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度日如年

　　两名女人坐在车里，容貌气质各不相同，眼底却藏着同样的倦色。 　　“你老公出轨了？”安静的氛围突然被一道沙哑的嗓音打破，这次竟然是孟笛先开了口。 　　就这么被外人揭了伤疤，陆绵握紧了方向盘，嘴边却笑道：“我们很熟吗？坐车坐的这么心安理得，是不怕我要你钱了是吧。” 　　听到陆绵这么说，孟笛的脸色果然变了。她看了眼被自己弄脏的车座，又看了眼手中的药，苍白的嘴唇抿了抿：“要我赔你多少钱？太多我可赔不起。” 　　陆绵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也就和钱有关的时候，你的表情才会变一变。” 　　“也就？钱这个理由还不够吗？”孟笛终于用正眼看向陆绵，随即冷笑，“像你这种人，肯定是没过过苦日子，才能这么大言不惭。” 　　看来人人都有难过的坎儿啊，陆绵的笑容逐渐苦涩：“你多大？” 　　孟笛没想到话题换的这么快，她愣了愣，下意识的开口：“十七。” 　　“才十七？”陆绵原本以为这个女孩只是看起来小，没想到还没成年。大概是做老师的职业病，她忍不住教育道：“才十七岁，你就去酒吧工作了？” 　　孟笛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像我这种人很多啊，他们又不会扒着你身份证看你到底多大。”这次是她没反应过来，说漏了嘴，平常她都对人说她二十岁的。 　　陆绵皱了皱眉，不禁开口道：“以后那种地方还是少去，你一个女孩子，万一出了什么事怎么办？这次是我救了你，下次可就不一定了。” 　　孟笛本想顶嘴，可是那句“关你什么事，我又没逼你救我”，在触及到陆绵那道担忧的眼神后，梗在了喉咙。她再次垂下头，声音有些闷：“这是来钱最快的工作。” 　　说完，孟笛将车窗嵌开一条小缝，流动的冷风吹散车里的血腥味儿，也吹散了车里好不容易聚起的一股暖意。 　　陆绵的胸腔好像被灌进了冷风一般，有些寒意，冻的她心脏直颤。眼中神色复杂，她轻声开口：“扶手箱里有我的名片，有需要你可以找我。”说着，她把胳膊挪开，露出了右侧紧闭的箱子。 　　恰巧这时陆绵也按照孟笛给的地址，把她送到了家门口。 　　孟笛的家不是小区的楼房，而是一间平房，很窄小也很破败，就像是废弃的锅炉房，随意搭建在那里，很难想象这里面怎么住人。 　　然而更让陆绵出乎意料的，是她眼睁睁的看到有个邋遢的男人从里面探出了个头。 　　那男人眼窝深陷，油头垢面，面上还有些不耐烦：“谁啊，长没长眼！把车停在别人家门口，也不怕有一天被撞死！” 　　陆绵一愣，视线落在孟笛身上。 　　孟笛手中攥着药袋，表情有些局促：“他是我男朋友，别看他这样，其实他人还不错……” 　　这样一个男人，能不错到哪里去？陆绵这次没有多嘴，而是收回目光，抬起的胳膊却没有收回，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动作，让人无法忽视下面的扶手箱。 　　孟笛犹豫了几秒，迅速打开扶手箱，从里面抽出一张名片，然后打开车门，连招呼都没打就落荒而逃。 　　就这么一个狼狈又落魄的姑娘，陆绵却从她的骨子里看出了一丝倔强。 　　“你还知道回来？今天赚了多少钱啊。”男人看到孟笛从陌生的车上下来，并没有询问缘由，反而是问起钱来。 　　孟笛显然已经见怪不怪了，她难得展现出笑颜：“收入还不错。”她下意识的瞄了眼身后，然后对男人道，“进屋说吧。” 　　最终，孟笛和男人进了屋子，陆绵无力的倚靠在车座上，等到屋里的灯熄了，她才离开。 　　折腾了一晚上，陆绵回到家时，已经半夜十二点了。 　　看着紧闭的主卧房门，陆绵脑海中浮现起那个邋遢男人的脸，还有孟笛瘦弱的身影，不禁眼中浮起一抹冷笑。 　　人生啊，往往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亦或者是自知身在局中，却不愿看清、不愿戳破，以此来贪恋那些微不足道的温暖。 　　她和孟笛，又有什么不同呢？ 　　站在冰冷的地面上，走廊中是她熟悉了四年的味道，仿佛已经刻入骨髓了。她深吸了一口，耳边立刻响起那天在卧室外听到的淫声浪语，她不禁一阵恶寒，连忙去洗了把脸，然后去向子慕的房里睡了。 　　几天的劳累让陆绵忘记了时间，只觉得每天都度日如年。 　　“真是久违的周末。”陆绵由衷的感叹，她觉得自己距离上一个周末已经很久了。 　　向子慕在陆绵对面吃着早餐，水汪汪的眼睛眨啊眨：“妈妈，你也期待周末吗？我以为只有小孩子喜欢放假。” 　　在他眼里，妈妈一直都是很忙碌的。就算好不容易在家休息，妈妈的事情也很多，连和他说话的时间都没有。所以他认为，妈妈很喜欢工作，甚至都超过喜欢他了。 　　小孩子的心性就是这么简单，因为在他们的世界里，没有柴米油盐的概念，他们不会考虑今天吃的饭是从何而来，更不会想到父母忙碌是为了谁。 　　陆绵隐藏起眼中的疲惫，笑了笑：“当然啦，妈妈希望每天都是周末，这样就可以一直陪着子慕了。” 　　向子慕的眸光闪了闪，稚嫩的脸上满是期待和开心：“真的吗？” 　　“真的呀。”陆绵饶了饭桌一圈走到向子慕旁边，揉了揉他的脑袋，“妈妈明天陪你去游乐园，好不好？” 　　向子慕连忙点头，搂住陆绵的脖子，吧唧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我太喜欢现在的妈妈了！” 　　听到向子慕这句话，陆绵觉得她受再多的委屈和苦难，都值了。 　　陪着向子慕玩了一上午，母子两人都很珍惜这段快乐的时光，两人的关系也突飞猛进。 　　可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陆绵下午要去机构处理一些事情。向子慕不吵也不闹，乖乖答应要等她回来，陆绵把向子慕送到托儿所后，才依依不舍的去了她的舞蹈培训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