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骑士的叹息1

在一条清澈的小河旁，一位少女正百般无聊地拿着钓竿坐在河边，口中正在嘟嚷些甚么，不知是在埋怨着河里的鱼儿为何还不上钩，还是在埋怨着那个逼她坐在这里钓鱼的人。 这位少女正是正被黑暗大亨帕尔马派人追捕的美娜，此时她心头正一肚子火，自从她和约克兰离开萨克特城后，他们就在敌人的追捕下躲躲逃逃地过了五天，然而约克兰今天却不顾一切地要去附近的小镇喝酒解瘾，并叫她在这里钓鱼作今天的晚餐后就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 然而钓鱼对从小就没碰过魔法以外的事物的她而言，钓鱼实在是件艰钜的任务，她只能凭记忆中的印象，并忍着恶心的感觉将蚯蚓装在钓钩上，又经历过一连串失败的抛竿后，才总算能安安稳稳地坐下来等鱼上钩。可是两个小时过去了，河里的鱼儿却丝毫没有上钩的意思，这还不打紧，而且只要美娜一想到，当约克兰回来后因为她没钓上鱼而对她不断地冷嘲热讽时，少女的心更愁了。 就在少女胡思乱想间，时间又静悄悄地过了半小时，少女的心也越来越急，当她正考虑是否要用魔法把河底的鱼给轰上来时，钓丝突然被扯动了，通过清澈的河水，可以发现上钩的是一尾可成为丰盛晚餐的大鱼。 “上钩了！”为这意外而雀跃不己的美娜高兴地抓着钓竿，企图把这大鱼给抓上来，然而她虽然把吃奶的力气也用上了，她的运气始终差了那么一点，就在鱼儿快被她扯出水面时，紧绷得到了极点的钓丝终于断了。 由于用力过度，导致美娜因为收不住力道而往后摔倒在地面，鱼儿自然也悠哉游哉地回到水中。在摔倒的疼痛和失败的沮丧交杂下，使得少女几乎就要哭出声来，但她却咬牙忍下这一切，只默默地再为钓丝装钩上饵，准备再钓一次，纵然她已明白自己今天应该是钓不到了。 “这位美丽的小姐…”突然听到声音使美娜吓得几乎跳了起来，然后才发现一位长得十分俊秀的金发骑士正站在她身旁：“你是第一次钓鱼吗？”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访客，少女显然有点不知所措，过了一会才向那骑士点头应是，一张脸则不争气地红了起来。 而骑士也从少女的眼神中看出那一丝惊慌和戒心，因此他带着微笑继续说下去：“从你抛竿的手法，到下竿的地点和拉竿的力道，都告诉我小姐对钓鱼这档事可说是一窍不通，基于身为一位骑士的信念，再加上我对小姐的欣赏，我决定要为小姐略尽薄力……” 开始时美娜只听得满脸羞红地把头低了下去，可是当骑士说出最后的那一句话时，美娜却把头给抬了起来，平静地说：“谢谢你的好意，可是…我想我并不需要你的帮助…” 骑士极有风度地叹息道：“我想这真的是太令人感到遗憾了。” “对不起…我知道这样下去，我会连一条鱼也钓不上，可是…我就是想凭自己的力量把它给钓上来……” 骑士略略一怔，才点头笑道：“既然如此，那至少让我略尽棉力，教你关于钓鱼的技巧吧。” “可是这…” “别在意，为淑女服务正是我辈应尽的职责。” 美娜红着脸呆坐了一会，才终于答应了骑士的要求。 “哇！又钓上一双了！”当一条鱼又因为美娜的努力而被她从水中扯上来后，美娜不由雀跃地站起身来，像接受最珍贵的宝物似的将那条鱼儿给收了起来，同时向坐在身旁的年轻骑士肯迪笑了一下：“谢谢你，你的方法真的很有用。” 肯迪听了只微微一笑：“这是我的荣幸。” 