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快到了

在缓缓升腾着黑色气焰的莱尔面前… 里斯特蹲在地上，一手摸着地面的符号，一手轻抚下巴… 疑惑地看了一会… 再一会… 最后又一看眼后… 里斯特回头向瑞德招了招手。 瑞德轻轻将老法师放回地上，脚一抬，就晃到了里斯特身边。 瑞德向里斯特点下头后，弯下腰…稍微瞄了一眼，就直起身子，平淡地说：“这是一种古老图腾，表达的意思很简单…世界。” “喔…”里斯特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然后，更疑惑地转头向莱尔望去…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莱尔闭目不语，似乎正在等死…但，他浑身的黑焰，舞动得越来越激烈，彷彿在等待着什么… 里斯特疑惑地等待几秒后，莱尔还是没什么反应，不过，在里斯特眼中，彷彿失去束缚的黑焰，随着它逐渐散开，包覆在莱尔身上的范围越来越大…给人感觉也越来越危险。 瞳孔逐渐缩小的里斯特，将有些太前面的瑞德拉到身后，伸出一只手，放到了莱尔的头上。 不管看他双手黑气的密集程度…或者他刚才的杀意，以及现在莫名的危险性…直接让他回归圣光似乎才是正确的选择…但是… 在下手的前一刻，里斯特不知为何，犹豫了起来。 听着身后的哭喊与求死声，再感觉着身后数道，或是愤怒，或是焦急的视线…里斯特觉得相当得烦躁。 我应该杀他吗？ 当然应该！ 那他的伙伴呢？ 不该杀… 但他们一定会想来杀我… 到时候，我要杀他们吗· 这种麻烦，里斯特是第一次遇到，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抬起手… 放下手… 抬起手… 放下… 试了几次都下不了决心地里斯特，用力摇了几下头后，一把抓住表情有些戏谑的莱尔，轻“哼！”一声，双手银光流动，彷彿无穷无尽的光明安抚就直接灌进了莱尔的脑袋中… 对于情况不大了解的莱尔，只感到脑袋一胀一空，眼前就化为一片亮银，什么都看不到。 在众人眼中，双眼喷光的他，有些惊慌地张开了嘴，但更强烈的银色光流又从他的嘴中喷出，让人完全不知道他倒底想说什么。 几秒后，在菲儿疯狂的尖叫与怒骂声中，里斯特松开了手，看着痴痴呆呆地莱尔，和他身周似乎更加强大的黑焰…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啊？ 里斯特求助似地，回头望向瑞德。 瑞德平静地回望着里斯特，缓缓摇头… “大人，请您自己下决定。我，我们…最多可以帮您善后。”瑞德左手抚胸，微微弯腰，瞄了一眼躺在地上，身周不断冒出小火星，神态焦急的老法师，平淡地说道。 希尔芙没有说话，但她举起了巨剑。 布鲁呆呆地站在那边…他还不懂。 罗根拎着两只狐狸，站在那边，傻傻地张开嘴…他脑中跑得都是一条一条的血族戒律。 里斯特愣愣地… 看着…看着… 双手突然颤抖了起来。 他杀了很多人… 他想杀我… 他设的陷阱差点让我们全灭… 他很危险… 我应该杀他！ 但他的伙伴… 他的伙伴不可能不知情… 也杀掉吗… 但…我虽然只是见习牧师… 也是个牧师啊！ 我应先试着引导他们吗？ 似乎应该先试试看… 但… 脑袋一片混乱的里斯特，一边摇头，一边抓住了浑身黑焰，双眼迷蒙的莱尔，将他提了起来。 “你是否承认你的恶行？” 里斯特强忍着黑焰带给他的不适感，将莱尔拉到眼前，按照书上的步骤吃力地问着。 “不…”被里斯特提在手上，迷迷糊糊，嘴角还带着一丝纯真微笑的莱尔，毫不犹豫地说道。 里斯特愣住了…才第一步就走不下去。 照理来说，这应该是他发自内心的答案…难道… “你是否承认你杀了许多人？”里斯特试着问道。 “是的…”莱尔笑笑地回答着。 杀人不为恶？里斯特有些混乱…但这几乎无穷无尽的黑色气焰。 我的手？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黑焰烧上了里斯特的手。 惊讶地里斯特随手一甩，将呵呵傻笑的莱尔甩到了地上，但…黑焰仍在里斯特的手上燃烧，甚至烧得比在莱尔身上时更剧烈。 里斯特凝视着手上的黑焰… 在一闪一灭的暗色火焰中…他看到了，许许多多的片段… 他大笑着挥动双手，砸碎了数十人… 他正气凛然的一脚，数十人消失在爆发的土尘中… 他微笑着宣判别人的死刑… 他看到了数以百计痛苦的脸孔… 他看到了一位愉悦而冷血的人… 神色慢慢黯淡下来的里斯特，没看到的是…被扔到地上仍呵呵傻笑的莱尔，眼中闪过的一丝精光。 正当里斯特低下头，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也是个屠夫，有些胸闷的时候…菲儿小姐那尖锐的声音，再次划破了寂静的森林。 “暗杀盗贼杀人算什么？那是他的工作啊！” 他的工作？ 里斯特猛然回头，望向继续大骂的菲儿，盯着里斯特的其他人，也跟着转头望向她… “看我干嘛？杀人原本就是盗贼的工作，他能够让我们不受到伤害就杀死敌人，表示他的工作能力强啊。”被众人盯着，飘在半空中，有些不自在，但也没办法转过身的菲儿，别过头，有些弱弱地说着。 盗贼的工作… 里斯特看着手上似乎减弱一丝的黑焰，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但又有了一些新的疑问。 他一把抓起了躺在旁边的高阶牧师，随手几十团神圣清醒，加光明治疗就灌了下去。 几秒后，那位还没说过几句话的高阶牧师，就醒了过来，眨了眨眼睛，有些过度平静地张开嘴巴。 “嗯，有什么事吗？” 神圣清醒的倍数似乎太高啊…不过也好，里斯特随意地想了一下后，有些急促地行了一个教会礼，低下头，恭敬地问道。 “追寻光明的前辈，请您告诉我，牧师的工作是什么。” “牧师…带着对信念的忠诚，传达主的圣言，讲述生命的道理，给人的精神带来安慰和解脱…”仍在里斯特手上的高阶牧师，回了个礼，平淡地说着。 “牧师的工作不是惩善罚恶？救死扶伤？”里斯特有些疑惑地问道…这跟导师说得好像有些不同。 “那违背了主的圣言，但却是讲述生命道理的一部分…”高阶牧师语气冷漠地说着。 “违背那部分？”里斯特隐约觉得快问到他疑惑的地方了。 “我们不惩善…”高阶牧师淡淡地说到这边… 原本一直呆呆躺在地上的莱尔，突然身子一扭一弹，贴着地面，像蛇一般迅速游动着，转眼间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愣了一下才回过神的布鲁，视线中，除了灰雾，什么都看不到…但，他仍照着记忆，手一挥，数十把匕首拉出一道道银芒，呼啸着地射了过去。 但要在复杂森林中，让学习使用力量不到十天的布鲁，射到几乎贴着地面移动的盗贼，难度还是太高… “咚咚咚咚…” 全部的匕首都插到了树上。 “但…在主的荣光下…所有的恶，都应该被辗碎！”高阶牧师慷慨激昂的下一句，这时候才说了出来。 