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往事

“钟馗，先祖，棋子……。”钟旭喃喃念叨，头昏脑胀。钟馗他自然知道，在中国传统文化中，钟馗字正南，唐初雍州终南人，生得豹头环眼，铁面虬鬓，相貌奇异；平素正气浩然，刚直不阿，然而却才华横溢、满腹经纶，进京赶考时被主考官誉称“奇才”，取为贡士之首，可在殿试时奸相卢杞却以貌取人，免除了他的状元名号，钟馗抗辩无果，激愤难当，怒撞殿柱死亡，后来在梦中撕吞了捉弄唐明皇的小鬼，被唐明皇封为“赐福镇宅圣君”。这个故事人人皆知，家喻户晓，钟馗的鼎鼎大名深入人心。本来，钟旭以为这只是个古代传说，和自己八杆子打不着，却不知道只因自己姓钟，在二老口中就和这一千四百年前的斩鬼奇人钟馗扯上了滔天关系。想到这儿，蓦然一惊——应运之人，这二人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应运之人，难不成，真还要让自己去杀人除魔？想及南斗口中所说历朝历代以来那些应运之人的来历、命运与手段，钟旭全身冷汗涔涔直下，赶紧自己安慰自己一番——还好、还好，还好现下是盛世，如钟馗般能斩鬼就行，不用杀人。 “是啊，钟馗是你的祖先，钟氏一族，血脉纯正之人，头顶都有四个旋，脑后一个，前额三个，不信你自己摸摸。普天之下，此种异状除了钟姓一族，别无分号。”南斗语气肯定。“小娃娃你身属钟氏血脉正统，若是发展正常，现下成就，当超出同辈不知凡几，只是因身为应运之人，未来肩负使命干系过大，招至群妖众魔恐慌，提前对你下了暗手，要将你那未来能对他们造成巨大威胁的超凡脱俗能力，提前扼杀在摇篮之中，所以，才有你失去记忆力之事，但是，他们亦不敢做得太过分，以免重伤了你，让你日常行为奇特怪诞，偏离正常，引起天界注意招来天谴，所以你别的灵智才没有受损。” “真是这样么？”钟旭摸着自己脑门上的四个旋喃喃自语着，回忆起高中开学前那一晚，也就是他失去记忆力时的事情。当天，傍晚还清风微拂，晴空万里，太阳刚一落山，狂风八面而来，乌云自天骤降，地面飞沙走石，伸手不见五指。钟旭当时正在大街上买些开学必备文具，天色一变就想赶回家去，那知刚想动，就发觉身子如同被绳子绑着，四周空气稠得好像泥潭，根本迈不开腿，着急想喊人，嘴巴张开却呼不出声，只听周围怪音纷起，咀嚼声，哭喊声，怪笑声，哼叽声……，似是而非，怪声咕气，匪夷所思，似近在耳边低语，又仿佛远在天涯，身子木偶似的动不了，却又被怪声不由自主的簇拥着前行，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走到了哪里，却又顿然停住，怪声全部簇拥到他身边，一起撕心裂肺的吼叫，叫声贯入耳膜，钟旭脑鸣轰然欲裂，立刻昏厥过去。等到清醒时，张目四望，只见月白风清，长草萋萋，杂树离离，乱石磐磐，他自身所在，竟是荒郊野外，检视周身，却一无损伤，幸好当初春游时曾和同学们到过此地，不至于迷失，独自走了一个多小时回到家，本以为只是突发急病，才导致头昏目眩走失，怕父母担心，也不敢声张，谁知第二天上学就发现，从此，失去了对知识的记忆能力。到如今虽然事过境迁，但钟旭回想起当天诡异的一切，仍不寒而栗，心中对二老所说的话，相信了八分。 钟旭为人，本来信奉自力更生，艰苦奋斗，力争上游，独立自主，不喜欢央求别人，但记忆力对他未来的影响太大，失去记忆力后，他成绩下降，被同学欺负，遭人白眼，这些都还是小事，他最难承受的是每天都会看到父母和师友失望的神色，想到这些，钟旭再顾及不了矜持，深深鞠了一躬，开始还有几分拘束，说着说着已一气呵成，“帮、帮……，请……，两位老爷子，请你们帮帮我。”