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格尔西伊斯的荣光

我的梦境一片漆黑，唯一的微弱的光是从他的头发上发出来的，奇异的银白色的磷光。他背对着我，越走越远，把我ㄧ个人丢在黑暗里，我想追上他，却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了双腿──我是条人鱼，我奋力的用双手在地上爬，我的鱼尾巴无用的在地上拍打着。 无论我怎么喊他，他都没有回头，他离我越来越远，我永远都追不上他。 悲伤的我尖叫着惊醒过来。 黑暗消失了，眼前是一片美丽的淡粉红色光幕，我感到有人把手搁在我额头上，很温暖，我的嘴唇还在颤抖，心情久久无法平复。 “爱伦，感觉好点了吗？” “奶奶……”我迷迷糊糊的点了点头。 “塞维亚拉，你果然还是宝刀未老啊！” “呵呵！这可是我的强项，伊莎贝拉，我敢打赌连你也做不到这种程度。” “他走了…他走了…”我无意识的喃喃。 “爱伦？”奶奶的声音明显带着惊恐。 “他是谁？银色…银色的光……”我刚才在梦里追的到底是谁？ “只是梦，别再想了。”奶奶哄着我。 “不可以，我不可以忘记！”我的头快炸了，身体被剧痛劈成两半，我发出凄惨的叫声：“不要夺走我的记忆！” “塞维亚拉！咒印又出现了，它们变得更红了！”奶奶紧抱着我，我痛得尾巴乱甩。 “她在反抗！太不可思议了，她居然能抵抗我的灵力。” “我说过了，你不信，连王都无法消除这些咒印。”奶奶似乎非常气恼。 “我的波赛顿啊！这个小家伙诅咒了自己，这个诅咒不但能抵抗我们两个的灵力，还能抵抗银之子的灵力，我承认她的确是个银之女。”塞维亚拉校长的语气有点兴奋。 “别再试着治疗她，这样只会增加她的痛苦。我让她远离波塞多尼亚，只是不想让她多受折磨。” 我大口的吸进新鲜的海水，让它们慢慢流过我的鳃，疼痛缓慢的减缓下来。 他会回来，一定会回来，我会等他──我试着说服自己。 “好吧。我知道了，这孩子就交给我吧！她很快就会交到新朋友，而且我会让她忙到没时间想起…那些事。” “我信得过你，塞维亚拉。还有，爱伦不是个孩子，她生下来就已经是个大人了。请你记得这点。” “是啊！爱伦，伊莎贝拉已经全告诉我了，你是我见过最勇敢的小家伙──绝对是个货真价实的战士。”塞维亚拉校长仔细查看我的额头，再把我转过来观察我的背──我从来没看过我的背后，但塞维亚拉校长刻意的将她看到的影像投射到我脑海──我赤裸的背上有一道可怕的血红色的伤痕，从右肩斜斜划到左腰，她的手指沿着我的伤痕轻轻划过：“这是银之力凝聚最多的地方。太神奇了……” “她经历过比造成我这伤口更可怕的事……”奶奶指了指自己左脸上的鲨鱼咬痕，然后是一阵静默。我隐约知道奶奶刻意的不在我面前提起那件事。 “那么她绝对够格穿上这个……”塞维亚拉校长微笑，转身打开一扇隐藏在鮟鱇鱼雕像底下的暗门，从里面取出一件火红色的战甲。 “格尔西伊斯的荣光！”奶奶惊呼。 我立即从奶奶的思绪中得知了这件奇异的火红色战甲的来龙去脉──那是格尔西伊斯女子学院的创办人洁诺比雅．格尔西伊斯的战甲，她是三千六百年前和奥德里奇．崔顿王并肩作战的女战士，而奥德里奇王正是个银之子。 虽然最后战争获得胜利，奥德里奇王却不幸伤重而死，悲伤的洁诺比雅于是离开波塞多尼亚来到这里创立了格尔西伊斯女子学院，而这地方也就因此而命名为格尔西伊斯。 这件火红色的战甲是由极薄的欧立哈坎金属加上记忆科技打造，上面镂刻着鱼鳞状的花纹，人们称它为“格尔西伊斯的荣光”──是格尔西伊斯女子学院的精神象征。 那是个悲伤的故事，原本会当上王后的洁诺比雅，自此将全部的心力投入教育，终其一生没再寻找第二个伴侣，而奥德里奇由于没有子嗣，王位由妹妹米兰达接任。 