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未曾见面

类别:现代言情 作者:织梦网字数:3176更新时间:22/09/28 16:53:46
“你见过她吗?” “那天我和妈妈去听歌,坐在第一排,可以看得很清楚,她穿了一件软缎的白礼服,长发及肩,虽经过浓厚的化妆,仍掩不住她的苍白和憔悴,好像“阵风、一弹指头就能把她推倒似的。等她唱完了,我特地到后台去看她,她一见是我,装作不认识,低头去涂指甲、补口红,可屉我看见她的眼眶盛满了泪水。当时,我真想哭,天下为什么有这么多负心的男人呢!”晓瑜说完了,情绪久久不能平复。 “怪不得有人说爱情中的悲剧是最大的悲剧。”宜芬怅怅地说。她们已经走到椰子树的尽头,再过去就是门房,一盏路灯投射出昏黄的光。晓瑜忽然住了脚,偏着头问宜芬:“你还记得邱仲平邱讲师吗?” “嗯。”宜芬有点纳罕的点点头,她不明白晓瑜何以会在这个时候提起讲师,那个她在朦胧的青春初发时期对他有过特殊感情的男人,她尽量平静的说:“我记得你曾经说过讲师最不随俗,所以最落拓。他来的时候就像是一阵风,走的时候也像是一阵风。没有惊动任何人。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好多年都没有他的消息。 “那年将是离开我们学校之后就到了南部去了,”晓瑜摇摇头说:“一个很好的人,也是一个很寂寞的人。我很欣赏他,你想不到吧!讲师离开了。” “离开了?”宜芬瞪大了眼睛,激动的去摇晃晓瑜的肩膀,惊讶的问:“怎么会这样?他不是才三十几岁吗?他的女朋友怎么办?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让我慢慢告诉呢。”晓瑜拢了拢头发,叹息的说:“胃癌,住进医院不到一个月就死了。葬礼是上个星期才举办的,我知道的太晚没有能去,将是在台湾没有亲戚,只有一个,你知道他的恋爱故事?” “有一次他对我说过他有一个残废的女朋友,他们有十年的友谊,他很爱她。” “是的,这是…份不同寻常的爱情,他甘愿为她等待,可惜……等她能离开轮椅站起来时,他已经去到另外一个世界了。” “你是说——” “那个残废的女孩子在他进入弥留状态时。——你可以说那是一个奇迹,突然从轮椅里站起来,扑到他身上,对他说他不能死,他该为她活,活着看她站立起来,活着娶她作妻子。” “她呢?那个可怜的女孩子呢?” “听说葬礼完了后,她就悄悄的走了,没有人知道她究竟到那里去了。” “哦。”宜芬听得心都紧缩起来,她为邱讲师悲哀,更为那个女孩子悲哀,她使劲咬了咬下唇,大滴的眼泪还是沿颊而下。“宜芬,你哭了?”晓瑜手足无措的问。 “我只是很难过、很难过而已。”宜芬哑着声音说。 “认识他的人都会为他难过的,是不?宜芬,来,擦擦眼泪,我们也该回家去了,妈妈会等得心焦的。” “是的。”宜芬茫然地说。 那整夜,宜芬没睡好,好多次从梦中醒来,看着窗外的残 月,想着崔静华的遭遇,想着邱讲师的死,想着何幼玫的小产, 念着怡园的慕容,也更念着小木屋的陆苇,陆苇的黑眼睛在她 脑中晃呀晃的,从那里她得到了力量,消除了一些恐惧和迷惑。到机场晓瑜的人除了宜芬和晓瑜的母亲外,就只有晓瑜的姑姑了;晓瑜说她不愿惊动太多的人。和那些父母亲,爷爷奶奶,兄弟姐妹,甚至司机;下女都一齐出动的送行行列比起来,他们就显得冷落多了。 晓瑜的姑妈很沉默,从下了计程车后就一直没有说话,仅用一双眼不时看看晓瑜,也不时看看候机室里黑压压的人群。 钟太太最可怜了,两只眼睛红红的,她半夜两点就醒了,怎么都睡不着,蹑足走到女儿的房里,书桌上那盏小灯亮着。浅蓝色的光把一室都照成了蓝色。床边摆着整理好的皮箱,旅行袋,她赶织好的那条红色围巾放在旅行袋上,晓瑜说一大早去机场,晓瑜她会用得着的,其实晓瑜是想把妈妈的温情围在头上,晓瑜的眼睫毛上还凝着几滴眼泪呢?钟太太一阵心酸,赶忙退了出来,就睁眼等天亮,为晓瑜,宜芬做早点,每个人两个荷包蛋,一杯牛奶,一小盘火腿炒饭。 晓瑜笑着说天天这样吃的话要胖的进不了机舱,但是接触到母亲的眼光的时候,一阵不忍,一阵依依,她的眼泪就落进了牛奶杯子里了。