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怎么办？

戴新华带着七八分酒意回到百货公司拿自行车，打开布包才发现和李建国的拿混了，保卫科的人用的都是同一款式的斜挎迷彩色帆布包，这是李建国统一“装备”的要求，怀念部队生活的他希望在工作中也能找到军旅的感觉，难得的“假公济私”一回，向财务部申请了这笔费用。 戴新华记得今天上午李建国要加班，他也懒得再回酒店换包，于是叫开商场门，和同事打了个招呼，回到保卫科。将挎包放在办公桌，酒意上涌的戴新华脱了鞋，爬上科里供值班人员休息用的行军床，很快就进入梦乡。 “喂，该起床回家了。”戴新华在睡梦中被推醒，揉了揉发涩的双眼，睁开眼发现同科室的小王正推着自己身体，酒劲未消的他有些迷糊，自己不在家吗？随后想起凌晨的那顿酒，他一边起身穿鞋，一边问小王：“几点了，头儿来了没？” “都快中午了，头儿没来，他今天不是休息吗？”小王闻到戴新华身上的酒味，调笑道：“昨天值完班去哪腐败了？喝这么多。” “和头儿一起被王总的司机金鑫拉着去丰悦酒店吃夜宵，结果就喝多了。”戴新华下床朝卫生间走去，语气中带着点炫耀。 “小金是请头儿喝酒，顺带捎上你的吧！”小王反驳道。 “反正我是在丰悦吃过饭了，你没尝过那里的港式菜，味道真是正宗。”改革开放以来，人们经常能在电视上看到港台电视剧，毗邻香港的深市受到影响更大，年轻人都以用香港电器，穿香港服装，吃香港菜式为时髦，刚刚品味到香港正宗菜肴的戴新华自然觉得能在同事面前夸耀一番了。 “那你吃完饭怎么不回家，又跑回公司了。”小王觉得自己没必要探讨这个问题，不就是一顿饭吗，哪天老子咬咬牙也去享受一下。 被岔开话题的戴新华这才想起自己包还在李建国那里，放完水后用冷水冲了一下脸，出来说道：“别提了，昨天头儿喝趴下了，我和小金把他送到丰悦的客房，到公司楼下拿自行车才发现两人的包混了。听头儿说今天要来加班的，所以也就没回去，等他过来。” “现在都中午了？”戴新华一拍脑袋，担心的说：“坏了，头儿不是喝出什么问题了吧，这么晚还没来，平时他可不这样。”他知道李建国酒量甚豪，以前晚上两瓶白酒喝完，依然神志清醒骑车回家，第二天一早还能赶到公司召集人训练。今天凌晨才喝了一瓶多，就酩酊大醉，实在有点反常。当时戴新华也喝了不少，没注意这点，现在不禁有点担忧。 “我去丰悦找头儿，吴姐来电话的话，你就帮着瞒一下，被她知道我把头扔在酒店里，我可就惨了。”戴新华给小王丢下句话，匆匆走出了办公室。 “晒命，还要我帮你撒谎。”小王在办公室里不满的说道。 中午时分的丰悦酒店门口停着各式豪华车，酒店大堂里人头攒动，声鼎沸天。再次踏入酒店的旋转门，迎面而来的那股富贵气，依然逼得戴新华有些喘不过气，他悄悄蹩到客房部的服务台前，小声地问道：“５０３房的人还在吗？” 青春靓丽的接待小姐瞥了戴新华一眼，见他穿着普通，还跨着个令人发笑的迷彩包，实在有点掉渣，要不是听口音是本地人，连好脸都欠奉，她带着职业性的微笑，冷淡的拒绝道：“对不起，客人的隐私我们是不能随便透露的。” “住的人是我们科长，凌晨在这吃饭喝多了，是我把他送到房间的。现在都中午了，他还没回单位，我怕他有事，所以来看看。”戴新华也不顾不上对方的冷淡，陪着笑脸解释道。 噢，他找的人是科长，万一那个科长在房间里出问题，对酒店也是个麻烦事，考虑到这点，接待小姐用微微热情一点的语气说道：“那我帮你查查吧！”懒洋洋开始翻看住房登记本。 “住客是不是503房的，叫李建国，宏景百货公司的？”手臂趴在服务台上的戴新华，听到对面低着头的接待小姐冒出一句，忙接口：“对，对，他就是我们科长。” “一早就退房了。”接待小姐没好气地说道，接着小声嘟囔了句：“土包子，浪费我时间。” 戴新华假装没听见对方的埋怨，略略提高了声音说：“能不能再帮我查查，李科长的包还在我这里，今天他还要加班的，我在公司等到现在也没看到人影。” “这我哪知道？