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爱伦的婚礼

“爱伦！你还在睡吗？” “嗯……” “开门吧！新娘子该装扮了。” “是朵拉阿姨！我睡过头了。”我猛然惊醒──我什么时候睡着的？ “朵拉。别叫阿姨。”她又纠正我。 “我以为你会紧张到睡不着呢？” “本来睡不着，后来莫名奇妙就睡着了…啊…好困。”我解开门口的结界，揉着眼睛。 “哎呀！”朵拉靠近我，瞪着眼睛尖叫：“你看看你的黑眼圈！” 她随手抓起云外镜，让我照照自己的脸。 “有耶……一点点。”我咕哝，还没到达大猫熊的程度，朵拉却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我不能容忍一点点失误──我朵拉打造出来的新娘必须是最完美的。”朵拉不停的碎碎念，开始在她带来的大箱子里翻翻找找。 “不是太明显，应该没关系吧？我可以再睡一下吗？”我咕哝。 “有了！碧翠丝研发出来的新产品，贴上十分钟就可以消除黑眼圈。”她拿出两片看起来像海带的绿色片状物晃来晃去──我对这些保养品一窍不通，我想不通人鱼既不会长雀斑也不会长皱纹，个个都美得一蹋糊涂，怎么还有这么多锦上添花的东西。 “喔！这两片海带是要贴在眼睛上吗？”我懒洋洋的敷衍她。 “这不是海带，躺下。”她命令我：“你可以睡觉，我要帮你做全身美容。” “遵命，夫人。”我乖乖躺回床上，认命的任她宰割。朵拉将那两片海带贴在我眼皮上，我什么也看不见。 我闭着眼睛，刚要睡着，一点微微的亮光穿透我的眼皮，我忍不住睁开眼睛。 “这是什么？”我看到我身边有一块粉红色的晶簇散发着荧荧光芒。 “这水晶的能量可以美化肌肤，增加魅力。”朵拉得意的说。 “喔！是啊！我好像变得很有魅力了……”我挖苦的说。 “你这丫头，少不正经，睡觉！” 她帮我修了指甲，在每一片鳞片上涂抹珍珠凝胶，把我的头发弄卷。我什么也没做，就只是睡了一觉。其间还在食物柜里捞了一块海藻冻当早餐。当新娘还真是一件麻烦的事，幸好一生只有一次。 她帮我穿上礼服──珍珠白的抹胸，背部全裸，层层叠叠的十二件鲛绡纱只遮住了手臂。她最后在我的右额发际戴上一朵银色水晶雕刻成的山茶花。 我有点诧异，亚特兰提斯没有天然的银色水晶，除非是阿德烈王还是兰才能制造出这种银色含有大量灵力的水晶，我因为灵魂里带着前世兰给我的银之力也能让水晶质变，但没办法让色泽这么纯粹透亮。 “猜对了。这是法兰王子亲手雕刻的。” “兰为我做的？”我很高兴。 “我就知道你会喜欢，来，还有头纱。”她抖开一方透明的纱巾。别在水晶花下面，刚好遮住我半张脸。 “完美！”朵拉吹了声口哨──这表示我的新娘装扮完成了。等杰克杰利一到，我就要出发──去礼堂，在大祭司的见证下举行婚礼。我忍不住紧张了起来，我的每片鳞片都微微颤抖。 “噢！噢！噢！”杰克和杰利同时出现在门口：“爱伦，我们的小甜心，你真是太美了！” 我装出一副作呕的样子：“真肉麻，不叫我男人婆了吗？” “心不会说谎啊！这下子我们可真舍不得把你送出门了。”杰克扁着嘴。 “啐！你们是王的侍卫，每天都可以看到我。” “说的也是。”杰克咧着嘴笑。他习惯性的想兜住我的肩膀，迟疑了一下，改拉着我的手穿过他的臂弯。杰利也同样拉着我我的另一只手穿过他的臂弯。 我的脸红了起来。 “哇…真可爱。你很紧张对不对？”杰克杰利取笑我。 我害羞的垂下了头。 “放轻松，小妹，王子殿下在礼堂里等着你呢！” “兰…已经在等我了？” “是啊！他已经迫不及待了。深呼吸──没什么好怕的。”杰克鼓励我。 我吸了一大口海水，大量的海水流过我的鳃，有点效，我的心情平静了不少。 “没什么好怕的。”我告诉自己。 清澈的水晶音乐响起了，象是雨声敲打在水面上。 穿着樱花花样和服的宁芙匆匆的游过来：“新娘该出场了。” 我又开始紧张，不自觉抓紧杰克和杰利的手。 “祝你幸福，小甜心。”杰克和杰利同时在我双颊上落下一吻。 “我会的，哥哥们。”我哭了。在我出生前，我那未曾谋面的爸爸就因为意外死了，我曾在妈妈的脑海中见过爸爸──他就跟杰克杰利一样帅，我虽然没有爸爸，却有两个哥哥送我出嫁，我觉得很安慰。 “别哭。鼻子哭红掉，朵拉会生气的。”杰克杰利没见过我哭，有点慌张。 “嗯。”我点了点头。 杰克杰利一左一右牵着我，游进礼堂──那是栋巨大的珊瑚建筑物，波塞多尼亚最大的波赛顿神殿，神殿的地面铺满了黄金白银和各色宝石，美丽的蝶鱼在神殿内成群舞蹈。 参加婚礼的宾客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多，元老院的长老全员到齐，连远在格尔西伊斯的同学们和老师也来了，几千个人鱼，把神殿挤得满满的。我的出现引起了一阵骚动，随之而来的是震耳欲聋的欢呼。 我的心跳加速，紧张得快不能呼吸。 “抓好我们的手，抬头，挺胸，深呼吸。”杰克杰利为我打气。 水晶音乐忽然转为柔和的音调，我记得这个旋律。 那个美丽山茶花少女的歌──我第一次听兰唱的歌。只不过现在头发上戴着山茶花，穿着白色十二单衣的少女变成我。 宾客们让出了一条路──我在路的尽头看到了兰。 他穿着白色的狩衣，银白色的头发在水波间流动。 他闪亮的眼睛热切的凝视着我，彷佛我的脸上有一朵花似的。 我的视线离不开他，我脑海里也全是他。我勉强意识到阿德烈王和凡妮莎女王──兰的双亲坐在他身后，而兰的弟弟──尼克斯也穿着鹅黄色的狩衣站在他旁边。其他的宾客在我眼前全被我忽略。 他在那里等着我。 我忽然发现这些天来的困窘与恐惧简直太可笑了。一切都那么自然，我花了一千两百多年找他，而他此刻就在那里等着我。 我等不及想冲过去，幸好杰克杰利把我的手握得很紧，我才没做出失态的事。 这条路好漫长。 我终于来到他面前，他的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杰克和杰利谨慎的将我的双手交到他的手上。 他握住我的手，温柔的将我拥入他的怀抱，这一刻如此真实。 他甜美的香气环绕着我──我回到家了。 大祭司妮芙忍不住笑出声来：“法兰，别急，得先说完誓词。” “好的，奶奶。”兰的脸红了，他一直凝视着我，偷偷的用嘴型无声的说：“你真美。” 我们的誓词很简单，就是向海神波赛顿起誓要互相照顾相爱一生。但是兰擅自将誓词中的“今生今世永不分离”改成“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生生世世──这个俊美非凡的少年生生世世都属于我，我感动莫名，紧紧握着他的手。 “是的，我愿意，生生世世与你相随。”我深深注视着他清澈闪亮的眼睛，立下和他同等份量的誓言。 “那么，我宣布你们成为正式夫妻。”大祭司妮芙点头微笑。 他捧起我脸，怜爱的亲吻我。掌声和哨声此起彼落。 我的心在震颤，从来没有这么快乐过。我忘情的紧搂着他，忘了一切，忘了宾客，忘了有三百万双眼睛注视着我们。 