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九死不悔

那不知道有多少级的天梯在小涵身后蔓延开来，开始小涵还不很吃力，几百级过后，感觉就像是万斤巨石压在身上一样。 每一次抬起脚步，整个骨架都要散开了，汗水早已浸湿了小涵的衣服。湿了的衣服贴在小涵身上，更加凸显出那玲珑有致的娇躯，也更加显出那不堪重负的瘦弱身躯。 可抬起头，依然望不见尽头。 小涵知道，不能退缩，这是救活天沐唯一的方法，如今困在这古怪的石屋之中，如果不能把天沐送入天之涯，就没有办法了。 双脚都磨破了，小涵再也没有气力站起来。仿佛越往上，压力越大，那不仅仅是脱力，不仅仅是感觉，是来自灵魂上的压力。 可以清晰的发现那压力正在一点点增大，压迫的小涵几乎就要放弃。 可一想到天沐那一袭青衫的样子，小涵又有了力量，坚持着。她想，一定要救活他。 小涵跪在石阶之上，双手并用，一级一级的向高处爬去。 从小到大，亲人是那么的呵护小涵，生怕她受到一丝伤害。这次偷偷的跑到禁忌神潭来探险，本来只是好奇觉得好玩，谁知道会发生这么多事，先前断魂告诉小涵天沐昏死之中还紧紧抱着她，惹得小涵哭的更加伤心了。 短暂的相识，竟像是几世相知。 只为了那一袭青衫，她愿意付出生命，就像他不问缘由毫不犹豫也要救下她一样。 阶梯上沾染了小涵的鲜血，双手双脚都已磨破。这已经是小涵第八次晕倒了。 周围一切都是安静的，天沐连呼吸都没有，小涵的呼吸杂乱无章，脸色苍白，长久的出汗已经脱水了，嘴唇干裂，双眼布满血丝，再也没有了往日的乖巧。那面庞让人看一眼就觉得心疼。 一醒过来，小涵继续向上爬去，她相信，只要是路，就一定有尽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爬了多高。昏迷到清醒，清醒到昏迷，小涵不断压榨着自己的极限。 又是一次醒来，小涵艰难的抬头向高处望去，惊讶的发现，竟然看到了天梯的尽头！那是一片淡紫色的光芒，美好的让人忘记一切。 小涵坚持着，一级一级，一步一道血痕，一级一抹希望，为了生，宁愿死。 突然小涵感觉浑身一轻，压力全无。吃力的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竟然在家中。 远处慈祥的妈妈遥遥走来，手中端着可口的点心，来到近前，“小涵，来，尝尝我刚做的桃花糕。”小涵幸福的笑了，就要去吃，忽然回过神来，问道：“妈妈，我，我怎么在这里？” “傻孩子，你本来就在这里呀。这是你的家。” 小涵使劲的晃晃头，那青色的衣衫是那样的醒目，“不对，不对，不是这样的。天沐还等着我去救，我绝不能呆在这里。”说完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小涵悠悠的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大殿之中。连忙摸向身后，发现天沐还牢牢的固定在自己背上，才放下心来。 苍茫的声音传入小涵的心里，“他活便是你死，走过来，跳下去。” 那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却如同诉说着天地至理。 小涵一下子就懵了。 费劲千辛万苦来到这所谓的天之涯，竟然是真的要一命换一命。虽说小涵曾幻想着用自己的命去换天沐的命，可真当这一刻降临到自己头上的时候，小涵还是呆了。 她不是不愿意，也不是害怕，是不舍。 那一袭青衫牢牢的占据了小涵的心房，她不想就这么失去，不想，真的不想。 她不甘，“为什么？” “以魂续魂，天经地义。”那声音依然是不带感情。 小涵默默地从背上解下天沐，望着那沉睡的脸庞，两行清泪无声的滑了下来，落地有声。 “我看着他醒过来再跳，可以吗？”小涵实在是放心不下。 “无魂无命，何以为续？” 小涵咬咬牙，“不管您是谁，恳求您一定要救活他！”说完艰难的向那声音所说的地方走去，一纵身，跳了下去。 小涵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一天睁开眼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会让人感到如此吃力。布满血丝的双眼早已找不到往日那惹人怜惜的风情。 睁开眼，小涵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自己是生是死，在梦中还是在现实。 向前方望去，那青色衣衫是那么的熟悉，骤而就惊醒了起来，“天沐，天沐，你快醒醒！”小涵连滚带爬的来到天沐的身边，发现天沐依然是人事不省，呼吸都没有。 费尽千辛万苦最终天沐依然没有活过来，这是为什么，为什么？ 