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八十年前,五十年前和最近的卢斯城2
类别:
其他
作者:
科尼斯卷毛字数:10524更新时间:20/08/10 18:09:04
因为在第一年,对于控制法阵并不熟练的商会,就收获了两次粮食。
有些无知,但还并不算太迟钝高登军方,立刻发现到了这块地方所拥有的价值。
当时邻近军区的几个军官,临时号召一群千军长,招开了一次非正规的军议。
在自己的国家里,有些南方人在生产自己需要的东西,居然还要拿钱买?而且不便宜!
这时候应该怎么办呢?
没话说……
抢!
他们不是说我们野蛮吗?就让他们看看什么叫做蛮!
当军队由一群刚从血腥战场退下来的军官来主导时,整体的思考能力总是会退化不少。
没人反对……
其实对于北方军队来说,这想法严格来说,并没有太大的问题。
在大陆西北,数千年来你不给我抢,我就杀你全城的血腥历史中,这种强势作法,成功率出乎意料得还不算低。
况且,当他们打听了这撮南方商人们身后浅薄的背景后,也许脑中根本早就冒出了,全杀光好解决的想法。
原本,这个在真正高层看来,根本是胡闹的行动,差一点点就会成功。并且他们还会帮高登帝国几乎毫无付出地增加一股,价值无法估计的战略资源。
当然,至于事成之后,他们会成为帝国功臣,受到丰厚的奖赏,还是会被冠上盗贼的名号,扔进地牢,当作杀给南方商会看的代罪羔羊,顺便封个口,这就不得而知了。
可惜,这座城市,或说这块土地有点复杂……
在当时,那只有建筑工人,农奴居住。就算再加上数百护卫,居民仍还不足三百,顶多只能算是小村子的地方,正中央,最显眼的地方,他们已经赶工盖出了一间,也许不算华丽,但相当巨大的教堂。
虽然,教堂外部只是相当草率地刷上白漆,内部也还是空荡荡的……
如果找个人来推开教堂吱呀作响的大门,他一眼就会发现,眼前能轻松摆下三十排标准长椅的宽敞礼拜堂中,只放置了三四张用原木钉成,相当粗糙的大号木椅。
而当他在摇摇头,继续向前走个五分钟,穿过宽敞到一踏糊涂的礼拜堂后,一但他打开面前貌似精致的小门,立刻又会发现,除了礼拜堂外,这整栋被称座教堂的建筑物,大多仍保留着木材的原色。
没错,这边不只是简陋,还隐隐有偷工减料,或是虚报内帐的嫌疑。
不过,从刚完工的那天开始,这边倒的确有一位闲闲没事,整天都坐在唯一不大会漏风的礼拜堂中,看着圣典发呆,似乎有些倒楣的小牧师驻扎了进来。
而且……
这座彷彿超大型木材仓库的教堂顶上,一道以铁蕊为骨架,外表包覆铜皮,经过匠人仔细雕琢,若再与周遭环境一比,更是显得异常精致的巨大十字神纹,也已经稳稳地竖立在那边几个星期了。
因此,除了人少了点,外观破了点之外,这的确是一座有着教会规模的驻村小教堂。
当时,趾高气昂,带着十几个人,几把刀就准备吃下小村的军队代表,踏进村庄后,他并没有真正走进那座,一看外表的确会让人惊叹的教堂中,而只是在与商会代表谈了一阵后,就知趣地退了回去。
他们知道事情稍微有点复杂了。
不久前闹得沸沸扬扬的签约典礼,他们就算没资格去观礼,大致得内容还是有听过的。
所以,他们直接带着最新的消息,往头顶找人。
不久后……
几位顶着皇权代表身分,有军队背景的贵族,拿着四、五张让商会成员很头痛的文件来到了小村。
而在商会代表一边按摩隐隐作痛的额角,一边领着贵族们进入屋内细谈时,五位腰配战刀,挂着随扈身分的千军长,带着原居地人口十数倍的手下,语气相当客气,但举止,只能用蛮横形容地闯进了小村当中。
于是,几乎是商会里几个能说上话的高阶成员,还聚在屋内吵闹研究,这几张文件是不是有漏洞可钻的几分钟内,这座小村实际上已经被贵族与军队控制了。
而且目前从合约看来,他们的行为还算合法。
商会成员们很快就被软禁了。
