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莫家日常（2）

夏岄又清醒过来，睁开眼望着天花板，白色的一道道裂痕缝隙，像是张牙舞爪的恶魔，可是，碰不到她。 那天自己被唐明抱进卧室，中途又醒过来。隔音不好她旁听了所有谈话，莫妈妈冷淡的声音带着沧桑。她记得莫妈妈那双清澈的眼睛，温柔的面容。即使老了，看得出年轻时候的美丽。 越明白这些事，她越感激唐明为自己做的所有和莫妈妈能接受并且厚待她。 当时其实没有什么思考，朦朦胧胧的醒着，只是听着，又睡了一觉。傍晚醒来唐明回来喊她吃床吃饭，她慢慢清醒慢慢理清，心里也慢慢溢出水。 晚上莫妈妈出去遛弯儿，跟楼里几个大妈出去转。唐明陪着她看电视。 是很狗血的爱情故事，那一集女主角发现男主是为了复仇，报复她爸爸抛弃他妈妈才处心积虑的接近女主，女主不能接受找男主对质，吵架，女主自杀割腕被家里的仆人及时发现。 那么多人都爱报复，记得仇恨记得抛弃算计亏欠补偿，她看着看着就很想流泪。 “你哭什么啊？电视机都是假的，别哭了啊，洋洋，乖，咱们不看了。“说着就想调台，夏岄抢过遥控器，“不，就看。“唐明只好无奈的帮她擦掉眼泪，“女生就是这么麻烦。“ 她没有回嘴，她只是在想，唐明，莫妈妈和夏胜朋，她遇到的人都善良友爱，世界对她的爱就在于此吧，多么被宠爱。 她感激命运，唐明就在身边，她又很想夏胜朋了。 “唐明，不知道姐姐回来没有呢。“她靠在唐明怀里问，眼泪流的猖狂肆虐，她想夏胜朋安静的脸和眉眼，夏胜朋的眼睛沉着，清澈的像莫妈妈，她和夏胜朋不像的是，她眼睛大一些，狭长，而夏胜朋眼睛圆圆的是双眼皮，她的眼神比夏胜朋朦胧，她鼻梁蹋，牙齿没有夏胜朋的整齐。 她很想夏胜朋，她好想说清楚所有，那些事沉沉的压在心上，她对不起夏胜朋，她夺走了的是她一辈子的幸福，她不知道是否来得及，曾周还会等着夏胜朋吗，她们还能在一起吗。拜托一定要，不然她会愧疚的疯掉。 “夏胜朋……你……“唐明看着怀里可怜兮兮的一张脸，皱着一张脸，紧张害怕。“别哭了，她是你姐姐，而且你也知道，夏胜朋多么宽容大度，她是个好姐姐。宠着你这么多年，不会不原谅你的。没事的，你也知道错了，她不会怪你的。“唐明擦着夏岄不断掉落的眼泪，柔声安慰。夏胜朋是什么性格，夏岄再明白不过，换成狠一点的姐姐，夏岄未必敢这么干，也未必能不被拆穿很多事很多话。他能确定，夏胜朋不会怪夏岄。 夏岄把脸埋进唐明手里，“我知道…我知道夏胜朋一直包容我原谅我…可…这件事不是…这样的。我怕，怕…她真的恨我…那是，她…她的幸福。她们要结婚的，我却骗她…她还能原谅我吗？她万一和曾周没有可能，我要怎么办？“夏岄的眼泪越来越凶，她手紧紧的抓着唐明的衣服，她没办法不担心。 唐明下巴轻轻蹭着夏岄的肩膀，“别哭了，夏胜朋心里最重要的就是亲情了，不然她不会逃婚的。就算曾周真的离开了心死了，夏胜朋也还是会遇到真爱的。而且她选择逃婚的时候，就知道可能面对什么。别哭了，等夏胜朋回来，我们一起去找她道歉，说清楚，她不会恨你的。乖，不哭，我很心疼。“ 夏岄还在哽咽，用力的流泪让身体都微微颤抖。红皱着一张脸把手覆盖在唐明的大手上，不肯抬头，想要用这样的动作让交叠的手给自己一点温暖。这个夜晚有点冷，电视里的情节太狗血，她一直以来不敢面对的事，在这个夜晚在心头呼啸的她不能再忽视。 面前的唐明，是可以足够信赖信任的人啊，是和夏胜朋一样给她温暖和爱的人啊。