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罪梦

我默默地坐在饭店的床上，虽然电视是开着的，注意力却完全不在上面。 不懂，他们……加赛尔他们根本什么也不懂。因为不一样，我们根本就不一样。他们很幸运，真的很幸运，真的……很令我羡慕，可是那又如何？ 无法得到的东西再羡慕也没用，不该得到的事物注定是拿不到的。我倒卧在床上。 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失落，我早就知道那些我不该得，心情的浮荡只是因为认为加赛尔他们不了解我还讲出那些话，就只是因为这样。但为什么、为什么心会如此的难受？ 啊……我知道了，是因为怨，是因为恨。当真的恨你恨到无法自拔时，我该怎么办？ 就这样恨下去吗…… 突然，扔在床头的手机震动起来。我抬手拿起，也不看打来的人是谁就直接接听：“喂。” “银，是我。”电话的另一头传来熟悉的低柔嗓音，我一怔，这声音是……坐起身，“照美？”为什么打来了？ 照美轻快地说：“对，是我。你现在人在哪裡？”……我不是可以出院了吗？为什么还要关心这个？ 虽然是这样想，我还是回答了：“在福冈。”反正也没什么好隐埋的。 “这样啊……你去之前为什么不先跟我讲一声？”照美有点不悦的问。呃……好像是我不小心忘记说了，说不定是因为太习惯偷溜时什么都不说了吧。 我认命的回答：“……我忘记了。”为什么要认命完全是因为接下来肯定会有一堆轰炸…… 正如我所料，照美的声音驀地开始飘忽阴沉：“呵呵呵，忘记了是吗？”唔，照美你这样笑很阴险欸。 “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吓人？一声不吭的给我跑得不见踪影，然后我打了好几通电话都是关机是怎么回事？等开机联络上了以后人居然已经跑到福冈去了，银你是欠揍还是怎样？”从温和到要死地步的语调可以想像得到照美现在嘴角上一定是异常灿烂的笑容。有时候惹火他时他都是这样。 重点是还好长一串连换气都不用……要是知道我再想这些照美会不会气炸？而且我不过是忘记开机了啊，……又是忘记，我是不是忘记太多了？ “我只是正好忘记开手机了……”结果还是据实以告了，不过这回答，……真的很欠揍。 照美复述了一次，用带笑的音调：“正好忘记开手机？你怎么会“正好”什么都忘记了呢？”听到他刻意加重的那两个字，我默然。因为这次是我理亏啊…… “到底那些“正好”都是怎么来的呢？解释一下吧，银？”……为什么我的名字要特别升高音调呢？可是那些正好都是真的正好啊。 我硬着头皮地道：“……真的都是正好。”然后背脊猛地一寒。唔，为什么连在电话另一边都能感受到寒气？ “呵呵呵，那我只是正好在你记得开机时打来是吗？下次又会正好遇上关机了呢。”甜腻的语气藏不住底下的怒气。呃，糟糕…… 意识到照美快要爆发，我硬生生的扯开话题：“我、我睏了我要睡觉，再见！”不等他回应我直接挂断电话，……即使明白这举动是在找苦头吃。 完了我接下来怎么办？回到东京一定会被照美骂死……早死不如晚死，而且只是在电话中，我到底是在干嘛啦…… 哀怨自己一阵，到后面也就自暴自弃了，不管了到时候再说。 视死如归地倒回床上，反正都要死了一切都没差了啦……话说，……这样真是窝囊耶。 轻轻地瞇起眼，也该知足了，我现在拥有的，已经够了，毕竟最初我连现在的十分之一都拿不到呢…… 现在拥有了这么多，够奢侈的了。我还在奢求什么呢？ 嘲笑了下自己，抱紧了怀裡的枕头，蜷缩在床中，其实以前连希望是什么都不知道……因为，我身在充满罪恶的深渊。 