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两个重逢

“萝拉大人每次都这样……老是让我们超时工作又无薪加班……”矮小的身影虽然被绷带遮去面容，还是能从他的语中读出无奈之意。 “是啊……我们这种基层劳工就是这样，既没假期工作又没保障，不仅要朝九晚五还要奉承上司……唉……”另一个身影附和道。 “是啊、是啊，我们真可怜……” 仙蒂终于明白那怪女人为甚么要说他们很囉嗦了……根本就是一堆看起来没前途又爱抱怨上司的上班族啊！要不是他们的上司浑然忘我的在补妆，不然早就冲下来教训他们一顿了！ “萝拉大人真爱出难题……要怎么让他不断手断脚啊？”声音听似相当苦恼。 “不知道……好难……”其中一个身影摇摇晃晃地说。 五个身影状似烦恼地陷入思考之中。 “啊！我知道了！”霎时全部的青绿目光都停驻在发话的矮小身影上，得意洋洋的语调自他的口中吐出：“萝拉大人说不能让他的脸碰伤、不能让他断手断脚……那就让他断头不就能解决了吗？只要不伤到他的脸……” “喔喔喔！你太聪明了！三号！就这么办！”众身影一致激赏的点头称是。 这些家伙在做什么诡异的结论啊！！根本脑袋有洞的思考方式！！仙蒂有些心焦地望向身旁的杰奥，却见他象是思绪已经四处云游的模样，丝毫没注意到这些模样怪异的小人说了什么恐怖的言论。 “攻击脖子！攻击脖子！”矮小的身影纷纷象是变魔术般从手臂下侧伸出刀刃，一反方才垂垂老矣的老者模样迅速动身，闪耀锐利锋芒的光毫不迟疑朝杰奥袭击而去。 “木头奥！你在发什么呆啊！”仙蒂反射性将杰奥拉开，但是闪过三道却还有其他两道直袭而来，仙蒂简直不敢相信那些怪异的生物速度竟如此飞快，然而意识到了身体却来不及做出反应，只能眼睁睁看着两道寒光直指杰奥纤细的颈脖…… 一道更为闪耀的光阻断利刃的袭击，杰奥的银紫眼眸霎时盈满金色的光晕，他的右手满布刺目的雷光，毫不费力的挥飞两道不怀好意的寒芒，两个矮小的身影因强大的力道滚落在地好几圈，随后便抖动着身躯站起身，喃喃念着：“是咒术师……” “跟萝拉大人一样……”身影顿时停止攻击警戒了起来。 木头奥这家伙终于回神了！仙蒂不禁松了一口气，她可没有杰奥的战力可以抵御攻击，更何况又是面对手持武器再加上速度迅捷的敌人。 “他们是魔偶。”杰奥细声说道。 “什么魔偶？”仙蒂倒是有些意外杰奥竟知道这些生物的来历。 “他们并不是实际存在的生物，而是让丧失记忆的灵魂凭依在制作出来的人偶身上，让他们成为唯命是从的杀人机械，是一种不人道的禁忌术法。”杰奥的眼眸顿时变得深沉起来，语调中带有一丝愤怒：“而这种术法，只有身为异教徒的邪族在使用。” “等等……你为什么会知道这种事？而且你说邪族……但是那女的看起来是魔族啊！”仙蒂可没漏看白发女子拥有的半耳特征，但是比起这方面她更加在意的是，杰奥明明是连娼寮是什么都不晓得的人，却反而知晓这种冷门又古怪的知识？ “宅邸里有专门介绍邪族的书籍。”杰奥边说边闪过魔偶的偷袭，面不改色地继续解说：“邪族并不是一个独立出来的种族，而是堕落种族的聚合称谓，他们为了追求力量施用禁咒、祭拜伪神，在外海岛屿自立为王，不时以各种理由侵犯各个国家甚至是本土大陆。” “这小子被骗啦……” “对啊对啊……” “拉迪菲娜是假神……主掌审判与毁灭的狄奥瑞亚才是真神……真正的闇之女神……” 双方各执一词，无法轻易分辨孰是孰非，不过仙蒂倒没有特别在意信仰这层面，神明这词汇对她而言是陌生而且又莫名其妙的存在，明明就没有人见识过真正的神祉，但是却依然会抱持着崇信的姿态去信奉神明，这点实在是令她匪夷所思又觉得没有必要。 