她的委屈惧怕，胆小的那个夏岄在听见唐明的声音的那一刻，语调传进耳膜进入胸腔，胆小的夏岄瘪了嘴红了眼。心事从第一滴眼泪，自然的一丝一缕而后争先恐后泄露。 “我想去找她可是，可是我不敢。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脸面再去面对她呢？“夏岄的嗓子已经哭的有些沙哑，开始磅礴的眼泪失了力气没了气势，静静的流着，打湿手心。 “我怕她冷着脸，不说话不笑，对我像个陌生人。我怕她的爱终于消耗殆尽，她对我忍无可忍，她放弃我，她不要我…“ 唐明叹气，想抽回手抱夏岄，夏岄却不肯放手。他只能用头轻轻蹭着夏岄的脖子，“洋洋，不会的不会的。我们不怕好吗？别慌，别想。交给我。“ 夏岄摇头，低声说：“会的会的，她会的。怎么交给你呢，这是我跟姐姐的事情，这是我自己的错，要我自己偿还的我…“语调急促慌乱，沙哑的声音像钝了的刀锋，划破夜色。 “洋洋，“唐明你听我说，夏胜朋不会这样对你的。就算，即使她伤心了放弃了我们不放弃就好了。她对你的守护，我们也陪着她等她不就好了，一年两年十年，没有什么事不能解决的，夏胜朋不会那么狠心。还有我，洋洋，洋洋我爱你。“说话间呼吸烫过夏岄脖颈。 夏岄急急的回头，还挂着眼泪的脸楚楚可怜，眼睛迷蒙，水汽氤氲。她看着唐明的脸，凑过去吻他。 “唐明，唐明…“ “我在。“ 所有声音消失于唇齿。心找到了可以停靠的港湾，持续的漂泊之后终于靠到岸。水珠掉进缠绵的唇瓣里，微微的咸味却治愈了一点儿内心的苦涩，长出的纠结的枝桠慢慢退回去，慌乱都看不见。 只有这个人，只有他的味道他的温度他的感觉，整个天地她沉迷此间。 唐明任夏岄主动索取，知道她不好受，默默配合给着安慰。直到夏岄有些喘不上气，唐明扭过头抱着她。 “别想了。“唐明摸着夏岄的头发，从头顶到发尾一遍一遍抚摸。 “唐明，我想睡了。“ “那去睡吧，被子直接摊开就能睡，洗漱的话你的东西都放在卫生间。“唐明没关电视，松开手往后坐了一点儿好让夏岄起身。 夏岄拉着他的手，眼神像被抛弃的幼兽。“我要跟你睡…“ 唐明笑了一下，宠溺的看着夏岄。“妈看着呢，不太好。乖，那我坐在旁边你睡着了我再走好了吧？我陪着你，嗯？“ “那你还是要打地铺吗…“ “我这么年轻，夏岄。我是个男人，打个地铺真的没什么，你不要担心了。“ 夏岄的眼睛里还是迷雾片片，她低着头站起来往过走，说：“好吧。“ 夏岄洗漱完躺在床上喊唐明，唐明走进来拉过椅子，安静的坐在床边，在昏黄暗淡的灯光下，看着夏岄笑。 夏岄伸出一只手，看着他。 唐明轻笑出声，伸手十指相扣，温声说：“好了，我陪着你，睡吧。“ 夏岄闭了眼睛，一夜无梦。 第二天醒来唐明已经上课去了，莫妈妈出去了，给她的早餐还热在锅里，桌上是唐明留的纸条，清秀的字迹是—早饭你热一热就可以吃了，等我回来。 她喝着粥的时候，莫妈妈回来了。 “起来啦？“莫妈妈坐进沙发。 夏岄赶忙咽下嘴里的饭，“嗯…才起来。“ 莫妈妈看着她，“没事儿你吃吧。“说着打开了电视，放在新闻频道。 “洋洋啊…现在结婚的离婚率真高，年轻人都很冲动啊。“莫妈妈看着电视，突然说。 夏岄紧张起来，莫妈妈是不同意了吗？觉得她表现的不好吗？也是，她来了就是吃，看电视，睡觉。起的迟睡得早，一天什么也没干。 夏岄端着碗的手指收紧，“阿…妈…“ 莫妈妈放下遥控器，“你别紧张，我说这话没什么意思。你也好唐明也好，都还小，我并不是质疑你们的感情或者反对你们。我就是希望，将来你们结婚能好好过下去。