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消失在雪夜下的影子

离开吧… 暴雪不住从外边扑来，咆哮着击打在他的脸上，让原本就缺少热源的山洞更加冰冷刺骨。 呆在这里根本就看不到活路，所以离开吧… 他痛苦地蹲在山洞前，盯着手上伤疤，双目逐渐失去神采。 村里前不久被敌国袭击，敌军在村里烧杀抢劫，生灵哀嚎一片。 本国士兵倒是和以往一样，直至敌人撤退才姗姗来迟。这些人像是完成任务般，对村里不闻不问，确定附近没有敌军后就迅速离去。 他侥幸逃过一劫，和另一名幸存者站在废墟双目无神地打量四周。 ‘别哭了，一起走吧’女孩勉强绽放出笑容，牵着他的手，找些麻袋收寻能用物资，随后一同闯入茂密森林中。 俩人靠着平日多见多闻，在森林能收集到不少生存物质，还寻了块山洞生存。 ‘只要我们不分开，其实日子也过得下去嘛’听见女孩这么说，他也是笑着点点头，一边烤着地薯，一边充满希望地说出绝不会分开这种话语。 然而事与愿违，从某天开始，天空下起飘雪。 起初还好，还能在外边寻找到食物，日子依旧过得去。 可随着雪逐渐增大，白雪覆盖在土地，哪能轻易搜寻到食物。更火烧眉毛的是，女孩发烧了。 漫天飞舞的雪花，仿佛要净化世间一切，不留一丝污垢。 因无法收集到食物，食物存储量在一天天的缩小——从最开始的一角落，到一大堆，再到如今的一团。 外边寒风呼啸声愈来愈大，他的脸色愈来愈阴沉。 这样下去可不行… 得拼劲一切变强去报仇，以及让她能继续走下去。 心中做出一个决定。 他目光柔和地注视着那头火红长发下白皙的脸蛋，凑到她身前仔细观察，只为能将这一幕彻底刻入脑海中。 恋恋不舍的挪开视线。他取了少许干粮和柴火，又将用打火石点燃的火把放进小木栏，置于大袍内存以躲避风雪。 ‘对不起’如此轻声喃喃着，他一头扎入冬夜，去寻找一线生机。 在他刚走出洞门时，女孩躺在薄被上低声抽噎。 “骗子…陈玉，你这个大骗子！” …… 天越来越冷了。 寒风夹带些许飘雪，不住地从耳边呼啸而过，众人只能低着头穿梭在山间中。 自从离开塞莫成一路南行，已经过了三天。 罗利停下脚步，调整状态，让肩膀上的陈玉更稳固的靠在背上。 这三天内，陈玉至今昏迷不醒，途中还发了几次高烧；多亏林曦随身带着应急草药，才得以无意外发生。 经历此事后，罗利发现修行者有时会和凡人无异，甚至更加脆弱。 “师弟，前方有个山洞，咱们去那待一会吧。” 在冬夜，视野能见度极低，自己又不能像脱凡境修士那样长时间运作灵力赶路，万般无奈只得点头同意。 林曦带着咲咲去处理身上伤口后，罗利挪开目光去注视另一行人，苦恼着挠挠后脑勺。 （陈师兄和周师姐，他俩究竟是怎么回事？） 周燕在与伊海等人交谈，时不时将目光挪向陈玉，眼神充满忧郁。 内心像是在经历强烈争论，她几度想踱步过来查看，身体却又微微颤抖着止步不前。 罗利坐在石块上，单手撑着下巴，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一幕，心中疑惑愈加增多。 “咳咳…” 声旁传来咳嗽声，转身一瞧，可不是陈玉么。 昏迷三天的病人再度苏醒可谓是一件大事，众人注意力集中到一块。 “陈师兄？太好了，你可算是醒了。” 连忙将面色苍白的陈玉扶起，罗利招呼林曦过来探查伤势，‘没事啦，逐渐好转的说’女孩露出笑容，轻轻点头。 “这…到哪了？” 陈玉喉咙沙哑着如此问道。 并没有直接回答，罗利反倒是先朝林曦要了些灵果，伸到眼前。 “陈师兄，你都昏迷三天了。来，先别管那些，补充些水分吧。” 修士和凡人一样，身体不可长时间缺少元素补充。 修士离不开灵液，特别是低阶修士，在不补充灵液的情况下身体机能只能维持三四天。 灵果中除去元素外，还拥有少许纯正灵液，一度成为各修士居家旅行必备之物。 吞下两个果子后，陈玉脸色明显好转不少，如豆腐浆一般白的消瘦脸庞上多了一丝血色。 “…谢谢。” “咱师兄弟之间哪用客气。”被罗利拍了拍肩膀，陈玉发现师弟那原本平淡的面孔上多了一抹微笑。 “现在啊，正准备前往云都，应该再过几天就到了。” 罗利简单介绍在他昏迷这段时间内发生的事情，有一双手从身后伸来，插在两人中间。 “快走啦，师弟，”林曦带着咲咲，伸手扯扯罗利衣袖，“趁着天还没完全暗下来，让咱们去林子里打点猎的说。” “呃…要不先拿灵果撑着如何？” “…都已经过了三天了。” 