在惊讶于北方皇权和强盗间的关联之余,原本刻意冷落教会派来的代表,并不希望被教会一步步控制得的他们,也只能立刻死马当活马医,放下身段,卑微地许下许多承诺,向那位……他们其实并没有寄予多少厚望的小牧师求救。
而意料之外的惊喜,自然只会在意料之外的场合发生。
小牧师听到他们的求救之后,依然不疾不徐地从礼拜桌中掏出一份,似乎准备已久的羊皮纸卷,再搔着脑袋,细细和他们将条件谈好,才一边核对签名,一边低下头,缓缓戴上了一顶,镶有巨型魔晶,并有着十字银纹的头冠,然后,这位小牧师在几名商会代表惊愕的目光中,转身披上了一套精致,华美,且……带有刺目金边的神圣白袍。
商会代表除了目瞪口呆之外,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不得不说的是……从金袍主教嘴中吐出的话,分量的确就是不一样。
有人,有钱,有势力,正准备将整座村庄,连资金,技术,再连附赠得几位炼金术士都一口吞掉的军方,面对这么一个孤孤单单的年轻人,却也因为身分上巨大的差距,不得不在几句对话中做出了让步。
而就是这一步,让教会在这座城市拥有了绝对的主动。
之后不管是随后赶到的神殿祭师,或是真正属于军方高层的万军长们,都在接下来的谈判中落入了下风。
之后的一切,则彷彿数月前交易仪式的延伸……
混乱,快速,且再次将主角挤出决策圈外。
幸好,这次主导谈判的教会,还算是有些良心……
或者,他们纯粹只是因为希望在北方培养出一股比较听话的力量。
至于最后的结果……
贵族议会协调资金,代表皇权的军队保护炼金法阵,雷神教派和光明教会互不相让,决定共同守护这块居住地的秩序。
商会……则继续当他的小商会。
资金被控制,炼金法阵被控制,甚至连居住的秩序,都被控制在两个庞然大物手中。
可以说,他们就这样,以各种名义,奇快无比地瓜分了这块地方。
商会代表虽然无奈,但这边至少还有部分利益留了下来,他们也没有冲动到直接抛下这块投入不少资金与时间的地方,灰溜溜地退回南方。
他们只能接受自己从掌控者,成为类似投资人的角色。
不过,随着小村成为大村,大村成为小城……
他们自身也由只是来自南方,有技术的小商会,一步步靠着机会或是刻意经营,变成了拥有教会支持,和军方背景的大商会。
这几年,一步步与教会越靠越近,也多少摸到了一点贵族头衔边缘的他们,在两害取其轻的无奈想法中,决定出手降低作风蛮横的军队,和早已有风雨飘邈趋势的神殿,其两者对城市所拥有的影响力。
但很显然根本是还坐在别人手掌心中的他们,又不能做得太明显。
所以,他们用了几个并不算太胡扯的理由,大力引进了佣兵公会。
并在佣兵公会成立之际,他们一边老老实实地提出任务,或多或少地引来外地,或栽培在地佣兵的势力,一边私下与冒险者公会的代表联系,接洽。
而虽然只是接到五分之一不到的城市主人邀请,但能在一座背景有趣的城市中设立据点,对于混乱等于机会的冒险者公会来说,是不大可能拒绝的。
尤其是在得知当地已经有佣兵公会后,冒险者公会的几位决策者,更是有些兴奋地决定入驻这还不出名的小城。
在充满活力,又肆无忌惮的新势力入侵之下,渐渐开始被教会打压的神殿,影响力的确很快就萎缩了下去。
于是,几大势力再次洗牌,原本就一团乱的城市,现在变得更乱了。
而在似乎永无止境的谈判中,不管是打探消息,杀人灭口,保护目标,还是掳人绑架的工作,反而越来越多的冒险者,与佣兵们,倒是趁此机会拉来了不少外地人马,还狠狠大赚了一笔。
对于隐藏有不少高手和魔法师的冒险者们来说,当地不到两千人的驻军,威胁并不大,甚至其中几位高阶军官,还可能是他们某一次的任务目标。
而人数并不比驻军少的佣兵们,就更不会在意这些砍人前还要等上面命令的地方军了。
盗贼流窜,兵痞横行,两天一小乱,五天一大乱,就是当时这座城市的写照。
至于当初说要守护这块居住地秩序的教会,与神殿在做什么?
