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静养开始

“……静养一阵子？”我望向坐在床边椅子上的旭，将听到的讯息重述。 旭面无表情的说：“是的，这是介大人的要求。”哥……你是在找我麻烦吗？ 见我露出富含这意思的表情，旭用比平常更没感情波动的声音道：“这也是为了您好，小姐。除了肩膀上的伤，您的腰部还有一道吧。”……而这是他生气时的反应。 旭生起气来是很可怕的，但我还是直接无视他的怒气，反正我很清楚旭生气的原因。“那也不需要待在这裡。”除了因为风的关係而拥有灵视力，看得到一堆飘来飘去的鬼魂外，这裡还有令人厌恶的血腥味。 我瞇起眼，曾与血为伍的日子，深深刻划在心中，无法淡忘。从成为堕落天使的那刻开始── “介大人说您在家不会乖乖休养。”……哥，你还真清楚。 “小姐，您这次真是太乱来了，都已经受那么严重的伤，居然还跑去踢球，请问您是不要命了吗？麻烦您不要在这么做了。”旭的声音从无感情转为冰冷，而且很难得的一次说了这么多话。哎呀呀，他好像气炸了。 可是我不知道会这样啊，以前也曾受过这么重的伤，那时也还可以继续执行任务，意思是，我的身体又更…… 旭一挑眉：“小姐？”我回过神：“嗯？”“……您有在听我讲话吗？”“唔嗯，有啊。”“……那您有听进去吗？”“啊，旭，我昏迷多久了？”“……三小时。”旭嘴角抖了一下，对于我转移话题的反应似乎是要骂出声，但他忍了下来，还是回答了。 三小时吗……嗯？我把视线转向门口，有人在门前。 同一时间，旭站了起来，快速且无声的走到门前，基于职业习惯，旭淡金色的眸子染上一抹警戒，看似平常的开门动作其实已做好防守突袭的准备。因为要是不这么做，随时都有可能……会死。 我把左手撑在病床的扶手上，悠閒地托着脸颊看着旭的动作，反正以旭的实力来说，足以在保护一个人的情况下仍能击败来袭的杀手，或是居心不良的敌对势力成员，〝黑翼〞的成员所拥有的战斗力可是不容小覷的。 嘛，是〝天使〞的敌对势力，不过那就是与我……与〝黑翼〞为敌，我们不允许任何想染指、摧毁、威胁〝天使〞的人、事、物存在！ 旭打开了门，随后警戒从他眼裡消失了，而门外的人正举起要敲门的手，停凝在半空中，对于门抢先打开了似乎颇为愕然。 我微微睁大眼，然后饶富兴致地勾起嘴角：“……怎么会跑来这裡？佐久间。”据我所知，他是在与世宇子一战时，受了伤而住进医院。 悄悄地垂下眼帘，而那……是照美做的，儘管，他是受到影山利用，那仍是不争的事实。 旭望了我一眼，走到旁边让拄着柺杖的佐久间进来，然后双手环胸的冷眼注视着他，眼中浮现出〝有话快说，说完就滚〞的意味……看来旭是真的很生气，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如此明显的透出心情反应。 佐久间忌禪的看了情绪不佳的旭一眼……喂，旭你可以不要散发杀气吗？周围的温度足足降了十几度耶。 见我用〝你吓到别人了〞的眼神扫过去，旭非常干脆地冷冷的瞪了我一眼……好嘛，听完佐久间的来意就休息嘛，做什么这样瞪我。 我挑眉望着佐久间，他慢慢地走过来，坐在椅子上，抿了一下嘴唇，仿佛下定决心般开口：“─我是来告诉你，有关你身上……“气息”的问题。”……什么？我瞪大眼，他刚刚……说了什么！？ 旭感受到我的惊讶，也因为佐久间话语裡的异常，神色驀地变得相当冷酷，如果说，之前的杀气只有让温度好像下降了一样，那现在则是有如利刃般锐利，肃杀的气氛令人寒颤。 佐久间的肩膀颤抖了下，望着旭的眼神已经流露出害怕的情绪，那种压迫感庞大、冰般刺骨的冷寒杀气，可不是一般人承受得住的。 