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回望。过去3

在遇到莫兰德后，约莫过了一个月之久，这段日子，真的非常非常的安逸，安逸到让女孩不禁认為这是风雨欲来的前奏。没有人欺负她、粮食也能公平的被分配，这样的日子和平到几乎让女孩认不出这是她生活的世界 望著逐渐当头的烈日，刺眼的阳光照得湛蓝的双眼有些生疼。女孩默默的垂下头，她从微凉的清晨，等到越发炎热的正午── 平时应该早就被认领走的她今天很寂寞 每个人都忙不迭的奔去室内避暑，唯有她孤零零的佔据著大树下的一个空位，啊，其实避暑她也是会的，自从上次她呆坐在不远处一块吸热便会烧得根铁板一样的大石上一个中午，待莫兰德来找她时，她已经成了铁板上的一颗荷包蛋──她中暑而躺平了 在莫兰德如老妈子般的唸了剩下的下午后，她懂得在正中午的时候去树荫下避暑…… 在女孩恍神的期间，一抹纤细高挑的人影朝著她走了过来，由於背光的关係，那人的五官是无比的模糊，几乎可以说是只有一团黑，但那人的身影可是这一个月映入女孩眼帘无数次的身影，再怎麼样她也不会认错的 那人四处张望了下，见到终於不是坐在大石上，而是坐在树荫下避暑的女孩后，先是乱欣慰一把，接著便扬著笑迎了向前 一来到树荫下，莫兰德隻手靠著树夸张的嘆了一大口气 “我的天，这太阳存心跟地表上的任何生物过不去是吧！都快烧成灰了我！” 女孩仰头，直直的盯著那站著就不知道高出她几颗头，更别提是坐著的傲人海拔 “……莫兰德，你好晚。” 莫兰德随意的摆摆手 “没办法，上层有事找我，一张开嘴巴便披哩啪拉的讲个不停，像是忘了怎麼闭嘴一样，还是有点无口属性的你最可爱了~” 女孩很习惯的忽视莫兰德像隻大型犬一般抱著她的脖子狂蹭的举动，沉默的歪著头，这才开口 “莫兰德，我想要名字。” 莫兰德放开他，有些讶异的回望 “名字？也不是说不好，只是怎麼忽然想要了？有人欺负你了？” 女孩摇摇头，又想了下，接著，三分鐘就这样过了…… 莫兰德汗顏 “我说你啊，回个话呢！” 女孩眨了眨眼 “……我想要莫兰德也叫我的名字，这样我们就可以站在同一条线上相处了。” 面对这自卑感十足的女孩，莫兰德他拍了拍她的头 “哪有不同条线，我和你都是人类，也生活在同样的环境，我们俩就本质上而言是同一种人，我也只是早比你出生几年而已啊，干嘛说得那麼生疏，再把我排除在外小心我哭给你看喔！” 肆虐完她的头顶，莫兰德又用修长好看的手指戳著她的脸颊 “…………” 也不知道女孩有没有听进去，莫兰德他倒是很认真的思考著女孩提出来的问题 “名字啊……不然我分你我的名字裡面的“莫”怎麼样？” 莫兰德望著紧闭双唇，双眼却直直望著他的女孩，知道她没有出声反驳基本上就是同意了，不过他随即又陷入了苦思…… “莫喔……后面要接什麼比较好呢……唔，这个问题我一时之间想不出来，那就先叫你“小莫莫”好了！” 莫兰德笑瞇瞇的说著，於是女孩的名字就这样暂定了…… 之后的某一天，莫兰德又被上层给找去，女孩她一如往常的坐在树下发呆，忽然间，空气中响起了一道突兀的声音…… 铃──铃── 清脆而诡异的铃鐺声在空无一人的空地中响起，女孩她忽然站起身，像个无意识的木偶般，待著空洞的眼神往某个方向走去…… 当女孩回过神来，她不知道為什麼会停在一栋办公大楼前面，而且附近的景象都非常陌生，似乎离她的基地据点有一段距离。女孩端详了下这栋大楼，理智告诉她不能走进去，而且要赶快回到据点，顺道问问莫兰德有关那个让她走到这裡来的铃声是怎麼回事。但感性上，她认為铃声应该不是无缘无故要她走到这裡，於是她伸出了手，转开了大楼的门把…… 结果走进大楼没多久，她马上以入侵者的身分被裡面的人追著跑……这办公大楼原来并不是一般公务员办公的地方，而是一间又一间的研究室，就连在她身后追著她跑的人也是一个又一个穿著白袍的科学家 女孩平常的工作就是当小偷就是被人追著跑，这点追逐对她来说更是家常便饭，她驾轻就熟的拐过一个又一个的弯，终於给她找到一个空的研究室，一溜烟的窜了进去，稍微打量了下，最后选了一个骯脏的空柜子躲了进去 柜子的门长年没有使用，上头的滚轮早就已经生锈而难以滑动，关到极限还是会留一个缝隙，听外面的脚步声已经靠近这裡，女孩无奈之下只好努力把自己往角落挤，尽量不在缝隙的范围内露出 