒依靠在桥下的石碣边，裙摆都浸透在川水中。 她眉头紧皱，面色虚弱，嘴里发出痛苦难忍的闷哼。 神官擅自插手阳间事，所受到的惩罚都是实打实落在魂魄上的。 莫陵寒心脏像是在放入火海中焚烧，疼得整个人都在痉挛，因为她本体现在就在忘川之中，不受阳间条框管束。 她使出源源不断的神力试图压制，但是杯水车薪。 莫陵寒做了一个极其冒险的举动回到阴间，是要找判官打听一件事。 等第一轮的惩罚熬过去，莫陵寒拖着虚弱的身体从忘川河里面走出来，走上摆渡桥，和亡灵擦肩而过，然后往远处的判官殿走过去。 判官执掌阳间名录，她要去问问为什么探查不到洛景怀的记忆。 判官殿里堆积着如山一般高的文案名录，此时空无一人，莫陵寒在指尖凝聚术法，将之前判官留给她的那枚桃木牌拿出来，印上其中的生辰八字。 “查！” 大殿中的书本瞬间无风自动，纸页翻飞起来。 没有一会儿，就有数百道亮光闪烁起来。 莫陵寒盯着这些亮光，眼里露出一抹坚毅的神色，随后一本一本翻阅过去。 都不是洛景怀，这个也不是…… 这个生辰八字的人有太多，莫陵寒在偌大的殿中不厌其烦地翻找。 这里记载了所有阳间人的平生和死亡时间，方便到时候死神去收回他们的魂魄进行投胎转世。 莫陵寒找了很久，直到第二次的焚心刑罚来临，她才将这些人的所有资料都拓印在一本书里，打算带回阳间在慢慢查找。 莫陵寒回到那边的忘川，而这一次她没有下去，而是沿着河岸边坐下，看着桥上渡桥的人。 阳间的人和很多电视剧里都爱说忘川河是能让人忘记记忆的地方。 她记得自己在盐城那几天，被洛景怀禁足在酒店没有什么事情做的时候就让陆衍给她带几本奇闻异录回来。 当看到普通人理解的忘川意思时她特别不屑。 忘记记忆，那是孟婆要干的事。 而她在这里守的，是所有亡灵的一个去处，渡过这里，人身上的爱恨嗔痴就会被洗涤干净，从而进去下一个轮回道。 过去莫陵寒喜欢坐在岸边抓几个路过的魂魄询问在阳间的事，权当听戏解闷了。 其中听到最多的就是放不下这三个字。 亲人，朋友，还有爱人。 爱人。 莫陵寒在浑身被冷汗浸透的时候反复咀嚼这两个字。 洛景怀不是她的爱人，他们之间的一切只是镜花水月，是孟婆手里的那一碗汤。 又苦又涩，咽下去又没有滋味。 莫陵寒还疼着，她却强撑着站起来，将身上的神力都收敛了，慢慢的抬起脚步跟着所有亡灵的方向，朝那座渡桥走过去。 跨过这座桥，她就渡了一个劫。 身上的那些微不足道的爱恨自然就淡了。 在这个过程中，莫陵寒想起最多的画面就是那条山道上，洛景怀如嗜血的阎王，却只对她收敛起锋芒。 明明手上满是鲜血，却给了她一个温暖的怀抱。 在踏下最后一层台阶的时候，这个场景里所夹杂的那些痛苦绝望以及汹涌澎湃就都淡了。 莫陵寒记得所有，却丧失了那些和普通人一样的共情。 她重新踏上了幽都官的位置，只记得了烈火焚心的疼痛。 …… 酒店房间里，莫陵寒猛然从浴缸里坐起来，冷水顺着她的头发脸上不断地滴落。 酒店座机的电话铃声一直响个不停。 莫陵寒赤脚下地，裹着浴巾将头发撩到脑后，走到床边接通。 “你好。”她淡声说道。 “莫陵寒，你跟洛景怀离婚了？”电话那头，传来莫羽甜暴怒的声音。 莫陵寒将听筒拿远了。 第一反应就是她不是跟外界断了联系了吗？莫羽甜怎么会知道她入住的酒店房间。 不过这似乎也都不是很重要。 莫陵寒等莫羽甜安静下来才又接起电话。 渡桥消磨掉了她在阳间这数月里对所有事情的个人情绪，连带着对莫羽甜的那份憎恶都成了过眼云烟。 “怎么，我和洛景怀离婚，你不是应该高兴吗？” 毕竟莫羽甜觊觎洛夫人这个位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电话那头莫羽甜却阴阳怪气道：“莫陵寒，你故意的吧？你和洛景怀都离婚了，你难道不知道他要和洛浦雅订婚吗？” 莫陵寒是真不知道。 “进度挺快。”莫陵寒心里毫无波澜。 她想起之前在金鼎名府和洛景怀的那段谈话，莫陵寒心里剩下的最深的情绪就是皮肉之苦。 啧，之前怎么那么蠢，跟被小鬼操控了神智一样执迷不悟，蠢死了。 大床上摆着一本老旧的书本，是她从阴间带回来的那本名录。 上面的人和洛景怀都是一样的生存八字。 她只需要知道自己为什么探查不到洛景怀的记忆，而这件事情和她能不能抓到旬若有没有关系就行了。 别的都不用管。 莫陵寒思路清晰，她听着电话那头莫羽甜喋喋不休地质问，说道。 “你怎么想我不在乎，现在我已经出局了，乐得清闲，你的对手是洛浦雅，你找她谈去吧。” 说完莫陵寒就把电话挂断了。 她把自己砸进柔软的被褥里，缓缓吐出一口气。 往后有好戏看了。 不过就连莫羽甜都能查到她的身份信息，说明她当初对尤景撒的那个谎言太拙劣了。 为了避免尤景担心和生气，莫陵寒将手机重新开了机。 果然，来电显示尤景有十三个未接。 正想回过去，房门就被人不客气地砸响了。 真的是用砸的，还伴随着尤景不满地咆哮。 “莫陵寒不就是离个婚吗？至于一个人躲起来自寻短见吗？给老子开门，我数三声，不然我报警砸门了！” “一！” 莫陵寒迅速跳下床跑进卫生间将那一浴缸冷水放掉了。 虽然她并没有要自杀的意思，只是单纯想回个家养个伤，但是浴室里场景看着就是人赃并获。 “二！” 莫陵寒跑着到门口，一把拉开门，一脚就踹到了门口的尤景身上。 “你叫魂呐，我就是睡个觉你至于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