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光明之翼

宁静的山头上。 在一声声低沉平稳的祈祷声中，被五十人排成的整齐队伍团团包围，不久前和小耶鲁一起，将数千件无主兵器与铠甲，打成五件重铠和近千神纹的里斯特，眼睛半阖半闭，面向着西方，低声赞颂。 他，扬起手臂。 手臂上，一束凝聚到极点的银光，微微颤动，闪烁。 随着银光的颤动越来越剧烈，一丝丝飘荡在空气中，隐约连结众人，宛如一张大网的银色光丝，也在持续不断的祈祷声中，缓缓变亮，变粗…… 随着里斯特口中的吟唱声逐渐高亢，眼中的金丝游戈，闪耀。 众人，逐渐被银色的丝带缠绕，拉扯…… 这时，彷彿是被银色光网扯动一般，周围的空气缓缓转动了起来。 同时间，众人身上开始浮出一点一点的银色亮点。 亮点在冒出之后，立刻会被他们身边的银网吸收，并随着一波波呼吸般的闪耀，朝着众人队伍的中心传去。 在越来越快，越来越多，越来越强硬的银光抽取中。 从光明之剑队员中精心挑选出来，拥有雄厚圣力，握着刚发下来的十字神纹雕饰，闭目祈祷的五十名高阶神职者们，嘴中赞颂光明的声音渐渐勉强了起来。 不过，咬紧牙关的他们，很清楚地知道，这只是开始。 几秒后，空气的转动似乎超过了某个临界点，银光的抽取力度同样又有了一次突破，大量的亮点化为银河，层层缠绕的银色光网也被强大的力道拉扯，扭曲…… 一个巨大的银色漩涡，开始缓缓在众人的头顶成形。 阵阵隐约的圣歌，与一道道温暖的银光，开始从这个看起来半云半雾，又彷彿一阵幻觉的巨大漩涡中散出…… 第一步已经完成。 但这个凝聚了五十人圣力的大型神术雏型才刚出现，精神力濒临耗竭的众人，却开始头晕，想吐，浑身乏力。 事实上，他们的圣力原本就没办法支撑这个神术，叫他们这么做的人也很清楚，所以他们一接近极限，立刻干脆地停止赞颂，低头后躺，脱离扭曲的银色光网，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一手撑着冰寒的雪地，一手抹掉额头上的虚汗，确定脱离那疯狂的银网之后，他们纷纷仰望着银色的天空，张大嘴巴，畅快地奋力呼吸。 虽然随着越来越多人脱离银网，银光开始不稳，闪烁，他们这个神术似乎即将前功尽弃……但，所有人脸上都没有遗憾的表情，反而都满脸期待地将视线集中到那个，唯一静静伫立在场中的年轻身影上。 视线的焦点处…… 里斯特缓缓仰起头。 他看着头顶的巨大漩涡，感受着浑身喷涌而出的银光，和脑中一阵阵疯狂晕眩的精神抽取…… 到这边为止都跟计划中的一样… 很好。 双眼一下涣散，一下凝聚的他，咧开嘴，平静地笑了。 随着里斯特举起双手，闭上眼睛片刻，再缓缓睁开眼睛，数十道银亮的液体光流，缓慢，但源源不绝地从他虚握的双手中涌出。 银液在脱离他双手的瞬间，立刻被疯狂旋转的气旋打散，化为大量的光雾被吸入银色漩涡中。 几乎是同一时刻，漩涡逐渐加亮的中心，似乎变得更凝实，旋转速度也再次惊人得提高。 这座小小的山头开始震动了起来…… 就在积雪缓缓崩解，大树颤动摇晃，人们脸色越来越凝重，感觉一切似乎都要被旋涡卷入时…… “嗡……” 在奇妙的颤动声中，圣歌，漩涡都彷彿幻觉般缓缓淡去。 清澈，无云的晴空下，只剩下一束彷彿贯穿天空的银光，安静地耸立在空气中。 