在他们神圣的巨型教堂,与粗旷的云顶神殿周围,的确是有近千位真正的居民受到了保护。
这块混乱之地,敢定居的居民其实相当少。
大部分的人,都是由几大势力派出,或是来自其他城市,甚至其他国家,一群又一群,一车又一车,光是听到传闻,就想来到这边找机会发迹的投机分子。
混乱就这么随着谈判得不顺利,毫无节制地进行了下去……
许久,当教会与军方注意到,冒险者和佣兵公会,都在城市中占有了几块并不干净,但足以立足的地方之后,他们匆忙地结束谈判,并在几次的行动后发现,现在做什么都来不及了。
于是,对于商会来说,结果是可喜的。
他们在各大势力的失血中,多少站起了一点……
而佣兵与冒险者们,则成为了各势力平衡的法码。
他们既不会受到欢迎,也不会被过度厌恶,算是很好得找到自己的定位。
对于这种情况,各大势力还算可以接受……
之后,除了几十年前,一群从小接受教会薰陶的新任贵族崛起,替教会带来了一些不大不小的变化外,这座城市一直在一股,看似危险,但其实因为插入的脚太多,反而很稳定的平衡中成长着。
稳定的混乱,也逐渐孕育出了新的秩序……
至此……
这里开始稳定发展,慢慢成为了北方一个稀有的产粮,并且立场近乎中立的城市。
数十年来,不管这座没有城主的城市外情况如何,这边仍一直都维持着相对诡异的和平状态。
虽然他们上缴年税,并礼貌,且恭敬地对待帝国方面派出的代表。
但他们既不听领主的命令,对于上面传下来的指示,也不是完全听话。
可以说,这座城市的势力圈,自主了太长时间,已经几乎独立于整个体制之外。
对于这种情况,城内生活的人们很满意,而其他势力的高层,对于平衡,也还算可以接受。
于是这个奇怪的状况,就这么持续了下来……
直到十多日前,才又开始产生变化……
很大的变化。
一开始,是光明教会的势力……
他们开始收缩,并且在暗地里集中了他们分散至全城的底层力量……
对于这个可以说是城中两大势力其中一个,做出一些明显带有敌意的行为,很快就挑动了其他势力的敏感神经。
于是,各方势力都开始暗暗做着准备……
就连佣兵公会,和冒险者公会,也一声不吭地将几个王牌队伍的任务推掉,偷偷把他们手中最强的武力,留在气氛紧绷的城市当中,安静而期待地等待着……
两天之后,其他势力的主掌者们都得到了一个消息……
各地小教堂间,与西北教会的联系都中断了!
但还没等他们整个反应过来,做出相应对策,紧接着,就是一连串让身分尴尬,位处边缘,完全没收到什么内部通知的他们,越来更混乱的消息,一个接一个的袭来……
他们第一天早上,才从冒险者公会得知西北大主教叛逃。
虽然教会方立刻做出严厉谴责,并声称这事情并不麻烦,很快就能解决。
但平衡有些松动,各方内部已经开始骚动的他们,隔天就又收到了地下管道的补充……
西北大主教其实是一位高阶神殿祭师?