小涵想哭，可发现连哭的力气都没有。 周围安安静静，自己回到了天梯之下，高耸入云的天梯神秘而悠远，似乎自己从来没有上去过。说实话现在小涵已经分不清自己到底上去过没有，体力精神的过度消耗使她早已濒临昏厥。 但她记得有个声音说过，“以魂续魂，天经地义。”如今天沐还没有活过来，是因为我没死去的缘故么？小涵喃喃自语。 那我就再死一次吧。小涵想到。 “你走吧，别再上来了。”那声音打断了小涵求死的念头。 “不！不救回沐大哥，我宁愿死在这里。”小涵浑身血染，语气却坚定不移。 “此人灵魂枯竭，你要死九次，方能凝聚足够的魂能唤醒他的生机。每死一次你的灵魂就会虚弱一分，三魂七魄散去其一，这样你也愿意吗？”又是那冰冷的声音。 小涵缓缓地抬起头，坚定地说道：“尽管来吧！” 一股奇异的力量笼罩向二人的身体，眼前景色一变，又回到了所谓的天之涯内。 如今，小涵已经没有了气力去想为何说好的以魂续魂没有救回天沐，为何自己和天沐会再次回到天梯之下，明明是停留在这个地方才对。 “跳下去。” “跳下去。” “跳下去。” “跳下去。” 小涵五次跳进那漆黑的神秘的池子，再次听见那冰冷的声音的时候，小涵已经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了。她想跳下去，可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天沐依然是没有一丝生机，那青色衣衫小涵早就看不见了。三魂七魄已去其五，现今小涵已经算不得活人了，甚至连鬼魂都算不上。 没有人明白那种魂魄一点一点的离开身体是怎样一种痛苦，那是肉体疼痛万万难以比拟的。 如果在之前，有人对小涵说，会有人为了救另外一个人甘愿九死而不悔，小涵一定会笑话那人是傻瓜。 可曾料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做到了这一步。 而且不是简单的九死，是三魂七魄一点一点消散的死，是比魂飞魄散更加惨烈的死。 之后的事小涵再也不知道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知道的一天，因为她早已没有了思考这些问题的能力。 如果有人在天之涯，就会看到奇异的一幕，九个一模一样的倩影组合成奇异的图案，围绕着一男一女不断地变换着。那九个黄衣少女是那样的娇弱，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们吹倒，只是这个地方是不会有风。 之后一个同样虚幻的幽蓝色身影重复了小涵之前的动作，轻身跳下了那个不知道名字的池子。 整个池子瞬间沸腾了起来，无数道玄奥的纹理亮了起来，把小涵与天沐的身体包裹在其中。如果细看，会发现每一道纹路都是数不尽的小人形态，那些小人演化着天地至理，大道痕迹。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道道如絮状的能量一点一滴的从未知的时空中被拉扯回来，经过那些小人祭奠之后进入天沐的身体。 之前天沐在昏迷的那一刹那，感觉自己不再是自己。 那幽蓝色的巨大目光照射之下，天沐晕死过去。 准确的说他的灵魂都已经消散，彻彻底底的消散。 这是谁都想不到的事，断魂的目光仅仅是想唤起天沐的记忆，谁知道竟然会出现这么严重的后果。哪怕天沐不是断魂口中的木老头，按理来说也不会有什么不良后果。可结果却是如此的严重。 这其中到底隐藏了什么惊天大秘…… 天沐的灵魂消散了，他的意识也散开了。消散在茫茫天地之中，天沐竟然感觉自己无所不在。 飘啊飘啊，渐渐地，天沐想睡去了，他十分的想睡去，可就在这个时候，一股力量死命的拉扯着他，把他从天上地下拉扯到一个囚牢之中，要把他禁锢在其中。 天沐拼命的挣扎，他不想被禁锢，他喜欢那种随心所欲的感觉，天大地大，无拘无束。 可是那股力量是如此的巨大，大到让他无力反抗。突然，天沐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那声音听起来就像是自己说话一样，就像是每一天都能听见的声音一样熟悉，一样亲切。 “木老头，你可要想好，散魂大法一经施展如果没有特定的机缘可是永生永世都没有出头之日了。我们几个老不死的今日都要去了，你何不同我们一样选择永恒的守护，那样的话将来还有重聚的一天。” 一个青色衣衫模样的少年翩然一笑，“万载沉浮能如何，不敌只手问天歌！我今日魂散天地，待来日聚得真身，定要让销魂永世不存。”说完一声长啸，青色身影渐渐隐没在天地之间，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