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奶奶的离去

花姐穿着鞋子走到我面前笑道：“为了丽丽呀，下午她打电话来说了你们今天的事，我就想了这个办法来考考你是不是个好男人，如果你不是，我会让你死得很惨，但事实证明，你是。”接着她又叹了口气，摊摊手佯装无奈道：“你是第一个敢抗拒我的男人，唉……看来我的不败金身，尽毁你手了。” 望着她神采飞扬的眼神，哪有什么醉意，我真的被骗了，只得像块木头一样呆在当地，欲哭无泪。我就知道她今天肯定有阴谋，左右防范可最后还是着了她的道，只怪自己学术不精。我算是彻底败给他了，她一个心机就掀起了惊涛骇浪，幸好我这叶小舟没有被掀翻。 花姐指着我的鼻子很悄皮地说：“小子你不服啊？有种出去我们单挑啊？再说了，我的吻也不会辱没了你吧，就当是给你的安慰奖吧。”说完她像小孩子一样嘻嘻哈哈笑个不停。 我哭丧着脸满肚子委屈，还被指着鼻子，此情此景，相信只有老天能明白我的心。 送花姐回去的路上，她告诉我丽丽的奶奶已病入膏盲，送医院是徒劳，用多的钱也无济于事，估计是熬不过这两天了。丽丽在这里可以依赖的朋友不多，而花姐明天又要回北京处理一些工作上的事务，所以一旦丽丽的奶奶出了什么不测，她希望我可以好好帮助并照顾丽丽，毕竟这种事有男人在比较好一点。花姐还说，其实丽丽还有一个父亲，只是因为一些住事他们父女俩关系并不好，长期分居两地，不相往来，她只和奶奶相依为命，而奶奶一旦病故，丽丽的精神必受重创。今天丽丽告诉花姐和我在一起很开心快乐，所以花姐想让我在她不在的时候给予丽丽关怀与安慰，但前提是我必须是个好男人，因此才有了刚才那一幕好戏。原来丽丽的身上还有这么多故事，不禁让我好奇，或许她也会像杨文语那样富有传奇色彩。但现在好奇仅为次要，寄予她精神上的扶持才是正题，因为她那句和我在一起开心快乐的话，我想她是把我当成好朋友了，我也同样会把她当成知交，朋友之间本来就应该互相关心帮助的。况且她对我的价值远比我对她来得重要，至少每次想杨文语的时候，我可心去看看她。最后花姐把丽丽的电话及地址给了我，并再三叮咛嘱咐后，才下了车。 月牙已挂上枝头，它的周边依旧没有半点星辰，这大概是常理，而我却因为今晚没有圆月而感到些许伤感。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不知为何古人的诗句总会在无意间浮上心头，它的睿智让人心寒。 我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文一路，有些迫不急待，因为那里有丽丽的家。有点想马上见到丽丽，我怕因为迟到而错过，以前我正是因为没能尽早迈入杨文语的心，所以错过了，只留下终身的遗憾。丽丽的家是一幢老式居民楼，她住在三层。夜晚的楼道只有微弱的灯光，显得阴森，楼前茂盛的枝叶时不时地发出“嗖嗖”细响，让这个寂静的夜，笼罩了一层不祥的疑云。没有什么能比死人更加恐怖，所以我并不觉得可怕，但丽丽呢？她一个女孩子每天穿梭在这样的楼道，不胆怯吗？也许是我多虑了，她一定和我一样，对某些常人难以想像的事已经习心为常。突然发现自己不止多虑，而且还莫名其妙，居然把丽丽每天回家的路想得如此复杂，我应该知道，这里不只住着丽丽一个女孩，而且还有更加弱小的老人与孩子，这里是他们的家，不是坟墓。来到丽丽家门口，望着那锈迹斑斑的铁门，我没有马上敲，而是给她发了一条短信：丽丽，我来看你了，就在门外。透过铁门，我仿佛看到了丽丽忙碌的身影，她正无微不至地照顾着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奶奶，她的神情很憔悴很悲伤，完全不是之前我所见过的又哭又笑又欢喜的她了。 门很快就开了，丽丽孤单落寂的身影出现在面前。她眼睛红红的，眼角还挂着泪痕，让我有点心酸。她看到我，有点吃惊，随即笑道：“你怎么会来啊，快进来吧。”她说得很平和，却掩饰不住心中的哀伤。 “来看看你，也看看你奶奶，她老人家还好吗？你看我来得唐突，也没买什么东西。”我有些惭愧，边说边走进了她的家。屋里很陈旧，墙灰也有脱落，却很干净。墙上还贴了很多素描画，惟妙惟肖，那一定都是丽丽的作品。 “没关系，奶奶已经吃不下东西了，这两天只喝了些水。”她强颜微笑，看起来很坚强，让我感到欣慰。 她没有问我为什么会来，只是默默的带我走进奶奶的房间。寻常病危老人的房间常有一股味，可她奶奶的房间却飘着淡淡的茉莉花香。只见奶奶躺在床上纹丝不动，饱经风霜的脸一，眼睛眯成一条缝，我想她正望着我，便顺手摘下了帽子，她消瘦的手指扯动了一下。 