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看风景的人

周一的早晨，蔡姗姗热情地向几天没上班的林德运打着招呼：“林组长，你身体还好吗？我很担心啊。” “谢谢，我已经痊愈了。” “哎，之前辛苦的付出那么多，结果因为这个手术，最后的成果都归钟舞所得了。” “不是啊，是钟舞做的汇报。” “但是拍广告不一样啊，而且又不是在国内拍，是在海外拍，客户也会一起去，她的级别太低了，你没一同去，客户肯定会有意见的。” 听到蔡姗姗和林德运的谈话，高曼香忍不住插嘴道：“所以昨天郑总也去了啊。” 晴天霹雳般的消息使蔡姗姗瞪大了双眼，高曼香继续说道：“姗姗，你不知道郑总也去海外出差了吗？” 高曼香瞟了一眼蔡姗姗，蔡姗姗气得嘴角抽搐。 蔡姗姗和郑屿森分手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公司，大家都回避在她面前提起郑屿森，二人的工作本来也没有什么交集，所以蔡姗姗并不清楚郑屿森在忙些什么，直到此刻才得知他去海外出差的消息。 “郑总也去了啊，那就好，客户肯定也就放心了。”蔡姗姗不笑不恼，故作镇定地回应了一句，转身走开。 看着蔡姗姗的背景，高曼香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林德运尴尬地拍了一下她的胳膊：“他们才刚分手不久，你这样有点过分了。” “林组长。”高曼香努努嘴说道，“她以前做得那些事情，哪一件不过分？” 正在工作中的蔡鸿晖接到了蔡姗姗的电话：“哥，你到底有没有好好想过怎么让钟舞离开屿森哥啊？” 蔡姗姗气极败坏地大喊大叫：“钟舞去海外出差，屿森哥也跟去了！你还要袖手旁观吗？” 蔡鸿晖并不知道郑屿森和钟舞同去出差的事情，但没等他解释，蔡姗姗接着说道：“钟舞是个未婚妈妈！就这种人，她还敢招惹屿森哥！” 蔡鸿晖已经知道了这个事实，他手里正拿着一份钟舞的资料。钟舞，二十九岁，广告文案，有一个年幼的女儿，是一位单亲妈妈。 七年前，郑屿森失忆了，刚钟舞的女儿刚好七岁，这个事实让蔡鸿晖很焦虑，他猜测娜娜很可能就是郑屿森的亲生女儿。 如果是这样，郑屿森已经知道了吗？就算不知道又能怎么办？如果这是真的，他尽早会发现的。 “姗姗，别说了。”蔡鸿晖深知蔡姗姗的冲动性格，警告道，“你就别管了。” 蔡鸿晖说完这句就直接挂断了电话，这两个人居然一起去海外出差了，真令人头疼，他们越接近，郑屿森就会越早了解真相。 可蔡鸿晖又能做什么呢？在郑屿森与钟舞之间制造误会？重新回顾一遍他们的过去，什么最让钟舞忌惮？她的家人。要想将钟舞赶出郑屿森的生活，只需要带走她的孩子，除掉孩子就是除掉钟舞。 理清思绪后，蔡鸿晖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些什么了，必须让郑屿森回到张瑜英身边，而不是钟舞这边，那么张瑜英对钟舞又了解多少呢？她知道钟舞有孩子吗？蔡鸿晖需要立即找出答案。 在墨尔本拍摄广告，必须事先寻求合作并获得当地政府的许可，但尽管准备充分，现场还是会出现无法预料的问题。 墨尔本著名的弗林德斯街车站前发生了车祸，车祸发生时间大概是摄制组刚到现场，刚装好设备的时候。 虽然只是一个小事故，没有人员伤亡，但清理现场却需要相当长的时间，拍摄团队只好耐心地等待，钟舞询问到场的警察现场什么时候能整理好，并请求协助。 郑屿森与客户一起吃完午餐后很晚才到达现场，他静静地看着钟舞挽着袖子走来走去，操持着一口纯正的澳州英语在摄制组和警方之间协调。 昨天下午，郑屿森再次来到那家米其林餐厅，看看墙上的照片，顺便和餐厅老板多聊几句，但是在餐厅里找不到关于自己痕迹的其他线索。 郑屿森只好拜托餐厅老板，如果知道了与自己合照的女人是谁，马上联系他，然后便离开了餐厅。 无法了解过去，又苦恼着当下，郑屿森满脑子都是钟舞冷漠的态度。而这时，在斑马线前遇到了她，而她和以往一样，一发现自己就想开溜。 郑屿森很想大发雷霆，却又做不到，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把酒店房门的门禁卡交给了钟舞。 但是昨晚，钟舞没有去。 拍摄在十一点结束，郑屿森知道钟舞在那之后就回了房间，但她没有联系自己。 郑屿森在房间里呆呆地等待了一夜，到了早晨看到钟舞精神焕发地出现在拍摄现场，他心里很不舒服，原来自己什么都不是，自己对她来说没有任何价值。 郑屿森很想追问钟舞昨晚为什么没有来找他，但他抑制住了冲动，也许她今天会来呢？如果今天也不来，就死心吧。 钟舞熟悉这座城市的语言，熟悉这座城市的街道，她似乎就是这座城市的一道风景，就像窗外耀眼的风景，她似乎永远无法成为郑屿森的风景。 郑屿森劝慰着自己，不管怎样，他们都曾在这个城市逗留过，甚至也许曾有过在同一时刻出现在同一个角落的瞬间，或许真有那么一个人，在拍摄风景的时候拍下了那一个瞬间。 围棋学校的教室里，娜娜正呆呆地坐着，连心爱的围棋也没有心思看一眼。 “娜娜，你今天想去我家吗？妈妈做了面包。”多多对娜娜说道。 