第二天醒来后，我望了一下窗外，外头正下着倾盆大雨，微微扯动嘴角，雨吗…… 其实不太喜欢下雨天呢，有时候会误将雨滴染上鲜红，啊啊，那是因为太像了吧，在划开人体时，喷洒出来的血色水滴…… 但却又没到厌恶的地步，雨过天晴的景象、偶尔浮现的绚烂彩虹，这些，能稍微冲淡见雨的不快。至少，还能够期待。 翻个身，不去看清冷的雨水。不禁意地看到手机暗掉的萤幕，照美在昨天那通电话后就没再打来，多半是明白打来了也只会被我随便敷衍过去不然就是挂掉吧。 这样子也只会令他火上加油吧，苦笑了下，也罢，反正只是多念几句而已……发现不只几句而已已经是日后的事了。 窝在床上不想起来，反正我无所事事嘛，起来了也没什么事可做，下雨天贪恋被窝是很正常的事…… 可惜有人不这么想，房门外传来窃窃私语，“就是这间吧？”“对，有目击者说看见他人进来了这裡……”“好，记住我们是来帮大哥报仇的，别失手了……”嘖嘖，真大声。 眸子微睁，一抹不屑迅速闪过。──这群家伙当我是什么人了？要搞暗算偷袭，我可才是专家，岂会被你们所擒？ 懒洋洋地用一手撑着头，我淡淡的唤道：“旭。”外面那群摆明是杂碎，依脚步声听来约略六个人左右，估计旭只需两分钟就够了。 黑色的修长身型缓缓出现，旭缺乏抑扬顿挫的声音询问道：“请问您是要他们伤到何种层度？”这个嘛…… 思付了一下，我勾起了抹阴凉的浅笑：“若他们的目标为〝天使〞，那就不必手下留情了，只要命在就好。记得幕后使者先打探清楚，不然你事后再逼问也行。有什么可用的消息都先挖出吧。”无论是对哪方面的，只要是有用的情报都可以。 旭点头转过身，“喔，对了，”再次响起的声音让他停下脚步，我缓缓地道：“要小心。”虽然我不认为旭会因此负伤。 淡金色的眼瞳掠过一丝极浅的感动，这就是他愿意死心踏地跟随小姐的原因，除了是他的恩人外，还有这体恤别人不轻易送属下去做危险事的心念。有些人总自认高高在上，为了自身利益能够葬送手下的生命，这种人怎能令下面的人心服？当他们是弃子吗？ 好不容易遇上了个不会任意葬送手下安危的人，他自是乐意为其效命，所以只要是敢对小姐动手的，他就会全部排除！ “是。”旭答覆完，没入门后的波涛汹涌。 我在他把门关上后，将视线转向茶几，一个黑色的手提包落入眼中，那是装有笔记型电脑的袋子。要是平常我一定会因为太无聊而打开来看雷门的行动，问题是昨天才发生那些事。 据说他们已经知道吹雪的问题了，双重人格的病歷。再来是风丸和栗松的离队，……因为绝望而支撑不下去了吗？老实说我真的没想到会是风丸，也许是他的心把自己逼入绝境了吧。间接造成队上的气氛凝滞。 眼帘垂下，无法去怪他，因为这不是外人能理解的，我也曾经绝望过啊，那抹唤作希望的火光，还能够……再拉住我吧？ 其实要不是那道火光，早在古兰跟我说那些时就会再度沉沦了吧……这么说起来，我好像还是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豪炎寺的名字就能从黑暗中走出来欸。 唔唔，这是为什么呢……啊，一定是因为他是火焰吧。火焰会有光嘛。 自认是这个答案后，我打开电视，昨天本来有开的没错，可是睡着前我没关电视耶，应该是旭关掉的吧。 随手转了一遍新闻台，发现没什么值得注意的就转到国家地理频道去，看自然的景象和单纯的动物总比看乌烟瘴气的人类们好，儘管我的心思仍不在上头。说来这电视只是开好玩的，稍微抵挡一下外头的吵杂声，要不她等等就不耐烦了。 跟预估时间一样，旭果真在两分钟之内处理完外面那堆杂碎。在他进来掩上门之前，我瞄到一堆人狼狈地倒在地上，呵，这可真是精采。 “有什么值得一听的情报吗？”斜睨了门一眼，我漫不经心的问到。 旭面无表情地回说：“他们跟上次在巷子堵您的人是一伙的。”……啊？我愣了一下，然后忍住嘴角的笑意：“他们是想要报復吗？真是不会记取教训，又不是人多就能占上风。”