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新生

李信睁开眼，发现四周黑乎乎的，身上打着赤膊，只穿条裤衩，躺在板床上，身下铺着旧的竹篾席。 他感到有些奇怪，怎么现在还有人用这样的凉席，自己不是落水被救了吗？明显不是在医院，但家里也没有这种板床。 挣扎爬起身，借着竹帘缝隙映入的微弱月光，李信打量着身边环境，隐约有一个木橱，一张写字桌和身下坐着的板床，等等，这环境怎么这么熟悉，好像自己读书时的房间。 李信看了看自己身体，微微隆起的小肚腩不见了，身体好象也缩了一圈，这是怎么了？他恐慌起来，急着走到门边按下电灯按钮，冰冷的白色灯光照亮了屋子，房间的布置如同记忆，丝毫不差。 四面墙上贴着花式墙纸，地上铺的是实木地板，写字台靠在窗户前，桌上的水仙花静静散发着香气，边上是七八成新的衣橱，在屋角还有个小书柜，上面整齐叠放着书和报纸，最后就是身侧那张板床。 是在家，不过是十几年前的家。李信闭上眼，用力掐了下胳膊，然后再放开，疼痛的感觉告诉他这不是在做梦。 走出房间，客厅也是印象中的布置，窗台上有盆花，它的一边是摆放着布艺沙发，小茶几，电视机，另一边是四人桌和椅子，墙上有着日历，上面是１９９４年８月１５日。 怎么会是１９９４年，李信有点不可思议。凭着模糊的记忆，他从客厅翻出面镜子，镜像里面是个稚嫩的少年，寸发，容貌不算出众，倒也眉清目秀，最有特点的就是唇角的酒窝，笑起来带着点孩子气。 李信对着镜子里的人像苦笑，这算什么，重生了，ｙｙ小说里的狗血情节被他遇上了，别人都是穷小子奋斗做富翁，或者小科员爬升为高官，那他算什么。 曾经的千万富翁李信——虽然他才当上没两天，彻底郁闷了，要不是晚上，他真想跑上阳台痛骂老天，老子好不容易中回大奖，容易吗？太捉弄人了，被淹死还回到1994年。三千多万啊，现在才１９９４年，还有１６年要等啊，那个中奖号是多少来着，得赶紧记下来。 不过巨大的惊喜感马下充盈李信的心房，回到了1994年，那不是说还有机会再看到魂牵梦绕的陈茗，阻止那场的惨烈事故再次发生在她身上，2003年，当电视新闻里阿尔卑斯山脉的缆车事故遇难者名单中出现唯一中国公民陈茗时，李信的世界就此崩溃。 他还记得在机场送别公司外派出国的陈茗时，那个靥若春桃的女子，羞涩的吻了自己，这是两人的第一次亲密接触，耳边仿佛还在回响悦耳动人的声音：“好好表现，下次我们一起去瑞士，设计一块属于我们俩的表。”谁会料到从此两人就天人相隔。 此后两年，李信失去了手表设计热情，事业一路下坡，最后还是在曾佳凝对她父亲曾全明软磨硬泡下，曾伯伯难得违反了一次原则，把李信安排进区政府办公室。而李信买彩票想发财的原因之一，也是为了实现和陈茗生前的约定，在世界手表制造业的殿堂瑞士，为对方亲手设计一款手表。 还有父亲李建国被人陷害后，一下仿佛苍老了十年的面容，以及母亲吴晓玲被生活磨砺粗糙的秀丽脸庞，也浮现在李信脑海，现在有机会改变一切。 前世模糊的记忆逐渐在脑海中清晰起来，李信眼中溢出泪水，很快用手背擦了一下，跑回屋，找出笔和本子，埋头奋笔疾书。 天色渐渐发亮，李信终于放下手中笔，查看密密麻麻的笔记本，满足的叹了口气，虽然不是全部中奖号码，但也差不多一大半了，特别是几个巨奖号码，多亏前世功课做得好，但要中到五千万，还得等到2000年有第一个500万巨奖以后啊。 还有一个让他记忆深刻的日子，李信也在本子上着重标出，1994年9月25日，父亲李建国被陷害的那个夜晚，李信还能清晰记得，被敲门声惊醒的自己，透过门缝窥视母亲吴晓玲脸上震惊且愤怒的表情。是的，谁会相信一向正直且本分的丈夫会被人抓到**，特别是在他实名举报总经理王福廷侵占国有资产之后。 李信咬着笔胡思乱想着，这时身后传来喝斥声：“小信，和你说了多少遍，不要咬笔头，马上要上高中的人了，还像长不大的小孩。” 依然是略带宠溺的叱喝声，凝视着那张岁月还没有狠心刻上艰辛标记的秀丽面容，李信心潮起伏，乖乖的应了声，放下笔。 吴晓玲有点奇怪儿子的神情，不过也没有放在心上，嘱咐完李信准备吃早饭后，就回到了厨房。李建国也从隔壁房间走出，开始坐到沙发上开始翻看报纸，国字脸依然严肃，不过少了前世的那种苍凉，也不曾满头花白。 不一会儿，吴晓玲准备完简单的早餐，一锅粥，两份咸菜，和几个包子，招呼父子二人上桌。 在吃饭的时候，吴晓玲面带忧色的问道：“老李，你昨天晚上在写什么，过了十二点还没睡？” “没什么，就是关于公司不合理情况的一点反应。”