杰奥迟迟没有使出大范围的雷系攻击咒术，而是只用雷电幻化成的剑刃作为对战武器，此刻敌方能力不明的情况下他还不敢擅动，白发女子虽未使用咒术但他能感觉出她并非泛泛之辈，若是贸然彰显自己的实力的话只会给自己和仙蒂带来不必要的危险。 刺目的雷光让魔偶显得有些忌惮，但是还不到足以让他们畏惧的程度，一方面是杰奥尚未展现他的实力，二方面是他们比起雷术更害怕火术，具有玩偶之身的他们虽感受不到痛觉但还是会害怕躯壳的损坏，若是容器的毁损达到一定程度就会让灵魂无法凭依，即便是完善的修复也无法巩固灵魂的附着，而火术是最能迅速消灭他们存在的致命术法。 “要快点砍了他的脖子……不然萝拉大人会生气的……”衰弱的声音细细说道。 锋利的光再度不死心地袭向金发男孩纤细的颈项，却是被雷光无情斩灭，然而失去武器的魔偶摔落在地蹒跚站起时，两条手臂又再次伸出一模一样的刀片，彷彿无底洞般无限重复同样的动作，若杰奥不直接抹杀他们的话也只会进入循环的战斗模式，这对会感到疲惫与疼痛的杰奥而言相当不利。 仙蒂当然早已意识到战况陷入僵局，但是却也对此感到束手无策，她直觉的不想跟那恶心的怪女人搭话，不然等等被针对的对象不是木头奥，就换成是自己了。 正当仙蒂烦忧杰奥可能因战斗力竭而败，猛然传出巨响与充斥怒意的高昂语音：“我都已经补完妆了！为什么你们还抓不到那个男孩！一群没用的废物！”碧绿的眼眸辉映出显而易见的怒意，她的后背冷不防窜出漆黑的巨爪，象是没有极限的伸向离她最近的一只魔偶，随后竟像辗压蝼蚁般毫不手软的将他压入地面，原本的平坦路面因而露出崩裂的痕迹，扬起的尘土瞬间蒙去巨手与魔偶的身影。 “四号好可怜喔……他要送修囉……又要烧一大笔修理费囉……”其中一只魔偶毫不意外的淡然说道。 “我也好想送修喔……萝拉大人都不给我们有薪假还有年终奖金，还是伊诺克大人比较好……至少他还会准备全勤奖给我们。”魔偶的声音既虚弱又沧桑。 “你确定他们只是唯命是从的杀人机械……？”仙蒂深深觉得一个杀人机器根本不会要求什么有薪假还是年终奖金……其实是小职员吧？而且是那种在公司被压榨、只能感慨生活难过家庭难养的可怜小职员。 “……我也不知道。”杰奥也认同这似乎跟他在书上习得的知识有所差异，果然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吗？ “真是一群欠修理的废物！喔？小弟弟居然是咒术师啊？真是厉害，这让姊姊更想得到你了。”白发女子妖娆地说道。 女子的后背倏地窜出第二只黑色巨手，如劲风般迅速攫住杰奥的身躯，杰奥本打算迸发雷之护罩抵御袭击，然而身体的反应速度却不及巨手的急速，随即一阵剧痛自胸腔蔓延，灼热感烧灼着他的气管，一口鲜血迫不及待地冲破口腔而出，因为精神受到痛感阻碍连带的无法继续汇聚咒术之力。 “哎呀，肋骨断了吗？都是你们害的！！我很难控制好力道！！弟弟不要担心，姊姊会找人好好治疗你的。”萝拉状似心疼地说，然而眼底却毫无怜惜之意。 “木头奥！欸怪女人妳到底想干嘛？妳是变态吗？”仙蒂也顾不上会不会激怒萝拉，在这样下去杰奥就要被当街掳走了啊！而且这边恰巧是人烟稀少的巷道，想求救也孤立无援啊！ 菲斯特现在安危不明，缇亚下落不明，杰奥陷入被怪人抓走的危机，事情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到底什么时候才有安宁的时刻啊！仙蒂无奈的在心中吶喊。 萝拉神色轻蔑的睥睨仙蒂，就象是驱赶苍蝇般说：“不要跟我说话，丑东西。你们，快点把她解决掉，免得我看了伤眼。” 