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它快醒来了

金黄的阳光从窗口射入，在洁白的地砖上映出点点光斑。 粗大的圆柱，支撑着厚实的石质房顶。 没有风…… 也没有起伏…… 连微微散发着光芒的空气都彷彿凝固了一般。 这地方，气氛相当宁静。 但并不是令人安宁的寂静…… 而是令人戒慎，又隐隐受到压抑的沉重。 他们，正身处其中。 一栋宽敞，明亮，又沉稳的建筑物内部。 虽然…… 在兽人的元灵观点中，并没有所谓元灵之神，或元灵之主之类的至高存在。 这栋建筑物，在带路兽人的口中，也只是很普通的休息处。 但……几乎现场的每一个人，都从这地方的气氛…… 空气…… 甚至隐约的脉动中，感觉到某种熟悉，且令人不自觉想景仰，想崇拜……却又无法接近的气息。 是的…… 威严，神圣，无法接近…… 就彷彿一座，古老，沉重，为了让人接近某种更高的存在…… 同时，也是为了让人更敬仰，更畏惧某种存在，而诞生的处所。 没错…… 他们不需要花多少时间思考，就能感觉到……这里，就彷彿一座竖立在时间长河中，超越了百年以上的神殿。 这时，除了一个基本上好奇心不是很茂盛的大号少年外，精神力不低的他们，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敏感地感受到了这种异样气氛，他们走向几张石椅的脚步也慢慢放缓…… 这是一股无形无质，并不算非常强大…… 也不蛮横…… 应该说和缓…… 但却又彷彿实质般存在，无法靠人力阻挡，也无法忽视的异质压力。 原本还聊着天，有些松懈的他们，立刻安静了下来…… 在这种温和，自然却又如空气般，一点点笼罩他们的压力下…… 不要说照常聊天了，就连眼睛该看向哪边，都有些难以确定。 从年轻兽人自如离去的动作可以看得出来，这边的某种存在，似乎只针对他们这些外人。 至于态度如何？ 他们还不能确定。 不久前，他们都曾体验过两次，与超越人类的存在，近距离共处的经验。 虽然第一次，是相当壮观而轻松的体验。 但，第二次，却让他们全体几乎深陷绝望。 如果不是一位，同样很难定义算不算人类的低阶牧师出现，他们实在是没多少机会，还能站在这边犹豫不决。 这种时候…… 就算每个人都已经开始暗暗戒备，但也没人敢轻举妄动。 一时之间，这座相当宽阔，也不知道为何没有其他人的建筑物内，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虽然，大多数人是这样感觉啦…… 不过…… 事实上，也不是每个人都完全不敢动的。 一位面对着两个色泽白皙，有着淡淡萤光，比餐桌还大石质四角形平台，发出阵阵赞叹的见习牧师。 正活动着双手，一脸想摸又有些犹豫地猛瞪着金黄的双眼。 他仰着头，在两个平台上空愉快地扫视着…… 一边赞叹，一边注视了几秒后，他深吸一口气，轻轻点了点头，似乎终于做下决定。 面对着，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都只是空气的地方，他仅稍稍犹豫一瞬，就迫不及待地伸出了手。 他到底想要摸什么东西？ 对于还在猜测某个存在在哪里的众人来说，这答案实在不难猜。 但，也许是因为太过突然，或者算是某种信任的表现。 神色仍相当警戒的众人，除了一位身穿血红短挂的英俊中年人，瞪大眼睛踏出一步，却似乎又想起什么，放下了手外…… 其他人居然就这么呆呆地看着。 一时之间，没人作出任何阻止。 但，事实上…… 等他们回过神后，也没发生什么让他们恐惧的事情。 身穿见习牧师袍的少年，在伸出右手兴奋地抚摸无一物的地方时，这座建筑物内的气氛不但完全没有改变，就连压力都如同开始时平静。 看来，他摸的东西可能不是此处的存在。 正当其中几人稍松了口气，这么想着时…… 伸着右手，停下动作，思考了短短几秒，似乎就作出初步判断的见习牧师，立刻又举起左手，两手一起探出，兴奋地摸索了起来。 这时，他的动作，不但相当粗鲁，而且还有些乱来……一点都不能说是小心翼翼。 一下张开双手，用双臂环抱，一下又竖起手掌，沿着某种弧度轻抚的他，时不时还会微笑着，用双手，彷彿扯起两把什么东西似的，歪着头，仔细地盯着自己微微握拳的指缝。 虽然众人中，比较有常识的几人看得是眼皮直跳。 但不管开始时内心怎么想，几人也感觉大概可以作出结论了…… 那个被乱摸的东西，似乎真得跟这地方的压力没什么关系。 如果…… 那东西是他们所知的那种存在，基本上，就算他们被直接拍进地砖里，或立刻被甩飞到城市外面，也都算是对方大发仁慈了。 至于现在，他们身周的气氛，居然还是如开始般平静？ 到这个时候，众人总算能够用平静的心态，去观察这位见习牧师的动作了。 没多久，众人就从他的动作，和抚摸的方式，大致猜测出，这位也许正在热衷于做某种蠢事的见习牧师，在摸的东西是什么形状。 简单来说…… “那东西的形状，应该是个圆柱体……”摸着下巴的布鲁，看了半天也只说出一句接近废话的感想。 