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　　破千贺文9

“恬韺，你是為了什麼加入这个集团的呢？” 恬韺记得，某一次聚会散会后，集团的老大笑瞇瞇的问了她这个问题，她想了很久，只能勉强的回答他 “应该是為了……找人吧？” 这个答案她很不确定，但脑海裡却不自觉闪过两个一模一样的面孔，其中一个还用著冷若冰霜的神色说 ──“你会死的。” 但她最后还是不顾劝告的进了这个集团，究竟是為什麼她也不晓得，可能就真的是……不想和那两个人分开吧？ 恬韺的思绪飘到了十几年前，她还只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小女孩时，那个时候发生的事…… “这傢伙难道是个哑巴？” “管这麼多做什麼？打就对了！” 小小的恬韺路过街角的某个巷弄时，便很清楚的听见巷子裡传出一阵打斗的声音，裡面是一群大概高中的男生正在欺负一个瘦弱、大概看起来只有国小年纪的小男孩。这打斗的声响非常之大，一般人不可能听不到，但路上的行人却丝毫没有停下脚步查看的意思，反而脚步加快的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这就是这个城镇的特色，明明有钱人、大企业比比皆是，但同样的，穷苦的劳工阶级也占据了这城市一半的人口，是个富者更富、穷者更穷，反差极大的一座城市。因此这种白领阶级满街走、其中还混杂著衣衫襤褸的穷苦人家的景色并不少见 而恬韺呢，就是属於这座城市裡穷苦的那一半人口，对於那些对自己以外的是全都漠不关心的大人，她只有一个感想…… 衣冠楚楚的禽兽！ 她在心裡狠狠的鄙视一下那些路过的大人，接著便毫不犹豫的朝著巷子内大喊 “警察先生！就是这裡！有人在打架闹事！” 果不其然，她见到裡面那群人惊呼了几声，一阵吵杂之后顿时鸟兽散的全都跑光，令恬韺不禁又唾弃了几下那群欺善怕恶的孬种，这才快步走进巷子裡，有些担忧的看著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的男孩 “嘿，你没事吧？还站得起来吗？” 地上那个瘦弱的小孩这才动了动，非常艰难的用手肘支起身，然后…… 啪！ 恬韺无语的看著瞬间躺回地板躺尸的男孩，无奈的说了句 “你就说你起不来就好了嘛……干嘛勉强自己。” 在恬韺的搀扶下，男孩站是站不起来，但靠著墙坐著倒是没什麼障碍，而恬韺也这才见到男孩是长得什麼样的 深红色的及肩短髮有些凌乱，同样色系的大眼有些无精打采，脸蛋虽然骯脏不堪，但仔细一看却是一个非常可爱的娃儿 然而再可爱，恬韺这时候也没时间欣赏，因為这孩子的右眼紧闭，大半的脸颊爬满了从眼窝流下来的鲜血，看起来是多麼怵目惊心，八成是在刚刚的殴打下伤到了右眼 “欸我说你还不快点去医院！你的眼睛流血了啊！喂！” 恬韺在这边急了老半天，当事人却除了皱紧了眉外，看起来很不舒服外，什麼反应都没有 恬韺又先后叫了几次，但对方不理她就是不理她…… 恬韺气得瞪眼 “好哇，皇帝不急急死太监是吧！算了，我不理你了！好心要帮你结果不理我……” 她一张白皙的精緻小脸气得红扑扑的，愤恨的一跺脚便踩著重重的步伐走了 受不了……怎麼会有这种人啊！连声谢谢都没说就算了，那什麼态度啊！气死人了…… 恬韺她恨得直咬牙，但转念一想，忽然被自己脑中的想法给吓得花容失色 等等，刚刚那群人渣好像有说他是哑巴？难道他是聋哑人士吗？！那刚刚自己在那边叫呀叫的他没反应不是很正常的吗！ 想到这裡，她连忙又转头往巷子的方向狂奔，果不其然，刚刚那个男孩还蹲坐在那裡，一颗小脑袋低低的，如果恬韺没看错的话，那男孩……好像在哭？ 恬韺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 “喂。” 