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又是泰坦长老3

类别:其他 作者:科尼斯卷毛字数:6867更新时间:20/08/10 18:09:04
他看着潭水,眼中毫无神采地喃喃念着一些,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在道歉、怨恨、愤怒,或是那绝不应该出现在他脑海中,甚至不应该响起的两个字,忏悔。 就这样,或许过了十年,或许过了百年,又或是千年…… 他不知道时间度过了多久…… 他,只是看着始终平静、无波,清澈的潭水。 就算他身上逸散,又一次次流回他自身的灵魂碎片,持续地浸润着这座不大的古城遗迹,他也不关心。 就算地面越来越硬,周遭海域越来越冷,连一些天性应该无比愚钝的普通水兽,都开始在他的气息中,缓慢,但明显地异常茁壮了起来…… 虽然这些灵智初开的水兽,不敢太靠近流溢着死寂气息的海岛。但它们本能性地不愿意离开这块,会带给它们后代力量的海域。 一群群拥有异常力量的普通海兽,就这样血腥地争夺、吞并,分割了这片海域。 除了偶尔兴致起来会带给经过头顶的船只灭顶之灾外,它们并不会离开这边。只是盘据在各自的地盘上,安静地繁衍着自己的族群…… 这些并没有魔晶,也没有什么高价素材,纯粹只拥有异常数量和力量的水兽群,让原本就无法靠近这块区域的人类王国,更是无视了这块地方。 而造成一切的他,仍只是安静地凝视着眼前的潭水。 偶尔…… 他会仰起头,喃喃地自问。 他询问着自己,他质问着自己,他逼问着自己…… 但,最终,自问,总是在一声叹息后停止。 叹息后,低下头的他,回复那彷彿被冻结的姿态,静静地凝视着那片,没有,也不会有任何反应的潭水。 在这似乎连空间都凝结的海岛上,他仍如同千年前,万年前一般,身为地面上最古老,也是最尊贵的寂寞存在。 只是,有些不同了而已。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时间沉默地流逝…… 一天一天,一年一年地过去。 他停滞的精神,慢慢地陷了宛如沉眠的寂蓼当中。 声音渐渐远去,视线慢慢模糊,彷彿,一切都与他隔着一层层浓浓白雾般,迷茫,且不清。 正当他双瞳逐渐雾白,黯淡,几乎连眼前水潭与地面边界都快要模糊的时候…… 突然有一丝遥远的水声传来。 很熟悉的感觉…… 他,有丝茫然地听着…… 那是来自远方的划水声、咆啸声、咽呜声,与那一阵,一阵传来……隐藏在希望下的,深刻绝望呼喊。 这些带着强烈情绪波动的声音,如微弱,却规律的浪潮般……一波,一波地滔打着他冻寂的精神。 在他宁静黑暗的脑中,点点朦胧的破碎回忆,如微弱的星火般闪烁…… 声音,画面…… 他眉头皱起。 俊雅的脸孔颤抖扭曲。 如同那时一般…… 几千年前,还是几万年前…… 他,想起了那一天,那一刻。 他的子民们,在水花飞溅的声音中,怀抱着复杂的情绪,一个接着一个,跳入了水中。 一个熟悉,但苦涩的笑颜,如融冰般……在他的感知中崩解、散开。 他的眼角颤动了一下。 当那隐藏起心底的绝望,怀抱着如火焰般灼热,但也如同火花般虚幻飘渺希望的子民们,赴死前,似乎也是这么呼喊着…… 他,缓缓的,抬起了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凝视几秒后…… 他眼神再次回覆了死寂。 “爬虫……” 他语气中毫无感情地低喃一声。 但,一幕幕掠过心头的回忆,还是稍稍触动了他死寂的心灵。 他举起手,朝着在漆黑浪涛中载浮载沉的低贱存在张开手掌,然后,他虚握起了拳头。 一圈没有恐惧,没有愤怒,但连惊讶都来不及的波动迅速席卷了开来。 