塞维亚拉校长将那件对我来说过大的战甲套在我身上，说也奇怪，那件战甲一碰到我的身体就象是有了生命般的自动缩小，和我瘦小的身躯完全贴合──和我想象中完全不同，它虽然是金属制成，触感却完全不会冰冷，而且十分柔软舒适。 “好漂亮的战甲。”我忍不住低呼。 “格尔西伊斯的荣光可以遮住你背上的咒印，而且质地非常坚韧，经过那件事……”塞维亚拉校长忽然停了下来，似乎怕不小心说出会触动咒印的关键字：“你已经是我塞维亚拉认定的女战士了，你的经历，和我们学校的创办人有点近似，我想格尔西伊斯先校长，应该会很乐意将这件战甲交给你，或许有一天你能完成她未完成的心愿。” 我困惑的搔了搔头，试图理解塞维亚拉的话，格尔西伊斯的爱侣是个银之子，却终究未能长相厮守，而我……我蓦地明白了。 奶奶终于笑了，朝塞维亚拉校长伸出一只手──她们并没有握手，而是击掌。 我单独留了下来，展开我全新生命的另一段路程。 我进入了一所女子学校，但是我仍然无法肯定，我到底算是个拥有男人灵魂的女孩，还是个拥有女孩躯壳的男人。 我是全校年纪最小的孩子，算是个越级生──而且我又顶着大祭司伊莎贝拉的光环，穿在我身上的那件格尔西伊斯的荣光，更是让我吸引了全校师生的目光──不过并不完全是善意的那种，大家对我的好奇中还夹杂着许多复杂的情绪──嫉妒、怀疑、鄙视。 所有的人都知道，奶奶和塞维亚拉校长当年一起读书时，是格尔西伊斯女子学院的风云人物，她们是劲敌也是至交，任谁都会以为我是靠关系进来的。 我开始怀念汉克、柯林、班、伊恩、哈尔，就连那个爱哭夭的凯文也很可爱。我不习惯和女生打交道，现在回想起来，我的玩伴里没一个是女的。 格尔西伊斯的学生一律住校，以往新来的学生都是由高年级的宿舍长分配宿舍，但我却是由校长亲自带着我到我的新居。 我看见她们了──我的室友。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这么靠近其他的女孩，我开始紧张了起来。 三个，我即将与三个女孩朝夕相处……不知道多少年。这所学校没有硬性规定要念多少年才能毕业，端看学生的学习成果来决定修业的时间。奶奶花了十五年，算是快的，听说有人念了四十年才毕业。 她们看起来已经是美丽的小少女了，微微凸起的胸部，只有少女才有的纤细腰肢──她们至少都大我五岁，我还只是个平胸直筒腰的黄毛丫头。 最高的那个女孩，和我一样是金发，她的长发像波浪般卷曲，眼睛是绿色的，身材非常纤细，是个令人惊艳的小美女──不过话说回来，在亚特兰提斯谁不美呢？这里连打扫厕所的清洁阿姨都是大美女。 个子比较娇小的那个留着一头黑色的短发，骨架很小，一双滴溜溜的黑眼睛，看起像个小精灵。她虽然是三人中最矮的一个，也比我足足高了一个头。 还有一个身材中等的，她的手臂看起来强健有力，一头蓬乱的红褐色的长发，眼睛也是褐色，有点像运动员。 塞维亚拉校长向我一一介绍我的新室友。金发美女叫莫莉、黑发的小精灵是吉娜，像运动员的健美女孩是菲比。 “你们好，我叫爱伦．埃斯提克兹，今后请多指教。”我微微颔首致意，按照奶奶的交代，尽量表现得像个温文有礼的大家闺秀。 她们全盯着我看，看得我有点不好意思。 “欢迎。”莫莉向我伸出手来，我以为她要和我握手，结果她只是想和我击掌──我想这是格尔西伊斯表现友好的方式。 我露出笑容，想和菲比和吉娜击掌，不料她们只是和我握了握手。她们对我似乎没有莫莉那么友善。 奇怪的女生──我在心里偷偷咕哝。 “好好和这些孩子相处吧！”塞维亚拉校长拍拍我的肩膀。 “是的，校长阁下。”我用奶奶教我的礼仪郑重的向塞维亚拉校长行了一个礼。 “好自为之。”塞维亚拉校长送了我意味深长的一句话。 校长离开十分钟后我才明白她的意思。 