他们的脑子有没有在转啊？ 忍完快冲出来的笑意，我坐起身，手指在抱枕上轻戳轻刺，缓缓地分析道：“即是说他们没要对〝天使〞不利，跟我们所要排除的对象无关，所以不用理他们也无所谓。打完送医院就行了。”只是不保证会待多久就是了。 “是。已经照办。”旭答到。我没注意到他蜷缩了下指头，您还是……一点都不看中自己，对自己的事总是这样随性。 “是吗，那你辛苦了。”我趴回床上，难得可以睡多一点怎么可以放过，平常我可是忙到三更半夜的。 漆黑的羽翼上沾满了鲜艳的红，然后红转趋为暗色。 银色的发也同样染上艷红，十岁左右的面庞还相当稚嫩，但却没有同年龄孩子的纯真。 琥珀色的眸子没有丝毫的灵性，像是面镜子只能反射他人的容貌，也像是唯命是从的人偶。 剩下的，只有满身的血腥，只有麻木的恐惧，只有深深的绝望。 她是天使，却背负着骯脏的罪孽。而不纯洁善良的天使，其名为堕落。是故，为堕落天使。 …… 倏地睁开眼，感受到从额角滴落下来的汗珠，我抬手掩住一隻眼，沉静半晌，才吐出一口气低喃：“是梦……”但内容却没了依稀印象。 只知道是令人感到厌恶的梦，为什么感到厌恶却无从而知，像是水从手中流掉了无痕迹。 困扰并没有持续太久，睡意再度袭来。最近好像常常想睡觉…… 是因为过度放松，抑或是身体的反制结果呢…… 不管了，睡就睡吧，身体需要休息就给它休息，反正硬撑有时只会更加精神涣散。 这次梦中，有道火光缓缓滋生出现，这是前个梦未完的延续，可惜的是，这梦的情景我依然没有记下任何片段。 不过这次，银的表情不像是痛苦悲哀，反倒是微勾起嘴角，这乃是个好梦吧。 （视角第三人称） 旭默默地看着醒后又继续睡的银，微微皱眉，睡太久有时并非好事。 这代表着离〝那个〞的时间到来已经不远了吗……说真的旭很不希望那刻的到来，不是只有他，其他的知情者都是如此。 〝黑翼〞至今为止仍在寻找延长〝那个〞到来的时间，无奈的是，这点证明了〝黑翼〞再怎么神通广大仍有办不到的事。 差不多一年，〝那〞就会到了。时间真的所剩不多，可是又能如何？他们对这根本无能为力。 但至少，在那到来前得保护好小姐，让她完成她想要做的事。 他望向远方，以这个饭店位子来说的阳花户国中的方位。您为什么要为了他们……只因某个人或是与他们整体有关？ 小姐有时会奋不顾身，不，经常这样，搞的他和其他同伴胆战心惊。这真叫他不知如何是好，对旭来说，银的安危是第一要务，但她却三不五时做出背离此项意念的行为。 破天荒地轻嘆了口气，旭自言自语般的呢喃：“您可真是会找麻烦……”为了自家长官不要命的行为，他可是劳心劳力，哪天会操劳过死都不奇怪。 他的小姐却仍是不因为别人的劝告而改变想法，……或许有时只是答应了却又找方法钻漏洞。 您就真的要为了别人自己付出吗……？ 雷门在阳花户国中多待了几日，今日啟程的理由为冲绳有一名被火焰前锋的国中生出现的传闻。 圆堂他们理所当然的认为是目前离队的豪炎寺，想当然就是立刻动身前往。 银接到消息后并没太多的惊讶，豪炎寺现在在日本的哪处都有可能，那些警察，不，是鬼瓦为了不让豪炎寺被外星学园带走，便想办法将他藏了起来。 虽说银并不知确切位子，但是是送到冲绳一带确实是有所听闻。 只能说他八成在藏身的地方也还在踢球，以致于会有传闻产生，他的实力想不传出消息都难，要不当初怎么会被锁定上？ 不过既然雷门都得知消息了，那外星学园该也知情了，鬼瓦不会没注意到这点。 莫非是有什么计谋……但这暂时不关她的事，除非那些警察让豪炎寺有可能会被外星学园带走她才会管，不能让他沦为弥勒佛大叔的计画成员之一。 银走出饭店，也该动身跟着雷门去冲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