虽然他说出了平常人说不出来的话，可却也还是普通人，毕竟所谓的一般人的定义有很多种，但对我跟旭来说，向佐久间这种丝毫动作上没有半点异常，遇上杀气的反应和普通人无异的，在某种意义上就叫一般人。 我使了个眼色给旭，旭默默的走出病房，顺手带上了门。 佐久间松了一口气，我知道他方才屏住了气息，根本不敢喘一下。“你说“气息”是什么意思？”我的语调微沉，他的身分并不是那样单纯的吗？ 佐久间闭上眼，深吸的口气，然后睁开眼直视着我：“你相信……世界上有灵魂这种事物吗？”“相信。”要不然医院裡的那些是什么？虽然因为风的关係，我所在位子的半径二十公尺以内大部分鬼魂都不敢靠近，那完全是对不同层次力量差异上的恐惧── 听见我毫不迟疑的回答，佐久间微微怔住，随后用认真的语气道：“那接下来的话你应该就比较能接受。首先从我的特殊能力开始说起吧，在我眼裡的任何生物，头顶上方都会有一道薄雾，根据不同人的心境而会有不同的顏色，那是属于灵魂的气息。”我的睫毛跳动了一下，灵魂……他看得到……另一个吗？ “照理来说，一个人只会有一种顏色，顶多混合了一点别的色彩，可是你却不同。我想，这便是我当初无法将你的身影从脑中拋开的缘故，因为你──很奇怪。”我撇开视线，握紧了右拳。我知道……他要说的是什么了。 “你灵魂气息的顏色有两种，银色跟蓝色。但却不是我以往所看见的那般混杂，而是分成两边，像是两道灵魂……接合一般。”佐久间停顿了一下，皱起眉头选择措辞。 他用那血色的眼瞳凝视着他所谓的我的灵魂。“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会跟别人不一样，可是我得先告诉你一件事，两道气息中的银色，逐渐在淡化。”我咬紧唇，指甲刺进了肉裡，鲜血缓缓淌出。 “银色，应该是你灵魂本身的顏色。然而比起我第一次“看见”的时候，顏色淡了许多，并且从边缘开始透明化。相反的，蓝色在一点一点的扩大、侵蚀银色。再这样下去银色会消失，而你的灵魂也会……”不要……再说了…… 砰！门用力的撞上墙壁，旭若无其事地淡淡说道：“小姐，您该休息了。” 佐久间站了起来，往外走前说了最后一席话：“抱歉造成你的不愉快。但是恕我多言，那蓝色的气息最好能想办法除掉。还有，那银色中其实带有点般黑色，请小心不要被黑暗吞噬了，要不然你会迷路的，而迷路的话，很可能就回不来了。” 我稳住掀起波澜的心，挤出声音道：“……谢谢忠告。” 等佐久间关上门后，硬是撑住的坚强崩溃了。我伸手环抱住颤抖不已的肩膀，闭上双眼。佐久间说的……我当然都知道啊，可是我不会……我绝对不会做出任何会危害到风存在的事情。绝不。因为她……要不是因为她，我可能早就已经…… 睁开眼，所以我会用我的生命来保护风！我们两个就是彼此的全部，绝对不可以少了谁！ 手指不自觉的用力，肩膀上传来刺痛，液体静静的染红绷带、衣服。 我的手被旭拉开，他用压抑住怒意的声音说：“─小姐，请不要再伤害自己了。”伤害吗……可是……可是我不懂，保护自己……是什么？那种东西从来都不曾理解过，因为……除了保护别人，保护该守护事物外，我的命都不重要！ 我凉凉地笑了：“可是旭，我办不到，”抬头望着他猛地放大的瞳孔：“要一个只懂得为别人而活的人，不要伤害自己，你不觉得……太过分了吗？”那可是我……与生俱来的宿命，你要我如何违反？ 旭浑身一震，低喊：“─小姐！”我轻轻挥开他的手，恢復成以往的漠然：“别说了，我的意志是不会被任何人动摇的，就算是哥也一样。”要不然，我怎么会动手成立〝黑翼〞，怎么会碰上你呢？ 旭的双瞳摇曳起来，他握紧了拳头然后松开，转身走出病房：“……我去拿绷带跟药。” 看着旭近几不甘、哀慟的背影消失在门外，我垂下头，低喃：“……对不起，旭。”