两个人在一起不容易，落实到生活里爱恨都可能被磨灭，当然也可能加深。我盼着你们能白头到老，我早有孙子孙女带呢。“莫妈妈拍拍她的腿，“你不要有拘束，都说了当我是你妈妈，看你怕的。“伴着笑容，眼底有看得到的祝福。 夏岄点点头表示知道。说到孩子，害羞的红了脸，胭脂色的脸庞带着羞涩的笑容。“…妈…我就是不太习惯…我知道的。我是真的想和唐明好好过日子的，您放心。“ “嗯，吃吧吃吧，多吃点。“ 吃完以后夏岄自觉的端起碗，莫妈妈站起来拦着，自己动手想拿过来。“行了坐着，我去洗吧，你别动了。“ 夏岄收回手放在身侧，佯装不满。“我都快成废人了。唐明就是太担心了，我没事的，我去洗吧，我有手套。“ “回来唐明该说我没照顾好你了，快别倔了，来，给我吧，我一下就好了。“ “您好好看电视吧。“夏岄旋身而过到底还是洗碗去了。 莫妈妈挑了挑眉，唇角带笑。又坐到摇椅上拿着针线缝补衣服。 夏岄放好碗筷回来，看着莫妈妈自告奋勇的说：“我来帮您穿线吧！“ 莫妈妈抬了头，“洋洋会穿针吗？“ “嘿，那什么我试试吧，我年轻，眼睛好。“夏岄厚着脸皮“咳“了一声，手接过针和线。 迎着光放到眼前，夏岄微眯着眼睛盯着针孔。好小啊…夏岄心里叹口气给自己一个鼓励，努力的把线往针孔凑。 穿不进去…前面有冒出来的很细的像头发一样的线，毛毛的，戳不进去。好丢人啊！夏岄咬牙，不敢看莫妈妈，硬往里塞。 莫妈妈笑，“不会？“ 夏岄缩了缩脖子，“嗯…“ 莫妈妈接过线，放进嘴里抿了抿，“这样就好了。“然后就着夏岄手里的针很轻易的穿进去了。 夏岄瞪着眼，“这样就过去了？“她还没反应过来。刚才自己那么努力，是用错了方法？呃。 莫妈妈手中的针在黑色衣服的袖子上若隐若现几个来回，用牙齿咬断线，把衣服放在一边。 “啊这样就好了？“看起来很容易嘛。夏岄在一边看着，奋勇的想要帮忙。 莫妈妈手拿着另一件衣服，把针塞到夏岄手里，手捉着夏岄的手，“要这样…刺过去再刺回来…“ “嗯对。“ “等一下，要打结…“ “再挽几次，结太小了。“ “好。“ 夏岄手忙脚乱的勉强弄完，咧着嘴笑，“好丑啊歪歪扭扭的。“她看着莫妈妈，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我挺没用的…不过我会学的！“ 这些之前都是姐姐在干啊。夏胜朋，夏胜朋，夏胜朋为自己缝了多少次衣服。她终于会了，却不是为夏胜朋缝补。 夏岄心里酸酸的，夏胜朋愿意让自己给她缝衣服吗？ “没事的，咱们又不是古代做女红。缝在衣服里头，结实就行了。“莫妈妈又拿起一件衣服，自言自语道：“这个要白线…“ 夏岄回过神，在线盒里挑出白线，有了经验用嘴舔一下，很快就穿过去。 “那个…妈…这个我来吧，我帮您。“ “好啊，谢谢洋洋。来。“ 中午下课回来的唐明，进门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阳光倾泻如瀑，暖色调里妈妈坐在躺椅上低头缝衣服，夏岄坐在沙发上，也认认真真的拿着线在衣服上捅。动作还生硬，但是。 唐明喊了一声，“我回来了。“莫妈妈和夏岄抬头，莫妈妈一拍腿，“忘了做饭了。“说着就放下衣服手撑着躺椅边儿。 “没…“唐明还没说完。 夏岄欢快的放下衣服，“您别动您呆着，我跟唐明弄去。“说着走到唐明跟前，推着他就往厨房走。 夏岄的水平有限，在旁边打下手。 “黄瓜我来切！“ “我来抄！“ “放油？哦刚忘了…“ 唐明打了鸡蛋做汤，从冰箱里拿出膜在锅里热着，看着忙碌的有精神的夏岄，勾起唇角，也许让她动起来也不错。 “那个放过盐了啊。“唐明拦住夏岄的手。 夏岄嘟嘴，“哎，我是不是什么都干不好…“ 唐明揉乱她的头发，眼睛里笑意盎然，温暖的像春天树上长出来的嫩芽。“没有，我家洋洋最棒了。“ 结果中午的黄瓜块又大又粗，青菜抄的有点老。夏岄还是吃了满满一碗。 那天的菜真的不太好吃，但是对下厨，她们还是鼓励并且包容着她。 夏岄伸伸胳膊，掀开被子起床。 “早上好。“唐明从外面进来，手里提着黑色的塑料袋。 “好。“夏岄眯着眼睛笑。 “洗漱去吧，等会儿给你吃东西。“唐明摇摇袋子。 “好呀。“ “居然是草莓？“夏岄其实很喜欢吃，但是…好贵的。洗漱完走到沙发边看到草莓，心里开心的同时就觉得，会浪费钱。吃一点苹果什么的就可以了，买这么贵的。 “来，张嘴。喂你一个。“唐明捏着一颗草莓喂她。 夏岄一边咬一边说：“下次别买了，贵死了。“ 唐明陷进沙发，“你喜欢嘛，买一点儿给你尝尝味儿。“ “你也吃啊。“ “我不吃。你吃。“ “吃嘛，我喂你！“夏岄拿着草莓送到唐明嘴巴前，眨巴着眼睛看他。 唐明偏头，本来就是给她买的。“我真的不吃，你吃就行了。唔…“ 夏岄懒得听他说，直接硬塞几颗进去。 “你吃啊，我没洗完，还有的。“唐明咽下嘴里的草莓。 “嗯，留给妈的。“夏岄抱着抱枕窝在沙发上，“你去开下电视。“踢踢唐明。 “咚咚咚！夏岄姐姐！唐明哥哥！莫婆婆！咚！“敲门声重重，喊声清脆。 “是苏沛？“夏岄跳起来穿鞋去开门，门外是矮矮的小男孩儿，大眼睛笑的弯弯的。 果然是苏沛。“来来，快进来。“夏岄牵着苏沛的手，拉着他到沙发上。 唐明跟苏沛打招呼，挥挥手。“苏沛来啦？吃草莓。“ 苏沛爬上沙发扯着抱枕玩儿，“嗯！我爸妈上班儿去了！“苏沛的爸爸是从老家出来打工的，在工地干苦力活，妈妈在一家饭店做帮厨，小孩儿没人照顾，3岁多一点儿，但是幼儿园苏沛哭着闹着不去。那天莫妈妈带着回来之后，苏沛每天就自己跑过来。 夏岄喂草莓给苏沛，逗他。“苏沛，抱枕好玩儿吗？“ 苏沛噔噔小短腿，白呼呼的脸上嘴巴咧开露出两颗小虎牙。“好玩儿。“扯的不亦乐乎，眼睛看都不看夏岄。 唐明在一边笑。夏岄戳戳小苏沛的脸，“那你在我家玩抱枕，别回去咯。“ 苏沛撅嘴扔下抱枕，眼睛开始冒水。“不要…我要妈妈，爸爸…嗯…“说着说着金豆子就往下掉。 唐明瞪夏岄，“你惹他干什么，知道他爱哭还逗他。“伸着伸手擦苏沛的眼泪，柔声安慰，“你夏岄姐姐逗你玩儿的，爸爸妈妈回来就让你回去呀，别哭了，小男子汉…“ 夏岄摸了摸鼻子，凑过去脸贴着苏沛蹭，“不哭啦…姐姐错了…苏沛沛~给你讲故事~“ 苏沛眨眨眼就不哭了，吸吸鼻子。“姐姐讲故事！“ “……“唐明自己看电视去了。 “好呀。从前，在山的那边海的那边……“夏岄搂着苏沛，慢慢的柔声讲着。 毕竟是小孩儿。苏沛偎在夏岄怀里，手拉在夏岄手里，头一点一点的。 夏岄注意到苏沛困了，“电视关小声点儿。“夏岄跟唐明说，“你拿下毯子，我怕我一动他就醒了。“ “好好好。“唐明关小了声音抱了毯子出来。自己现在就是被夏岄使唤的命啊，“哎。“他叹一声。 “行了啊你。“说着用毯子包好苏沛，仔细的捏了捏毯子，保证苏沛都盖严了，然后抱着他小心的动，靠在沙发上。 “洋洋，你挺适合当妈的。不过别把孩子弄哭就好。“唐明看着电视，突然开口。 “看你的电视吧。“夏岄红着脸娇嗔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