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议会的答案

陛下仍在、王权未落！ 维克特瑞的话如同惊雷，将南宫景栋震在了原地，久久不曾言语。 他想起来了，在那四句歌谣之外，在许久远之前，他还曾与老国王有过一番对话。 当时的南宫景栋还在幼年，他问他的父亲，当时还不是珈蓝国王的父亲。 如果他现在就通过了神授王权的考验，是不是他的叔叔就要将国王的权杖交于他，是不是他立即就可以成为珈蓝国王。 听到这样的问题，南宫景栋的父亲勃然大怒将他狠狠的训斥了一顿。同时也警告他，只要国王还活着，只要国王还没有主动交出权杖，那么便没有人能强行替代他的位置。 而这一点，正是包括珈蓝在内的六大王国与周边小国的不同之处，也正是珈蓝王国能够屹立数千年不倒的原因之一。 当时的南宫景栋只是一时的妄想，又因为他父亲的一番教训，并没有将这件事记在心里。而此刻，听着维克特瑞沉声讲述，他终于想了起来。 恐怕一切就真如维克特瑞所说，如果不是老国王以血液激发王印之光，恐怕他就已经被守护神兽的七彩神光抹杀！ “你是在胡言乱语！你是在骗我！这不可能！” 南宫景栋突然一声爆吼，即便心底已经相信，他仍不愿承认不肯接受。 他豁然望向身着黑衣仿佛旁观者的王国议会，锐利的目光仿佛在问着最终的答案。 王权掌控一切，议会辅佐王权，这是包括珈蓝王国在内的所有国家都共同奉行的体系。 他的意见，往往便可代表王室的意见，这已经是民众的共识。 于是在南宫景栋望向议会成员的时候，众人的目光甚至是维克特瑞也都一起望了过去。 维克特瑞是面沉似水心也如同明镜，他很清楚只对王权负责的议会会说出怎样的答案。 而其他人，则都在等待着崇高议会的表态，来为他们心中的答案做最后的注解。 议会成员，共有十三人，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会是十三这个数字，只知道从建国以来，十三人的议会构成就没有改变过。不只是珈蓝王国，其他的六大王国也同样如此。 他们的议会构成，也同样是由十三人组成。 现在这十三名议会成员正走在广场之上，似乎走向南宫景栋又似乎走向维克特瑞，步伐平稳而缓慢。 当所有人的目光汇聚向他们，他们停了下来。 然后走在最前，看起来年纪也最大的一人抬起了头。 “啊！” 人群中有些人情不自禁的发出一声惊呼，因为展现在他们眼中的脸孔，竟然是让人无法想象的苍老。 这一张脸上褶皱如山，皮肤耷拉着甚至让人都已经分不清他的五官。 尤其是那勉强能够辨认出的一对眼眸，更是灰蒙蒙的如同瞎了许久。 可是议会成员会是瞎子么？没有人这样认为。 在短暂的惊讶过后，广场周围的群众反而因为他这一副苍老到极致的面容心生敬意。 这便是珈蓝王国的议会成员，失去了本来的名字失去了本来的地位，完全为了王国鞠躬尽瘁，帮助国王守护这片土地的人！ 看他们都已经老成了什么样子，但正是有他们的付出有他们的守护，珈蓝王国在能以最小王国的身份仍稳稳屹立在布鲁大陆。 这样的人，不会说谎！ 如此念头一瞬间闪现在所有人的心头，这一种自发形成的信任也让众人垂下了头，仿佛在面对先烈面对英灵一般恭敬。 “南宫景栋！” 白发老人开口了，沙哑低沉的声音完全符合他那苍老的面孔。 只是众人似乎都没有发现，这样一位白发老人，如此低沉的嗓音，竟然是惊喜无比的传入他们的耳朵里。 不过这名议会成员的称呼，还是让众人惊讶的发现了一件事。 他，竟然没有称呼南宫景栋太子，也没有称呼太子，而是用了南宫景栋的名字！ 王国律典，任何人面对王室成员都要使用敬称，即便是议会也不得例外。 但现在他如此称呼，自然不是年纪大了的口误，而是此刻的他已经不再承认南宫景栋的身份地位。 “二王子并没有说错，神授王权是赐予也是考验。若不是陛下以王血祭王印，安抚了守护神兽，你现在已经死去了。” 哗—— 终于得到了答案了，议会的发言，证明了维克特瑞所言不虚，也证明了那个试图染指王位，妄图谋逆夺权的人正是站在高台上的大王子南宫景栋。 不！议会成员的称呼，已经代表着此刻的他就只剩下了南宫景栋这个名字，而不是——大王子。 虽然已经做出了证明，但议会白发老人要说的话显然没有到这里就结束。 “咳——” 平淡无奇的一声咳嗽，就和所有上了年纪喉咙不好的白发老人一样普通。但他的这一声咳嗽却仿佛带着某种魔力，让已经开始沸腾的广场瞬时安静。 议会白发老人向着前方微微躬身，众人都看到那里正是瘫坐椅上的老国王。 “陛下失踪，太子登基，符合律典，所以当南宫景栋你决定举办登基大典，我们并没有提出异议。因为律典允许，规矩如此，而守护神兽的光辉自会做出抉择。 若你通过神光考验、王权授予，你便是我们的王。” 白发老人的话音很慢，慢得南宫景栋可以轻易插嘴，他瞪着眼睛发出刺耳的声音：“那么你们为……” 可是没等南宫景栋说完，他忽然说不下去了，因为议会白发老人望了他一眼。 