美娜才把今天钓上的第五条鱼收入鱼篓里头，然后就躬身向骑士行礼道谢：“不，要是没有你的帮忙的话，我今天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不必这么客气…”肯迪不好意思地笑着说：“这毕竟不是甚么了不起的事情…” “不过，如果没有你的指导，我就算钓到天黑，也无法把一条鱼给钓上来的，所以我还是应该向你道谢的。” 肯迪凛然道：“不，我只是尽我身为一位骑士的本份，帮助我该帮的人而已，并没有甚么值得感谢的。” 美娜甜甜一笑：“教人钓鱼似乎称不上是件需要骑士来帮助的事吧。” 肯迪略为一呆，才笑了起来：“说得也是…对了，现在天也快黑了，不如就让我送你回到镇上吧。” “啊，快天黑啦！”美娜这才发现太阳已渐渐西沉，然后才想到一去不回的约克兰：“怎么他还不回来呢…” “咦，美丽的小姐还有同伴吗？”肯迪先是沉吟了一会，才坚决地道：“既然如此，在你的伙伴回来之前，我就先留在这里和你一块等你的伙伴好了。” 美娜惊讶地道：“这怎么好意思，你之前已经帮了我那么多…” “不，这种地方往往就是野兽魔兽在夜间行动的区域，对你一个女孩子来说实在是太过危险了，所以还是让我留在这里比较好。” 美娜低头沉吟了一会，才对肯迪的话作出回应：“能不能请你带我到镇上走一趟？我的朋友可能在镇上出事了…所以我想回去看看…” 肯迪疑惑地把眉头一皱：“你的朋友原来是跑到了镇里去了啊？我听说这里附近的吉伯罕镇是个和平的小镇，他应该不至于会在镇里出事吧？而且他怎么可以自己去镇里游玩，却将你一个人丢下在这种地方？他难道没有顾虑到你的安全吗？”这时的他压根儿也没想到眼前这少女正被黑暗大亨帕尔马派人追捕中，否则他就不会因为约克兰将美娜留在这里的事感到奇怪了，因为换作是他，恐怕也会这么做。 “可…可是…”美娜越想越慌，虽然她对约克兰没有甚么好感，可是约克兰搞不好是因为喝醉了而被帕尔马的手下给抓住，甚至已经带着他往这里走来了，一想到这里，美娜就更是慌张，几乎就要把一切全都告诉这陌生的骑士，再请求他带自己去那小镇上打探消息了。 “怎么，你在为我担心哪？”这时约克兰那冰冷中带着几分讥诮的声音传了过来，正在谈话的少女和骑士才发现正悠闲地坐在树上摇晃着手中酒瓶的约克兰。 虽然骑士脸上连一丝意外的神色也没有，但他的心中却百分百地为约克兰的出现而为之惊骇，虽然他在和美娜相处时不知不觉地降低警觉性，不过一般人要轻易地接近他仍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况且以约克兰的情况而言，他根本完全没有捉摸到约克兰的行踪，要不是约克兰开口，只怕他仍然不会察觉约克兰的存在。因此这骑士下了个结论：绝对不可以小看这个人。 “你…一直都在吗？”虽然自己和那骑士聊天并不算甚么大不了的事，可是在约克兰那似笑非笑的眼神注视下，虽然她不知道自己和肯迪相处的情况究竟被约克兰看了多少，不过她依旧没来由的感到心虚起来，一张粉脸更为此而羞红起来，不由把头低垂下去，只用蚊蚋般的声音向约克兰问话。 “我想我没有必要回答你的问题吧，我的雇主…”约克兰不但没有正面回答美娜的问题，反而还不怀好意地朝着两人奸笑几声，才说出一个称不上答案的回答：“我一从镇上回来，就开始在树上休息了，有甚么问题吗？” “不…我没有问题。” “这位先生想来就是美娜小姐的伙伴吧？”肯迪礼貌地向约克兰问道：“请问我应该怎么称呼你？” 