最近一直躲在布鲁身后，偶尔会不小心把这位魔法学徒吸干，感觉越来越不稳定的小公主，听到这句废话后，并没有嗤笑，反而抬起头，表示支持似地轻声说道：“嗯……而且这圆柱不小。看来比支撑这栋建筑的石柱还粗一些……”说到这边，她突然低下头，犹豫几秒后，才有些不确定地补了一句：“而且，上面似乎还长有一些，类似毛发的东西……” 听到这句后，众人都沉默了下来。 这东西的外型是生物吗？ 其实，几人中，有两人看出的东西比其他人更多。 一个是因为眼睛也稍微有些特别。 另一个，则纯粹是靠观察力，再加上不久前，曾在幻觉中看过类似的东西。 他们很清楚…… 那东西，不只是有毛发而已…… 它的底部，其实还长有圆弧状……且，尺寸奇大无比的钝厚指甲。 这玩意，是一只毛茸茸的象足。 从弧度和粗度来判断…… 仰起头，眯起眼睛，勉强能看到一个庞大、朦胧的影子，脸色有些发青的瑞德估计，这个高度超越屋顶的存在，至少也有二十米高。 如果光是比大小，与他所知的光之泰坦也差不了多少了。 正当他艰难地迈出脚步，试着开口警告道：“大人！您先等……”考虑要强行制止，里斯特似乎想进一步尝试的疯狂行为时。 他口中的大人，已经整个人跳了上去。 在布鲁和希尔芙缩紧的双瞳中，里斯特轻轻跃起身，伸出手一揽，就似乎抓住什么东西，停在了空气当中…… 这是在一般人眼中，上方没有绳索悬挂，下方没有垫脚物，看起来就像整个人停在空中，位置和姿势都非常奇怪的瞬间。 而听到声音后，里斯特回过头，有些难掩兴奋之色地看向呆滞的瑞德。 瑞德张着嘴，没有反应。 寂静的一秒后，里斯特拍了拍空无一物的地方，发出类似拍击厚重衣物的声响，笑着喊道：“瑞德！你看，它居然能只靠形象就支撑住我耶！” 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的瑞德，看着眼前异常的行径，听着奇怪的话，呆了半吟后，才彷彿大梦初醒般，错愕地问道：“它？” “没错。”里斯特点了点。 东西的确存在…… 但只是形像？ 还是只靠形象是指，它还有其他力量？ 飞快地消化这些讯息后，瑞德想了想，立刻又开口问道：“大人，您知道它是什么吗？” 继续趴在那个“它”腿上的里斯特，听到问题，搔着下巴思索一阵后，他不是很确定地回答着：“嗯，它……很难说，不过看起来，应该可以说，比较像是一大块，有固定外形的精神力凝结物吧。” 听着里斯特不清不楚的说明，瑞德紧绷很久的胸口放松了下来。 这个答案听起来是很奇怪，不过，走过不少地方，连自身存在也堪比古迹的瑞德，多少也算是碰过一些类似的东西。 而这种少见的东西，虽然绝大多数都拥有古老，庞大的力量，但也就是一大团能量而已。 只要不去尝试同化，吸收，或是强硬地破坏它，并不会有什么危险。 很多时候，这种无意识，空有力量的存在，对于黑暗法师，或练金术师来说，都是相当珍贵的东西。 正当瑞德轻抚着胸口，有些庆幸地想着时…… 东敲敲西敲敲，手脚并用乱爬着的里斯特，突然很平淡地补充了一句：“对了，它好像就快醒了。” 快醒了？ 这句话，不只让前一秒还在微笑的瑞德脸孔扭曲，差点咬到舌头，就连原本在后方懵懵懂懂的几人，这时也满脸震惊。 几个月前，里斯特也曾说过一句很类似的话。 那时，他们在一座很特别的城市里面。 因为瑞德引发的意外，一个古老的存在苏醒了。 那是在过去，被人们视作灾祸，宛若天灾般的存在。 现在…… 他们眼前也有一个存在要苏醒了？ 这危险性…… 绝不能说低啊！ 手还放在胸前，神色转为焦急的瑞德，转过身，双脚急蹬地面，身子一晃，什么话也不说，就准备忽视肉体力量上的差距，直接冲上去，试着靠速度硬把里斯特扯下来时…… 一道沉静，却又露出些许好奇的话音，突然自他们身后响起…… “您们好。奇怪的光明神职者……你刚刚说什么快醒了啊？” 虽然只听到声音，问话的内容也很普通，但几乎每个人都能猜到，现在他们身后那位，看着里斯特趴在空中，也不会太惊讶，定性很不错的人是谁… 因为…… 光点，或说四种元灵，正由于某种过于失衡的力量，慢慢趋于混乱…… 建筑物内一直保持平静的压力，也正因为他一个人的出现而发生波动。 他很强大…… 而且并不掩饰自己的强大。 能影响到元灵，还过来找他们的强者，会是谁呢？ 似乎只有一位。 至于他得举动是在表示什么…… 敌意…… 藐视…… 还是示威？ 他们不清楚，但越来越剧烈的波动，并没有传达出善意。 瑞德停下脚步，隐蔽地将手探进了胸前的口袋。 面甲后双眼，隐隐透露出些许不悦的希尔芙，用指尖轻抚剑柄，缓缓转过了身。 双手一抬，却什么事都没发生的布鲁，皱着眉，看向自己的双手。 双手交叠在身前，轻轻弯腰行礼的小公主，抬起两根手臂长的黑色细棍，慢慢地连接了起来。 仍趴在空气中的里斯特，转过头…… 双眼放出异样的光彩。 他在笑。 在这有些紧绷的气氛中，带着些许无奈的话声，终于失去开始时的从容，有丝急促地再次响起…… “别紧张，孩子们……我并没有敌意……” 这时，随着话声移动的，是沉重的脚步声，与一片庞大的阴影…… 被垄罩在阴影下的小耶鲁，瞪圆眼睛，惊讶的，难得地…… 缓缓抬起了他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