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茧

狼群敏捷的在岩壁间跳跃，法兰和八云不敢稍有松懈，唯恐一不留神就会坠落深渊摔个粉身碎骨。 “八云，我感应到牡丹了，快到了！” “太好了，这群狼真的要带我们去找秋子。” “这是小太刀的命令，这些狼绝对服从他们的首领。” “早知道这样，我就不杀小太刀了。”八云轻叹。 “如果被狼压在地上的换成是你，我也会这么做。” 两头大狼在一处洞窟前停了下来。 法兰跳下狼背，抚摸着狼的下巴：“谢谢你，大五郎。” 狼似乎很舒服的眯着眼。 “牠叫大五郎啊？” “这是小太刀给牠取的名字，你骑的那只是大六郎。” “大五郎说秋子就在里面……牠们进不去。”法兰皱着眉头。 “进不去？什么意思？” 法兰和八云走进洞窟，他们才知道狼群进不去的原因── 是头发， 洞口被密布的头发封住了，错综复杂，宛如盘丝洞。 法兰不禁笑了开来：“牡丹！你做得很好，多亏有你了……” 头发开始迅速的松了开来，向洞内缩了回去。 洞窟中间悬着一个巨大的长卵形物体， ──乌黑头发编织的茧。 “这是牡丹的布下的结界，难怪狼群进不来。只是……茧…不像牡丹的作风，这个茧反映出秋子的内心……这是秋子的咒。” “秋子在……作茧自缚？” “用银魄应该可以轻易的斩开，但是我怕伤到秋子。” “那怎么瓣？” “是费力了点，我来解咒。” 法兰右掌贴着发茧，闭上了眼睛。 掌上发出大量的白光， 渐渐由手掌蔓延到手臂、肩膀、接着全身都发出了白光。 法兰的头发，在没有风的状态下，飘动了起来。 “牡丹，听我的命令，解开束缚！”法兰低喝了一声。 发茧蓦然发出刺眼的光芒，头发开始动了，很有规律的旋转着，头发正在缩短，茧中现出了一团光芒，光芒中是长发飞散，抱着膝盖，蜷曲着身体的秋子。 闭着眼睛， 无意识的发出喃喃呓语。 法兰走向前去，伸出了双手， 秋子缓缓的落了下来，落入法兰的臂弯。 “别怕，秋子……是我。”法兰低唤。 秋子张开眼睛， 一切是如此清晰， 法兰就在面前，她在法兰怀里。 秋子颤抖着手，触碰着法兰完美白皙的脸颊，柔滑如丝， 她将脸埋进法兰乌黑的头发里，奇异的海洋香气环抱着她。 “兰…”她睁大了眼睛，泪珠滚落。 “好了…都过去了。” 秋子环住法兰的颈，喘着气：“我…做了一个梦……” “看来是很糟的梦？”法兰沉静又温柔的笑了。 “太真实了…我梦见…梦见你来救我…然后被狼…咬断喉咙……”秋子猛吸着气，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 “我没事，别怕，让你被狼抓走，是我的疏忽……有受伤吗？”法兰说。 “那群狼没有伤害我，可是我实在太害怕了…就把自己包了起来。” “你做得很好，很勇敢。我们回国守府去吧！”法兰将插在秋子发上的红色木梳重新插好，回头向洞窟外望去。 两头如同小马那么大的巨狼一前一后缓步走了过来，秋子紧张的搂紧了法兰的脖子。 “别怕，这是大五郎、大六郎，是牠们带我和八云来找你的……咦？八云呢？” “我…我在这儿。”八云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洞口外面发呆，听到法兰的声音才有点僵硬的走了进来。 法兰将秋子放了下来，心想：“八云，你很介意？” “才没有！”八云垮着脸，扭过头去。 “别闹别扭，先下山再说吧！” “才没有闹别扭，狼窟里骚味太重，我只是出来透透气。”八云心里嘀咕着，表情明显的不悦。 “好吧！