我并没有要害你露出那种眼神的意思，只是我，根本就不知道怎样才能在保护别人的同时，也保护住他的心啊…… 在重新包扎伤口后，我跟旭陷入了沉默，虽然平常就一直是这样，可是现在还多了分凝重。 旭隐藏在阴影中，看不见身影，而我则是静静的敲着电脑键盘，悄悄盼望着时间赶快过完。 此时，敲门声响起。我头也不抬的说：“进来。” 直到门被被无声的关上，来人走到床旁坐下，我才瞥了他一眼，然后无言了：“……你是跑去哪裡搞来这一身伤？”坐在椅子上的豪炎寺，没被衣服遮到的地方几乎都是擦伤，而且好像才刚擦完药。 豪炎寺眼皮微微抖动：“……雷门被外星人攻击，校舍全毁。在伞美野和他们比赛比输了。”……啊？外星人？该不会是加赛尔他们吧…… 想到不久前待过的那个奇怪基地，和那位弥勒佛大叔的计画，我默然。不会真是他们吧…… 见我并没有太大的反应，豪炎寺略微皱起眉头：“你已经知道了？”我把腿上的笔电萤幕转向他，上头正写着外星人攻击各个国中的消息。我还没看到外星人的照片，无法确认他们的身分，……虽然世界上应该不可能有两组人同时执行什么外星人攻击地球戏码。 豪炎寺墨色的眼瞳中闪过几丝不易察觉的愤然和荡漾的情感，但很快的又消失了。他淡淡的道：“既然知道了，那就不需要我多说，你好好休息吧。”他站起身，你只是为了说这个而已？我看不是吧。 “发生什么事了？豪炎寺。”我瞇起眼，刚刚那荡漾的眼神，是不甘与愤恨吧？与旭一模一样。 豪炎寺僵直了身子，躲开我的视线，垂下眼帘：“……没什么。”鬼才相信你，不对，鬼也不会相信你。 这次换我皱起眉头，不满的冷下声音：“你当我是什么？瞎子吗？”他霍地抬眼，有点激动的反驳：“不是的，我只是……”语未完就停了下来，豪炎寺对上我的眼不到几秒钟就移开了。“……不，没有。请不要再问了。”你……很痛吗？要不然怎么会轻易露出这种表情呢？仿佛为自己的无能……感到痛恨的表情。 “是吗，那就好，是我多心了。”我淡淡的带过，隐藏住心中的想法，那种表情，我也曾经有过。你，是为了什么而认为自己无能？ 此时的我并未发现，豪炎寺走经角落墙壁前，微微一顿，动了动唇，然后走出房间。那边的阴影在那时晃动了一下。 与此同时另一人逕自走了进来，偏暗的金色长发掠过空间，一双酒红色的眼眸在映出床上那抹纤瘦人儿的身影时，从敌意转为温柔和歉意。 他直接用手抚上我的脸庞，柔声道：“怎么在打电脑呢？为什么不多休息一下？”我回过神，没好气的回答：“你不知道待在这裡很无聊吗？而且我才刚醒来耶。”住院无聊死了，尤其现在我跟旭的气氛很凝固。 照美垂下手坐在椅子上，轻轻地笑着：“你都已经受伤了不好好休息还嫌医院无聊？”不然我能做什么？“我又没说要住。”哥简直是变相的把我关在笼子裡嘛。 照美的笑容退去，他认真的说道：“银，请你乖乖的待在医院，直到伤痊癒了，好吗？”……连你也这样。不要一脸哀伤的看我，我不想被禁足啦。可是…… “……好。”呜哇，我居然答应了！照美你施了什么咒术啊！但看到照美温柔地笑开，突然觉得待在医院一阵子也不错……不是，怎么会这样想啦我在干嘛！！ 努力克制不要抱头，我快哀怨死了，这是诱拐！ “对了，你的发色是怎么回事？本来不是银色的吗？”照美冷不防的问到。我的眼神瞬间冻结，一阵寂静后我才缓缓答到：“……染的。” 照美点头表示理解，虽然感受到不寻常的寂静，他还是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对了，听说雷门有一些人受伤住进了医院。”是因为外星人的关係吧。“我知道了。”我随手敲下几个键，要住医院的病人名单立刻出现在萤幕上，要住院的有半田、@户、少林、Max、影野。 ……好像都是实力稍微有点不足的嘛，平常就有在坐板凳的那种。其他人应该都只是轻伤，真没想到那群使用异形之石强化过的家伙有办法伤雷门伤得那么重……执行破坏学校的队伍是双子星风暴吗？ 