我只知道，我生下来就属于他，我们是如此契合，他的快乐就是我的快乐，我们就像同一个人──在前世我们第一次彼此有心电感应时我就该发现──他爱我。 再回过神来，我已经在他怀里，我们在月光下共舞，浪漫的音乐在夜色里荡了开来，他环着我的腰，在海面上优雅的旋舞，他的眉他的眼他的头发像水晶般闪闪发光──我不敢相信，他的一切都是我的，我又忍不住哭了。 “怎么了？” “我爱你。”我抽咽的说。 “我也是。”他俯身吻干我所有的泪：“去玩吧！这是女孩们的狂欢之夜。” “别独占新娘太久！”宁芙咯咯笑着，凌空跃出海面，曼妙的身姿在满月下画出一个优美的弧形，她的尾鳍在海面上激出很大的水花。 “去吧！我等你。今后我们有的是时间。”兰在我耳边呵了一口气，我的耳根子都红了。宁芙和几个我格尔西伊斯女子学院的同学游过来硬是把我从他的怀抱里拖走。 “没听我哥说吗？你们有的是时间，午夜之前，是属于我们的派对，这种机会不常有，你会爱死的。” 女孩们竞相跃出海面，像海豚在海面飞旋──不，比那更壮观，而且更美。我从来没参加过婚礼，对这种场面惊叹不已。 凡妮莎女王在不远的地方跃出海面，她优雅的身姿跃得比宁芙还要高，火红色的头发带着晶莹的水珠洒落──这真是我见过最美的画面。大祭司妮芙也加入派对，她们现在都是我的新家人。我远远看到兰站在一块礁石上──他的目光充满期待。 我听见兰的歌声──他为我歌唱。 我的每一次心跳 都为了再度靠近你 我的爱人 你坚定的心美丽如昔 时间将你引领到我这里 亲爱的别害怕别迟疑 千年之前我就已深深爱着你 我忽然明白了这场婚礼对他的非凡意义。 我迅速潜入海中，用最快的速度窜出海面，跃得比谁都高。 我在空中回旋了两圈，聚集灵力唤出我的银弓，接连朝夜空发出十几束光箭。 光箭的亮光爆了开来，照亮了整个夜空──就像烟火般灿烂。 人鱼们发出了尖叫跟掌声。 我的余光瞥见兰的表情──他显然对我的特技表演很得意。 我又表演了几次，直到我开始有点气喘吁吁，被妮芙教训不能玩过头，这才停下来。 “任何人都可以玩疯头，就只有新娘不行。”妮芙首次以奶奶的身分训斥我。 “为什么？奶奶，我玩得正过瘾呢！”我笑嘻嘻的说。 “派对结束后，我们都可以回家睡觉，你还有节目啊！”妮芙笑得有点…暧昧。 我立刻羞得满脸通红──我当然明白她的意思。 一大群年轻的人鱼簇拥着我，将我推到兰身边，然后一哄而散。 “午夜十二点，派对准时结束了。他们终于把你还给我了。”兰低笑。 “我们…现在…回家？”我的脸颊发烫，说起话来结结巴巴。 “不。我要完成一千两百多年前没完成的事……”他的嘴角浮出一抹神秘的微笑。 新婚之夜，还能干什么？好歹我前世也当过秋子的丈夫。可是这辈子我要当的是兰的妻子──我顿时紧张得全身僵硬。 兰笑出声来，他捏捏我的脸：“记得我一千两百多年前酿的那坛酒吗？我本来打算陪你一起喝的。只可惜没机会。” “哎！女儿红。十八年的女儿红。我只喝了一口就整坛打翻了。”我重重叹了一口气。 “十八年的好酒我还有一缸，只不过不是女儿红。” “真的吗？亚特兰提斯不象是个能藏酒的地方。” “我一岁多时，我爷爷尼克亲手酿的，是水果酒。他说，等我长大后这缸酒就送给我。” “太好了！”我跳了起来。 “就算过了一千两百多年，你还是那个酒鬼八云。”兰勾着我的肩膀：“酒埋在阿塔岛上，我们去拿，我陪你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