这……
隐约感觉到问题相当大的他们,刚开始安排人手,傍晚又从几个管道得知……
教廷已经做出声明,并派出大量强者准备强制执行教令。
这是一个预料之中,又有些出乎预料的消息……
城内几大主掌者,在互相交换一下消息之后,表面上选择的是先隐藏消息,静观其变。
至于他们私底下要做些什么,其他人不会去管。
因为,没人会真得什么都不做……
貌似仍与平常一般繁华热闹的城市,一时之间暗潮汹涌。
但结果什么都还没发生,当天深夜,很肯定要大乱的他们,又从很多方向都收到更大的消息……
教廷人还没到,堡垒般的西北大教堂,就在一天内被不明势力粉碎?
据说……
是一位见习牧师,带着几百名佣兵做的。
这绝对不是很正常的消息,甚至可以说城内的各势力,当下都不知道该表示点什么……
但原本有些一触即发气氛的城市,立刻安静了下来。
几个头脑还有些晕眩的高层,决定和平地坐下来解决问题。
他们多少都从只有自己一方掌握的管道,得知了一些更详细的消息……
辟如说光明之刃大队已经出动……
或不久前十万大军在人皇之城前溃逃的可耻藉口……
之类的事实。
在一场延续三天,但大部分时间都以沉默结尾的会议过后……
他们并没有做出真正可行的结论,会议就结束了……
因为,更多麻烦的消息传入了城市当中……
大量的中低阶牧师被屠杀……
而邻近区域,特别是其中几座神殿势力比较明显的中型城市,已经很难找到任何一位,活着,并且不是被锁在地牢里的光明神职者了。
事实上,早就收到某条信息的神殿一方,与其中几位家族历史较为悠久的贵族,在得到其他城市消息后,只是略叹了口气,就在他们再次招开的会议中,坦白了一切。
与其他几座失去教会支持,就一群人缩在教堂中等待通知,不知所措的神职者们不同。在这座城市中,如果想要把手中握有权力,手下数千人,还正大光明养了两队佣兵的光明神职者杀得干干净净……
他们要付出的绝对不只是几千条人命。
而可能是他们自己的性命,半座城市,数以万计的平民,和之前几代经营了数十年的一切。
经过了几十年竞争,磨合,越来越看重利益与稳定,比起神职者,或贵族,骨子里早就变得更像商人的他们,在这一刻做出了一个看似疯狂,但其实以投机眼光看来,相当合理的决定。
首先,他们仍然代表神殿,但只是卢斯城的战神神殿。
再来,他们希望不管外面怎样,这座城市仍保持原状。
而在这座城市成长,变老的老贵族们也同样直接表明,他们现在支持的,就只是卢斯城的神殿。
对于其中一些潜台词很清楚,但也没能力直接扭转劣势的教会一方,考量一阵后,也就顺着他们的声明,同样发表了一些类似的发言。
于是这座城市又回复了平静。
至于等到外面的事情尘埃落定之后,是战神神殿成功挡下教廷的部队,重新崛起,并调派人手,悠悠哉哉地将这最后一搓教会势力连根拔起……
还是教廷的执行队伍,成功执行了他们血腥的任务,并在路过时,顺手将眼前这些碍眼的异教徒抹去?
