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过节――军猪的故事

上个世纪70年代，部队的生活也只能是“温饱型”的。因此，最能使军人们兴奋的应该是过节，因为可以会餐、有肉吃啦。每年有五个节日是同志们所惦记着的，那就是“新年”、“春节”、“五一”、“八一”和“十一”。因当时市场供应短缺，连队过节会餐的肉，全部来源于自力更生培养的“军猪”。 21分队每年都要挑选5头军猪，依大小顺序命名为：大老肥、二老肥直至五老肥。其实，排到三、四、五的猪并不肥，只有进入前二开始单圈饲养并提供最好的猪食后，它们才逐渐地名符其实了。那么何为最好的猪食呢，其实也就是用笊篱能够从泔水缸里捞出的一些剩饭、剩菜。这军猪也真是好养，就吃点剩饭菜，三、四个月的功夫就立马像吹气球一样迅速“膨涨”了起来，到宰杀时一般都能达到300多斤。 1971年的“十一”临近，21全站仍笼罩在从“9。13”起进入的一级战备气氛中，电台联络保持着无线电通信联络的最高级别――“随叫随应”，全站人员也集中进入了“两班倒”。当时，北方大国在我边境陈兵百万，要准备大打、早打、打核战争早已通过各级各类的战备动员深入到我们的脑海里，所以大家好象司空见惯了，直到后来才恍然大悟，这次一级战备与副统帅出逃有关！当然这是后话。连队人员值班辛苦，又赶上国庆节，连队要举行会餐犒劳“三军”，有一头军猪要“献身”了。 9月30日晚，连队饭堂灯火通明。大家兴高采烈地准备着，磨刀的磨刀、烧水的烧水，其他有事没事的军人们都来凑热闹，一块感受过节的热烈气氛。当被称为大老肥的一号军猪抬到案板上时，男女兵们脸上都笑开了花。随着大老肥气绝声息，司务长出手了。 他熟练地用砸直了头的炉勾子从猪的后腿切开的小口处捅进去，将猪的皮肉分离；然后把打气筒的管塞进猪后腿并用绳扎紧开始充气，边充边有擀面杖敲打，猪慢慢地鼓了起来；再用热水（只能用70度左右的水）均匀地淋到猪的皮毛上。稍许，用锄板戕茬褪毛。一会儿功夫，白毛猪就变身为白条猪了。 司务长又操刀上阵，三下五除二将猪开膛破肚。这时，我看到多数军人的眼睛都开始迷茫了、憧憬了……。我相信，大家的眼睛里这会儿看到的已不是一头猪，而是红烧肉、炖排骨、溜肝尖、灌血肠……。 忽然，有人指着猪问到：“这肉里怎么有这么多的小白粒呀！”众人一楞神，哟，可不是嘛！刚剖开的猪肉上挂满了大米饭样的白粒。 司务长更显紧张，只见他用刀将肉切开仔细观察着，又用两手来回地撸着猪舌头，后来竟一声不响地走了。 这下，大家像被当头浇了盆冰水似的安静了下来。一会儿，司务长陪着刘站长、许副站长来了。问题真的很严重，大老肥是“痘猪”。所谓“痘猪”，就是患有猪绦虫病的猪。这是一种人与猪循环传染的寄生虫病。人吃了痘猪肉后绦虫会在肠子里寄生；人排出的粪便中带有虫卵，猪吃了这种粪便后会在其全身长痘，那像大米饭粒样的白粒是猪绦虫的卵襄。 “这猪不能吃！”，刘站长果断地说：“去把二老肥抓来”。 话音未落，大家刚低落的情绪又高涨起来。就是嘛，300斤的不能吃我们吃200斤的。十几个壮小伙在罗司务长的带领下又将二号军猪抬了上来。捅刀、放血、吹气、褪毛、开膛一套程序过后，大家又傻了，二老肥也是痘猪！怎么办？大伙不由自主地把目光集中到刘站长身上。 只见刘站长黑着脸唧唧歪歪地说：“都楞着干什么，去抓三老肥来！”三号军猪被抬上案台上后，大家鸦鹊无声。 这头只有100多斤的三老肥可千万不要再有问题了！怕啥来啥！三老肥还是头痘猪！三头猪四仰八叉地被依次摆在饭堂里，消息却以极快地速度传遍全站，同志们心里都蒙上了一层阴影。21已无猪可杀了，这节可怎么过呀！大家心里沉甸甸的。当家的站领导压力更大。这穷乡僻壤的地方肯定是买不到肉的，只有求助于兄弟连队。 但是，罗司务长打了一圈电话也没有找到够份量的猪。 领导就是领导。“没有猪也得过节！” 几位站领导商量后决定：一、将出现三头痘猪的情况上报大站领导；二、差上士（给养员）联系地方饲养厂卖痘猪（据说可做禽饲料，但价钱极便宜），尽量减少连队的损失（连队伙食费因69年林副统帅一号令的影响还超支2000多元钱呢！），顺便商量一下能否买点鸡蛋；三、自力更生，将连队的四条军狗杀掉过节。大黄、小灰等四条军狗紧随三头军猪之后送了命，可狗身上才有多少肉哇！这会餐的菜怎么做呀？ 司务长发愁、炊事班犯愁、同志们忧愁。上级就是上级。当大站领导知道21的情况后立即伸出援助之手，“送一头猪给21过节！”。大家闻讯高兴了起来，从心底感谢大站领导。大站送的猪是我和韩伟去抓的。这头猪有多大多重呢？不知道！反正我和韩伟当时都不满17周岁，身高也刚过1。60米，体重绝超不过90斤。也就是我们俩把这头猪抓住、按倒、捆上、抬上大坡、送回连队饭堂。你说这头猪有多大多重？！猪杀了（谢天谢地不是痘猪），有肉了，连队“十一”会餐终于如期举行了。看到饭桌上的七碟八碗，同志们心里还是“瓦凉瓦凉”的。 不只是缺少了红烧肉、扣肉等上口的大菜，就是一盘青椒炒肉中也只有三五片肉。每桌倒是多了一小碟狗肉，但也很少有人伸出筷子。只是因为过1971年“十一”这个节，21付出的代价太惨痛了。同志们心里一定都在那三头军猪和四只军狗叹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