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再次出发

高登帝国境内。 撼动数十座城市的摇晃与鸣动，渐渐退去…… 笼罩天空，庞大辽阔的灿银色光流，缓缓消散…… 天空上灰朴滚动的云层缓缓合拢…… 西北大地再次回复了平静。 茫然的平民，口中响起叹息或是赞颂的新老贵族，与终于松口气的各组织高层，头顶上的景色，也不再明亮……慢慢回到了原本阴郁的天空。 对于大多数的人来说，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来得太快，也退去的太突然。 看着天空的他们，都感觉像是刚从一场虚幻，朦胧的梦中醒来一般…… 除了…… 一个地方之外。 这个地方，不久前，天空中的阴云几乎被完全吹散…… 因此，云朵合拢的速度也缓慢许多。 现在，这片天空中，还有一个个仍在涌动、合拢的云隙。 金黄炙热的阳光，穿透了云隙，射向地面，如同一束束来自天空的神圣光柱。 而其中一道特别粗大的光束，不但划过清冷的空气，在地面洒落点点金班，还斜斜地照耀大半崩塌的古城内部，一块挤满人群的凹地。 凹地中央…… 一个身着洁白武士服，姿势自然，气态平和的身影，静静地伫立着。 他，沐浴在光束中，背着光，看不大清楚面容。 但他的身躯，衣物，从头到脚都隐隐透出一层晶莹。 光明……圣洁…… 宛若圣人。 很慢很慢的…… 他，微微弯腰，伸出手…… 然后，露出了浅浅的微笑。 这时，他腰部适当弯曲的角度，自然伸出的手势，与他嘴角那不会亲近到让人排斥，也不会让人感到疏离的弧度。三者洽到好处地交融合一，化为一幅单纯，却彻底升华为艺术的画面。 同时，一段段隐约的圣歌，与雾气般升腾的神圣气息，也平缓、自然地出现在他的左右。 就这么不到一秒的时间里…… 在这满是乱石与血腥的混乱环境中，绝大多数人，都突然感到有些恍惚。 彷彿回到了童年，他们穿戴整齐，战战兢兢，却又不乏期待地与长辈一起，拎听村中牧师传善布道的场景…… 虽然是那么的普通，那么的单纯。 但那时，那刻，仍神圣温暖到让他们的眼角微微湿润。 在这难得的感动中，他们露出笑容，放任身躯轻微颤抖。 除了两个人之外…… 他们是在颤栗。 这时，那个沐浴在金光中，如圣人般的身影，低下头，朝着其中一个战栗不停的身影，摊开手掌，淡淡地吐出了两个字…… “拿来。” 他的声音，不但和缓、亲切，且自然地温暖着人心。 就彷彿一位慈祥的长者，在对街旁的孩童表达关心一般和善。 但那个战栗的人影，却双手贴紧大腿，大声回答：“是！”，然后，立刻脱下身上残破的披肩，再迅速确实地掏出一堆零零碎碎，像是纸卷，徽记，印鉴等等之类的东西，接着，他低下头，弯着腰，无比恭敬地递了上去。 沐浴在金光中的身影，微笑着，缓缓从一堆零碎中，挑出原本华丽繁复，但现在已经差不多是破布的披肩，与几块银质权杖破片，和两捆纸卷后，似乎很满意地赞了一句…… “很好。” 说完这两个字之后…… 天空的阴云缓缓合拢…… 神圣与光辉消失…… 古城再次恢复灰蒙…… 头上不再笼罩着神圣光辉的他，仰起头，张开手，疯狂地大笑了起来。 “很好！哈哈哈哈哈！” 在狂笑声中，西北大地终于完全回到了阴郁当中…… 看着视线中，那个熟悉，却似乎又更加疯狂的身影，另一个颤栗着的身影，缓缓退后了一步。 