青绿的目光霎时移转到粉色女孩身上，其中一只魔偶像是按耐不住飢渴的野兽般说：“好耶……可以让她断手断脚耶……” “我先……我要砍右脚……” “那左手给我……” “右手是我的……” 仙蒂望着魔偶步步逼近的身影，毫不怀疑他们所说的话语是否真实，他们是真的能冷血无情的狙杀他人，就如杰奥所说，他们只是附着灵魂的人偶，不具有心的躯体怎会在意自己的双手沾满血腥呢？ 虽然仙蒂心底深知逃跑搬救兵才是保命的上策，可是若她就这么离开了那杰奥铁定会被怪女人抓走，已经让缇亚消失不见的她无法再忍受有人消失无踪！ 一道白光率先扫向仙蒂的右脚，早有防备的仙蒂向一旁跳开闪避，然而另一边又有对她左臂虎视眈眈的刀刃横扫而来，她只能迅速以右掌为支点把自己的身躯撑离魔偶的包围网，但她毕竟只是身体素质优良却未修习过正统武学的普通人，再加上手无寸铁的她根本无法格挡甚至是反击。 不过数十秒的时间，浅浅的血痕便遍布她的手臂及腿部，被削断的粉色发丝随风飘移，仙蒂深怕自己要是一不小心，自己其他的身体部分也会像这些落发般脱离自身。 虽然知道居于守势只会更加不利，但是仙蒂却也无从改变这种被动的状态。 “住手……不要伤害她……”沾上血渍的手无力的攀上漆黑的巨手，杰奥想聚精会神凝聚咒力却觉得天旋地转，明明没有受很严重的伤却会对精神造成如此重大的影响……难道是这只手本身有什么特殊的力量？ 萝拉似是注意到杰奥意欲施放咒术的举动，猛地收紧巨手的束缚，禁不住挤压力道的杰奥再度吐出一口鲜血，汇聚到一半的咒术之力瞬间化为无形。 “真是太了不起了。”萝拉毫不掩饰语中的赞叹之意，“精神力不够强大的咒术师只要被我的猎手禁锢就会立时失去意识，而弟弟你不仅保持清醒而且还有反抗的余地……小小年纪竟能达到这般水平，告诉姊姊，你的老师是谁？” 杰奥被迫与萝拉面对面，他艰难地吐露话语：“如果你杀了仙蒂……我就不告诉你……” 萝拉微皱眉头，暗想既然男孩的实力如此出类拔萃，那么跟在他身边的女孩铁定也有甚么过人之处，若是都能为王所用的话那倒也没有损失。 “等等，先别杀那女的。” 萝拉虽然下令停止攻击，但是其中一只魔偶却象是杀红眼般来不及停下动作，锋芒朝仙蒂的颈脖直掠而去，眼看就要抹煞掉年轻女孩的性命……“锵！！”然而并未传出血液喷散的响声，取而代之的是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真是没用的女人，连这种小喽囉都打不赢吗？”声音的主人极为不屑地说，只见他持剑架开致命的刀刃后便冷不妨斩断魔偶的头颅，然而他预想的殷红却没有如期出现顿时让他大失所望。 “岚得尔！！你怎么会知道我们在这里？”仙蒂略为诧异地问。 “还不是老子的探查能力了得！”岚得尔自傲的应声，与平时未拔剑的他判若两人。 “要不是这男人执意要我救妳，不然我可懒得淌这浑水。”褐发男人虽然流露不甘愿的神色，却依然牢牢护在仙蒂的身前，不让魔偶靠近一分一毫。 “岚得尔兄弟！你快点去救木头奥，他快要被奇怪的女人抓走啦！” “喂！女人妳不要得寸进尺！把老子当免费保镳来使唤！”岚得尔骂到一半猛然住口，尔后才低声咕哝：“好啦！去就去！你跟那个女人一样囉哩八唆！” “喂！黑女人！有种就待在那里等老子解决妳！”岚得尔宣告完便随机窜入其中的住家。 “出现一个碍眼的东西……你们这些废物，赶快解决他。” “是……萝拉女王大人……”方才被岚得尔断头的魔偶颤颤捡起滚落在地的头颅，象是在组装模型般把头装回自己身上。 这些东西真是有够恶心的……仙蒂呆愣愣地望着一群魔偶像蝗虫般飞掠而去，暗思以岚得尔的实力应该足以应付他们的伏击，但是能不能对付那自称女王的怪女人还是未知数…… 萝拉神态轻松自若，细细端详杰奥的脸庞说道：“弟弟的脸真是美丽啊……明明就没化妆却像娃娃一样完美无暇，不过你这瞳色和长相倒是跟那惹人厌的爱菲亚颇为神似……” “妳说的爱菲亚是谁？”