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决定了

正午的阳光，穿透树叶的间隙，在大地洒落斑斑金点…… 气温，在阴冷的森林中缓缓升高。 几只毛茸茸的小动物，似乎也在欢庆春天的到来，追着几只刚醒来没多久的小虫，蹦蹦跳跳地窜过了矮树丛之间。 在这明显增添了许多活力的森林中，一只七百人组成的队伍，正保持着大致完整的警戒队型，快速地穿行着。 距离里斯特第十二次发出，“差不多是时候了”的想法，已经过了一个月。 而他们似乎永无休止的森林奔袭，也进行到了第三个月， 之前一个月中，他们的脚步完全没有停下来，不但连闯了四座大型城市，九座中型城市，甚至还无视奈斯特那边，紧急招集人手传来的抗议讯息，又送了两批牧师学徒回去。 不过，随着他们在这区待的时间越来越长，走过的范围越来越广，造成他们的，不知是威名，恶名，或是善名，几乎被传播得人尽皆知。 而他们肆无忌惮的行径，和被越吹越异常的传言，以及雷神教派渐显弱势的表现，也连带着，让主要还是看军方态度，自身没有多少立场的地方势力认为，似乎原本还有些模糊不清的局势，开始有了越来越明朗的倾向。 至于倾向哪一边？ 自然是不久前，抱着一堆镶有宝石的沾血金刀，笑眯眯地走到他们面前，说要换银币的那一边了。 在这种情况下，负责收税，掌控手下大方向的地方领主，是可以继续待在郊区的别墅里，坐在温暖的火炉旁，醉醺醺地高举酒杯，为了那些早已腐朽的古老荣誉或誓言，继续叫嚣着要誓死奋战。 但对于驻地军队全面沉默，却还要亲自坐镇城市第一线的城主们来说，鼻中新鲜刺鼻的血腥味，眼前穿透石桌的金刀，以及那双，似乎对于他们的任何一丝反抗，都充满期待的金色目光，才是最真实的。 在皇室没有发言，四大公爵没有动作，军部仍保持沉默，雷神教派却越来越安静的现在…… 从小到大，多少也受过光明教会帮助的他们，何必拉着城里的手下，为了某位脑袋死板的领主，去死在眼前这个疯子的手上呢？ 因此，这一路上，不要说是顺畅了，他们的脚步简直是受到欢迎。 甚至有少数几座城市的卫兵，远远看到他们的队伍过来，只是通报一声，就继续做自己的事情，连关闭城门的动作都没有。 对此，里斯特感到有些郁闷，但瑞德满高兴地在羊皮纸卷上做了几个纪录。 至于他们手下的好战份子们，在每天都可能死去的极限状态，咬牙拼死奋战了两个多月后，突然变成这样，倒是有些适应不良。 偶尔他们进城时，碰到几个小贵族硬着头皮迎上来欢迎，他们还是会怒吼一声，抽出长剑，恶狠狠地列阵包上去。 当然，对于同样受到惊吓的双方，里斯特都会公平地灌下光明安抚……然后，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就在安详的银亮空气，与痴呆的傻笑声中，平静地消除了。 不过，他们大步前行的脚步，再又踏碎了五座神殿的今天，终于慢了下来。 队伍最前端，森林的边缘…… 一脚踩在山崖边，小半个身体空悬在外的里斯特，正在略强的北风中，认真地遥望着远方，那还有些模糊的城市影子。 不久…… 他回过头，神色略带着一些兴奋，伸手指向前方问道：“瑞德，那是第一座吧？” “是的，大人。”彷彿一道影子般站在树下的瑞德，平静地从阴影中踏出，微微弯腰，语气平淡地回答道。 得到肯定的回覆后，里斯特表情满意地将视线转回去，一边继续观察那座电光残绕的城市，一边彷彿很随意地问了一句：“可能性呢？” 而对于这语气随意的问话，瑞德则同样相当简短地吐出了两个字，“最小。” “最小嘛……”望着那座城市，再喃喃着复诵了一次最小后，里斯特低下头，思考了几秒，才微笑着抬起头，语气有丝期待地问道：“师兄他们距离这边有多远？” 瑞德很平淡地张开口，给了他一个微妙的答案，“最少三天路程。” 三天，似乎不太长，但也不会太短…… 听到回答后，虽然点了点头，但对于回答的感想，似乎还有些不确定的里斯特，想了一下后，又继续问道：“那么……希尔芙殿下，和洛克他们呢？” “他们现在……”瑞德抬起头，同样看向那座城市，开口说道：“距离那座城市，一天路程。不过……可以更快。” 里斯特闭上双眼，在脑中稍微描绘了一下那座城市附近的地形，以及可能的藏匿点，和主要的路线后…他微笑着，缓缓睁开露出金丝的双眼，带着几丝赞叹地低声说道：“这次，真得是时候了。” 