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五个可用

太阳逐渐西下…… 一天又即将结束。 十数万带着一丝担忧的平民们，仰望着平静，空无一物的夜空…… 一座弥漫着浓浓不安，又隐约飘散着几丝淡淡喜悦的劫后城市，再次慢慢陷入了黑暗当中…… 城中，一座并不狭窄，甚至可以说是相当宽敞的神殿里…… 一位身着官家服的中年人，背负着双手，优雅仰起脖颈，伫立在一面巨大的石桌上，静静地观察四周的状况…… 许久后…… 他轻叹一口气，缓缓拎起手中的银边磁杯。 低下头，略微犹豫了几秒，他眯起眼睛，轻啜了一口杯中的温热液体…… 一丝清香在空气中缓缓飘散。 平整，洁白，还带着阵阵寒意的神殿地板上…… 数十名躺在地上，手脚时不时抽蓄一下的白袍大汉，鼻子同时不明显地动几下。 然后，他们的身体剧烈颤抖了起来。 瑞德微微皱眉，低下头，低声喃喃着…… “跟记忆中一样……真难喝啊。”说完，他缓缓闭上眼睛，双手放在胸前，仔细地从头到脚检查了自己身体一遍。 然后…… 他睁开眼睛，又抓握几下仍没什么反应的双手，才微不可察地轻叹了口气…… 果然，喝第二次就没用了。 轻轻放下手中难喝透顶的绿液，袖口不自觉颤抖的瑞德，环视了一圈，躺满神殿，其实相当壮观的千人抽蓄画面后，他扬起还有些不听使唤的嘴角，露出了一丝混杂着苦涩的得意微笑。 如果他们知道他们喝的，全都是刚好超出他们体质承受浓度的药剂，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 结束之后会有几个人了解自己的用心良苦呢？ 他不但要让他们喝下这些诡异的东西，还要让大人更快速地了解情况，又要变相地提高他们的参与热情。 当然…… 好玩也是其中一个重要的因素。 不过，材料已经消耗得差不多……想再来一次也没办法了。 说起来，让大人喝这么多下去，其实也是一件相当浪费的事情…… 不过，会有人想再来一次吗？ “嘿……”瑞德眯起眼睛，有些自嘲地低笑几声后，接着又看向身前不远处，一个穿着蓝袍，双手抱住肚子，面色苍白，彷彿陷入昏迷，手脚还不时抖动几下的魔法学徒。 他倒的确是一个意外的惊喜…… 瑞德默默地将茶杯收起，有些抱歉地想着。 要不是为了他虚弱的身体着想，需要多灌他几杯绿液，其实以他那种奇怪的直觉判断能力，应该是能走到六十五步外的…… 不过，回想一下最后狠狠硬灌布鲁喝下一整壶淡蓝液体时的情形，瑞德的嘴角又微微扬了起来。 连续三次都刚好五十九步死棋，还没发现问题，这孩子也够傻的…… 微笑着把在空中挣扎的布鲁拉回桌面后，他转过头，视线缓缓看向身后一根粗大光滑的洁白石柱。 在石柱阴影下，一个纤瘦的披甲身影，双手交握，斜斜伫着一把比人还宽的巨剑，静静地坐在那边。 从外表看来，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 除了双肩偶尔有些不自然的颤抖之外。 希尔芙殿下表现得也不错…相当不错，应该说非常好…… 九十二步。 这位身为人皇后裔，又有些特殊的公主殿下，学过这方面的知识并不奇怪。 不过…… 瑞德再次眯起了眼睛。他摸着下巴暗叹，这么古老的方法，他们居然一点不变的传承下来…… 想到这边，停下动作的他，眼中无奈与回忆的神色一闪而过。 整整感慨了两秒后，他抬起头，看向倒在旁边抽蓄的里斯特，原本有些迷离的眼中重新充满了笑意。 刚里斯特与希尔芙之间存在的默契与互信，还有一点点的依赖，大部分观棋的人都不是很意外地发现到了。 不过只有寥寥数人知道，这隐约的变化代表了什么。 这对于脑袋似乎塞满了神术与暴力的里斯特来说，绝对不算平常。 至于其中那么一丝丝，淡到像用大量清水稀释过，再奋力泼向远方的暧昧气氛……更是只有一直用心观察，甚至可以说前一阵子还提笔在某个机密羊皮纸卷上记下“八月十二日，今天的大人还是跟木头一样。”的瑞德才能隐约察觉到。 瑞德欣慰地长叹一口气…… 然后……他掏出一捆，平常是族内是用来记录国家历史，或是其他重大事项的银色皮卷，左手抖开纸卷，右手一挥，心满意足地提笔写下…… “九月十三日，大人有进化到魔兽境界的迹象了。” 瑞德感动地看着差不多已经记录了三分之二，但内容都没有什么变化的羊皮卷，和新写下的一行字，忍不住喃喃道…… “不容易啊……” 这次瑞德感慨了近三分钟，才略有些不舍地卷起纸卷，仔细地收进了怀中。 