躲在柜子裡的女孩听外面的人纷纷找到了这间空研究室，进来寻了一圈，女孩的心臟也提到了嗓子眼，幸运的是，那群人大概的看了下，发现没人之后便走了出去，女孩悬在空中的心也放了下来…… 她打算在夜深人静、人最少的时候再偷偷摸摸的逃出去，而目前的她也只能在这空柜子裡头等待夜晚的到临，过度消耗的体力则让她不知不觉的闔上眼帘…… 吵醒女孩的是这间实验室拉门被拉开的声音，女孩一个激灵，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在充满敌人的地方睡著了…… 女孩竖起耳朵听著外面的声响，好险这次进来的只有一个人，让女孩著实捏了把冷汗 她凑到柜子门的缝隙偷偷往外瞧，狭窄的缝隙中映出来人一头紫色的长髮，似乎是个男人。女孩只来得及看到那人的背影，那人便恰巧转了过来 她吓了一跳 被发现了吗？ 就在女孩忐忑的同时，外面忽然传来一股骚动的声音，接著一人的闷哼传来，鲜红色的液体从缝隙中如泼墨般的洒了进来，女孩愣愣的望著从外头透进来的光，照亮著柜子内喷溅进来的，带著腥臭的殷红 这是谁的血？外面到底发生了什麼事？ 女孩暗自惊疑的同时，外面传进来的对话倒是為她解答了疑惑 “呵呵，你果然来了啊，莫兰德。” 外面低沉而有磁性的陌生嗓音，喊著另一个女孩再也熟悉不过的名字，铁柜裡的女孩摀著嘴，深怕自己发出惊叫 莫兰德？！这个血难道是他的……？！ “呵呵，果然是你干的，小、黑~” 莫兰德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但开个嘲讽技能还是难不倒他的 对方也不见慍色，极為平静的回答 “莫兰德，我的名字是黑曜，面对首领就算不加上敬称，也请好好称呼他的名字。” “好啦随便，那我就不讲废话了，黑曜，你抓她干嘛？” “嗯，在你问这个问题之前，何不想想你自己做了什麼呢？你把所有欺负过那女孩的人全杀了，总计七十六人，再加上这座研究室的工作者，合计一百三十七人，你為了那没什麼长处的女孩杀了我这麼多部下，就算看重你的才能而留你一命，但那女孩今天是註定走不出这裡的。” “嘖嘖，你少虚偽了，这裡除了你以外谁也走不出去。你在门口下了禁咒，每一个走进这裡的人都不能出去，出去八成头跟身体就分家了。” “呵呵，你果然了解我。” “矮油其实也没有了不了解，刚刚那席话我根本是用猜的没想到你就这样承认了，欸嘿~” “……请容我反驳你，说到虚偽程度，其实你也不比我差。” 说完没多久，躲在铁柜裡的女孩便听到拉门被拉开的声音，八成是有人走了，接著铁柜传来轻敲的叩叩两声 “小莫莫，是我，我可以打开吗？” “……嗯。” 铁柜的门发出刺耳而难听的哀鸣，女孩从来没看过莫兰德这麼狼狈的模样。纯白的衬衫变得破破烂烂，上面有著大片大片的血跡，不知道是他的还是别人的，他的肩上有著一个显眼的血窟窿，正不断的染红那附近的衣料，而莫兰德沾染血污的脸庞异常苍白，不难想像现在的他应该是在用意志力硬撑 莫兰德想要把女孩抱出来，但女孩只是看了看他肩膀上的伤口，便自动自发的从铁柜裡跳了出来 女孩她用著跟平常一样毫无波澜的双眼，轻轻的抬头问著 “我们会死在这裡吗？” 出了铁柜，女孩嗅著空气中的味道，发现空气中有著再明显不过的浓烟味，这栋大楼的某处八成已经烧起来了 莫兰德虽然样子狼狈，但脸上的笑容却跟女孩认识的他一样游刃有餘 “怎麼可能，黑曜他不知道，我其实会除念……啊，你不知道念是什麼吧，反正我有办法解开他对我们下的咒，我们可以一起离开这裡唷！” 女孩望著莫兰德眨了眨眼，眼神裡难得带著点喜悦 莫兰德他摸了摸她的头 “乖喔，不要动，我帮你解掉。” 莫兰德温暖的大掌放在女孩的头顶，虽然莫兰德说他们俩可以顺利逃出去，但女孩心中的不安仍然挥之不去。她忽然觉得，如果时间可以停在这一刻该有多好？没有适者生存、没有生死存亡，就这样，安安静静的待在一起，就好…… 莫兰德的手移开她的头顶，这才让女孩回过神 莫兰德笑笑的说 “好了，你现在可以昂首阔步的走出去了！” 听到这个消息本该是令人开心的，但女孩却忍不住问 “你呢？” 莫兰德他哈哈一笑 “我吗？我在知道的当下就解开了啊，好了好了，我们快走吧，楼下好像烧得挺热闹的。” “嗯。” 