这些就等待一切发生再说吧。
等到那个时候,不管他们现在做了什么,结果都不会差太多。
反而什么都不做,还可以留下足够的力量。
到了最后的时候,不管是选择奋力一搏,还是阶段性撤退,都比现在就拼死拼活,跟明争暗斗了几十年的老对手开战,拼到两边奄奄一息,却连谁赢都不知道,就被观战的其他势力吞掉要好多了。
就在这种有些诡异的新平衡中,这座城市又安静了几天……
这段时间中,有许多低阶光明神职者,惊慌地逃进了这座,据说是完全中立的城市……
把守城门的军方并没有刻意刁难,而光明教会一方的也乐得增加实力,一律予以收留。
至于略有些不高兴的神殿,在看了看清一色的低阶神职者后,选择保持沉默。
毕竟他们知道,这些幸运逃过一劫的牧师不会太多,过几天以后,人自然就会变少了……
又过了几天……
奔逃他们这座城市的人并没有减少,反而每天都增加一批,而且他们还突然发现,有愈来越多的小贵族,或者是附近城市的神殿成员逃进了他们这座城市……
从这些人的口中,他们知道了一件很难说是好是坏的消息……
某些由神经病带队的教廷前锋,已经到达他们这区域了。
听说他们看到穿神殿衣服的人,不是杀,就是直接带走……
这个消息对于神殿一方实在不是什么好消息,但他们除了思考要不要换套衣服外,也不能做些什么,只能继续处理这些奔逃进城的人了。
因为他们眼前有个更迫切的问题……
原本人口数就近百万,到处是佣兵会所,酒馆,训练所,冒险者群聚,很多地方都接近饱和,也不适合普通人居住的这座城市中,这几天又挤入了近万人。
虽然似乎只是增加了百分之一的居民,但对于这座真正住户顶多五十万的城市来说,其实居住的地方并不好找。
佣兵与冒险者们在这边大多是匆匆而过,或一大票人找个不湿不冷,人又不会太多的好位置,占下来就可以休息了。
虽说因为有几十个巨大地热炼金阵的关系,在这边打地铺不像在城外一样,算是自杀行为。
但这种佣兵与冒险者们能凑合凑合,睡几次还对于微温地面挺满意的行为,一放到几个看起来与平民没两样,心底又特高傲的落魄贵族来说,就变成一件相当难堪的事情了。
事实上,他们并不高贵的人生中,不见得没睡过地铺。
只是,这些开口爵位,闭口品位的小贵族们,不愿意在这么多人面前躺地上睡觉而已。
所以,他们这些一开始摆出中立态度,现在也只能继续中立下去的各势力人员们,只能焦头烂额地帮新到这边,又不是投奔亲戚或朋友的高贵难民们,找个有屋顶,有墙壁的地方。
一天一天的过去,他们从越来越多的难民中,隐约感到,那几个被传得神乎奇哉的队伍,已经来到了他们的附近……
但在确认再三,肯定只是几个两百人的队伍在胡闹后,手上都有几千手下,凑一起兵力肯定超过两万的他们,都略微松了一口气。
只靠这种程度的人数,他们应该会绕开这座城市吧……
不管是应该遗憾的教会,或是应该高兴的神殿一方,都有些患得患失地想着。
不过,他们也许高估了自己。
今天……
终于稍微没那么拥挤一些的城门前……
一位前几天,刚带着一大家子乡下贵族,在一片混乱的城中绕了几个钟头,终于找到他们家族的年轻城门卫兵。
站在二十米高的城墙上,他攀着城头,低头看向一群群明明就挨饿受冻好几天,还要板着脸,装出一副高人一等样子的小贵族们,他一边感慨这些贵族平常看着很让人羡慕,有麻烦的时候也挺可悲,一边摸摸下巴,回忆着前几天那堆乡下贵族中,一位气质很特殊的年轻女孩……
她很……
年轻城卫抓了抓他满是胡渣的下巴,有些苦恼地思考着。
嗯……
干净!