就是这么一眼，南宫景栋感到自己的身体仿佛坠入了冰窟，喉咙与嘴巴，一瞬间就因诡异的寒冷失去了知觉。 “高手！真正的高手！可为什么我觉得这人有些眼熟？” 人群之中，尉迟伟标一直注视着场上的变化。他一直在寻找着机会，试图摸清卓亚玛被藏在了哪里。 可是当原本丝毫不引人注目的议会成员走上广场，尤其是这名白发老人开口说话，却立即就引起了尉迟伟标的注意。 完全是一种知觉，让他认定这名正在说话的白发老人是个高手。但对方究竟强到了什么程度，尉迟伟标却一点都看不出来。 以他的感知力都看不出来，这只能说对方的强大已经超过了尉迟伟标所能触及的范畴。可是奇怪的事情是，面对这位白发老人，尉迟伟标还隐隐感觉到一丝熟悉。但是在尉迟伟标的记忆中，却很肯定没有与对方见过面，这可真是一件怪事。 尉迟伟标在思索，白发老人则在用目光阻止了南宫景栋之后继续开口。 “可是如果你没能通过考验，则代表老国王未去。那么我们就将你所行的一切公之于众，当然现在也是一样。” 嘶—— 紧张吸气的声音竟然汇成巨大声浪，响彻整个广场上空。 议会白发老人这一句话，虽然还没有提及具体内容，就已经让众人明白，南宫景栋的确是做了一些事情，一些影响极大的事情。 “前些日国祭大典，时为太子的南宫景栋勾结财政大臣西尼，收买刺客杀死三王子并掳走国王陛下。 后又散步谣言将此番一切嫁祸与二王子，更以城池之诺暗通玛雅王国施压边境，以牵制忠于陛下的王国大军。以上，便是事实。” 事实！这就是事实！ 虽然议会白发老人并没有列举出一点证据，可只是从他的口中说出来，在场的珈蓝民众就再没有半点怀疑。 议会的名声，足以让他们确信白发老人所说的就是真相。 那么勾结奸臣收买刺客，杀王子掳陛下，嫁祸二王子更暗通敌国，这样的南宫景栋就是王国的叛徒，根本不可原谅。 “叛徒！王国的叛徒！” “南宫景栋你是个大汉奸！我呸！” “国王陛下！请惩处卖国贼！” “国王陛下……” 轰隆—— 人声鼎沸，群情激昂说的就是这种情况。甚至有些个冲动的珈蓝民众，都直接推开了阻挡他们的卫兵，冲向了广场中央的南宫景栋。 那模样，就跟之前他们要撕碎维克特瑞时一模一样。 而又一次领教了珈蓝国民的彪悍直接，也让藏身人群的尉迟伟标感到一阵深深的震撼。 任何时代，任何地区，任何社会，都不可避免的在上层与下层之间存在沟壑。 这种沟壑不只是身份地位的差别，还往往带着绝对的压制力。 至少在尉迟伟标的历史知识中，一个王权国家的百姓敢堂而皇之的对一位太子，至少是曾经的太子发起攻击，可是从来没有过的。 而他们如此做，就只是因为议会白发老人一番未经证明的话，就更是显得不可思议。 “王国，议会，还真是有意思。” 尉迟伟标震惊之余，却也感到一种兴奋。 从来都没有感受过的东西，就仿佛是又一个等待探索的未知世界，让尉迟伟标兴奋起来。 只是现在的尉迟伟标在感兴趣之余还有着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只能留待将来再好好探究一番。因为现在的半混乱局面，尉迟伟标已经不需要再刻意的隐藏自己。 他完全可以直接摸向南宫景栋身后的方向，摸向珈蓝王国的王宫。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观察，他已经大致确定，卓亚玛就被南宫景栋藏在王宫里面。 虽然现在南宫景栋已经确定失败了，他完全可以等待维克特瑞和老国王一方最终获胜然后解救卓亚玛。 但是论起经历，这个世界上恐怕还没有人比尉迟伟标的更奇异。他也深知世事多变化，被动的等待很容易引起意想不到的变化。 所以尉迟伟标不愿等，他要抓住眼前的混乱潜入王宫救出卓亚玛。 至于南宫景栋，尉迟伟标已经不认为他还能有什么挣扎的余地了。 尉迟伟标猫着腰，穿行在人群中就和其他情绪激动的民众差不多，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而此刻那些围在广场周围的王城军已经被维克特瑞彻底控制并都只注意着场内，尉迟伟标更是轻而易举的就摸到了王宫附近。 可就在尉迟伟标准备绕到王宫另一面找个机会潜入王宫时，一声刺耳的惨叫却忽然在广场中心响起。 这一声惨叫划破长空，尉迟伟标皱着眉头望去。 之前有几个珈蓝百姓冲过了王城军又扑向了南宫景栋，但现在他们不只是躺倒在高台之前，甚至就连尸体都已经无法被辨清。 而在他们的血肉尸块中，一个血衣血袍手持血刃的人正站在那里，散发出让人喉咙干涸的邪异杀气。 “假席德！” 尉迟伟标眼神一凛，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而广场之中，假席德正把仍在滴血的长刀举到了唇边。 就在万千双眼目的注视中，南宫景栋仿若无人的冷笑着，并且探出舌尖，在长刀上轻轻一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