两人一前一后的跑到走廊，发现走廊上虽漫著高温，但所幸只有一些火苗蔓延，火势还不算太大 女孩跟著莫兰德在这条走廊上跑著，眼看只要过了这条走廊就可以逃出去，但不知為何，越接近出口，她的心臟就跳得越快，彷彿刚进行完一场长途的追逐战一样，心臟几乎要哽到喉头 女孩不自觉的停下脚步，而听到后面没有那小小的脚步声，莫兰德马上转头回望 两人在走廊中央停了下来，由莫兰德率先开口 “怎麼了？” 女孩犹豫了下 “我不知道，就是，好像不能往出口那裡过去……” 莫兰德他沉吟了一下 这栋大楼的窗户是少之又少，现在折回去已经来不及了…… 莫兰德走过去，轻轻的抱了下在微微颤抖的女孩 “乖，我知道你在害怕，但眼下没有其他条路可以走了，相信我的能力，好吗？” “不、不是这样！！” 女孩的话还没说完，她的身后忽然窜出一道人影 一个还没死透的科学家冲了过来，眼神疯狂的朝著女孩扑了过去 莫兰德情急之下连忙抱著女孩一转，换作了自己被拿科学家逮个正著。那人紧紧的环抱住他，力量竟然出奇的大，一时之间，莫兰德竟然挣脱不了他的钳制 莫兰德挣扎著，不忘对著站在不远处发愣的女孩吼道 “快走！！” 女孩她回过神 “可是……！” “快走！我随后就会跟上的！我说过，我会和你一起逃出去！快走！！” 莫兰德的眼神中已经带著乞求，那个不管遇到什麼困难都绝不低头的莫兰德，竟然带著乞求的眼神望著她…… 女孩她一咬牙，头也不回的往门口奔，两道清泪也顺著她的脸颊流下…… 她不是不相信莫兰德的能力，而是── ──她有一种出了门就再也见不到他的感觉 莫兰德奋力挣扎著，然而肩膀上被黑曜刺穿的伤口却让他几乎使不出什麼力，除非后面那人断气，不然他八成是挣脱不了 不料，这时身后的科学家竟然从口袋中拿了不知道什麼东西，迎面就朝他的侧脸泼了过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是盐酸！ 脸上爬满了刻骨铭心的灼热和剧痛，痛得莫兰德几乎失去思考的功能，差点一头往墙上撞去好了结这种无尽的痛，身后的科学家终於成了一具尸体倒了下去，挣脱束缚后的莫兰德倚著墙，原本还想苟延残喘的往前走，无奈光是呼吸都快变成一种奢求…… 用著还完好、仅存的那隻眼，莫兰德望著走廊尽头的那抹小身影 很好……就这样、跑出去……不要回头…… 接著他自己也靠著墙，失去力气的滑落…… “莫兰德！莫兰德！” 闔上双眼，原本已经失去求生意志的莫兰德听到那熟悉的稚嫩嗓音，顿时吃力的睁开眼，印入眼帘的，果然是那张本该逃出去的小脸 “不是……要你逃出去吗……” 莫兰德艰难的抬起手，遮著自己被泼上盐酸的右脸，他不希望女孩见到如此骇人的模样…… 女孩哭花了整张小脸，抽泣的说 “我不要……我不要离开莫兰德……我要和你待在一起！” 莫兰德想伸手抹去女孩颊边的泪珠，然而手臂根本没有力气这麼做，只好作罢 他知道这女孩是异常的固执，一旦决定了什麼事便没有任何商议的空间。他没有反对女孩的决定，只是觉得可惜了，这麼年轻的生命…… “小莫莫……要是当初我们没有相遇，现在的你是不是还会好好活著呢……？” “失去你的生活根本不算活著！！” 女孩用她这辈子最大的音量吼著 莫兰德他愣了下，然后，释怀的笑了 “这样啊……我也是。小莫莫，你可以……不要看我吗？我的脸毁容了，会吓著你的。” 然而那双小小的手却覆上他遮著脸的手掌，轻轻的移开…… 底下的是一张失去表皮，只剩下肌肉的侧脸，有些地方甚至还露出了白森森的骨头，鲜血淋漓的，非常可怕…… 女孩她破涕為笑 “不会，莫兰德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 “……是吗……真令人担当不起呀……” “莫兰德。” “嗯？” “你觉得下辈子，我们还会相遇吗？” “一定……会的。” “那……” “……嗯？” 不知道什麼时候，女孩的问句已经没了回应 不知道什麼时候，也不再有人继续发问 “我的心裡从此住了一个人 曾经模样小小的我们 那年你搬小小的板凳 為戏入迷我也一路跟 我在找那个故事裡的人 你是不能缺少的部份 你在树下小小的打盹 小小的我傻傻等 我的心裡从此住了一个人 曾经模样小小的我们 当初学人说爱唸剧本 缺牙的你发音却不準 我在找那个故事裡的人 你是不能缺少的部份 小小的手牵小小的人 守著小小的永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