女孩嘟着嘴，一脸不忿地伸出三只手指头，露出宛如面对世界末日降临般痛苦的表情。 “怎…怎么了？”罗利对此一脸茫然，还以为是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她扯着嗓子呵下腰半是嘶吼着说出后一句话。 “整整三天都没有肉，你知道这几天我是怎么过吗？” “这不还活的好好的嘛，师姐不是我说啊，咱辈修行者理应将身心投入修炼，不切可贪口腹之欲。” “…我有我的活法，才不要过成那样咧！” 林曦鼓着脸哼声，如晨曦般金耀夺目的大双卷剧烈晃动，双手插着腰露出可爱表情。 “笨蛋师弟，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是跟我走，二是我强行带着你走。” “这压根就没挑选余地吧…” “…少啰嗦，快点跟我走啦！” 言行举止完全不符合外表。 被女孩强行拖着走向洞外，少年只好面色尴尬地朝师兄道歉。 周围的人也嚎着‘要出去打猎赚点外快’之类的话，可如今陈玉身体尚未康复，就连站起来都成问题。 陈玉自己似乎也知道这个问题，摆摆手笑着说出‘你们去吧，我一个人能行的’这种话。 面色坚毅，逞强似的挪开目光。 （放下病人这种事，请原谅我还是做不到啊…） 看到这种场景，罗利哪里能放下，决定先将林曦放到一边。 “抱歉了，师弟我还是决定不去了，外面多冷啊…” “咦咦，不应该啊…师弟你都筑灵境中阶了，怎么还会怕冷？” “真的啦，小时候因为怕冷这事，都被同学嘲笑是多亚崽啰。” “多亚崽？” “那是一个因身体原因，只能待在温暖环境中的可怜蛋哦。” “…我不信你也是。” 林曦将脸蛋凑近罗利，满脸不可置信，两人大眼瞪小眼。 “呜…师弟这是嫌弃师姐的说…” 突然，林曦像是想到了什么，她吸了吸鼻子，宛如即将被遗弃的小猫般泪眼婆娑地哀嚎着： “我知道，作为一名师姐，我是非常不合格的。 不仅爱朝师弟撒娇，还经常提出这样那些的任性要求。 这样的我，被师弟嫌弃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师姐，其实…” 对事态发展感到愕然，罗利刚想安慰她一两句，却被一阵更大的抽泣声打断。 “唉！无为无能的我——林曦，被师弟嫌弃了啊！” 偷偷从手指缝隙往外瞅，林曦看到罗利露出难过神色，她嘴角微微上扬。 “师弟要是能接受我，那就一起出去吧，去安慰师姐那颗受伤的心灵吧！” 因为清楚地捕捉到这一幕，所以罗利丝毫不为所动，甚至还有心调侃。 “…你这是跟谁学的？蛮有一套嘛。” “林瑜叔…唉，”下意识回答后，林曦很快就反应回来，“什么学不学的…快和我出去的说！” 两人打打闹闹之际，有一个意想不到却又在情理之中的人插了进来，结束了这场闹剧。 “你们去吧，我留在这。” 周燕对着大伙柔和一笑，轻声解释道： “我呀，并不擅长打猎，出去也帮不上忙，倒不如留下看守营地。” 不认为剑修会不擅长打猎。罗利虽抱有疑惑，但被林曦和咲咲联手拖出山洞后就无暇思考这些问题。 “可是…” “别可是了，赶紧走的说。” 像是认命般，罗利补上最后的倔强。 “好了，快放开，我自己会走。” … 自从林曦和咲咲带着罗利出去打猎，伊海与五兄弟也收拾下东西，跟出去了。 临时营地——山洞，此刻就留下周燕和陈玉两人，气氛逐渐尴尬起来。 外边狂风呼呼作响，洞穴内温度极速下降。 不知过了多久，各怀有心事而沉默不语的俩人，终是有人出言打破冰面。 “那天，你…究竟是怎么在雪夜中活下去的？” 背对周燕，陈玉沉默了会，语音中带有一丝感慨。 “走了没多久，大风便将火把吹灭，眼前乌黑一片，根本就分辨不出方位。 我只好随便找个方向走去，祈祷能闯入一个避风港——你应该知道，那种事微乎其微，几乎不可能存在。 没过多久，我就因体力不支倒在地上，身体逐渐被暴雪掩埋。” 陈玉闭着眼，回忆似的继续说下去。 “或许是我命不该绝，再度醒来时就出现在一农户家中。 老伯他很好，将我当亲儿子一般对待，之后的日子也算过得去。 对了，你呢？” “…在你走后不久，来了一队修行者，是他们救了我。” 一阵大风突然袭来，将火堆扑灭。 被无边黑暗所笼罩，两人再度陷入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