李建国漫不经心的答道。 “你还要举报，上次不是说好我们不管这些了吗？”吴晓玲的声音提高了八度，“王福廷贪污受贿跟你有什么关系，这是纪委关心的事，你一个小小科长逞什么能，和总经理斗，不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啊？” “我是一个党员，难道能眼睁睁看着王福廷把国家财产往自己腰包里塞，人人都象你这样，国家就要完了。”李建国把手中筷子往桌上重重的一拍，拿出烟闷闷的抽了起来。 吴晓玲被丈夫噎得说不出话，端着碗有点发愣，李信眼见饭桌上气氛僵硬，赶紧解围道：“爸妈，再不吃，上班要迟到了。” 又对着笑眯眯李建国说道：“爸，毛主席教导我们，在斗争中要学会保护自己，这样才能更好的消灭敌人。你举报的时候可以匿名嘛，对了，还有这件事要保密？”他可记得前世的父亲是实名举报的，结果招致对手的强烈报复。 “我行的正，做得直，怕什么？”李父开始说的理直气壮，但瞧见妻子有点发红的眼眶，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匿名就匿名吧，反正我写的都是事实，一查就知道。” 送父母上班后，李信无聊的躺回床上，兜里揣着吴晓玲出门前塞给他的二十元钱，现在该干什么哪，初中的同学除了陈茗和林岚，自己都不熟，而这个时候这两个小妮子正同自己划清界限哪，在初三上半学期听到早恋传闻，班主任王学文分别找三人谈话后，他们三人就很有默契的不再私下相处，前世是直到高一开学才恢复到从前的融洽，而高中的三个死党这时候还没认识哪，无聊的暑假啊。 这时候，传来“笃笃”的敲门声，“是谁？”李信迷惑的问道。 “小信，是我，你老哥。” 打开门看到一个瘦削挺拔的少年，正是表哥杨俊。 “走，一起去裁判班，今天能上场吹比赛了。”门外的杨俊笑嘻嘻说道，脸色红润，并没有前世的那种病态苍白。 听着杨俊的话，李信想到了表哥日后的赌球与参加这个裁判班有着直接的关系，他正是在里面认识了著名黑哨黄彦，开始得到一些内幕消息，最后不可自拔。 想到这里，李信决定帮助杨俊脱离那个圈子，要改变足球界的现状，自己恐怕是无能为力，那就只有让身边的人远离它，免得近墨者黑。 于是他故作不耐得说道：“吹比赛有什么好玩的，还不如叫上你的几个同学，我们一起去踢球。” “他们今天比赛，我向黄老师说一声，安排吹他们比赛，可以保证赢球。”杨俊得意地说道。 “这可是黑哨，要被人戳脊梁骨的。”李信不以为然地说道，他可记得前世的自己因为没兴趣去看比赛，第二天就听杨俊被人揍了，养了一周的伤。 “哪会，我们说好假装不认识的，对手最多说我吹得差，走吧，一起去玩，一个人在家你不闷啊！”杨俊坚持道。 李信本想拒绝，但转念想到表哥被人暴扁成猪头的惨样，还是勉强答应了下来，决定到那里在随机应变，避免裁判门再次爆发。 两人骑着自行车，赶到体育场，只见草地上已经有不少球队在热身了，有个队的球员还特地朝他们看了一眼，其中一个特别瘦的，李信依稀记得好像叫高扬威，是杨俊的初中同学，因为名字和某个描写男性功能的词谐音，所以李信比较有印象，看来这就是表哥说的同学了。 很快，比赛就要开场了，杨俊果然如其所愿，被分配到吹那个队的比赛，李信看到无法阻止，在开球前，把他拉到一边，悄悄地说道：“待会比赛的时候，你多吹点你同学的犯规，特别是对方进攻有利时，还有暗示你同学往禁区里带球，有机会给个点球，不过比赛结束前可千万不要给，会闯祸的。” “小伙子不错嘛，挺有经验的，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啊？”正在李信向表哥面授机宜时，耳边传来一个阴柔的男子声音，扭头望去正是日后震惊国内的黑哨黄彦。 这可都是你的独门绝技，我只是改善使用，你老兄可比这黑多了。李信肚子里腹诽，脸上挤出笑容道：“都是平时看球瞎琢磨的，我哪有老师有经验啊？”话语中暗暗刺了对方一下。 “黄老师好，这是我表弟。”杨俊有点尴尬的看着黄彦，不知道说什么。 “快上场吧，照着你表弟的话做，公正点。”黄彦手一挥，把杨俊赶上了球场，又对着李信笑道：“以后对作裁判有兴趣可以来找我，小家伙挺有悟性的。”然后就背着手走到监督席。 李信看着黄彦的背影心里一阵鄙视，道貌岸然的家伙，只听到身后有人喊他：“小信。” 他扭头望去，只见一只足球向他迎面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