对,就是干净。
想了很久,脑袋相对身体来说算相当贫弱的他,摸了半天下巴,一拍手,也只想出了这么一个简单的形容。
不过其实光是能想出一个适合的形容词,他就已经很开心了。
正当他对于自己头脑挺满意,摇头晃脑地考虑,要不要过两天再去关心一下那个,很干净的女孩时……
距离和城门还有段距离的树林中,突然毫无预兆地……走出了一位相当显眼的白袍男人……
虽然就只有这么一个人从那边,缓缓向这边走来……
脚步不快……
面容也相当和善……
甚至还空着双手。
但现场所有人,几乎都从背脊感到了一种莫名其妙,不过似乎可以说是畏惧的颤栗。
相比其他比较敏感,已经举起武器,或缓缓拉上弩箭的同袍,还呆呆站在原地,看着那个孤拎拎身影的年轻城卫,却只是歪着脑袋,有些疑惑地喃喃道:“有大路不走为啥要走森林呢?”
不过……
白袍,白鞋,空着双手……
他稍微搅动了几下那还不算痴呆的脑袋后,立刻眉头一皱,判断出这位看来比自己还小几岁的年轻人,应该是一名在城中,看他们并不大顺眼的光明神职者。
依照多年来的经验,隐约生出几分莫名敌意的他,手上一紧,握住了身旁长枪,正准备要大喝一声站住,让城门下的同袍先好好检查一番时……
那位年轻人突然抬头向他望来。
那是一双……
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双眼。
彷彿只是一道普通的目光,却又像是两道深入他身体的光束。
虽然距离还很远,但光是被盯住,身子就一动都不敢动的年轻城卫,感觉连内心最后一点污秽都被会被看光的他,在越来越强大的压力下,胸口越跳越快,耳中又胀又痛,干渴的喉咙深处,一声嘶哑的的惊嚎要吼又吼不出来,头昏脑胀的他,张着嘴,又愣了几秒后……
他双眼一翻,很干脆地晕了过去。
“咚。”
一个城卫倒了下去……
“咚,咚……”
两个城卫倒了下去……
“咚咚咚咚………”
一排城卫仰天倒了下去……
距离城门还有两三百米的里斯特,眨眨眼睛,有些意外地看了远方的状况后,他回过头,疑惑地问道:“这样……算成功还是失败?”
树林中,一位脸色略显苍白的中年管家,面色古怪地点点头,然后他也不回答问题,就举起手,向身后比了几个手势。
黑暗中,悄无声息……
一只千人白袍的队伍,就这么静静地走了出来。
城墙上顿时陷入一片混乱……
一堆被堵在城门外的避难民众,一看到身后的画面,不是立刻哭喊着向城内挤,就是咬紧牙,拉上家人沿着城墙跑,看能离这些疯子有多远算多远。
而里斯特看了看,眉头皱一下,就跨开脚步,朝着城门走了过去。
他刚只看了几眼,就感觉到,这座城市中,既没有纯粹的光明信徒,也没有完全的雷神教徒,有的只是一团很有意思得混乱,和……几个有点眼熟的人。
森林中……
最近身高终于超过三米七十,越来越接近四米的小耶鲁,在轰响声中,从树阴下跨了出来。
他先压了压头上似乎开始有些不合的头盔,再望向已经和他们拉开了一些的里斯特……
虽然不知道小哥哥要做什么,但他咧开自己那憨厚的笑脸,在震耳的金属撞击声中,一步一震动,愉悦地大步跟了上去。
松软的地面,在剧烈的震动中喷起泥尘。
为了装饰加上的甲片,在撞击中溅出火花。
这是一场狂爆的演出。
彷彿早已消失在蛮荒中的远古巨人,再次从尘封的历史中,鲜活地踏出了他们的脚步。
如此极具冲击力的画面,再次震撼了还在努力关上城墙的士兵们。
管不了几十位还在拼死命往城门赶来的同袍,他们只顾咬紧牙,绷着脸,奋力绞动绳索,好争取任何一丝,早一秒关上城门的机会。