翻腾不休的海涛底下,数千头盘据各海域的强横海兽,同时被一股无法抵抗的重压,狠狠压进了海底的岩盘中。 被挤压的哀号,与让人心惊的破裂断折声在深海响起。 然后…… 他转动拳头,将拳心朝着自身,缓缓拉了回来。 瞬间,几头被压进海底沉泥中侥幸存活的幸运海兽们,就被更庞大狂暴的改道海流卷起,它们甚至来不及反应过来。就被几股交错而过的暗流扭转、扯裂。 接着,他,松开了拳头。 天空中厚厚的乌云,随着他的手势缓缓分开,敞出了一道透出星光的裂缝,稍稍照亮了这座海岛的轮廓。 做完这些之后,他停下了动作。 虽然,他出手帮助了这些卑微、低贱,还很丑陋的存在,但,他并没有想好接下来该怎么做。 他,一步,一步,走到了海岸边。 几个小时后…… 数千个卑微低下到连他气息都无法察觉的存在,吵杂地躺在海岸边,躺在他的脚前。 他们,完全没有发现到他的存在。 他们喧闹、他们虚弱,他们用歌声传递对于天地的感谢…… 就算他们歌声中所感谢的冥冥存在就在他们眼前,他们仍毫无所觉的,以他们自己的,野蛮的、真实的方式庆祝着生还喜悦。 他感到,有些新鲜,又有些陌生。 彷彿一名第一次低头观察蚂蚁的幼童。 早已习惯被渺小生灵敬畏与恐惧的他,凝视着这些,比他一片指甲都要小上几倍的存在。 看着他们在他的脚边喜悦哭号,看着他们在星光下沉沉睡去,看着他们艰辛地扶持着同伴站起…… 看着这些,虚弱、却又充满生命力的生灵,为了同伴的生存而行动。 看着这些,野蛮、原始、丑陋,早在几千、几万年前就该被他们抹去的长毛生灵,在他眼前奋力求生…… 突然…… 他明白了。 那拐骗了他的同伴。 那拥有强大力量,仅仅是依靠一击就将整座城市压平的存在。 那整座大陆最光明的存在。 为什么会突然间愤怒地毁灭他的城市。 就为了…… 就为了让这些卑微,粗鄙的生灵继续存在? 他,感到不敢置信。 同时,还有怨恨。 就在这时候,他注意到,脚下那些难看渺小生灵中的其中几只,正在朝着海岛的中央走去。 他们在找水。 不需要特别仔细去听他们的声音,或是用他的力量观察他们身体状况,他就能够很清楚地知道。 这些代代在水源区繁衍的渺小生灵,没有淡水,活不了多久。 不过,这里,并没有真正的水。 哼,那就早点消逝吧。 胸中滚着一口怨气的他,刚举起手,准备将这些被他一时兴起救起的生灵直接扫回海中时,他的脑中,突然闪过了一个摆脱现况的可能性。 想了想,他虽然仍沉着脸,但将手放了来。 伸出手指的他,卷起一阵海风,慢慢地,引导起那些负责找水的肮脏生灵。 他一步一步地指引着他们的脚步,缓缓地走到了海岛的中央。 直到他们都走到了混杂他子民遗体,与自身躯体的潭水后,他才神色挣扎地仰头低声喃喃了几声。 然后,他,缓缓托起双手,将潭水中,那属于他身躯的部份浮上了潭面。 接着,他低下头,皱起眉,看着这些恶心的生灵,在他的引导下,将头埋入了透明的潭水中。 他们张大嘴,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无比饥渴地吞咽着他的身体。 身为这个陆地最古老高贵存在的他,这时,就只是露出难看厌恶的表情,看着这些围在水潭边,像蛆虫般贪婪地啃蚀高贵身躯的卑微生灵。 并没有完全与身体失去联系的他,虽然从灵魂深处涌出了强烈的麻痒、酸麻、撕扯等不适感。但,同时,他也感觉到了一些,他猜测会发生的事情产生了。 这些被肮脏生灵喝入口中,咽下喉咙,吞下胃里…… 一口接着一口,一滴接着一滴,自然,和缓地渗入了他们干渴的细胞中…… 他小心地压制,牵动…… 让静静混入这些丑生灵血液中,彷彿水一般流淌的高贵躯体,仍保有他正统的气息,和一部分的力量。 确认这点后,他咬咬牙,忍着彷彿皮肤剥离般的剧痛,双手一拉,硬是压抑住了他不断重组的灵魂。 