口中的满满腥味几乎要淹去杰奥的意识，但是他还是急迫的想知道白发女子所说的那人，是否就是他朝思暮想的亲姊姊呢？ “咻——”一道破空之声划破虚空而来，只见一只平凡无奇的箭矢挟带劲风射入状似坚不可摧的漆黑巨手，萝拉没有吃痛的喊声而是饶富兴味地望向发箭的主人，碧色的眼眸中尽是惊诧与了然，她几不可闻的低语：“原来如此……我懂了。” 萝拉一个使劲，成为瓮中之鳖的杰奥瞬间丧失意识，而在闭上眼眸的那刻他彷彿感受到箭矢的周身缠绕着微小的雷光。 仙蒂顺着萝拉的视线仰望来人，只见相对于萝拉与杰奥所在方位的彼端，伫立一名绑着金色马尾的男子，因为骑著名为驷锣魔兽的关系身影显得高大不少，一双银紫眼眸凛冽地扫向白发女子，手中拉紧的弓正蓄势待发。 “杰瑞哥哥？”仙蒂遥望男子熟悉的面容怔怔说道。 +++++ 菲斯特循着那熟悉的语音而去，急迫的步履声被繁华的车水马龙之声掩蔽，即便早已离别多年，分离之时两人甚至还只是少年，但他还是能认出那令他倍感怀念的语音，过往的记忆碎片如跑马灯般历历在目，令他顿时深陷记忆的漩涡无法自拔。 当年不顾一切真心对待他与妹妹的，唯有这位阔别多年的挚友，而多年以前他能顺利逃出雨族也是有赖于他的帮助，对于菲斯特而言，他的存在就如同相见恨晚的知音，又象是惹人疼爱的弟弟。 如果是他……一定会知道安塔莉娜现在过得如何。 菲斯特心心念念自己许久未见的妹妹，就连思考为什么这位挚友会出现的心思都没有，只剩下不停追逐的念头在脑海里盘旋，他不禁自嘲一下如此盲目的自己，或许现在对他来说，真正放不下的只剩自己那坚强又不爱服输的妹妹了吧。 他细细聆听着，那忽快忽慢的步伐声如同水流般在街巷中四窜，象是引领着他前往他处的标的，菲斯特知晓自己和那男人的距离足以出声唤住他，然而他却没有这么做，只是一昧地跟随那宛若拍打着心脏的杂沓声前行。 这场彷彿没有终点的追逐在踏步声戛然而止后猛然作结，菲斯特反射性停下脚步，发现自己身处犹如迷宫的暗巷之中，他循着不知从何处穿透而来的亮光步去，越过好几个巷口之后忽地豁然开朗，只见一名身着一袭宽松衣袍的男子静悄悄伫立在远方。 轻柔的微风拂过，象是顽皮的孩子般扰动男子海洋蓝的发丝。 菲斯特这才惊觉自己来到雷克曼德城的至高处，此处是当地天然形成的断崖，因为高度不高的关系被设计成观光景点，沿着断崖的边界立起因雨水锈蚀不少面积的金属围栏，凭栏眺望可将城内的风光尽收眼底，是许多情侣会选择幽会看风景的约会胜地，然而此时却是呈现只有他们两人独处的诡异状态。 “修……是你吗？”菲斯特凝望着男子的背影细声问道。 然而男子并未回过身回应菲斯特的问句，却是径自幽幽地说：“这里很不错吧？就像以前的那里一样，可以看到全部的景色。”男子攀附着围栏，语调中洋溢着悠然自得与无比的怀念。 菲斯特顿觉松一口气，方才在茶店内听见的声音似乎带有隐隐约约的杀意，看来刚刚只是他的错觉罢了，或许是近日来常常梦到过去发生的事情才导致他神经紧绷，开始产生一些与现实不符的异想…… “嗯，确实很像。” 男子象是想到甚么有趣的过往般轻笑出声：“那时在那个地方，你总是像个小霸王般由上而下指着底下的建筑物，宣示着你会去征服那栋住宅，隔天你就会立刻去挑战那户人家的男性，即便是年纪比你大一点、身高比你魁梧许多的对手你都不显惧色的去挑战，然后往往搞得遍体鳞伤的回家又被安塔莉娜边上药边数落得无地自容。” 菲斯特闻言漾起一抹笑，说：“我的确做过这种事。”菲斯特不否认年少轻狂的自己其实干过不少至今的他也难以理解的蠢事，这让他更加确信来人就是当年他的小弟兼挚友的修•奈尔•宁泠。 “安塔莉娜她……过得还好吗？”