而随着小耶鲁威风鼎鼎地大步上前……
穿着浅蓝色学徒法袍的布鲁,也双眼一眯,怪叫一声,带着沙尘与无数落叶,像阵旋风似地卷了过去。
这是他最近闲来无是,以无数瘀青和三根肋骨断裂为代价,所研发出……他认为最帅气,但所有人都觉得看起来颇蠢,又会卷起灰尘,垃圾,挺让人讨厌的移动方法。
至于每卷动自己一趟,之后就会到大树后面偷偷吐一阵的布鲁,他那头昏眼花的出场方式,虽然造成自己一方,包括里斯特都皱起了眉头,但对于对面的几千士兵来说,这彷彿旋风术失控,被卷着乱转的神经病,倒的确是弄出了一个挺有娱乐性的画面。
连正在奋力卷动城门绞索的士兵都被逗乐,手脚不由得慢了下来。
正当脸上被树叶小石打了几下的里斯特,正好心举起拳头,准备将眼冒金星,根本就快倒的布鲁,砸进这边并不会太硬的泥地中时……
一道狭长弯曲的黑刃,无声无息地从里斯特身侧伸出,从上而下,温和地划开漩风,再轻巧地捅了一下布鲁的后脑。
以为自己在里斯特老大面前表现,努力死撑,转得眼冒金星,上下不分,几乎要边转边吐的布鲁,被捅这一下,立刻手脚一抖,脸朝下,软绵绵地趴了下去。
而旋风还在转动,只是减弱了不少,这代表……
没有吸干?
里斯特有些惊喜地转过头,看向一位纤细,古典,且似乎比之前平静了许多的少女。
她看到里斯特询问的视线,只是微微侧头,略带歉意地朝着他低头笑了一下后,就伸手到脑后一抽一甩,挥出一条细长的金色发带,彷彿长鞭一般,轻轻将似乎刚回过神来的布鲁拦腰卷起,甩到了离里斯特稍远一点的地方。
然后,她又放缓脚步,彷彿一个并不希望存在的影子一般,静悄悄地落到了后面。
里斯特转头,看一下迷迷糊糊的布鲁,再看一下似乎有些可喜变化的小公主后,他感到有些好笑地放下,其实真得是有几分好意的拳头。
而随着他们三个走到前面,一开始就站在树林中观察的瑞徳,也微笑着摇摇头,身子再一晃,就轻飘飘地跟了上去。
然后,他彷彿自然而然的,静静晃到了里斯特的身后,姿态恭敬地微微低头。
虽然他的出场既不张扬,也不刻意,但他那轻轻踏出的几步,和微风般的身影,不知为什么,就是让城墙上的士兵们浑身上下,都感到了一阵彷彿剃刀削过般,直刺骨髓的寒意。
里斯特点点头,朝着城墙那边看一眼,再看向瑞德。
瑞德看一下,微笑,没说什么。
若有所思的里斯特,似乎也理解了意思,点点头,没有再表示什么。
而原本跟随在千人队伍旁,穿着银亮半身轻甲,慢慢前进的希尔芙,看到连瑞德都跑出去后,她稍微考虑了几秒,就弯腰抱起双眼迷糊的小葛伦,加快脚步,没有特别做什么动作,只是背着巨剑,大步走了上去。
一直走到里斯特身边,她才慢下脚步,将小葛伦轻轻地放进他的怀中。
然后,她很自然地走到里斯特的前面,留给身后的见习牧师,一个并不雄壮,但很清丽,而且可靠的背影。
里斯特征了一下,但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笑笑着抱起,再次沉沉睡去的小龙,然后,轻轻将这位立誓守护自己的公主殿下拉到身旁,既没有拒绝她的保护,也没有摆出要保护她的样子,完全不像是要去进行一场可能很艰辛的攻城,而彷彿就只是要去散步一般,并排走在一起。
希尔芙对于里斯特这样的安排,虽然愣了一下,但似乎还可以接受,她轻拉一下脸上冰冷的护面,也没有说些什么,只是点点头,抽出背后的巨剑,抓住剑柄尾端,一下,一下……
缓缓地旋转起了巨剑来……
护之剑势。