丽丽走近奶奶床边蹲下身子说：“奶奶，他是我朋友，也来看望你。” 奶奶静静地望了我好一会儿，脸上的皱纹扭动起来，挤成一团安详的微笑，说：“丽丽，他是你男朋友吧，真好，真好。”她的声音很苍白无力，可我却听得一清二楚。 丽丽回头别扭地望了望我，忙解释道：“奶奶，他……” 我急忙打断道：“奶奶，我是，我和丽丽一样都会好好照顾你的，你一定会好起来的。”我边说边走到床边蹲下望着奶奶，手在丽丽背上轻拍了两下。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奶奶能够开心，这是我第一次对一个陌生人如此善意。这个世界上没有比老人更值得尊敬的，因为没有他们，就没有我们。在我心里，那些不孝子孙就应该千刀万剐，而不是一抢毙命。 奶奶笑出了声音，丽丽却伏在床沿“呜呜”地抽泣起来。奶奶伸出手轻抚着丽丽的头说：“傻孩子，怎么又哭了呢？不要哭，乖，高兴才是呀，奶奶也高兴，丽丽终于有男朋友了，以后再也不会孤单寂寞也不会苦了，奶奶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了，可以放心地走了。” 丽丽抬起头拼命地摇着，“奶奶不会有事的，奶奶不会有事的，我不要奶奶走，不要……” 望着这样的生离死别，莫名的悲痛袭卷而来，鼻子一酸，眼眶居然也痒痒的。自从遇到丽丽，我发现自己会有很多不同寻常的想法与反应，就像此刻我的心情，根本不符合我的身份，面对死亡，我应该比任何一个人都看得开。也许这一切，并不单单只是因为丽丽像我挚爱。至于别的原因，我不愿意去想，怕扰和乱心神。 忽然奶奶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眼睛也渐渐合扰了，我和丽丽一下子手忙脚乱起来，有些不知所措。我只知道杀人，却不懂得救人，而丽丽也只是一味地哭，反复叫着奶奶，奶奶却只是不答应。 我忙问丽丽：“奶奶怎么一下子这么严重？” 丽丽哭道：“今天上午还好好的，可下午我画画回来，奶奶就难过得不行了，刚才还吐了血。” 我急道：“那我们马上送医院吧。” 丽丽摇头说：“奶奶不肯，我们还欠了医院好多钱呢。” 钱算狗屁啊！我掏出手机正要拔急救电话，奶奶却突然开口制止道：“好孩子，不要打，不要打了，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来，丽丽扶我起来，让奶奶好好看看他。” 我连忙去扶奶奶，她全身瘦得几乎只剩下一副骨架，轻飘飘的，没有半点力气。我托着她的腋下把她从被窝中搀扶起来，丽丽拿过一条被子叠拢垫在奶奶后背上。奶奶拉过我和丽丽的手，紧紧地合在一起，她笑着看了看丽丽，又望着我说：“好孩子，丽丽是个好姑娘，奶奶走后，你帮奶奶好照顾她好吗？她从小就一个人，孤苦伶仃，我又体弱多病，她跟着我吃了不少苦，你答应奶奶好吗？给她幸福，她就是爱哭。” 奶奶深陷的眼眶里，含满了泪水，她的表情，她的话无不令我感动。我说：“奶奶，我答应你。”丽丽伏在奶奶手，哭成了泪人。 奶奶很欣慰地点了点头，笑道：“来，好孩子，你坐我左边，丽丽你坐我右边，让我的肩膀挨着你们，那样舒服。”这是奶奶说的最后一句话，她握着我和丽丽的手，沉沉地睡去。午夜十二点左右，奶奶喉间略一响动，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她的手依然紧紧地抓着我和丽丽合在一起的手。我没有想到奶奶会走得那么匆忙，让我觉得安慰的是，她的脸上始终都挂着微笑，原来死亡，也可以那么幸福。 奶奶真的走了，丽丽却没有哭，也许她能理解奶奶的幸福。她掀起被子盖过奶奶的脸说：“奶奶，一路走好，来生我还做你孙女。” 丽丽是真的累了，趴在奶奶床边，睡得像一个孩子。我怕她着凉，从旁拿过一条毛毯盖在她的背上，自己坐在她旁边，一夜未合眼，为奶奶守灵。之间我想了很多很多，包括奶奶临终的嘱托，也许我并不能让她老人家真正如意，但至少我会帮她照顾丽丽，保她一生平安，只要我在她身边。其实我也挺多愁善感的，并非那般冷血无情。幸亏我来了，不然今夜这个小家庭里所发生的一切要尽数抛给这么个疲惫而又伤痕累累的灵魂，真的太残忍了。 奶奶的后事，全是我一人打理的，丽丽她一点都不懂，其实我也不懂，幸好背后还有老大指教。拖欠医院的医疗费，我也代丽丽付清了，我告诉她欠我总比欠医院的好，没有压力。她说她以后赚钱了一定还给我，我只是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