宜芬看得很真切,故意用话题岔开了:“晓瑜,别忘了拿护照和体格检查表” “到了美国就给我写信,”钟太太说,腾出一只手去擦眼睛。” “妈妈,我会的,”晓瑜的手只一个劲儿的按在钟太太瘦削的肩上。“妈妈,你别难过了,我去了又不是不会来!” 这句话把钟太太的眼泪又引出来了,越流越多,晓瑜、宜芬也跟着掉下眼泪。, “七点四十五分赴美国的留学生专机就要起飞了,请各位旅客。”扩音器里传出的催促旅客登机的声音,使得候机窒再度骚动起来,人群纷纷朝出口的地方挤去,送行的亲友们对着即将远行的人叮咛了又叮咛,嘱咐了又嘱咐,似乎所有的话都要在那几分钟抖出来似的。几个情感脆弱的母亲拉着爱子爱女的手,哭的透不过气,令旁观者心酸。生离有时比死别更叫人难以承受。 “晓瑜,你的晕机药放在皮包里,记得一上飞机就吞一粒啊!”姑姑终于开口说。 “晓瑜,到了外面,你要自己多注意点身体。”钟太太说? “妈妈,我会的。您要自己保重。”晓瑜哽着声音说,这日寸她已走到出口处;停下来,望望母亲、望望姑姑,最后望着宜芬说:“宜芬,再见了。以后你到台北来玩时,别忘了去看看我母亲,就当我还在这里一样。” “我会的,晓瑜。一宜芬的眼睛上罩着_层水雾,她伸出手睫住晓瑜的手,“祝你一路顺风,再见” “再见,再见。”晓瑜喃喃的重复着。 为了多看晓瑜几眼,宜芬买了三个铜牌,搀着钟太太、晓瑜 的姑姑到看台上去。那儿居高临下,可以望见飞机起飞。栏杆旁早站满了人,个个引颈企望,宜芬好不容易找到空隙,安置两位老人站好,说道:“这里看最清楚了,伯母,您站过来一点。”_ “啊!他们出来了,出来了。”人群中突然爆出了声音,个个把头伸向外面,挥着手,喊着自己亲友的名字…… 那些远行的人们,通过了出境的最后一道关卡,慢慢的向机舱走去,每个人背着旅行袋,转过身子向着看台上的亲友挥手。有的甚至举步不前,直到机场工作人员跑来劝慰,才捂着脸头也不敢回的往机舱走去。 “啊!晓瑜、晓瑜,伯母,我看到晓瑜了!”宜芬高声的喊了出来。 “在那儿?在那儿?”钟太太急急的问。 “走在倒数第三个的那个人。”宜芬指着穿咖啡色大衣,黑色高跟鞋,颈子上围着红色围巾的晓瑜说。 “晓瑜,晓瑜。”钟太太像其他的母亲一样挥着手,喊着,却忍不住热泪盈眶。 “看,晓瑜看到我们了,她在朝我们这儿挥手啦!”宜芬又高声的叫了起来,叫完对着下面激动的喊着:“晓瑜,晓瑜。” “她往机舱走去了。”是晓瑜姑姑的声音。 宜芬看见晓瑜在机舱口停留了几秒钟,好像在对这里的人,这里的景物一瞥似的,然后,晓瑜低着头跨进了机舱。 “啊!机舱的梯子已经收起来了”人群中发出一声叹息。 停机的草坪上出去了几个工作人员以及那只银色的大鸟外,骤然空了起来,一种茫然和空虚的感觉也在每个人心头升起来,好几个老太太悲伤的控制不住,直至掩面而泣,那只银色的机舱里载着他们的爱孙的爱孙、爱孙女飞向另一个世界,也许这一辈子他们都不会再见到他们了。 “还有半分钟就要起飞了。”一个文静的少女说,她是来送她的未婚夫的。 随着一声巨大的引擎怒吼声,那只铁鸟升空了,破云而去,远了,看不见了,看台上的人逐渐散去,散去。 钟太太愣愣的看着空旷的停机坪,灰蒙的山,含悲的天空,晓瑜就这样走了吗? “伯母。”宜芬打断了她的遐想,用双手小心的扶着她的身子,好像钟太太在突然之间老了十年似的,”我们走吧!这儿风大。姑妈,您自己走好。” “谢谢你,宜芬,”钟太太说。 “要不是你来,我们真不知该怎么办呢!”晓瑜的姑姑说。 “那儿的话,这是我应该做的。”宜芬说。她叫了辆计程车先送晓瑜的姑姑回家,再陪钟太太一块回去。 “家里少了晓瑜,寂寞多了。”钟太太在沙发上坐下后环顾着室内说。 “乍然少掉一个人,都会有这种感觉的。伯母。以后我会常来看您的。一宜芬说。 “你真是个好孩子。”钟太太执起宜芬的手说,“晓瑜有时难免太任性了,我真担心她到了外国。” “您放心,晓瑜很有头脑,她会照顾自已和安排一切的。” “但愿如此,我只有她一个女儿,我不求她飞黄腾达,只求她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过一辈子。本来。我以为她和沈旭初会好下去的,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