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顺心

新闻热度持续攀高的同时，这件事情的另一个当事人莫陵寒迟迟没有官方回应。 但在当晚的12点直播间就这么空降了。 洛景怀的手机震动，和直播消息提示一起来的，还有来自他爸的电话。 洛景怀用电脑登录自己的ID号进入直播间，随后接通了电话。 电话接通之后，一时无言。 自从洛景怀被调到亚太区之后，父子两个很少有联系。除了工作上的每年督查之外，涉及到家事，也只有唯一那么一次。 是洛景怀母亲去世的那一年，在他来到洛氏财团的第二年。 那时候的电话内容及其简单。 对方既没有让他回m国的意思，也没有让他参加葬礼，只是普普通通地告诉他死亡的原因和时间。 随着洛景怀母亲的遽然离世，他们父子之间唯一的那么一点淡薄的亲缘，似乎也随着他母亲的去世而消散了。 洛景怀开了免提，把手机放在桌上。目光落在电脑的画面上。 “好久不见，最近太忙了，直播晚了点，见谅见谅。” 莫陵寒好像又瘦了一点，本就清晰的下颌线似乎又尖了一点。 莫陵寒素面朝天，没有化妆，唇角只有淡淡的一层血色。她穿着一件不太合适的外套，扣子扣到最上面一层。 应该是在手机直播，画面的角度很狭窄，只能看到她的脸和身后一点点白色的背景板。 并不能判断她现在身处在什么样的地方。 莫陵寒的脸离手机屏幕很近，像是在凑近看粉丝榜单。 洛景怀隔着屏幕，伸出手虚虚地想要触碰。 “这次的新闻是怎么回事？既然对洛氏集团会有影响，你为什么还在继续暗箱操作？” 电话那头的人声音辨不清情绪。 洛景怀伸出的手指尖微微蜷缩，又收了回来。 他喉结滚动片刻，沉下眸子。 “爸，你是不是管得太宽了？” “回答我的问题。” “洛浦雅是我的未婚妻，也是我以后会明媒正娶回家的妻子。” “这和你现在的所作所为有什么关系吗？她可以是你的老婆，但绝不能是你的爱人。”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笑，更像是嘲讽洛景怀说出口的话。 洛景怀仍旧垂着眸子，手指轻叩桌面，反问道。 “就像你对我母亲那样。她可以是你的老婆，但是就算死，也不配在你心里留下任何痕迹是吗？” “对。你是我的儿子，我亲手把你养大的，你骨子里浸透的都该是冷血，这是改不了的根。” 洛景怀面无表情，说出的话却像是愤怒到极点。 “可我偏不。” “违逆我试试看啊？” 电话那头的人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在一瞬间像是架在洛景怀脖间的一把利刃。 “你是我的儿子，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让你看看在你心里到底是要她活，还是要她走一条不归路” 洛景怀没有说话。 电话那头继续说：“景怀，决策权现在交到你的手上了。” 电话挂断。 洛景怀闭了闭眼再睁开。 他将手机倒扣在桌面上，他原先以为不至于，还怀有一些侥幸心理，可是这通电话却明明白白地告诉他。 没有任何可以两全的办法，从来没有人给过他任何可以选择的余地。 抬起眼，眼前屏幕上的女人似乎是因为深夜的直播有些困倦，眼睛半眯着，胳膊搭在一边的窗台上。 这件外套袖子很长，细细地遮住整个手掌。 可洛景怀却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粉色外套遮盖下的纱布。 她受伤了。 这个想法起了一个头，洛景怀恨不得将整个屏幕上所有的细节都捕捉在眼底。 这个窗户上有没有清洗干净的棉签，她那只搭在窗户上的手胳膊会偶尔变化一下姿势，但是手腕从来不动。 每一次细小的动作牵动，她都近乎是小心翼翼的。 整场直播总共两个小时，这次莫陵寒没有算命或者抽取幸运观众解决生活里的疑难杂症。 只是闲聊，说一些超自然的鬼神故事。 很多粉丝也都关注到了和她有关的一些新闻热点，问她对于洛景怀这次公开的盛大求婚有什么看法。 洛景怀手虚虚地握拳，有些紧张地看向屏幕。 莫陵寒额头前面的碎发被风微微吹起，她轻声咳了一下，随后把手机放下。 画面翻天覆地，只能听到关窗户的声音。 她的另一只手已经不能动了吗？ 等到画面重新放平摆正之后莫陵寒才看向镜头，眼里很平静漠然。 “关于这个粉丝的问题，其实我不好回答。因为我和我前夫已经是互不相欠，我们算不上传统意义上的好聚好散，但是无爱也无恨。” “我和他之间从来都是你情我愿的事，关于我和他的感情，就是顺其自然，水到渠成的事情，也希望大家不要再恶意揣测，诋毁。” 互不相欠。 无爱也无恨。 是啊，你情我愿的事情。 听到这个无懈可击，保持中立的回答，洛景怀忽然就没忍住，最终还是隔着一层屏幕，隔着十万八千里的距离，触碰上了莫陵寒的脸。 这个姑娘敢爱敢恨，心甘情愿把五年的时间耗费在他身上，不求回报，不问归期。 却在他把插满利刃的玫瑰递过去之后，欣然承受，不怕也不恨。 洛景怀还能想起来那天谈判的餐桌上。 莫陵寒倔强通红的双眼。 要这样一个女人的眼睛停留在他身上已经是很难，更别说把她踩碎之后再想捡起。 洛景怀知道自己没有做错。 这份关于让莫陵寒活，或者死的决策权正在他的手上。 可他还是错了。 他亏欠这个女人。 直播间的热度不断翻新，里面也有很多关于那场绑架案的问话。 莫陵寒有意想要躲开，最终还是拗不过群众的呼声。 她对此的解释很简单。 “大家不必太过于关注，我很好，我也相信天网恢恢。” 洛景怀匿名打赏了五十个火箭，价值五十万人民币，成功让莫陵寒看到了他。 莫陵寒念了洛景怀的以短句缩写的昵称，而后看向屏幕前。 就像是在和洛景怀对视。 “有什么需要解惑的吗？” 洛景怀指尖在键盘上停顿良久，最后还是慢慢地敲下了一个问题。 “如果随心而活是一场死局，该怎么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