虽然肯迪的语气态度都显得十分谦卑和气，然而约克兰听了却只是双眼一翻，毫不客气地回答道：“在打听别人的名字之前，你应该先把自己的名字报上来吧？” 肯迪的脸色稍稍一变，不过他依然保持风度地回答约克兰的话：“这的确是我鲁莽了，我是肯迪．英林，请问我应该怎么称呼你才对？” “这还差不多。”始终将一丝冷笑挂在脸上的约克兰若无其事地回了一句：“你是圣灵骑士吧？” 肯迪身体立刻一震：“为甚么你会这么说？” “下次想掩饰身份的话，记得把那个红十字星徽章从你剑上拆下来，否则骗得过谁啊？” 传说中命运三女神在平息了大地战争后，便在玛拉比亚山上建立一座宫殿好让她们得以继续监督大陆上的局势，虽然没有人能证实这项传说的真实性，不过以尊崇众神为教义的阿尔特斯教却在多年前已将他们的根基扎在玛拉比亚山上，并藉此成立了阿尔特斯教国。 在人民的心目中，阿尔特斯教国是为了执行众神的旨意而立国的，加上它从不介入大陆纠纷，只遵从众神旨令，专事伸张正义的作风，使它以一种超然的姿态存在于大陆上，圣灵骑士团更被公认为众神的军队，只是圣灵骑士的行动向来低调，所以才会在人们的心中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倘若肯迪没有因为大意而露出破绽的话，也没有人会想到他原来就是圣灵骑士团派出外巡游的骑士之一，所以也难怪美娜会因为他的身份而惊讶。 被拆穿身份的肯迪正自脸上一红，美娜已睁大双眼地看着肯迪：“你是圣灵骑士？” 肯迪显然没想到美娜会有这种反应，不由被吓了一跳：“是…是的。” 美娜有点慌乱地道：“我之前没想到你原来就是圣灵骑士大人，竟然还敢让您来帮我做这些琐碎的小事…” 对于美娜的反应，肯迪只是苦笑一声：“除了我们是遵循神的意志而行事之外，我们其实也只是一群普通人而已，和你们一点差别也没有。” “可是你们一直以来的所作所为都令人敬佩哩。” 肯迪正色道：“小姐见笑了，我们只是做我们应该做的事情，并没有甚么特别值得敬佩的地方。” 约克兰点头道：“对啊，反正你们能做的事情也只有那些而已。” 肯迪盯向约克兰：“你的话是甚么意思？” “我不认为你想知道。” 肯迪沉下脸色：“我并不这么认为。” “这可是你要我说的。”约克兰嘿然道：“你们这些号称圣灵骑士的家伙，除了平时管一点闲事外，你们到底做过了甚么？当拉法特王国以无理的理由在侵略其他各国的时候，躲在玛拉比亚山下的你们除了派所谓的圣使出巡各国外，到底做了甚么？说到头来，你们也只不过是一群藉着神的名义来保护自己的人而已。” 肯迪脸色铁青地扫视正因为此刻的景像而不知所措的美娜一眼，才强忍着怒气对约克兰说道：“你甚么都不懂，神的旨意在千万年前已清楚地流传下来，身为神的使徒，我们并不适宜干涉大陆的权力纷争，所以…” 约克兰轻蔑地打断肯迪的话：“就因为这个理由，所以你们才能坐看无辜的人被无情地屠杀而仍然能无动于衷吧？这样的你们，和所谓的恶魔又有甚么差别了？” 肯迪面容一冷：“你可知道你自己在说些甚么？你的话分明已…” “不是分明，我从一开始就是在污蔑你们了，怎么，想决斗吗？” 美娜只听得一张脸全白了起来：“你们别吵了…” “美娜小姐，请你先退下一旁。”肯迪刷地拔出长剑：“除非他愿意把自己说过的话收回去，否则我绝对饶不了这个污蔑我们名誉的家伙。” 约克兰嘴边掠出一丝冷笑：“你确定要和我动手吗？” 肯迪点头喝道：“不必说了，动手吧！” 