然后，瑞德低下头，看向他左前方，两个躺在角落，口吐白沫，手脚抽动的年轻佣兵。 这两个年轻人表现的也不错…… 虽然当时是由他们直属的中队长负责说出意见，但很早就开始观察的瑞德，还是相当简单地就发现，真正在后方分析策划的是谁。 大致上来说，他们个别应该都能走到七十步左右…… 而比这两个年轻人的程度差一点的，在躺满一地的三百位巨岩佣兵里，其实还加减能够再找出几个人。 不过，足有七百人的光明之剑，却一个都找不到…… 这就不知道该说做佣兵得脑袋比较活，懂得怎么逃命，还是该说这些光明之手的成员，脑袋太过于死板了…… 他们只要一被施压，几乎马上就想正面决战。 还真是数千年一个样啊。 瑞德伸手轻按压眉间，略有些感慨地笑了一下。 虽然人手有点不足，但，勉强也够凑合凑合了…… 正当瑞德静下心，低头看向桌面的大型地图，开始在脑中检查下一步行动的详细内容时…… 喝了不下五公升各色溶液，躺在桌上，连眼皮都在抽蓄的里斯特，突然间停止颤抖。 他那遍及全身上下，每一条肌肉，每一颗细胞，彷彿永无止息的剧烈抽蓄也一下子平息了下来。 瑞德仍继续看着地图，但，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而呼吸由急到缓逐渐平复的里斯特，在几秒后，突然睁开双眼，又茫然地眨了几下，就若无其事地坐了起来。 他歪着头，由左至右，观察了一圈眼前躺满神殿的队员，又似乎还有些不清醒地打了个哈欠，再长长吐出一口淡银色的气息，才按着脑袋，想起了一点什么。 双眼离清晰还有那么一点距离的里斯特，稍微活动一下手臂，大略检查了虽然有强化那么一丝，但几乎没什么差别的身体后，他看着自己好像光滑白晰了几分的双手，慢悠悠地开口问道：“瑞德，那么……接下来呢？” 一直站在旁边的瑞德，听到这个问题后，视线终于缓缓离开了地图…… 他将双手伸到胸前，整了整原本就没有一丝皱折的外挂，然后，他微笑着转过身，彷彿踏下舞台一般，自然地走下桌面。 但当他左脚一放下地面，就发现几乎没地方放右脚时，他先略有些困扰地皱起眉头，再举脚轻轻一扫…… 在数十声微弱的肉体碰撞与呻吟声中，清出一小块空间的瑞德，仰头朝着桌上的里斯特，先恭敬地弯下腰，深深行了一礼后，才直起身子，双手一翻，掏出两个铜杯，轻轻放到了桌面上。 里斯特马上会意地走下桌面，然后，疑惑地看向瑞德。 后者一看到两道熟悉的目光，立刻身体微向前倾，手一摆，比向两个铜杯，语气理所当然地说道：“再来，当然就是要赢了。” 里斯特有些感兴趣地望向桌子，重新看向桌面上的巨幅地图，几秒后，又看向瑞德。 “怎么赢？”对于策划方面完全是一团糟的里斯特，毫不犹豫，很爽快地问道。 看着里斯特清澈的眼神，瑞德笑了笑，一手将其中一个铜杯重新放回他们所在的城市，一手随意地把玩着另一个铜杯，缓声说道：“在这类战棋中，要吃掉对方的王棋才算是赢。而眼前这盘棋…当然，纯粹逃跑的话……是永远赢不了的。所以……”说到这边，瑞德眯起眼睛，用两只手指转起手中的铜杯，微笑着看向里斯特…… 似乎想听一下其他人的答案。 至于这边能开口的其他人……除了一头在睡觉的小龙之外，就只剩下一位了。 但很早就知道这样赢不了，不过全部心思都放在逃跑，却还是每次都一下就被吃掉的里斯特，听到这边，他既没有让瑞德卖关子的打算，也完全没有自己想答案的意思，他几乎毫不迟疑地立刻开口问道：“所以？” “所以？”瑞德眉头一扬，嘴里喃喃地重复了一遍…… 原本以为大人会说出一些奇怪的答案，但没想到却是完全放弃思考。 看来之前的刺激太过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沉默了几秒后，瑞德并没有直接回答问题，而是再低头沉吟一下，才突然开口问起了一件似乎毫不相关的事情。 “大人，这次您动手清理了这座城市，是因为什么呢？”瑞德保持着低头的姿势，平淡地问道。 里斯特有些意外地张开嘴，想了想，略有些迟疑地回答：“原因很多……” 停了几秒后，他继续说道：“最早，我只是想要探查一下情况，没想到……” 断断续续的诉说几分钟后…… 静静地站在原地，听着里斯特简单地说明他早已知道的事情，一直听到结束的瑞德，轻轻点了点头，然后，他平静地仰起头，张开手，用一种彷彿在自言自语的口气，看着颜色有些阴暗的天花板，缓声说道：“所以，主要的原因是……宗教清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