我就当成是这样。”法兰不再追问，在心里回覆着。 “喂！你们别在我面前说悄悄话！”秋子斜睨着法兰。 法兰没正面回应，优雅的做出邀请的姿势：“秋子，上去吧。” “骑…骑狼？”秋子露出害怕的神情，缩在法兰的身后。 “怕啦？刚才我们就是骑着狼来救你的！将就点吧！这里是深谷，不骑狼出不去的。”八云扮着鬼脸，故意激秋子。 “谁怕啦！你敢我就敢！”秋子赌气的说，一面强作镇定，缓慢的走向大五郎。 法兰握住秋子颤抖的手，说：“没关系，我们一起。” “好。” “啐！你当然好罗！” “你们要吵到晚上啊？我还得带小太刀的魂魄回去呢！”法兰摇摇头苦笑。 “小太刀？原来你把小太刀的魂魄带着，难怪狼群会听你的话。”八云说。 “小太刀死了？樱姬一定会很难过。”秋子吃了一惊。 “樱姬…再也不会难过了……”法兰叹息。 “难道她……” “嗯。走吧！” 法兰和秋子共骑大五郎，八云骑着大六郎紧跟在后，其余十多头体型较小的狼也在后面跟着。 “秋子，抱紧点，不然会摔下去。”法兰说。 狼在岩壁间跳跃着。秋子抱着法兰，吓得闭上眼睛，不敢往下看。头发忽然迅速延长，缠住了法兰。 “非得这样你才有安全感吗？那…就只好这样吧。”法兰叹气。 狼群来到山下，市镇就在不远处。 法兰停了下来，转身向狼群喊话：“除了大五郎和大六郎，其余的兄弟们可以先回山上去了，不要靠近人类的地盘，你们放心，大五郎和大六郎我会保证他们的安全。” 群狼听话的停下了脚步，不安的在原地发出低低的吼声。两头大狼载着法兰、秋子和八云继续朝山下飞驰而去。 远远看见国守带着大队军士已经聚集在上山的小路。 号角长鸣 还夹杂着狗吠。 “妖狼！是妖狼来了”军士中起了一阵骚动。 冷不防，一支箭破空而来。 八云骑在狼背上，迅速弯弓搭箭，将来箭射成两半。 三支箭又接连射了过来。 八云咬着牙，迅疾连发三箭，每箭都准确无比的将对方的箭挡了下来。 紧接着又是五、六支箭一齐射了过来。 “八云，这次让我来吧！”法兰衣袖一挥，起了一阵狂风，飞沙走石，将五六支箭一起吹落地面。 “是兰先生，不准放箭！”国守的声音响起，厉声斥喝着。 大狼在距离国守的军队三十步外停了下来，法兰弹了一下手指，秋子缠住法兰的长发立即松了开来，恢复了原状。大五郎伏在地上，让法兰和秋子下来。 八云也从狼背上跳了下来，怒气冲冲的喊着：“国守大人，你们太不够意思了，竟然不分青红皂白就朝我们射箭！” “八云先生真是好箭法，我们没看清楚，真是抱歉！” “啧！” “国守大人，狼群的首领小太刀已经死了。”法兰沉着的说。 国守大人露出惊喜的笑容：“你们除掉小太刀，还驯服了妖狼？” 法兰未置可否，转身抚摸着大五郎和大六郎：“你们身上有种力量，可能是小太刀说的不可思议的蓝色闪光造成的……类似我家乡的水晶能量，我应该有办法收回…恢复原来的样子对你们比较好，回狼谷去，过你们原来的日子，不要再到这附近来了……” 巨狼发出低吠伏在地上。 法兰伸出双手，按着两头狼的头顶，手掌发出白光，慢慢往上抬，两团象是光球的物体没入法兰的双掌之中，两头巨狼庞大的身躯颤抖着，逐渐缩小，渐渐变成一般体型大小，比狗大不了多少。 “妖狼恢复原形了，杀了牠们！”军士中有人高声叫嚣着，引起了一阵附和声浪。八云伏低身子，警戒的挡在两头狼身前。 “住口！你们猎捕了狼群那么久都徒劳无功，龙神使者两个人就驯服了妖狼，他才有资格决定怎么处置！”国守怒瞪了那军士一眼，瞬时鸦雀无声。 “感谢国守大人，这些狼是受到外力影响才会变得这么巨大，我保证牠们以后绝对不会再惊扰百姓。” “就照兰先生的意思办吧！”