娜娜听到“妈妈”这个词耸了耸肩，一脸闷闷不乐地回答：“不去。” “为什么？” 娜娜撇了撇嘴，快要哭出来：“……我妈妈出差了，电话也不接。” “那是因为她很忙啊，我爸爸出差的时候也不接电话。”多多安抚着娜娜。 娜娜急得大叫：“但是早上必须要打电话啊！说好了在我上学之前一定会通电话的！ 娜娜从来没有离开钟舞这么久，虽然有时因为钟舞加班看不到妈妈就睡着了，但早上一睁眼就能看到她在自己身边。偶尔，娜娜和外婆以及她的朋友出去度假，但过了一晚，又可以见到钟舞。 “妈妈会不会不回来了？”娜娜泪流满面。 “娜娜，你怎么哭了？”老师跑过去紧紧抱住娜娜，尽管如此，娜娜还是没有停止哭泣，就在这时，方舒吉走进教室。 “妈妈！”多多跑到方舒吉的身边，着急地拉了拉她的衣角，“妈妈，娜娜哭了，快来！” 看到多多一脸严肃的表情，方舒吉惊讶地走过去问道：“娜娜，怎么了？” “妈妈……去澳大利亚出差了……她早上没有给我打电话……”娜娜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地答道。 “我想你妈妈一定很忙，我现在帮你打电话，好吗？” 娜娜听了方舒吉的话点了点头，方舒吉立即打电话给钟舞，希望她能有时间接电话。 漫长的通话等待声音突然停止，娜娜接过方舒吉的手机，钟舞的声音从听筒的另一边传来：“多多妈妈，你好！” “妈妈！”娜娜的哭声更大了。 钟舞听到娜娜的声音，吓了一跳：“娜娜！这是怎么了？” “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我好想你啊……”娜娜紧紧抓着手机，哭得说不出话来了。过了好一会儿，娜娜才停止哭泣，钟舞安慰一番挂断了电话。 在送娜娜去雨旋餐厅的车上，多多安抚着她：“娜娜，我会永远和你一起去围棋学校的。” 娜娜歪着脑袋看着多多，多多继续说道：“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驾驶座上的方舒吉听到多多害羞的表白无声地笑了。 钟舞安慰了娜娜后，又对方舒吉表示了感谢。 早上，因为一直在准备拍摄，钟舞无法给钟雨旋打电话，之后，钟雨旋来电话，钟舞又没有来得及接听，她以为可以再找个合适的时间给娜娜打电话，但似乎等待对孩子来说是痛苦的。 钟舞的心怦怦直跳，转头环视拍摄现场，郑屿森正站在后面和客户说话，他们的目光相遇了。很快，郑屿森将视线移开，看向了客户，他可能在为昨天的事情感到生气。 钟舞将手伸进外套的口袋里，紧紧攥着郑屿森塞给她的门禁卡，接到娜娜的电话后，她感到有些烦燥，她需要尽快让郑屿森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但是，如果娜娜因为自己的举动而遇到危险，该怎么办？这让钟舞犹豫不决。 最终，钟舞决定偷看郑屿森的手机，她知道这样做不对，但这是了解郑屿森母亲最快的方式。 要偷看郑屿森的手机，就必须得靠近他，这不是一个容易做出的决定，钟舞不想再欺骗郑屿森了，但又必须尽快查明真相，这种种矛盾在她心中不断地来回撕扯着。 “多亏有你，拍摄才这么顺利，我不能忍受在这里再多待一天了，晚上十点工作就能全部完成，明天我就可以舒舒服服地坐飞机回家了。”诸修筠看着日程安排对钟舞说道。 从晚上十点到明天早上有一段空闲时间，自己究竟该怎么办？钟舞沉思着。 楼宇间的阳光将城市染红，昨晚在墨尔本，模特完成了最后一次拍摄，客户与众人道别后先行离开，郑屿森不见了踪影。 钟舞收拾完片场，回到了酒店，在房间里整理好行李，来到酒店大厅徘徊着，郑屿森给的门禁卡到底要不要交给服务台呢？ 在大堂转来转去的时候，客户叫道：“钟舞，你在这里等谁啊？” “啊，我没有等谁，我打算出去转转。” 惊慌的钟舞说完，客户点了点头：“好的，这段时间辛苦了。” 钟舞礼貌地向客户道别，客户走后，钟舞忍不住长舒了一口气，最终还是没有把门禁卡交给服务台，独自回到了房间。 在浴室洗完澡出来吹干头发换好衣服，钟舞在镜子里看着自己的模样，二十二岁的年轻青涩已经看不到了，镜子里的自己已经二十九岁了，为了照顾孩子，为了努力生活，疏忽了保养与打扮，坦白地说，对于自己是否像二十二岁时那样漂亮，钟舞并没有什么自信。但是，如果郑屿森还是那么想要自己，那他是不是觉得自己还是很漂亮呢？ 想到这些，钟舞的心又开始怦怦乱跳，只拿着一张门禁卡走出了房间。 郑屿森的房间在五楼，钟舞在四楼，在走向他的过程中，钟舞十分担心会遇到其他同事或者客户，心里忐忑不安。 迈着焦躁的步子到了郑屿森的房门前，打开这扇门，会有什么不同呢？要按门铃吗？虽然很想，但又怕声音太大。直接用门禁卡开门？那也不行，郑屿森很可能正在里面和客户交谈。如果用门禁卡开门，可能会令自己陷入尴尬。还是敲门吧，如果没有动静，说明郑屿森不在房间里，就把门禁卡放在桌上直接离开好了。 钟舞终于做出了决定，轻轻敲响房门，声音不大，门开了。 “郑……” 还没来得及打声招呼，郑屿森一把将钟舞拉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