怎么连最基层的他们都打不过呢？明明就没多强啊……不过好像只有对我而言。 以现阶段来说，雷门的实力根本连双子星风暴的边缘都沾不上，想打赢他们，雷门得继续往上爬……直致能与最高层级的那三个队伍并驾齐驱才行。要不然这个计画将无法终结，这么说来，只要我去毁了他们就好了嘛…… “银，你答应过要待着的。”……照美你不要读我的心好吗？“……我没有要去打外星人。”嘖，看来我没办法执行想法了，圆堂你们自己好好加油吧。 静养生活的第一天，我就失去耐心不想待着了，可是旭跟照美都盯得那么紧，还给我轮流监视，要我怎么开溜嘛…… 旭也就算了，反正他也没办法拦我，我好歹也是他的头头。可是一旦用讲的拦不住你就拿照美来堵我是怎么回事？旭你别跟照美站同一阵线啊！还有照美你对旭的称呼怎么才过三个小时而已就给我变成了旭哥！？是怎样啦…… 我黑脸，昨天晚上照美要离开前的那声招呼差点没让我吓死…… 照美站起身，离去前突然说道：“我走了，旭哥，别让银跑去喔。”……什么！？等，照美你……！ 本应无人的角落现出一个身影，旭沉默地点点头，然后又没回阴影中。 照美对我微微一笑：“你要待着喔。”……好啦，别一直重复。“明天来的时候要是找不到你的话，你给我试试看。”……威胁，这是威胁！而且别给我勾起冷笑啊！ 就酱，被威胁的我只好留下来了，现在想到那抹冷笑还是不寒而慄，……但其实最令我寒颤的还是那声旭哥啊，这足以说明我的日子不好过了嘛…… 我阴鬱的瞪着窗外飞来飞去的麻雀，可恶啊…… “黑木，你的伤还好吗─？”某个热血笨蛋一开门就这样问到，鬼道在他身后。 一点都不好。我转过头，声音微沉的道：“……跑来做什么？”我现在的心情可是很恶劣的，没事别来烦我。 “来看你怎样了啊！”圆堂一脸理所当然：“你是同伴嘛！当然要来看看你啊！还有我们今天要去找寻外星人了喔，等等就要出发了，而且还有新的教练喔，她叫做吉良瞳子。”吉良！？不是吧，是那弥勒佛大叔的女儿吗！？之前待在那裡的时候有碰过的那位大姐吗─！ 可是我记得她……对了，这样就说得通了，她要把希望赌在雷门身上吗？能够唤醒自己父亲的希望。 “你伤好了的话要来找我们喔！要再一起并肩作战！”圆堂你这家伙……呵，那也要等我能摆脱监视才行啊！ 鬼道轻摇了摇头，半无奈的提醒：“圆堂，她的伤没那么快好，那是很严重的伤。”是没错啦，不过那并不代表我就不能乱跑啊，我不想待在这─！ 我的脸色愈来愈黑，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旭你讨厌死了啦──！！ 面对我身旁不断加重的阴气，圆堂往后退了一步，小声地问鬼道：“黑木干嘛？心情好像不太好耶？”我最讨厌待在一个地方都不能出去，心情哪裡会好啊──！ 鬼道挑了挑眉：“更年期到了？”…… 我沉默地用右手拿起枕头，然后砸向鬼道，被他轻松的接下。嘖，没砸到。 鬼道把枕头放回床上，轻轻戳了戳我的额头：“你都受伤了还拿枕头砸人，真有精神欸。”我拍掉他的手，别随便碰我，臭鬼道。 “圆堂，我们走吧，黑木应该很快就可以好了，等那时候再让她回来。虽然早点解决比较好……”最后一句是低声嘟囔的。也是啦，拖到我伤好了都还没解决，也未免花太多时间了。 “啊喔，那黑木掰掰啦！”圆堂咧嘴挥了挥手，与鬼道一同离开。 我瞇起眼，麻烦真多……他们八成以为外星人只有一批吧，可是我先讲了会被问说是从哪裡知道的，算了，看着办吧他们。 嘛，可是待在这真的很无聊耶，过几天后去看看他们的状况好了。我轻勾起一抹恶质的微笑。 想要约束我的行动是不可能的事，我可是自由的银色风暴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