不料那人却像是受到惊吓的小动物一样，蹭的跳了起来，双手防备的横在面前，脸色惊慌与害怕，似乎是以為有人要打他，但一看来的人是恬韺，戒备的双手是放下来了，但慌张的反应不减，反而变本加厉，急急忙忙将自己脸上的泪花擦拭乾净，脸颊染上了些许窘迫的緋红，看起来倒是单纯得非常可爱 恬韺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想跟他说些什麼，但她自己却也是第一次和聋哑人士讲话，只好手脚并用，勉强的表达自己想要说什麼 “别紧张，我不会打你，你的眼睛没事吧？” 恬韺很认真的指了指自己的右眼，前面看不懂就算了，但眼睛总看得懂了吧？ 男孩看著恬韺的动作，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像是在回覆她一样，轻轻的摇了摇头 在恬韺还在思考要怎麼说服他去给医生看看时，那人像是想起了什麼般，忽地佔了起来，对著恬韺微微的一鞠躬后，竟然就这样把人晾著跑了…… 恬韺看著渐行渐远的小身影，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觉得那人可爱的她肯定错了，他还是一样超级莫名其妙啊！！不过刚刚他走之前的鞠躬……应该是向她道谢没错，明明是个有礼貌的孩子，那為什麼会忽然放生她走人呢？难道是有急事？ 实在放心不下一个聋哑人士在这麼危险的城市裡乱跑，恬韺她站直了身，偷偷追著男孩离去的脚步跟了上去 恬韺最后一次见到男孩的身影，是见他往一座废弃工厂裡面跑去，望著已经逐渐暗下来的天色，再望了望眼前这栋乏人问津而显得阴森无比的阴暗工厂，恬韺她努力压下自己寒毛直竖的情绪，硬著头皮往裡头走了进去 裡头基本上是没有任何通道可以供人行走的，大块大块的碎石块跟水泥板挡住了地上大部分的空间，不少横躺在半空中的钢筋铁条看起来随时会砸下来似的，配上裡头那微乎其微的光线，恬韺很认真的觉得会走进来这裡的自己是不是白痴…… 在她千辛万苦的翻山越岭一番后，她终於，在一块巨大倾斜的石板底下，找到了她所要找的人 恬韺她毫不掩饰的走了出来，為了不吓到那个小男孩，她还特地选择了他正前方的路走了过去 男孩蹲在石板一旁的地板上，双眼含泪的望著石板底下的空间裡，那个躺在地上、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孩，纤细苍白的小手紧紧牵著那人的手掌，看起来感情非常要好的样子，然而躺在地上的男孩却是一动也不动，脸颊上泛著不正常的红晕，呼吸十分急促，似乎是发了高烧 男孩很快注意到恬韺朝他走过来的身影，站起身，呆呆的望著她，一时之间竟是找不到该做出什麼反应 恬韺望了地上的男孩一眼，用著很慢很慢的语速说话，希望对方能够读出她的唇语 “你哥哥？生病？” 令她高兴的是，对方果然看得懂别人的唇语，酒红色的脑袋大力的点了点，发不出声音的嘴唇一张一闔，也在试图向恬韺表达什麼 恬韺很勉强的判读著 “救……救他？要我救他？” 点头 恬韺她皱起了眉，正在思考著 发烧……这麼艰苦的环境下，好像只能用最简单的方式让他逼汗了…… “你去捡些树枝，等等来生火。” 男孩立即转身走了出去，而恬韺自己也跟著外出，试图到街上找些火柴或打火机之类的生火用具 两人用了一段时间找寻自己要的东西，当他们都回到工厂裡集合后，恬韺她升著火，忽然又对站在一旁当壁花的男孩说 “把衣服脱了。” 男孩他二话不说的将自己的上衣脱下交给恬韺，恬韺接过男孩的上衣，将地上男孩的哥哥用衣服裹了个结实，又把人挪近了已经成功升起来的火堆一些，接著长舒一口气 “好了，接下来就看他能不能出汗了。” 男孩他缓缓走到自家哥哥的身边，蹲下身，直接将人像抱泰迪熊一样往自己身上靠，一旁的恬韺看著那两个抱在一起的美少年，她觉得好像有什麼新世界的大门开了…… 隔天早上，恬韺是被男孩摇醒的。