然后,他扭曲的嘴角弯了起来。 因为,一些原本散布在水潭周围,缓缓朝着他飘回的灵魂碎片,正朝着那些卑微生灵飘去。 随着潭水逐步在他们体内流动,并一点一点取代他们体内原本水份应该存在的位置,部份逸散的灵魂碎片也跟着被吸入了这些丑东西体内。 看着一丝带着他的烙印,带着他的讯息,带着他一部分力量的灵魂碎片,缓缓地融进了一只丑陋生灵体内,那缕脆弱渺小的灵魂当中。 他扭曲弯起的嘴角开始颤抖。 彷彿经过了千年的黑夜后,第一次看到曙光。 彷彿百年的盲目探索后,终于看到终点。 他双眼中的神采逐渐回复,再次亮了起来。 他看着、想着。 虽然…… 这些卑微生灵靠着那丝碎片,确实能够靠着喝这些绝不是水的液体活下去。 但…… 不论如何,他们这种异常状态,或许能勉强维持个十几二十年,但绝对撑不了太久。 而且…… 还需要付出一点代价。 他,笑了。 代价并不大。 也就只是成为帮助他灵魂脱困的载体而已。 他相信,他们并不会反对。 收起脸上消失了不知多久的喜悦神情后,他稍微试验了一下,发现,这种灵魂的结合并不紧密。 他只是稍微勾了勾指头,水潭边几个精神力比海兽还低下的衰弱爬虫,就抽搐着倒了下去。 似乎,只要他动个念头,这些看来好像已经跟着融入他们灵魂内的灵魂碎片,就会直接被他扯出来。 挺不稳的啊…… 不过,这样也好。这样就算需要一次抽出几千个,几万个灵魂碎片,也不会消耗他多少力气。 而且,意外的是,被扯出的碎片比他想像的还要干净,纯粹。就像从来没有融入过异物一样。 他很满意。 至于……脆弱灵魂被扯碎的生灵? 当然,只会有死亡一种结果。 不过,那又如何呢? 他已经让他们不会在这几天内全部死亡,还让这些比蝼蚁更低贱的生灵,安全地生活在这座高贵城市的遗迹中,应该已经算是相当仁慈了。 至于利用这些卑微低下的生灵,并随意决定他们,与他们后代的生死? 他内心中没有任何负担。 看着几个抱着肚子倒下的肮脏存在,他先优雅地虚点眉额,行了个轻藐地告别礼后,他转过头,望着其他躺在石地上喘气的卑微生灵,不乏恶意地笑着。 这些生灵虽然脆弱,肮脏,又渺小又丑,但……他们的灵魂干净、单纯,且数量够多,又能够快速繁殖…… 他只需要让这些已经带有他一部分身体,与气息的生灵,繁殖个几十万后代,然后暂时将自身灵魂与水潭的联系切断,全数散到他们身上,再一次全部扯回,最后,或许,他就能够摆脱身躯的桎梏,摆脱现在的糟糕困境了。 也许……不,是一定。 到了那一天,这些繁殖快速的卑微生灵,会为了让他获得自由而全部死亡,但…… 那又怎样? 他们只是爬虫,就算一千爬虫,一万爬虫…… 再多爬虫,也不过是爬虫。 千年了,终于第一次看到一线希望的他,静静地看着这些卑微生灵继续吞咽他的身体。 他,压下胸中不断涌出的厌恶,看着他们满心愉悦地庆祝着,看着天空,望着大海,感谢着,那冥冥中的存在。 而站立在他们喜悦视线对面的他,正紧闭双唇,俯着脸,面容扭曲地笑着…… 就算需要糟塌自己的身躯、子民的遗体,甚至玷污自己的灵魂,他也想要离开这座岛…… 他要度过海洋,他要登上大陆,他要去找他的同伴,他要去找寻希望,他要去问…… 为什么? 他不相信,一切就这样结束了! 在凄厉、哀伤且没有任何一人听到的长啸声中,仰头看着天空的他,缓缓阖上了双眼。 海岛上的狂风停歇,厚重的乌云散去…… 吵闹的生灵们兴奋地高喊。 在他无声的嗤笑中,这些渺小的生灵们,开始为了食物而捕鱼,开始收到传讯的飞鸟,几天后,他们开始徒手敲着比铁块还硬的石地,试着建造居所。 他,放任这些的野蛮生灵,随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他阖上双目,静静等待。 然后…… 一年过去了。 接着,又是一年过去…… 几年,也过去了。 