六个人,一头龙,加上身后一千名,面孔藏在兜帽阴影中,身上披着白色长袍,或是白色斗篷的身影。
他们就这样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静静地……
走向这座如临大敌的城市。
他们跨出脚步……
他们调整呼吸……
他们开口吟唱……
地面,在并不沉重的脚步下震动。
空气,在平和规律的呼吸里呼啸。
天空,在低沉平淡的吟唱中闪烁。
整块空间,正随着他们每一个脚步,每一次呼吸而变化。
在场的每个人,似乎都隐约感觉到……
他们现在只是在累积……
当他们的脚步到达城门之时,积蓄将同时到达顶点。
到时爆发出来的某种东西,可能会将一切都改变……
而这种改变,城内的他们,应该不会喜欢。
城墙上……
城中各大势力的代表,与两位完全没有战意的千军长,站在城墙上,脸色苍白地看着不远处,那个……
相对这座有百万人口,两万大军的庞大城市来说,非常渺小的队伍。
随着这个队伍中,最前面一位年轻人,张开双手,挥出了几团刺眼的银光……
神圣,明亮,而且霸道的银光。
在这有些恐吓意味的银光照耀下,不管是神殿一方,还是教会一方,都同时颤抖着退了一步。
那位原本还带有一些窃喜的主教,这时候,也突然间发现自己退后的这一步有点大,以及……他内心那无法抑止的恐惧。
对他们来说,我们都是一样的?
他转过头,楞楞地看着在银光中气势越来越高涨,庞大……也越来越令人心惊的队伍。
他们彷彿看着一头慵懒的灭世巨兽,正一步一步,挪动它那足以遮蔽城市的巨大身影,慢慢度步而来,而城市中的他们,却偏偏没有勇气,也办法去阻止……
他们有些怀疑,当对方走到面前时,自己这方还有几个人能站着面对这场灾难。
“投……投降?”一位就算内心信仰早已不虔诚,但也不应该说出这个提议的光明主教,一边抹汗,一边有些结巴地说出这两个字。
面若死灰的众高层,听到这两个字后,他们身体震动一下,转头互看了几眼……
宁死不屈?
拼到鱼死网破?
就在几秒前,连内心那最后的一丝疯狂,都被庞大压力碾灭的众人,低下头,以沉默代替回答。
十五分钟后……
在一次里斯特加持,布鲁加速,希尔芙出手,试探性,却不小心造成城门半毁的攻击后,一兵未损的卢斯城全面投降。
对于这座虽然很不纯粹,但相当干净的城市,里斯特感到很有兴趣地看了一圈后,除了挑出几个,身上有银丝的神官,和少数让他皱眉的贵族之外,并没有大开杀戒。
而再帮这边圣光有点微弱的巨型教堂,硬是加持了高倍数的光明守护之后,在瑞德连绵的咳嗽声中,稍做修整的里斯特他们,很快就离开了这座城市。
对于这座城市,他们并没有造成很大的伤害……
不过,他们像去黑市选奴隶一样,挑挑拣拣地绑走了五千名俘虏……
绝大部分都是贵族。
当人手不足,连里斯特都在帮忙绑人时,他拍拍那些一脸木然的俘虏肩膀后,是这么说的……
“恭喜你们!你们即将可以为了成为一种崇高的职业而努力。”
在那时候,这些一直待在城中的小贵族们,还没人理会他这么一个,除了有身蛮力外,不过只是见习牧师身分的小人物,所说的话。
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
再过不久后,他们全部都要被迫成为更低一级的牧师学徒。
而且,这么疯狂的事情,全只是因为眼前这个小人物的一时兴起。
到时候他们会喊前辈吗?
里斯特一手一根银色麻绳,有些期待地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