她一睁开眼，便看见男孩的脸上有掩不住的雀跃，恬韺还茫然著，男孩他微微一让身，他那个不知道几天前就一直昏迷不醒的哥哥竟然已经能起身，而且精神甚好的直盯著自己瞧 恬韺这才完完全全的清醒过来，见到人家能动了，自然也是一阵高兴 “欸？烧退啦？太好了，那我差不多也可以走啦。” 恬韺她才站起身，手腕上传来的拉力却让她不得不回头 她吓了一跳 “怎麼啦？” 男孩抓是抓住了，但说不出用意却让他急得团团转，暗红色的水灵双眼都委屈的泛起了一层水雾… “别走。” 一道明明只是个男孩，却透漏出不属於他年纪沉稳的微哑嗓音传出 恬韺微愣，随即反应过来是男孩的哥哥在替他发言，然而，她却更懵了… 她拍了拍对方带有滑顺髮丝的小脑袋，有些不明所以的问 “要我留下？為什麼？” 男孩低垂著头，像是在琢磨要怎麼开口，恬韺也不急，就这样静静的等，良久，对方才再次抬头，无声的说 “陪我…好吗？” 恬韺看著男孩一张小脸微红，看起来颇是羞涩的模样，那个瞬间、她投降了… 她捂著鼻子，避免什麼红色液体流出来伤了顏面… “行啊，那我每天下午来你们就在这裡等我，好吗？” 男孩乖顺的点了点头，眉眼弯弯的，似乎很高兴的样子 之后就如恬韺所说的，她每天下午都到这个废弃工厂来报到，持续了几天，那个总冷著一张脸的哥哥也跟她混熟了 她这才知道男孩的名字叫作慕云，哥哥叫作慕阳，慕云的个性呢，就是一个害羞可爱的小骚黏，这个恬韺第一天就体验到了不解释。哥哥慕阳恰恰相反，表面上是一个大冰块，熟了就会知道他是一个很有责任感的哥哥，很会照顾…呃，除了自己以外的人…弟控同样不解释… 三个人平时的日常不外乎就是聊聊天，当然基本上都是恬韺在讲，偶尔离开工厂去外头的公园跑跑跳跳、出去玩等等，这样单纯的生活在这个城市上流的人眼中非常荒谬且无趣，但在恬韺心裡却没有比这更好的生活了 然而，这样的生活持续了两年后，晴天霹靂的情况发生了。某天恬韺一如往常的到工厂找那两兄弟，不料工厂内却空空如也，一个人也没有 恬韺起初以為两人只是外出，她便等阿等，一天、两天、一个月、一年… 许多年过去了，当初青涩的小女孩也已变得含有成熟韵味的窈窕淑女，她开始在世界各地游走，寻找有关两人的蛛丝马跡。她一直都知道，那两个人是不会再回来了，但她仍旧固执的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回来看看，或许唯有这个动作，才能证明这两个人是曾经存在过—— ——期望不断落空的绝望真的太痛太痛了… 某天，有一个奇异的男子找上了她，问她愿不愿意為他的组织效命，这个组织能够达成你任何愿望。她问男人找人也可以吗，确定对方点头后，她选择加入这看似奇怪的组织 听起来这麼扯淡的东西她也会加入，或许她真的是走投无路也说不定… 反正她加入的几天后，她来到了组织的基地报到，然而她才刚在接待小姐的指引下来到一间办公室前，还没推门进去，就在门外听到裡头传来的争吵声… “你这是什麼意思？為什麼要让她加入！” “因為首领需要她，就这麼简单。” “…她会死！这是违反协议！” “呵呵，说不定不会，谁知道呢？” 恬韺靠在墙边听著，比较平静的那个声音是拐她进来的那个怪人的，而另一个火气很大的她不晓得，但却不知道哪裡听过… 一道身影从裡面无声无息的晃了出来，差点儿和站在墙边的恬韺撞在了一块，恬韺知道她偷听的举动被发现，而且还是当场抓包的那种，连忙出声道歉 “抱歉，我不是有意要偷听的！” 但头上却一点声响都没有，害她忍不住抬头望了一眼，一望，她也瞬间杵得跟木头似的… 酒红色的及肩长髮、熟悉的轮廓…即使个头已经长得比她高了不少，但她还是可以很轻易的认出来… “慕云？！” 