虽然肯迪早已作好和约克兰交手的准备，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约克兰出手竟然是那么得快，他才刚说出第二个字，约克兰已欺身抢入他的攻击距离内，一手扣着他握剑的手，同时右拳和右肘同时落在他面门和胸膛上，他只听到美娜惊呼一声，约克兰的左掌已拍在他凌空飞起的身子上，使他往后就飞退出去。 “这点本领就想来向我挑衅，你还差得太远啊。”肯迪还没爬起身来，约克兰那还没拔出剑鞘的剑已抵在他的咽喉上，粉碎了他最后的求胜机会。 “那只因为我没想到你会不等我准备好就动手了，让我真为你所用的卑劣手段感到可耻。” “尊贵的圣灵骑士大人，请你原谅无知而卑微的我吧，因为我除了用些尊贵的圣灵骑士大人您所不屑使用的卑劣手段，才能侥幸地将圣灵骑士大人您给打败啊，要是尊贵的圣灵骑士大人您一早就知道无知而卑微的我准备用些卑劣的手段的话，尊贵的圣灵骑士大人您是一定可以将无知而卑微的我给彻底打败的…怎样，我的道歉应该够有诚意了吧？想来尊贵骑士大人您应该不会为这点小事而失去风度地与无知而卑微的我计较吧？” 肯迪只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你…” 这时约克兰突然在哈哈笑声中将长剑收了回去：“算了，所谓的圣灵骑士都是像你这样的人吗？” 由于约克兰故作大方地伸手欲拉他起来，使得肯迪虽然心中不忿，但还是极有风度地任他拉起来，同时也回答道：“我还在修行中，和其他人们是不一样的。” “是吗…”约克兰若有所思地停顿了一下，才用淡漠的口吻向肯迪提出邀请：“见面了也是有缘，不如你今晚就下来和我们一块用餐吧，当然…如果尊贵的圣灵骑士大人您认为和我们一道用餐有损尊贵的圣灵骑士大人您的尊严的话，那无知而卑微的我是绝对不敢强求甚么的。” 肯迪只觉得自己的头痛了起来：“别再用那种方法来称呼我，我…” “你愿意留下来吗？那太好了，美娜，我们可以开始准备晚餐了吧？” “是…是的。” “那就立刻开始准备吧，再拖延下去的话会让我们尊贵的圣灵骑士大人发怒的。” “我说过别再用那种方法来称呼我了…” 美娜甜甜笑应道：“是。” 当晚餐在一阵诡异的沉默中匆匆解决后，肯迪又往吃饱后就以他可以代为保护美娜为藉口而跑到附近的小镇上买酒回来自酌自饮的约克兰一眼，到目前为止，他都没和约克兰说上几句话，况且约克兰又对他摆出一副“我就是不鸟你”的模样，更让他提不起劲来和约克兰说上半句话，但他仍然在为约克兰现在究竟是以甚么心情来看着他和美娜谈天一事而感到好奇。 “肯迪先生，为什么你会离开阿尔特斯而来到撒西顿呢？” 难得听到美娜问及自己的事，肯迪连忙高兴地回答说：“因为老师要我出外体会一些只有自己才能体会，并从中学习的东西…”聪明的他也赶快抓紧时机反问美娜：“那你呢，为什么一位旅客需要聘请一位怪脾气的佣兵陪伴着你上路？” 虽然他已刻意地压低了自己的声音，但和他们相距至少十几尺的约克兰竟然以十分清晰的声音回应道：“抱歉哪，我这个无知而卑微的佣兵脾气的确怪了点，这一点还请尊贵的圣灵骑士大人见谅。” 肯迪听得闷哼一声，却也没有再说些甚么，只聚精会神地听着美娜说出这一切的来龙去脉，听到帕尔马派人追捕她一事时，他忍不住地骂道：“要是我在，我绝对不容许这种卑劣的事情在我眼前发生！”可是等他听完一切后，他却连一句话都没有说，只坐在哪儿发呆，让美娜只觉得莫名其妙，正想看看他是否出了甚么事时，他才突然开口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