然后,或许是三年,又或是五年后…… 在一阵轻微的躯体撕裂感中,他,终于睁开了眼睛。 摆动了几下头颅的他,看向不远处……那带给他一丝剥离感的方向。 就在身前,下方…… 呈现在他眼前的,仍是一群卑微丑陋的生灵,但,似乎有了一些些变化…… 其中一个被其他生灵包围的爬虫怀中,紧紧抱着一个用兽皮包住,很小、很脆弱的生灵。 这生灵虽然小,但也确实带着几丝他的气息,并融入了一滴他的灵魂碎片。 喔……很不错。 这让他很满意。 他明白了那阵剥离感代表了什么,同时也发现计画或许比他想像的更容易。 不过…… 他还是感觉到了有些意外的地方。 或许是因为他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死去,又或是因为他的灵魂还在不远处持续活动。 所以,虽然他并没有出手干涉,但眼前这个既小又脆弱的生灵,气息却似乎比他的父母辈都还要再更纯粹了一丝。 不多,也就只是一丝。 正常来说,对于这种现象,他应该感到高兴。 毕竟气息越纯粹,能够融入的灵魂碎片越多,距离他的成功也越近。 但,看着眼前这个被抱在怀中的渺小生灵,那扭曲哭泣,皱成一团,却似乎没有那么丑陋的小脸,他充满喜悦的内心忽然,泛过了一丝,隐隐约约的不安。 他舒展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起。 在参杂着喜悦与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中,这个充满粗野贺喜声的一天过去了…… 总之,先让他们的族群扩大吧。 摸不太清楚内心不安点的他,决定先定下一个大略的目标,小心地控制起气候,让他们更能够安居…… 而在观察一阵,判断出这新生爬虫远比他预计的还要脆弱,且短时间内不能失去父辈的照顾后,他出手或是捏碎,或是压制了几只海岛周围过强的海兽,并仔细地开始守护他们狩猎…… 然后,每当月圆的晚上,他都会悄悄地吹出一阵温暖的薰风,试着促进他们繁殖…… 他仔细地,像是为了保护未来的自己,或说是其他……他不大想仔细去想的存在一般。 他彷彿真得化身这些卑微生灵每晚高声感谢的天地祖灵,日夜不休地看着他们。 观察着他们…… 静静地看了数年后…… 他站在越来越多,抱着白嫩干净,但似乎比虫蚁还要脆弱后代的渺小生灵身前。 看着他们走出居住地,朝着天地与……头顶的他道谢时,他清楚看到了他脱困计画成功的可能。 但,从来没有如此仔细观察这么卑微的一族生灵,也从没看过变化如此多生灵的他,在看到这些……娇嫩,脆弱的新生儿缓缓成长,第一次笑嘻嘻地开口说话,和第一次闭着眼睛吞下固体食物的瞬间,他的内心再次微不可察地动摇了一下。 这些新生儿…… 跟他们的父母像,又不像。 其实,他很早就看出来,不管是他们泛白的发色,或是气息,甚至是面容,都让这些新生儿与……他有些相像。 但,两者又有明显的不同。 当然不是指大小。 而是这些新生儿,虽然还很小,却已经像他们的父母辈一般,野蛮,原始,且……充满了生命力。 生命力。 他惊叹地看着,且对于这点,有些着迷。 看着他们一些错误百出的尝试,有时再加上意想不到的变化。 他们很弱小,很低贱,但他们似乎每一天,每一刻,都一直在用着没效率,却很有趣的方式,一直在适应,学习这个世界。 他看着,观察着…… 时不时,他也会小心翼翼地出手帮助一下…… 偶尔,他会敲碎一小部份的石面,然后期待地观察。 而每当看到他们从困惑地捡起石板,到试着拿石板加热来烹调食物,或是搭建简陋小篷的过程,都能让他开心许久。 这种感觉,是他不曾感受过的。 他的子民们,虽然也是被他培养成长的,但…… 他们并没有带给过他这种,彷彿花朵绽放,彷彿种子破芽而出般……充满了生命与活力的瞬间。 