回复平静的山头上，一群凝重表情还没消失的意外人群中间…… 站在光束旁，同样对于这样快速的反应，感到有些意外的里斯特，伸出手，满脸好奇地想碰碰光束，又不知道该不该碰时…… “大人，稍等。”轻轻从树梢跃下地面的瑞德，平静地轻声叫住了里斯特。 里斯特回过头，看着一边走过来，一边翻转手腕，不知从哪掏出四捆手掌宽小羊皮纸卷的瑞德。 注意到里斯特眼中的疑惑，瑞德看向光柱，轻轻点了点头。 “没有问题。” 说完，他打开手中其中一捆纸卷，再沉吟一阵，随手掏出羽毛笔勾勒个几下之后，才递给脸色还有些茫然的里斯特，然后，他微微弯腰，摆手抚胸，低下头轻声说道：“大人，可以了。” 里斯特接过纸卷，看着光柱，稍微思考几秒，再低头默念几句后，他才将手中的纸卷投进了光柱当中，然后，他伸出手，划出一线银光，挥向他们的正西方。 然后，无声无息的…… 光柱和纸卷就彷彿被西方远处的某个东西吸走一般，化为一道长长的银线，划破天际，转眼间就在众人的视线中消失了。 众人捏着手中不过一指长，还有些微微发烫的亮银色十字神纹，目光有些呆滞地静静看着…… 成功了？ 在无数卷轴，石刻，导师们口中，这个至少需要三百四十三名高阶光明神职者才能发动的神术，靠着他们五十个加一人，成功了？ 虽然不是死者复苏之类的神迹之术，但怎么说也是数十公里传送的高级神术啊…… 而几个比较有大型任务经验的小队长，更是清楚这种传讯神术，在关键时刻能起到的力量有多大，同样，他们对于成功也更是震惊。 虽然，从之前的状况看来，只靠他们，要复制这次成功的可能不大…… 至于刚似乎又搞出某种奇迹的里斯特，则只是意外地看向银线消失的方向，回味着手指间强大的抽吸力道，有些疑惑，又有些好奇地想着…… 这神术叫光明之翼，怎么就一条线而已呢？不过，以这力量看来，只要再加大圣力的灌输，如果把布鲁扔进去，可能也会飞很远呢，这样一想…… 瑞德说不定也行？ 反正这神术是双向性的，能过去就能回来，至于会不会坠落？ 里斯特稍微幻想了一下，两个追随者从高空下摔下来的画面…… 恩……似乎那两个都不怕这种问题，但似乎还有研究的必要。 相较于脑中正在进行危险实验假设的里斯特，刚被打上实验品二号标记的瑞德，仍不知自己已经身陷危险之中。 似乎对于强制发动神术这么顺利也有些意外，站在旁边的瑞德同样也愣了几秒后，才回过神，点了点头，露出满意的笑容。 心情不错的他，轻松地踢踏几步，飘身晃到从外表看来，平静，深沉，似乎还沉浸在神术余韵中的里斯特身旁，微笑着缓缓说道：“大人，还有三个方向，请准备一下吧。” 里斯特回过头，然后…… “瑞德。”他接过卷轴，笑着，相当自然地吐出了两个字 瑞德心底一阵不妙地预感冒出，但仍低下头，恭敬地回了一声：“在，大人。” “你相信我吗？”里斯特微微仰首，温暖地微笑着。 他迎着阳光的脸上，突然间隐隐散发出金黄，神圣的光芒。 但瑞德听到这句话，脸色微微一变…… 几秒后，他抬头看到里斯特的表情，脸色再变…… 最后…… 瑞德叹出一口气，低下头，无奈地说道：“当然，大人。” 里斯特满意地拍拍瑞德的肩膀后，伸出手，扬了扬手上的纸卷…… “先把这几个送出去吧。” 瑞德苦笑着点点头，转身面对握紧小神纹，努力回复的队员们…… 宁静的山头上…… 低沉的赞颂声再次响起…… 淡银色的漩涡缓缓于空气中成型。 在这座山头正西方，距离约五十公里远的一座小城中…… 一间华丽温暖……却处处血迹的贵族书房中。