这一切，都发生在五天前…… 正奔驰在山路上的里斯特，就算经过了五天的现在，每回想到这段回忆，他的身体还是会忍不住颤抖两下。 “听说……你到现在还没转正啊？” “不……不，导师都是……都是意外，很快，等我跟这几位……队长，将……将您脚下那位，前任大主教送回教廷，我应该……不，肯定，是的！一定就会转正了。” “那你就给我早点启程，跟这些蠢货一起，去那无聊的地方吧。等转正之后，来找你导师我，这里有点事要你去做。” “没问题，是的，很快，很快！” 他还清楚记得…… 当那位兴奋异常的导师暂时放过他，在观察着小耶鲁和瑞德时，所露出的饥渴眼神…… 如果有机会，很清楚导师异常行径的他，相当怀疑，这位露齿狞笑的导师，可能真会扑上去啃个两口。 不过当导师摇摇头，转移视线，很平常地看向大小两位公主，并略带笑意地吐出，“眼光不错。”四个字时…… 松了口气的他，只是暗暗拍着胸口，并懵懵懂懂地想道…… 自己眼睛是不错，但导师为何突然提起呢？ 但等到他发现，一向如荒蛮古兽般，由暴虐、疯狂加上一点点光明构成的导师，看向小龙时……居然不但从口袋掏出几片银光灿烂的糖饼，还露出了一丝发自内心的和蔼笑容？ 这画面倒是狠狠地吓了他，和他那位蹲在角落，正在进行临终祈祷的师兄一跳。 之后…… 在气氛古怪得寒暄交流了几句之后…… 脸上硬挤出几丝苦涩笑容，但双目死灰般黯淡的师兄，就垂头丧气地跟着相当愉悦的导师离开了。 里斯特猜测，顺利存活下来的师兄，接下来的主要活动，应该是准备出发，要再去抓那，他不久前随口说出的一万学徒了。 而其他几人，也终于在不久前知道，这位突然出现的神秘救星，原来就是… 恶名享誉教会内外…… 公认最高明也是最恐怖的教育家。 不但在短短十年内带出一个狂兽大队长，最近更带出一个更有潜力的见习牧师…… 但几乎无人可管的他，同时也是一位因为兴趣，就踏平无数异教神殿，与并不算少数的光明教堂…… 号称无序与破坏的化身。 也就是他们被警告再警告，祈祷不要碰到，一但碰到，千万不要起冲突的神秘低阶牧师。 会呼吸的灾祸… 怀尔·米尔特勒。 至于接下来，这位传奇人物，会不会只是因为一时兴起，就毫不在乎什么正名大义的，直接坐上这权力并不小的临时大主教位子？ 还是会考虑给教庭留点面子，只是笑着坐在幕后，拎着他悲惨的大弟子下令几年，才在教庭两害取其轻的的谕令之下，一脸无趣地接过银质权杖？ 差别似乎都不大。 虽然名不正，言也不顺，且与法不合，还与理不通。 但这一切，都不会改变，这位…… 人缘极差，但特殊交游相当广阔，而且自身强大怪异，手中还隐隐握有许多力量的低阶牧师，即将成为真正西北之主的事实。 在人口数高达千万的高登帝国当中…… 目前总数在二十万左右的高低阶贵族，已经被抽出了近一万少年少女做牧师学徒，接下来，也许没办法再抓出多少人。 但不管怎么说，过十年，二十年后，在新一代继承爵位的贵族中，绝对会有超过十分之一的继承人，是拥有，或曾经拥有牧师身分的。 而且那些年轻贵族，还会有相当部分，都会盲目信服一位见习牧师，或者像某两人一样，发自内心地惧怕着一位低阶牧师。 况且，再过五年之后，这群牧师学徒一但结束巡游，他们要转正，到那时候，西北独立教区的负责人，会是谁？ 目前看来，如果看功绩，看实力，看地缘…… 这可能性怎么选，似乎都只能在三个人身上绕。 