千年不变,似乎是他们带给他的唯一感觉。 不管再听话,不管再忠实,他们一直都是一样的。 但…… 他们是这样,千年、万年来,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 他突然发现…… 就连他自身,或许也没有多少生命力。 这发现有些意外,意外到让他惊醒。 他手放在脸前,轻触自己半透明的嘴角才发现,直到前一刻,自己脸上似乎一直带着笑容。 他居然一直兴致勃勃地观察着这些,注定会死在他手上的生灵。 看着这些热火朝天,一边高声歌唱,一边建设着祭坛的小生灵…… 过去几天静静地聆听他们高声讨论,仔细地观察他们设计挥洒,并偷偷出手压出大片碎石板,对于今天,一直有些期待的他,沉默了下来。 他知道,这些生灵活不了多久。 从他们喝下潭水的瞬间,从融入他一丝灵魂的刹那……这结果,就已经定好了。 当初,他并不在意。 或许有长有短,但他们的生命,最多也就是只能够活到他们灵魂彻底崩溃的那一刻而已。 不论如何,不论他们的外表与内在,究竟有了多少奇妙的改变…… 他们,与他们刚出生的后代,体内都有一部分灵魂并不属于他们自己。 比起他们,更熟知他们身体与灵魂状态的他,低下了头。 他,看着欢欣的他们。 他,看着一步步从无到有搭建起来的简陋祭坛…… 他,看着踏着原始舞步开心庆祝的渺小生灵…… 双眼中白雾如晨空般轮转的他,默默转过了身…… 他安静地回到了潭水前方,蹲下身,凝视着那片,不会有变化,也不会带给他任何一丝活力的冰冷潭水。 他开始想,是否该停下对这些有趣生灵的一切干涉。 他想…… 或许…… 或许,与他们保持些距离比较好。 正当他刚做出一个,连自己都还不大确定原因的初步决定时…… 忽然的,他的脚边走出了两个小小的身影。 那是一个头上飘着细致白绒毛的小小生灵,被他的母辈抱到了潭水旁…… 啊……是他。 他记得这个小东西,内心还有些迷茫的他,仍像是前几天一般,很习惯性地低头望去。 然后,不经意的,他的视线,与那刚出生不到几天,小小的,却拥有与他相同发色,和相近肤色的生灵对到…… 那小小的生灵,彷彿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一般,嘻呀地笑出声。然后,那比起他指甲都还小了数倍的生灵,居然张开幼嫩的手掌,朝着天空,朝着他的所在伸出手,发出了咿咿呀呀的童稚声音。 他张大的瞳孔,清楚地看到了一丝冰晶在空气中凝结。 他轰鸣鼓胀的耳内,听到了一阵不成话语的微弱精神力波动。 紧绷着脸后仰身子的他,表情出现了明显的动摇。 离地百米的高空中,一双雾白的瞳孔急遽缩起。 他,哆嗦着伸出手,张开嘴,然后,停顿了下来…… 几秒后,他转过身,彷彿在逃离什么一般,弯着腰,头也不回地踏进死寂的水潭中,紧闭双唇,直直沉了下去。 直到双脚踏上阴暗的潭底后,他才直起身子,握拳,将粉碎的巨椅重新凝结起来。 转过身,阴沉地坐回椅子上,他阖上双眼,不言、不语、不看、不听,回到了那,他已经待了不知道多久,之前让他无比厌恶,现在,却让他感到安心的黑暗当中。 一年,一整年,他都在黑暗中度过。 他,不去听距离千米之外,那些熟悉又充满陌生活力的波动。 他,也不去看那些将双手插入潭面,一边戏玩出水花,一边弄出细碎冰粒的稚嫩生灵。 他,忽视了那些在潜藏的危险中逝去,失去了生命的生灵。 就算这些东西一直不断地灌入他的身体中。 就算不断有一丝丝灵魂碎片回到他的体内,又有一丝丝飘散的灵魂碎片被吸收。 他就只是这样,静静地,彷彿不去承认就不存在一般,坐在死寂,冰冷的潭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