披着厚重斗篷的洛克，和两个光明之剑的中队长，三个人凑在一张有地图的小桌前，有丝紧张地打开手中闪着银光，还不时抖动一下的纸卷，细细看了几遍后，他们一边小声讨论，一边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炭笔，在纸卷上一条接一条，快速地将一些遇到的问题记录上去。 书房外，明亮清冷的大街上，几个满脸正气的光明之剑队员，正彷彿邪恶的奴隶贩子一般，将一位位手下被屠戮一空，双手被亮银绳索绑死，有男有女，垂头丧气的贵族们绑成一串，不打也不骂，就这么一串一串，默默地拖过街道，向城门走去。 这似乎是一种宣示…… 也可以说是一种挑衅。 每个拖着绳子走的队员，也都握紧了手上的十字大剑，或是漆黑的手套，随时准备反击。 不过…… 大街上仍是一片静悄悄的。 能反抗，敢反抗的力量，大多都被消灭了。 剩下的，只有惊疑不定，根本状况外，格守传统的一般贵族。 以及……一队队紧绷着脸，不知道这恶梦还要持续多久的城防军了。 疑似的嫌犯杀光，疑似的共犯，反抗的杀，不反抗的，以带回审问做为理由，全部绑上，拖走。 数百条最普通，最常见，却残绕着银丝的麻绳被抽了出来…… 一个小城中真正的直系贵族有多少？ 不多，顶多也就那么七、八个。 但贵族的关系人有多少？ 不少，光是旁系亲属，直属手下，少说也有几千人。 虽说在他们将手伸向贵族时，产生了一阵充满血腥的混乱，最后贵族们是都没受到甚么伤害，只死了大部分的打手、私兵，但剩下来的也还有个七、八百人…… 两百人拖着七、八百人，千里迢迢地带回去审问？ 虽然还不知道，他们是准备把人拖回千里外的教廷，还是较近的西北教会，但这已经不能算是示威的等级，这根本是领队的人脑袋发生了问题。 绝对是另有后续动作…… 一位小贵族被压在地上，手一痛，双腕被粗鲁地绑上时，突然听到对方冷淡地说，要把自己带回审问。 居然不是当场审问？ 从家门被破开始，到手下几乎全灭，都还一直保持冷静的他，在这一刻面若死灰。 这位比起其他人，稍微更有些见识的小贵族，很清楚，也看过类似的事情…… 很明显，这只是要给相当配合的城防军，和突然抱病的地方城主一个面子。 毕竟这么多贵族死在这边，就算都是旁支的小家族，也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但只要他们活着出城，那么…… 如果在押送途中，他们意外身亡的话，那……似乎就不是那么重要了。 说不定，在这凭空冒出许多机会的城市生存下来，还会让这位识时务的城主，受到他们头顶家族的奖赏。 至于……正拖着绳子，满脸正气的对方，当然是更不会在意了。 时间就这样慢慢过去了…… 而不管是面若死灰，或是爆跳如雷，还是沉默不语，一个个衣装相异，气质不同，身分说高不高，说低也不低的男男女女们，都在无法抗拒的强硬暴力之下，被一串串拖出了城市，然后一排又一排的，在城门外排着混乱的队伍。 在一堆士兵沉默不语，也没放下手中武器，气氛有些古怪的城墙上…… 几个一直盯着脚下阴影，负责计时的光明之剑队员，一看到脚下影子的长度即将超过一掌长，他们抬头互看一眼，然后，立刻转过身子，举脚就踢。 在一连串吵杂的声响中，一个个奇怪的东西，乱七八糟地从城墙上飞了下。 有的是装满水的木桶，有的是几块压重物的石块，也有的是几根断裂的原木。 