想及二老身份如果真如他们口中所表露的那般是神仙，那以他俩的手段，恢复他的记忆力当是弹指间事，想及恢复与否的巨大区别，钟旭满脸都是渴盼，眼中，也含着期望的泪水。 “男儿有泪莫轻弹。再说，我二人可不能随意插手凡人的事，要除非，你经得起考验，过得了关口，向天地人三界做出充分证明，你，就是这一甲子真正的应运之人，我二人才有可能出手，为你解去那些魑魅设下的禁制。”南斗颔首道。神色理解，口气却有为难之处。 “我愿意……愿意经受考验，不、不管我是不是应运之人，不管要经历怎样艰苦的考验，我也愿意承受，只要，能换回二老的治疗。”钟旭强力按捺，哽咽渐止，但语气仍有些涩滞，脸色恳切，这一年半中，他曾悄悄单独去医院检查过多次，也到网上查询过，却依旧一无所获，一无所知，看来现代医学和科学技术都对付不了他的忆失症，如今唯一解决方法的曙光，已经在眼前不停闪烁，他怎肯放过。 “哈哈，好好好，后生可畏。”北斗严肃少语，这时却大笑插言，似乎对有人应承接受考验颇为期待，“你这就去吧，马上动身，只要能通过，甭说区区记忆力，就是想长命百岁，南老儿也会满口答应你的。” “嘿嘿，小娃娃，你真过了的话。”说到这儿，北斗面色一变，似乎有几分狡黠，笑得奇特，“到时候就是想求我们不要出手，不要解开禁制都不可能，所以你放心的去吧。”说着双掌打开一拉，空气从四面八方疾涌而来，在他虎口间呜呜旋转，疾速扭动，聚为一个圆球。北斗双掌越拉越开，圆球越来越大，须臾停住，双臂间凭空现出一个直径两米左右圆圈，圈面平滑得像镜子一样，光亮可鉴，明晃晃的能照出人形。钟旭靠近细看，须发毕现，转到后面，镜背黝黑如铁，用手轻敲，发出厚实回音，前后左右都观测一番，却仍不知道其用途。这镜子出现得突兀，且体型硕大，但看北斗举动，应情顺势，不像是预先做了手脚的魔术表演，心中，对二老是神仙这事已信了九成。 “小子，钻进这里面去接受考验，如果出来时你能达到要求，咱俩就会出手治疗。”北斗哈哈大笑。 “这么简单？”看着虽然高度足够站着走进一个人，却只有几厘米厚薄的大镜子，钟旭被北斗忽大忽小的笑声弄得有些毛骨悚然，下意识的问，“可是，镜子只有这么薄，我怎么钻进去？进去后我要呆在哪里？” “当然能钻进去，里面别有洞天，你只要担心走不到尽头，完不成考验，可不用怕没处存身。小娃娃，要小心哪，这面镜子，可不像你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南斗递过来一串玉片，“喏，拿好这九块玉片，这些玉片乃是上古仁人志士飞升后骨殖所凝，功能避邪除秽，你进到里面会碰到九件事，每做完一件玉片就会发出光亮，待九件事悉数做完而玉片无一缺失，我们就会接你出来，到时，也就知道能不能治你了。” 南斗深深看了钟旭一眼，似有些不忍心，接着又说，“此去步步荆棘，但凭本心做事，别受外物袭扰。小娃娃，好好记住四句话——求仁得仁，求义得义，杀身成仁，义无反顾。” 钟旭点点头，接过玉片揣入兜里，向前几步，伸出只手向镜面探去，镜面光芒浮动，水波般起着荡漾，轻而易举的就穿了过去，动动手掌，只感觉里面没有东西阻拦，只是有些寒冷。面对眼不能见，耳不能听，鼻不能嗅的未知世界，任何人都会觉得有些畏惧，有些胆寒，但钟旭义无反顾，向前猛然一跳，进入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