里斯特闭目凝思几秒后，缓缓点头… 我的工作。 里斯特闭着眼睛，轻轻甩动手臂，透出一股恐慌意念的黑焰，在淡淡的阳光下，伴随着吱吱声消散了。 长长吐出一口气后，随着微笑回到里斯特的脸上，他眼中的金光，再次愉快地活动了起来。 “真是有趣的黑气使用方法…”里斯特轻声自语一句后… 转头望向乱骂的菲儿， 被瑞德提着的老法师， 神情神圣而冷漠的高阶牧师， 与虚弱的重甲战士… 当确定每个人都在看着自己后… 里斯特一挥手，浑身沐浴在银芒中，表情慈祥和蔼地说道：“我以圣光的名义发誓，下一次，我一定会让他回归的。” 瑞德微笑着向里斯特弯下了腰。 希尔芙举剑致意。 布鲁跑进森林去回收匕首。 “莱尔他是米尔特勒家族年轻一代的希望，你想动手前，最好考虑清楚！”总是很多话的菲儿小姐，这次感到对方是认真地，忍不住出声警告了一句。 “他…不想要让人知道的…”旁边的重甲战士，有些无力地说道。 “他连那怪模怪样的逃命法都用出来了，原本就是想要表示他的身分，但这些笨蛋还看不出来啊！”菲儿小姐有些烦躁地转头，向脸色有些怪异的瑞德他们骂道。 瑞德询问地望向里斯特…是不是要教训一下？ 里斯特耸耸肩，然后，随手撒出大把的银光，随意地治疗起众人的伤势来… 导师，你给我这个姓氏，似乎有什么问题啊…里斯特一边向瑞德走去，一边微笑着想道。 之后，他们扔下了两位失血过多躺在地上休息的冒险者，一位被绑得乱七八糟的法师，一位还在神圣清醒中思考问题的牧师… 在简单的警告后，五人，和两只狐狸，加上一张刚搜刮到的地图… 笔直地向森林中央走去。 “你们也许是恶…”不久前，里斯特是笑着这么说的。 当菲儿他们奇迹般，没遭到任何魔兽攻击的躺了一天后，重甲战士波里克，虚弱地站起身来… 他摇了摇头，低着头，语气刻意平淡地说：“我们撤退吧…” 两天后… 身陷熟悉的火海，在逐渐消散的护盾中，看着伙伴在火焰中哀嚎扭曲的老法师，感受着众多似曾相识的波动，他最后冒出的想法是… 这些是我的卷轴！ 我是恶吗？ 护盾在这一刻破裂了… 然后…没有然后… 某个不知名的高级冒险小队，在树林小径中灭亡… 森林小径外，一道瘦长的黑影，在听到几声熟悉的惨叫后…先是面露不忍的表情… 但，声音平息后没多久，黑影轻轻地“呵…”了一声，似乎…感到松了口气。 “冒险游戏结束了…”黑影有些落寞地喃喃念了一句。 在昏暗的森林中… 衣服破破烂烂的里斯特，扛着一只昏迷的巨大山猪，望向瑞德微笑着问道… “准超阶魔兽…好吃吗？” 瑞德掏出一把细长的餐刀，在山猪的前腿一划，放了杯血出来，然后，递给身上背着一堆小型魔兽的罗根。 罗根尝了几口，再细细地品味一番，然后，肯定地点头。 瑞德回过头，向里斯特打了个没问题的手势后，一边拍着山猪的侧腹，一边说道… “看它的大小，做个烤肋排，除了可能硬一点外，应该不错。至于其他部分，烟熏一晚，直接挂在布鲁身上代替负重好了…” 背着几块大石，正在不远处捡拾材火的布鲁，听到这话，身子一歪，差点摔进了一个大坑中… 希尔芙看了看山猪的大小后，拔出身后的巨剑递给瑞德。 瑞德摇摇头，他微笑着晃了晃手中的小餐刀，再拎起巨大的山猪，缓缓向稍远处走去… “今天晚餐应该不错。”里斯特坐到希尔芙旁边，笑笑地说道。 一边收回巨剑，希尔芙一边轻轻点头，没有说话。 里斯特仰起头，平静地微笑着。 他感到… 有一丝… 不安… 正在森林中飘荡。 “很接近了…”里斯特看着灰蒙蒙的夜空，低声自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