原本静静站在里斯特身后的瑞德，缓缓走上前来，弯下腰，单手抚胸，恭敬地说道：“是的，大人。” 看着眼前语气恭敬，动作优雅的追随者，与天上一脸闲散的魔法学徒，和静立在他影子下思考深沉问题的小公主，以及终于将全身重甲又整修了一遍的大号少年，最后，是他们身后那七百多名…… 不管是精神凝聚力，或是肉体力量，都要提升了几个台阶的光明之剑队员。 里斯特看着看着，缓缓露出了祥和的笑容，内心充满期待。 对于那座……他们即将踏平的城市。 兴致高涨的里斯特，猛然回过身，面对着那群，脸色与其是凝重，不如说根本是在茫然发呆的队员们，他板起脸，举高银光闪烁的右拳，义正严词地朗声喊道：“各位，让我们准备走向险境。靠荣誉铺路，以勇气为铠，手持名为信仰的利剑，去救回那位，高贵，无助，孤身失落在异教势力的光明大主教吧！” 说完最后一句话后，面对着一群脸色怪异，但都由疑惑变得跃跃欲试的队员们，对于现况感到相当有趣的里斯特，仰起头，笑着，很开心地挥出一掌，拍在最大功臣，瑞德的背上。 然后…… 一道血红的影子飞下了山崖。 这时，距离他们约有常人七天路程远的一座山谷中…… 某位一开始拉着高达三千多人的牧师学徒，忧心忡忡地缓速赶路赶了一个星期……然后，在队员们开始熟悉情况，准备要加快速度时，却在路上出乎意料地再接收了三千多学徒，苦着脸以慢速继续走两个星期……不久，在距离这边不远的一座小城中，黑着脸又接收了三千多学徒，以爬行般的龟速，拖着总数高达一万的牧师学徒，慢悠悠地晃了一个星期后，终于彻底爆发，抛掉任何让他忧心的东西，抓狂般仰天狂嚎的临时大主教。 现在，正待在巨大的军用帐篷中，以一种怪异的姿态，盘据在巨大的石桌上。 在烦躁地抓了几捆早该处理的卷轴，将内容简单地浏览一遍后，奈斯特稍稍犹豫了几分钟，才狠下心，咬牙抓起了羽毛笔。 他左右爪，加上长尾，都各卷起一支羽毛笔，挥向桌上的烫金羊皮纸，准备发出，以他临时大主教身分所能开出的紧急任命书。 不过，只是发出任命书，为什么他会犹豫？ 其实，他准备发出的任命相当单纯，就只是将这些还只能说半正式的牧师学徒，以百人为一单位，用紧急征招的身分，当作廉价劳动力，分发出去。 虽然，经过了二十几天的观察后，奈斯特可以肯定地说，这些牧师学徒，也许对于教义的理解，根本只能说是可悲，不过，如果单纯看他们的体力…… 那么，不管是基础体能，耐久力，或是恢复力，他们都远远超出一般成年人的平均，绝对可以算是相当优质的劳动力。 不过，问题是，这些孩子当中，最小的一个，只有十三岁。 将这些，不久前，都还生活在优渥环境中，且相貌水平都有一定水准的孩子们，派到某个山间小村，去支援损坏教堂的修建工作，而只有一个或两个感觉很靠不住的巡游牧师保护…… 这…… 到底是会受到居民的热烈欢迎？或者根本摆明了准备发生某些相当糟糕的事情？ 虽然在任何事情发生之前，一切都还很难说，但这种潜在的危险，绝对不能被忽略。 因此，当时他在略为迟疑几秒后，干脆心一横，不管是有村民受伤，老教堂受损，甚至是某个没有神殿教堂的小村，村民要结婚，需要神职者证婚之类的小小委托申请。 他都大笔一挥，豪爽地派出至少五个单位的牧师学徒，再加上一位巡游牧师前去。 至于结果会如何…… 譬如，他们倒底会成功帮上忙，或者反而造成某个山中小村的毁灭？ 这时候，一心只想着要快点将这群学徒全部送走的奈斯特，既没想到，也没去在意。 不过他没料到的是，这些他脑袋发热所做出的措施，在不久之后，让本地居民们，对于西北教会的态度，有了些许有趣的改变。 而对于这些还一无所知的奈斯特，仍继续双眼发红地忙碌着。 三十分钟后，写断了十二只羽毛笔的他，抓着一叠任命书，走出帐篷，朗声下了一道命令。 “将所有牧师学徒们，依批次与单位排列，集合到第二坡地前。” 收到临时大主教命令的光明之手队员们，简单地行个礼后，立刻行动起来，将分散在山谷中，一刻不休息地自主锻炼体力，以及圣力的牧师学徒们集合了起来。 很快，上万名极端出色，可以说优秀到，让所有巡游牧师从赞叹点头，到一看他们练习就不寒而栗的牧师学徒们，听到集合讯息后，扛着一块块沉重冰冷的石块，迅速地集中到了奈斯特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