菲斯特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这么问，但是那是他唯一挂念的家人，在那令他感到痛苦无比的故乡，只有妹妹跟修是他心中的依靠。 修依旧没有回过身，反倒是转移话题问：“那你过得如何？” “我过得很好，你为什么一直背对我？”菲斯特察觉古怪之处，他缓步朝蓝发男子的背影迈进，亲暱地搭上他的肩膀后问道。 修却恍若未闻般径自说着：“如果我要你回去雨族你愿意吗？安塔莉娜也很想念你。” 菲斯特抽回右手，语调温和但不失坚定之意：“我没有办法回去，修，你应该也很清楚，我的存在只会让安塔莉娜陷入危险，只要我不回去的话，四长老就没有理由去伤害安塔莉娜，毕竟目前只剩安塔莉娜是下一任月长老的合法继承者。” “这就是你的选择？即使现在情况已经到你无法预料的地步？” “什么意思？安塔莉娜怎么了吗？”菲斯特就像个心急自己孩子的母亲般，有些粗鲁地硬扳过男子的肩膀，却见男子的脸被长布所覆盖，因为拉扯的关系露出一小块面部的肌肤，虽然男子很快用布遮去裸露的部分，却还是被菲斯特捕捉到一瞬间的景象。 “你的脸怎么……”惊愕的语音自菲斯特口中缓缓吐露，方才的画面在他脑海中流转，那并非意想中的平滑皮肤，而是或深或浅甚至又凹凸不平的肌肤，就象是被火焰烧灼过留下的疤痕……难道？ “很丑陋吧？”男子象是自嘲般笑了一声，那声笑隐约透出淡淡的凄凉， “每一个人，都象是在看恶心的生物般那样看待我，就连你，也是一样。” “修，到底是发生甚么事导致你变成这样？” 那双澄澈的蓝眸彷彿浸满哀伤，明明语调应该是悲凉的却夹杂一种诡异的喜悦：“你们都一样……就只有安塔莉娜跟你们不一样，她对我的态度从来没有改变过，她还是会毫不保留地跟我分享她的心事，把我当作她的亲哥哥般尊敬着、喜爱着，但是你呢？为什么要露出那种表情？我长得有这么可怕吗？” 蓝发男子咄咄逼人地逼近菲斯特，菲斯特察觉到修的眼中散发阴森的冷意，就像意欲杀人灭口的凶手般想将他人诛杀殆尽，他反射性的向后退步，同时间不断出言试图安抚来人激动的情绪，“修，你冷静一点，我并没有这样觉得……” “你们都一样……都一样……”修象是失去理智般不断重复相似的语句。 两人一退一进直到菲斯特的后背撞上墙壁后才停歇，冰凉的触感袭上菲斯特的心头，然而真正让他感到寒凉的并非是外物而是蓝发男子眼底那令人如坠深渊的冰寒。 “你知道为什么安塔莉娜不会怕我吗？”修倾身向前在菲斯特的耳畔呢喃，象是在闲话家常般的轻松语调：“她看不到了啊。” 菲斯特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 “八年前的大火，她失去视力和双腿，而我……则失去了容貌。” 菲斯特陷入一片浑沌之中，他完全不敢、也不愿相信自己珍爱的妹妹竟遭遇这种事，他好想否定男子所说的话，大声驳斥他所说的都是谎言，但是修语调中的认真却是千真万确，而且他深知修绝不会拿安塔莉娜来开玩笑，因为当年还是孩子的修就暗恋着安塔莉娜啊！ 还在茫然不知所措的菲斯特却忽地感受到剧烈的疼痛自左肩传来，他愣愣地望着自己的左半边渲染一大片鲜红，而罪魁祸首正是一根从他处穿刺而来的冰柱，散发的阵阵寒意和痛感交杂啃噬着他的意识。 “你根本不配当安塔莉娜的哥哥。”修冷然说道：“只有我，才有资格当她的哥哥，甚至是她的爱人。” 冰柱加深刺入的力道，菲斯特因而痛哼一声。 “安塔莉娜的愿望就是再见你一面，我会实现她的愿望。” “即使要把你变成尸体，我也会让她跟你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