我拖着比我的体积大三倍的箱子，可是我找不到我的床。 莫莉的床是一堆桃红色海葵组成的，睡在柔软的触手里──像只小丑鱼。 吉娜有一个超级大扇贝，娇小的她睡在里面刚刚好。 菲比更奇怪，她倒悬在屋梁上，靠尾巴支撑着自己──或许她的前世是只蝙蝠，我忍不住偷笑。 但我很快就笑不出来了，我的大行李箱里可没有带上一张床。 “莫莉姐姐，请问我要睡哪里？”我决定先询问对我态度最友善的莫莉。 “这是格尔西伊斯的传统，你得自己想办法，我们的床也是自己做的。”莫莉露出抱歉的表情：“通常新生一开始会睡地上。” 我愣了一下，再看看吉娜和菲比──吉娜从大扇贝的缝里偷瞄我，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菲比则继续当她的蝙蝠，理都不理我。 “小妹妹，你太小了，该回家找妈妈抱着你睡。”吉娜酸酸的讽刺我。 “我妈早就死了，我可以自己睡。”我有点不悦，自顾自拉着箱子找了个角落，随手画出一个水晶之卵，将自己包在里面──反正在过去的一年里，我几乎天天睡在水晶之卵里养病。 我似乎听到了几声低呼，我故意不理睬她们。我不明白为什么只是年纪小就要遭受歧视，我环抱着自己，将自己缩成一个球。 “嘿！好玩耶！”有人在戳我的水晶之卵，我心不甘情不愿的看了一眼──是吉娜，她终于舍得从大扇贝里出来了。 “有事吗？我很困。吉娜姐姐。”我蠕动着身体，找到最舒服的姿势继续睡。 “你很厉害。”是蝙蝠女菲比，她的声音原来很甜腻，和她的形象一点也不搭。 “水晶之卵？我只见过一次。”莫莉也加入了乱戳水晶之卵的行列。 “我在家里都睡这个，它可以修复受损的组织，还可以养颜美容。”我咕哝，还故意夸大水晶之卵的作用。 “喔！我们注意到了，你很漂亮，这是水晶之卵的功效吗？”莫莉冲着我傻笑。 “嗯哼！” “这是灵力高强的祭司才能做到的，难怪你可以这么小就入学。”吉娜开始奉承我。 “没什么，我四岁就会了，奶奶教我的。” “你奶奶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大祭司伊莎贝拉？。”莫莉露出崇拜的表情。 “听说塞维亚拉校长把格尔西伊斯的荣光送给你，就是你身上穿的这件吗？为什么不脱下来睡觉？”吉娜叽叽喳喳的问个没完。 废话，这件事不是全校都知道了吗？这些女生真聒噪，再吵下去我就不用睡觉了。我叹了一口气，穿过水晶之卵的外膜游了出去。 我静静的看着她们一会儿。 “姐姐们，我想声明三件事──第一、虽然我奶奶和塞维亚拉校长有交情，但我是通过考试进来的。第二、这件战甲，可能有特殊的含意，但对我来说那是为了……”我费力的解开胁下的一排扣子，脱掉战甲，让她们看我背上的伤痕。 她们发出同情的低叹。 “很丑吧？是胎记。”我再度把战甲套上：“如果你们身上有这么丑的胎记，你们也不想露出来吧？” “呃…是啊！”莫莉点了点头。 “第三、我…想和你们做朋友，以后和睦相处。” “我们是朋友了。”吉娜眨了眨眼睛──我喜欢她的黑色瞳孔，和兰一样。 “你看起来似乎想当个女战士，我也是，我想我们可以当朋友。”菲比有点腼腆的说。 “你长得有点像我妹妹，我们可以当姐妹。”莫利咯咯傻笑。 “那我送你们礼物──见面礼。”我咧嘴一笑，在她们四周画出三个水晶之卵，包覆住她们。 “好好玩，你一定得教我们怎么做这玩意儿。”吉娜边尖叫边在里面乱蹦。 “我有没有变漂亮一点？”莫莉似乎十分在乎自己的脸蛋。 “没那么快啦！傻妞。”吉娜嘲笑她。 “我的腰痛好像减轻了。”菲比自言自语。 “对了，新来的，你叫什么名字？”吉娜突然冒出一个问句。 “爱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