总之，不管是哪一样，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保持沉默，又有些不知该说是恐惧，还是愤怒的士兵们，刚被声响吓了一跳，转头望去，看到一堆东西掉在地面，松口气的同时，立刻感到莫名其妙了起来。 不过，正当他们被这些东西西引到注意力的时候，四个守在城门边的光明之手队员，立刻奋力挥出手中的十字大剑，像用巨斧砍树一般，一剑接一剑，在并射的银色火花中，砍断了四道两指厚的精钢门轴。 “咚！” 沉闷的巨响声中，失去大部分支撑的两扇城门，硬生生崩飞了两根底部的钢柱，落到了地面上。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城门就要倒下时，它靠着两条挂在上面的铁炼的支撑，愣是摇摇晃晃地停了下来，保持着要倒不倒的状态。 士兵们看着这个画面，脸色大变，几个城卫队长脸色胀红，正想吼出一些什么时…… 两名早就站在城门内，准备许久的巨岩小队长，同时配合地一脚踢出。 下一秒，两扇沉重的包铁木门，在“碰！”的一声中，彷彿被炸飞一般，远远地射了出去。 直直飞出十几公尺后，城门终于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这个动作，除了保证出路的畅通无阻，和用一种完全藐视的宣告，再次狠狠地刺激一遍城防军们的尊严外，就是造成了数声，响彻整座小城的巨响和震动。 城中心的豪宅内，听到声响的洛克，立刻迅速卷起手中的银色纸卷，再朝空中一抛。 一道亮银色的光流旋转着将纸卷包起后，化为一道光柱，朝上直接撞破书房屋顶，到高空后，银光一拐弯，划破天际，消失在了远方。 洛克和另外两个中队长，确定银光消失之后，对视一眼，同时转头，大步奔向城门…… 城门外…… 一位其实还未成年…… 等待许久…… 又冷又饿…… 浑身重甲，被各色银光，与层层带刺环甲残绕…… 从外表看起来，一堆甲片层层叠叠，又是尖刺，又是厚重钢圈，怎么看都不像人类，反而更像座银铸高塔的小耶鲁，缓缓站了起来。 他朝着呼吸开始急促的城防军们，轻轻踏出了一步。 这一步，无声无息地将两扇结实，厚重……整体并没有什么损伤，修补希望还很大的城门，直接踩碎。 这……踩碎平放在地面上的包铁木门？ 这需要多恐怖的重量？ 那个背着这种重量走路的巨人，又有多强？ 在让人窒息的庞大阴影下，这一幕立刻让城防军们，那颗刚重新燃起怒火，蠢蠢欲动的心，又迅速安分了下去。 而分散在城市四周的光明之剑成员们，同样也听到了巨响。 他们各自扯动银绳，踢开挡路的士兵，拖着身后的俘虏，带着某种规律，看似随意，但相当整齐地奔向城门。 几分钟后，这个突然冒出的队伍，在简单的集合，回报后，招呼也不打一声，立刻彷彿被什么追赶一般，拖着俘虏，一头钻入树林中，似乎有些焦急地消失在了众人的面前…… 几分钟后…… 这座刚被攻击，贵族圈又几乎被洗劫一空的城市，重新回复了生气。 平民们走出家门，隐约发现安静的街道，似乎少了什么。 残存的贵族们，在确定安全后，则分别以各自的方法，试着传出这对他们来说是爆炸性的消息。 城门外，一位城卫队长愣愣地转头，一一看过宁静的森林，破碎的城门，一蹋糊涂的街道，和面面相觑的同袍后，他仰起头，喃喃地说：“他们……就，就这样走了？” 彷彿一场恶梦刚醒来，他缓缓后退几步，背靠城墙，无力地滑坐到地上。 抬起头，看着正午刚过的艳阳，他眼睛一痛，伸手去遮的同时，他也终于有了一种自己还活着的真实感。 