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异常学徒

看着这些由巨岩佣兵们合力操练出来第一批，再和第一批一起继续操练第二批，第三批，这样乱搞出来的异常学徒，与里斯特师出同门的奈斯特，虽然感慨他们的不幸，但并没有感到太多的不妥。不过，他还是神色平静地先深吸一口气，做好心理准备，才上前一步，挥舞着任命书，使出浑身解数，发表了一场…… 事实上只是想叫他们各自离开，自己去闯一闯，好好考虑一下自己追求的目标，但内容却是言情并茂，充满激励与掌声，且不乏大量期盼的动员演说。 这场长达两个小时的无聊演说，其实对于这群价值观在不大正常的环境中重塑，且越多人站在一起，体力耐力越强的学徒来说，并不算枯燥，反而听着听着，许多学徒的表情还渐渐狂热了起来。 甚至直到奈斯特口干舌燥地闭上嘴巴几分钟，背上背着重物的牧师学徒们，都还睁大他们最近纯真不少的双眼，在深深凝视了，对身为最低阶神职者候补的他们，都充满期待的临时大主教许久后，才暗暗发下差不多的誓言。他们低下双眼，转过身，低吟着神圣的赞词，踏着坚定的脚步，在各自队伍的巡游导师带领之下，跟随着负责后勤的光明之轮，一步一步离开安全的山谷，正式面向未知的危险，走上了比较像巡游的道路…… 虽然对大部分的危险来说，他们的队伍似乎都稍大了点。 至于临时搭建的小木台上，一直站在那边，目送着他们的奈斯特，在直到最后一位学徒的背影都消失在了他的视线，又过几秒后，他才收起脸上充满期勉的微笑，揉揉自己有些僵硬的脸颊，神态轻松地跳下了小台。 原本略显拥挤的小山谷，现在已经多出了很多空旷的地方。 而光明之手队员们，在牧师学徒们离开后，也不需要通知，就排着队列，自动集合到了奈斯特的面前。 六个闲散大队长，也难得一个不落地聚集了过来。 和几个大队长打过招呼后，奈斯特看向眼前苗条了许多，但攻击力反而上升更多的队伍，然后，他抬起头，神色满意地张开了口…… “各位！新的麻烦暂时不会出现，这次，我们一定要在三天之内追上前面那个麻烦的根源！”说完，奈斯特也不管身后那些，还在布置营地的后勤队伍们，脸上的错愕神色，就握起右拳，仰头长啸了起来。 “嗷！” 在不似人类所能发出的啸声中，慢吞吞地晃了快一个月，整天打磨武器，调整装备，明明身周都是敌人，但却闷到快发疯的光明之剑与光明之刃队员们，也跟着举起手上的武器，神色异常兴奋地呐喊了起来。 “喔！” 原本安静而庞大的队伍，迅速地在小小的山谷中沸腾了起来…… 一把又一把的银亮长剑被取下。 一件又一件的钢铁重铠被披上。 一箱又一箱的标准干粮被拆开。 在这突然要发动的奔袭中，每个负责后勤的队伍都动了起来，随时备战的队员们，也自发地去做自己能做的努力。 而在热火朝天的准备中，突然闲了下来的奈斯特，则握紧了之前瑞德所留下的卷轴，默默地想着…… 被他们搞了这一个月，这个……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吧？ 当晚，这只超过七千人的部队，在夜色的掩护中，静静地出发了…… 同一天晚上…… 离他们不算太远的一座山城中…… 在一间宽大，但相当昏暗的广大房间中，两位头戴紫色高冠的老者，姿势相同的弯着腰，一手撑着桌面，一手轻抚他面前如光影飘动的西北地图。 不久，其中一位突然淡淡地说道：“他们就快要到达桑瑟斯城了。” “鱼，已经快要进网了。”另一位老者平淡地接声道。 “短视的军部，很快就会明白他们的愚蠢。”第一位老者语气不变地说着。 “以雷与刃之名，那群以光明自居的屠夫，将会后悔来到这里。”第二位老者悠悠说完这句后，坐了下来。 “是的，一定会。”第一位老者肯定地说完最后一句后，也坐了下来。 直到两位老者都坐下后，他们身旁的阴影中，才传出了一段彷彿毫无情绪的平淡话语，“目前为止，都与后备计画相同。” 在映照着地图的巨大圆桌另一边，一位身周略有些银色光丝，气质明显有些不同的中年男子，伸出手，先搅动了几下光影后，才叹息道：“只可惜了这些教徒啊……” 听到这句话，两名老者，与隐藏阴在影中的人都沉默了下来。 几分钟后…… 其中一位老者才开口，缓声说道：“比起继续苟延残存……这，也许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另一位老者也立刻说了下去：“虽然是你引起的，但消失千年的天使会再次降临大陆，这件事确实完全不在我们的预料之内。” “现在……也许是我们被彻底消灭前的最好时机。”第一位老者，有些迟疑，但仍相当平淡地说出了结论。 听到这段有些消沉的话，阴影中，那平淡的话语再次传出，但这次，他的声音略带着一丝遗憾，“这，也许就是命运，不是你的错。” 中年人在听到这段话后，张着嘴顿了几秒，但最终，他还是只叹息了一声…… “伟大的父神，您卑微的子民需要您的怜悯。”说完，他摇摇头，不再说什么。 不知是对此表示无奈赞同，或是有其他说不出口的想法。 