国守大人点头表示同意。 “回去吧！”法兰抚摸着两头狼的头，大五郎热情的舔着法兰的手，大六郎更直接趴到八云的身上猛舔，像只友善的狗，让八云有点招架不住，法兰只得再三催促着，才让两头狼回山上去。 “再见了！大五郎、大六郎！”八云也热烈的挥着手，喃喃的说：“我以后再也不猎狼了……” 国守率领着大批军士靠了过来。 “兰先生，看到你们都平安，真是太好了。秋子姑娘，你没受伤吧？” 法兰小心翼翼的探问：“谢谢国守大人的关心，樱姬小姐…她是不是…？” “樱姬昨天夜里过世了。”国守黯然的低下了头。 “樱姬……”秋子即使早就知道，仍然忍不住难过的掉下泪来。 法兰握住秋子的手。虽然秋子无法像八云一样感应到法兰的心念，却从掌心的温暖感受到安慰。 “八云射杀了小太刀，顺着这条山路去，尸体就在半山腰。” “兰先生，八云先生，非常感谢你们！你们为越后国除了大害！” “国守大人，我可以有个不情之请吗？” “请说、请说，我什么都答应！” “这种话……请你以后还是少说点好……”法兰蹙起了眉，继续说了下去：“我想见樱姬小姐的遗容……” “樱姬……为什么？” “因为我答应了某人的请求，替他亲眼见樱姬一面……” “谁？” “樱姬小姐的…意中人。” “怎么可能？樱姬体弱多病，从来没有外出过……怎么？” “现在请不要问原因，这是我唯一的请求……” “好…好吧……” 樱姬的寝室，女侍们在一旁啜泣着，秋子也不禁掩面哭泣。 床榻上的樱姬脸上覆着白色丝帕。 法兰轻轻揭开了樱姬脸上的丝帕。 俯视樱姬冰冷的枯萎的容颜 落泪。 国守吃了一惊，法兰只见过樱姬一面，什么会有这么悲伤的神情，莫非这龙神使者爱上了樱姬？这不可能，樱姬年龄幼小，又病成这样，没理由会让这俊美的兰先生一见钟情。 一团灰白色的雾，由法兰身上渐渐脱离了出来，渐渐凝聚成人形──是个年轻武士。 依稀可以看见端正的五官，眼神忧伤。 “鬼呀！有鬼！”女侍们发出尖叫声，缩成一团。 国守虽然强自镇定，也扶住了门框，才不至于瘫软在地。 “你…你是谁？”国守颤声道。 法兰摇晃了几下，象是全身虚脱，往后栽倒，八云立刻托住了法兰，将他抱到一旁。 那年轻武士的幽灵安静的凝视着樱姬，没多久，樱姬的尸体上也浮出一团白雾── 樱姬的魂魄。 国守清楚的听见了樱姬的声音在脑中响起：“父亲大人，我和小太刀走了，您多保重……” “樱…樱姬……”国守泪流满面。 那年轻武士化为一头白蒙蒙的大狼，樱姬抱住了狼颈，从国守的头顶跃过，消失在门外。 国守跪坐在地上，悲伤的大叫着：“早知道会这样，我也不会赶走小太刀啊！我的女儿啊！” “国守大人，你不要太难过，你看，樱姬很幸福呢……”秋子柔声安慰着国守。 国守走到樱姬的尸身旁边， 樱姬苍白的嘴唇凝结着淡淡的微笑。 他收敛起情绪，转身探视昏倒在八云怀中的法兰，关切的询问：“兰…兰先生，他怎么样了？” “兰的灵力耗损过度，需要休息，睡一觉就好了，没关系的。”八云说。一面细心的擦去法兰脸上未干的泪痕。 国守看在眼里，心中一动，八云注视着法兰的眼神很不一样。 八云向国守行了个礼，便抱着法兰离去。秋子也急急忙忙行了礼，跟在八云后面。 “秋子姑娘！请留步。”国守说。 “国守大人，有事找我？”秋子讶异的回过头来。 “樱姬刚过世，可不可以，请你…陪我一下……？”国守神情憔悴，满脸恳求。 “我……”秋子看了看八云离去的背影，再看了看国守，犹豫了一下：“小女子…遵…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