轻轻放下手臂，看着太阳，他张开干裂的双唇，长长吐出了一口气。 这一刻，他脑中突然闪过一丝没有拼死一搏的悔意，和从身体深处汹涌而来的虚脱感。 他摇摇头，感到异常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距离这座城市不远处，一队由五百重装骑兵带领，配有数百神官的三个千人队，正裹着阵阵如雷的轰隆蹄声，红着眼睛，疯狂地赶路。 但，他们已经注定赶不上了。 在一座并不算很茂密，地面也不会太崎岖的森林当中…… 被拖着走的贵族们，和一堆相关人士，异常沉默地半走半跑着。 其实，这群人中，只要不是迟钝到一定程度的特殊人士，从发现自己被带入阴暗的森林后，一连串有关毁尸灭迹，树林弃尸的故事，就不由自主地跟着冷汗一起，从他们的脑中冒了出来。 说实话，他们很想反抗。 但，他们现在十个人，被一个穿着厚重斗篷的年轻人拖着跑，整体速度还没有拖慢太多？ 这…… 虽然他们不知道现在这个速度，对于拖着他们跑的人来说有多慢，但仍足够让他们知道，对方要毁尸灭迹，只要直接扯着绳子，朝旁边满是巨石的山沟奋力甩出去就行了。 保证他们所有曾经存在的证据，立刻就会消失在这个森林中。 而且他们高贵脆弱的身体，还会破碎到，让人搞不清楚，这边死的到底是什么生物。 但…… 除了几个人撞伤、跌伤、擦伤之外，这个队伍中并没有发生什么他们恐惧的事。 树林狂奔又继续默默地持续了几分钟…… 不打，不骂，甚至不问他们问题。 而且，被这有丝暖意的银绳绑着，手也不能动，却不知道为什么，跑了这么久，是有点喘，但似乎也不会很累。 这让他们在放心的同时，也同样感到疑惑了起来。 虽然如果交给教会审判，他们大概也难逃一死，还会死得痛苦无比，但既然不是立刻会死，有些事情就可以考虑一下了。 譬如说，弄清楚现在的情况…… 一连串由眼神，手势，肢体动作交织的无声讨论后，一位外表楚楚动人，白嫩的双手被捆绑，但仍保持着一丝恬静气质的金发少女，在家人期待和恳求的目光中，她鼓起勇气，但仍有些颤抖地开口问道：“仁慈，尊敬的圣骑士，我是佛朗斯勒子爵的三女，洛微妮，请问，我们将会……” 虽然这位少女的家人，对她的外表和气质抱以很大的信心，但她这段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根手指给阻止了。 “禁声。”对方朝后竖起食指，只低声吐出了两个字。 随着这冷冰冰两个字一起来的，还有一阵阵从漆黑手指上传出的神秘压力。 虽然这感觉不会让她不舒服，但正对着手指的少女，仍立刻有些惊恐地闭上了嘴巴。 和家人交换几个眼神后，少女摇了摇头。 经过了这个小插曲，这串队伍继续默默地前进着。 没多久后…… 低头默记时间和路途的少女，突然发现队伍停下来了。 她眨了眨眼睛，抬起头…… 然后，她看到了一双……闪烁着金黄色光丝的双眼。 她不由自主地跪下。 两天前…… 在一座充满血腥，却弥漫着淡淡银色雾气，半沉浸在圣光中的城市。 一位举止优雅，红衣红发的中年管家，平静地伫立在一堆，由破损铠甲，武器堆成的小山上，拎着一块缺损的胸铠，一边随手比划，一边平静地讲解着…… 小山旁，一位略显瘦弱的见习牧师，与一位相当巨大的重铠战士，正空着双手，轻松地锤炼，打制出一件件怪异的零件。 “这么有趣？” “是的，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