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最后一夜

黑色的眼睛在黑夜里，竟然散发出一种奇异的光泽。 可是那种光泽却又很涣散，没有聚焦。 就像是暗夜里一群没有方向的萤火虫在她的眸子里乱飞着。 黎若彤微微偏过头，看到了陆声趴在她的手边，呼吸绵长，应该是睡着了。 黎若彤看着他的侧脸，微微抬起手，轻轻的落在他下巴上的灰青上。 他有胡子了。 看起来是好几天没有修理过了。 他是个爱干净的人，和崔浩一样。 陆声本来就睡得不安稳，梦里的一幕幕，让他即使在睡梦中也满头的冷汗。 忽然，陆声大喊了一声，抓住了黎若彤的手。 陆声坐起来，偏过头，看着黎若彤。 一瞬间，他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眉头下意识的皱了起来。 黎若彤笑笑，淡淡的开口。 “好久不见。” 陆声忽然站了起来，看着黎若彤，开口问道。 “你醒了？” “嗯。”黎若彤淡淡的说道。 “你，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等一下，我，我去给你叫医生。” 陆声说着，转身就要往外走，但是却被黎若彤提前伸手抓住了手臂。 “我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我也没受伤，有什么不舒服的呢？现在这么晚了，值班的医生估计也熬不住了，别去了，明早再说吧。坐下来，我们说说话。” 陆声看着语气淡淡软软的黎若彤，犹豫了一下坐了下来。 除了因为不想和黎若彤唱反调之外，更重要的是，陆声已经很久没有和黎若彤这么好好的，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说说话了。 他不想走，拒绝不了，也不想错过。 黎若彤笑着说道。 “你最近还好吗？” 陆声一坐下来，就听到黎若彤这么问。 “不算好。你呢？” 黎若彤微微一笑，低头将发丝捋在耳后，说道，“你不是都知道吗，还问我干什么。” 说完，黎若彤忽尔抬头，看着前方说道。 “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好的，他除了会偶尔发疯之外，其实，对我也挺好的。” 陆声皱眉说道。 “把你绑去工地里面，把你吊起来，把你搞得浑身是伤，这就是你所谓的挺好的？” “我虽然身上疼，一开始我也很恨，可是，每次他晚上回来的时候，都会跪在我面前，跟我说很多的话，他以为我睡着了，其实我没有。” 陆声定定的看着黎若彤，后者则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像是回忆一样，没有什么语气的自言自语的说着话。 “起码，后来我也明白了，他好像，是真的爱我。” 陆声的眉头皱的很高，显然不是很同意黎若彤的话。 黎若彤一回头看到陆声的脸，笑着说道。 “不过，也要谢谢你，在最后都没有丢下我离开。还是很感谢你的。” 陆声看着黎若彤的眼睛，眸子里依稀可以看到他的倒影。 “我……我，我们可不可以，把这段日子的事情，就当做是，是一个意外，把它都忘了，重新回到新的轨道上，可不可以。” 黎若彤定定的看着陆声，半晌轻轻的说道。 “怎么亡呢，嫁了一次人，搞了一身的伤。” 黎若彤轻轻拉下自己衣服，露出肩骨处的烟疤，开口说道。 “这个疤痕，这辈子都跟着我了，要怎么当做没有发生过。” 黎若彤的语气很淡，但是却总是让人觉得心底一片的悲凉。 陆声上前一步，伸手想要拉黎若彤的衣服，却被她给躲开了。 陆声收回手去，开口说道。 “你还还在怨我。” “我不是怨你，是在和你说一个事实。”黎若彤开口说道，“陆声，巴掌没有打在自己的脸上，是很容易说出忘记两个字的。” “你总说是事实，什么是事实？以前，我确实不对，我不该在，不明白自己心意的情况下，去做出那样的决定，让我们两个走了这么多的弯路。可是，你就真的没错么？” “当初，我一早就和你说过，不要嫁给崔浩，可是你不听，你甚至和我赌气，在我结婚那天你跑到国外，悄悄的结婚，黎若彤，我没有结婚，我从头到尾也没有说过，我们真的要分手，就算是惩罚，这么久了过去了，我们也绕了这么一圈，不要闹了，好好的在一起，不行吗？为什么，一定要揪着过去不放。” 黎若彤笑着说道。 “当你明知道，你和周雨彤订婚，我会有多么的伤心，你还是那么做了。你明知道，只要你来找我，我就不会和崔浩在一起，只要你回头找我，我就不会嫁给崔浩了。可是，你什么都知道，你还是那么做了。” “这是选择。不是犯错。” 黎若彤抬头看着陆声，脸上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来。 “往事已矣。我现在也没有要怪你的意思，人这辈子就是这样，很多事情，说不出对错，也给不出一个结果来。过去的就是过去，对与错，都没有什么意义。” “那你现在，到底是什么意思？”陆声盯着她问道。 黎若彤说，“我没有什么意思，我就是醒过来的时候看到你在我旁边趴着，和你打个招呼而已，话赶话的，说多了。你别多想。” 陆声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收紧，他忽然抬头，开口说道。 “我要是现在和你说，我可以为了你放弃之前放弃不了的东西呢？我说，我可以娶你呢？” 黎若彤笑笑，躺了下来，缓缓闭上了眼睛。 素白的小脸看着气色不好，却还温和。 尤其是那抹嘴角淡淡的笑意，让人有些看不明白。 陆声一个人在黑暗里看了她很久，右手轻轻松开，站起来，推开门，走了出去。 许久，黎若彤的眼睛打开，她坐起来，拿出手机来，开始写着什么。 次日，一大早，陆声就回来了，只是，却看不到黎若彤的影子。 陆声惊了一下，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子上，试探的喊道。 “黎若彤？黎若彤？” 空荡荡的病房里没有回声，只有在一旁工作着的加湿器的声音。 陆声脸色一白，转头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