那人脸上呆滞的神情跟她印象中那个羞赧的男孩一模一样，只是对方现在右眼上戴了一条医疗用的眼罩，身上穿著一套跟刺客没两样的紧身套装，浑身血跡斑斑的看起来颇碍眼，似乎是杀了不少人的样子 听到外头的惊呼，裡头的人也顾不上吵而走了出来，一个和恬韺眼前的少年一模一样的人出现在她眼前，恬韺那要说意外吗，也称不上，因為两人总是一前一后的黏在一起，她习惯了 “慕阳？你们…还记得我吗？” 恬韺看著面前和她一样已经长大成人的两兄弟，顿时有一种不习惯，一开始找到人的喜悦褪去后，剩下的就是一阵令人害怕的陌生 只见慕阳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望著她，脸上仍旧是面无表情，瞧得恬韺心中多慌啊… 怎麼办？人家说不定已经把她忘得一乾二净了，自己刚刚是不是太冲动了？！ 打破沉默的却不是身為当事人的三人，而是那个身為旁观者的奇怪男子 “怎麼可能不记得？他们兄弟俩当初进组织的愿望就是保妳平安成人，这十几年来的关心那叫身為旁人的我也是一阵感动，是不是呀？” “闭嘴。” 男子带著一抹碍眼的微笑便悻悻然的走了，留下了不可置信的恬韺，和到现在还是不知道要怎麼解释的兄弟俩… “所以，你们都还记得我？” 先发话的是恬韺，而被问话的两兄弟则点了点头 “你们私底下都有关注我？” 再点头 恬韺的头上冒出了青筋… “你们白痴啊！為什麼不出来见我！而且為什麼当初要不告而别！” 这次他们两终於有点反应了… 慕阳他淡淡的开了口 “他们说，进组织能保你平安，不告而别和不见你，是因為见了，就捨不得走了。” 慕云缓缓的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恬韺知道两人都没忘了她，而且还处处都替她著想，顿时眼眶就不争气的红了 “你们两个…混蛋…害我找了这麼久！” 重逢的喜悦这才敢爆发，眼泪像是扭开的水龙头一样停不下来，像是要把这十几年来的委屈一次哭尽一般 慕阳自知理亏，有些不好意思的扭开了视线，而慕云则是伸手抱住了恬韺，这个纤细单薄的怀抱却让恬韺感受到了大大的温暖及安心… “恬韺…想你了…” 一道有些无力而显得软绵绵的嗓音在这安静的走廊上响起，恬韺她瞪大了眼，有些激动的推开了慕云的怀抱，无视慕云非常受伤哀怨的眼神，问 “刚刚是谁在说话？！” 慕阳摇了摇头，示意不是他，并将下巴扬了扬… 恬韺吃惊的张大了嘴，惊呼 “慕云你能说话了？！” 慕云轻轻的点了点头，恬韺则是一边替他高兴，一边又回抱住了慕云 “太好了！那耳朵呢？也好了吗？” 感觉靠在自己肩膀上的小脑袋又蹭了蹭点头，恬韺的笑容又更大了 “慕云你终於听得见了…恭喜你…” 慕云沉默了一下，不是很流畅的说 “嗯…保护…你…” 恬韺觉得自己快融化了…慕云本来就是一个会说出体贴话的好小孩，现在又配上这麼软萌的声音…她觉得她心臟快不行了…太可爱啦！ 恬韺放开了慕云，只见一旁的慕阳眉头又深深皱起，似乎在烦恼什麼人生大事… “慕阳，你怎麼了？” 他抬头望了恬韺一眼 “恬韺，退出吧，这裡太危险了，我和云以后会去找你，你也没了加入的必要，听我的，别来。” 然而恬韺却很坚持的摇头，慕阳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你会死的。” “不会。” 慕阳愣了一下，不懂眼前的少女这样的篤定是从何而来 只见人家笑得温柔 “现在死不就太可惜了吗？好不容易见到你们，我也不想再和你们分开，所以我要加入。答应我好吗？慕阳。” 慕阳盯著她一会儿，知道对方是铁了心要加入，他也不好多说什麼，轻嘆了一口气 “行了，以后有问题就找我们，打不过也是，我们会立刻到，注意一点，听到没？” “嗯嗯！好久没听到慕阳老妈子的训话，好怀念…” “…你找死？” 於是属於三人的另一段生活，现在才要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