而且，就算硬着头皮强迫推选其他人，那么…某个明明是巡游牧师，却把探索各种族禁地当闲暇消遣，还经常在里面乱搞的低阶牧师，有可能会乖乖听话吗？ 似乎反倒是立刻遭到无视，完全摆设化，或一上任就发生莫名消失失踪的意外，甚至直接被抓去“教育”的可能都要高上许多。 虽说这么一来，目前这个基层数量庞大，制度粗糙，残缺的独立教区中，弹性无比的学徒军团，不但不会再受到会到高登帝国的影响，甚至还可能反过来，影响帝国的走向…… 成为一个强大，潜力无穷，甚至几十年后，不再独立，还可能一举一动都牵动最近假想敌的教区。 这…… 对于光明教会整体的发展，似乎是件好事。 但，对于教廷来说，却是个可能让教会响起分裂警钟的大麻烦。 虽说，这些问题，倒也轮不到他们现在就苦恼。 不管怎么说，至少也都是十几二十年后的事情。 还是让教会内部那些，真正有资格敲下大槌，做出决策的高层，和下一代的大队长们担心吧。 想到这边，少数真正有在想事情，和绝大多数只是在想，如何让自己实力更加提升的大队长们，再抬起头互相交换几个眼神后，也不管其他人懂不懂自己意思，都抛下未来的问题，转过头，准备处理眼前的烂摊子。 事实上，在这被大量银光冲刷了半天，没有一丝亡魂存在，也几乎没有其他气息，甚至所属帝国不闻不问，领主不见踪影，加上根本不是他们地盘的地方，接下来他们所能够做的事情并不多。 这次事件，虽然前所未有的庞大，灿烂…… 但几乎没有几个人真正知道，他们距离走到全部回归胜光的那一步，并没有多远。 大多数人都一边回忆着他们所引发的奇迹，一边理所当然地接受他们这次的成功。 因此，经过简单不过相当高倍数的治疗，再用覆银木棺收殓队友们空荡荡的尸体，并让负责传讯的队员将消息传回去后，他们也就带着手下，一面着低吟着…… 既不算是赞叹荣光，庆祝胜利…… 也不能说是安抚悲伤，哀悼战败…… 只是一句句平缓，朴实的单纯祷词。 一面将神色纯真，笑容灿烂，但眼中一片迷茫的前任大主教，扔进了临时拼凑而成的简陋囚车当中。 接着…… 大致集中还未被掩埋的居民，并清出这座城市的主要交通道路后…… 除了整个光明之刃大队，与其中几个光明之剑中队留下，陪伴失去自由与希望的临时大主教，作为暂时支援之外。 整好队，绑好装备，又在平和的赞颂声中，细细吃了一顿热食的他们，站起身，跨出脚，浩浩荡荡地离开了这座…… 曾经被污秽的狂誓闇血浸染，但也曾经像圣殿般光明神圣的城市。 他们整齐的步伐，踏出城市，绕过树林，走在宽敞的大路上，笔直地朝着东北方，朝着教廷…… “出发！” 年纪最大，现场威望也最高，暂时顶下领队位子的艾丁大队长，在队伍最前端，朗声喊道。 而这时…… 花了几分钟，将放着团内事务不管，还打算继续跟随的三百巨岩佣兵全都打发回去之后。 盘腿坐在囚车顶上的里斯特，先闭目感觉了一阵，身后那股逐渐远去，但仍恐怖异常的凶兽气焰，再张开眼睛，看向前面那些，基本上不是一无所觉，就是根本懒得管的大队长们…… 简单思索一下后，他决定替静静站在身后的瑞德，挑出一个相对安全许多的选择。 “瑞德，你想要去西南教会帮我跟主教大人打个招呼，还是要陪他们去东南，看看大小姐团长？”里斯特摸着下巴，一边思索，一边表情认真地说着。 瑞德愣了一阵后，眯起眼睛，笑着，摇了摇头。 “大人，我曾向一道无比灿烂的金光起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