在这隐隐有着轰隆雷鸣的昏暗房间中，四人就这样坐在石椅上，静静地看着光影缓缓变化的地图，思考着他们即将迎来的未来…… 就算这一战胜了，下一战又该如何？ 希望这次光明教会的损失够大，大到让他们二十年内都不敢再踏入这块土地吧…… 至于这样的可能性，他们知道有，而且并不会太低。 毕竟，如果真到了光明教会全面压倒雷神教派，开始一家家，一户户彻底清洗的生死关头，帝国方面绝对会出面干涉…… 虽说，到了那一步，他们也差不多灭亡了。 不过，如果对方真敢不怕牺牲地跟他们硬干，那奥登教派这个称呼，其实早就淹没在历史长河中了。 既然到了今天，他们还存在，就表示还有机会。 而他们追求的，其实只是一个新的平衡，一个两种教派有着清楚界线的平衡。 毕竟对于对方来说，整个西北只是一个教区。 对于他们来说，西北大陆是他们教派发源的圣地，也是战神弯刀下绝对不容侵犯的疆土。 但对方在乎吗？ 对方不在乎。 对方只自顾自的，靠着他们蚂蚁一样多的人数，挥洒着兜里满溢而出的金币，和貌似光明和善的外表，慢慢地蚕食这块土地的信仰，并将他们逐渐地边缘化。 再这么继续下去，他们与他们伟大的信仰，迟早都会消失在历史当中，最多，也只能在军队中，继续作为一具吓人的战争工具存在而已…… 近百年前，那些对于他们悲惨的未来，已经有所预见的前辈们，在教派的力量还不算太弱时，当机立断，聚集资金，调动人力，定下了一个磨盘般缓慢确实的计画。 于是，他们开始了近百年的隐忍，与数十年的暗地培养…… 这一切都是为了慢慢地，将这群挟着光明之名的暴徒，吞并，削弱，再彻底赶出他们的土地。 事实上，当近几年光明教会的人数越来越多，却在他们的影响下越来越弱，甚至连光明教会的西北大主教，都成功被他们的人接替时，他们只差一点，就快要和平地成功了。 但意外，却来得如此突然…… 莫名其妙地，一切就被一个自称见习牧师的该死年轻人毁了。 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是来自教廷的特殊人员，或是西南教会派出的地下主教，但总之，他绝不会只是一个见习牧师。 就这样，惊觉对方早就察觉自己有问题后，他们干脆挑明了干，近期的全面收缩，以及不久前的残酷命令，就是这样发生的。 为了那个即将破灭的目标，他们疯狂地发起后备计画，他们激进，他们用尽手上能用的资源。 至少，在这很短的时间内，他们的目标已经达成…… 他们发出雷鸣般的吼声，将敌人与自己流淌的鲜血，献给伟大的战神，洗净了这片大地。 西北大陆，污秽百年后，终于再次显得纯粹了。 感受着天空中，肉眼无法看到，但确实再次活跃起来的庞大电网，他们充满了底气。 而除了让他们恨之入骨的见习牧师已经被杀了个精光之外，他们也尽量将高阶以上的光明神职者们活抓起来，做好了用人质交换条件的准备。 事实上，他们原本是打算先用人质谈判来拖延一些时间，好增加他们下一步的筹码。 但…… 教廷的态度却是出乎他们想像的强硬。 一句话都不说就屠城？ 被加持了高阶神术，战争堡垒的神殿，在几分钟内就被摧毁？ 甚至他们还拖了一条消失千年的巨龙过来…… 至于数量似乎超过五位的光明之手大队长，这时候已经不是问题的焦点了。 这些侵略者目中无人的做法，以及军部态度的变化，都让他们许多的准备失去了效力。 甚至感到恐慌。 虽然他们所准备的伟大力量，绝对不会惧怕区区一条巨龙，但…… 让他们感到恐惧的，是教廷的态度。 至死方休的疯狂。 这种态度从来不是一向自诩光明的光明教徒，应该在明面上表现出来的态度。 虽说对方的疯狂似乎很快就平息，但他们还是陷入了，不得不将总数原本就不多的死忠教徒，当作争取时间工具的无奈处境。 每天他们收到的报告，上面的一串串数字，都让他们更痛恨那些貌似光明的屠夫，痛恨那群愚蠢的军部，痛恨时间流动的缓慢。 但报告书，同时也让他们发现了一个讯息… 那就是，对方派出的队伍，相当豪华。可以说，豪华到让他们开始犹豫，是否该一次将他们全部吃下，还是应该先吃下一部份，把其他人吓走就好。 否则他们震摄的目的还没达成，也许就先彻底激怒对方，变成了跟光明教廷不死不休的局面。 如一团剧烈燃烧的火焰般，将别人烧伤，将自己烧尽，那并不是他们所追求的目标。 但看着神官与信徒们死亡的报告，要叫他们故意放水…… 这对他们，不管在战神教义，还是在情感上都很难说得过去。 也许，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昏暗的房中，每个人都在思考，没有人想再说什么。 许久…… 负责守卫的教兵，来来去去换了好几班…… 一盘盘精致的食物，也从冒着热气，到完全冰冷，再上换新鲜的热食好几遍…… 沉默一直持续着…… 直到，他们头顶突然开始轰隆作响，而他们，则同时仰起头，意外地看着房顶，那道沿着弯刀神纹流动的电光。 然后，他们低下头，发出了相同的决定。 “消灭他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