反正我们酒店已经帮他退房了，你不会去他家里找去。”接待小姐不耐的说。 “是５０３的客人吧？”服务台另一边的大堂经理听到这里的争执，插口问道。 “对，您知道我们李科长在哪里？”戴新华转头对着大堂经理焦急道。 “当然知道，在派出所里啊！”大堂经理似笑非笑的说道。 “啊！”戴新华有点懵了：“怎么会在派出所，出什么问题了？” “他和一个小姐一起被警察带走的，你说是什么问题？你们科长够风流的啊！”大堂经理用力咬了咬小姐的发音，微抬着头，半是不屑，半是轻蔑的说道。这个年头在深市“找小姐”不是什么新鲜事，但身为国企干部因为这事被“请”到局子里喝茶，那他的前途也就毁了，所以大堂经理对那个倒霉蛋也不用客气了。而且你有胆子玩，也要有本事遮掩住，现在被抓不说，还影响我们酒店声誉，活该。 “不可能，我们科长不是那种人！肯定是误会了！他……”戴新华听到这话声音立时提高了个八度，在大厅里嚷嚷起来。 “他是哪种人，我们不知道，但请你不要在这里喧哗，会影响到我们客人的。”大堂经理不客气的打断了戴新华的话。 “那是哪个地方的警察带走我们科长的？”戴新华马上意识到这不是件光彩的事，压低声音问道。 “好像是平山派出所的，我换班的时候听说过这件事。”一旁的服务员说。 “谢谢，谢谢。”听到带走李建国是平山派出所的警察后，戴新华立马转身朝大门外冲去，差点撞上进门的一对夫妇，忙不迭道歉后，他蹬着李建国的自行车就急忙往平山派出所赶去。 “哐，哐，哐！”洗衣服的吴晓玲听到砸门声，有些不满，谁这么用力，她疑惑的打开房门，只见满头大汗的小戴站在门外，满脸惶恐之色，看到吴晓玲打开门，嘴里嗫嚅着：“吴姐，科长他……” “小戴，怎么回事，老李出什么事了。”吴晓玲心里咯噔一下，昨晚李建国值班后没回家，她也没在意，以前也有过这样的事，李建国值完班就在办公室凑合一晚，第二天继续上班，但看到现在戴新华的表情，老李肯定出什么大事了，是被车撞了，还是被小偷捅了？ “老李在那家医院，伤势严不严重？小戴你慢慢说。”吴晓玲摁下心头惊恐，尽量保持语气的平缓。 “啊，不是这样的，科长他现在在……，在……”戴新华为难的说着，摸着头发，“在”了半天，也没说出个囫囵话。 “到底怎么回事？快说啊！”吴晓玲见小戴支支吾吾的，心中愈加着急，催促道。 戴新华心一横，一口气说出了令吴晓玲大惊失色的一番话：“可张被平山派出所的警察带走了，说是找小姐被当场抓获，还有照片为证，现在要拘留十五天。” 李信在戴新华敲门的时候正在房内复习化学，看到吴晓玲去开门了，也就没留意，但开门后吴晓玲急促的语调，让李信竖起了耳朵，当戴新华话里“找小姐”三个字飘入房内，李信霍的站起身，不理会被撞倒在地的凳子，快步跑出房门，盯着戴新华，一字一句的问道：“你说我爸找小姐？” 戴新华被李信骇人的眼神吓住了，他有点结巴的回答：“不，不是我说的，我到派出所，是那里的警察告诉我的。”渐渐的他的话流利起来，心中也在纳闷，自己怎么会被一个十五岁的毛头孩子吓到哪。 “那你见到我爸了吗？他说什么？”李信追问道。 戴新华抹了一把汗，气愤地说：“警察死活不让我见，说是证据确凿，就等家属去交罚金了。”他扭头对吴晓玲说道：“吴姐，科长肯定不会干那样的事，一定是那个小姐和派出所的警察窜通好讹人的。” 听到小戴的话后就一言不发的吴晓玲，手指紧紧扣住门把手，关节被握的有点发白，牙齿用力咬着下唇，眼中噙泪，口里喃喃的说道：“我叫他不要写那封信的，该死的，为什么不听我的。” 李信再次目睹了母亲忿懑与无助的表情，心中也如刀绞，为什么重生后还会让这样的事再发生？自己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会天真地相信只要不主动招惹那些贪官污吏，就能保的一家平安？ 但李信知道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要尽快想出破解之道，他定了定神，问戴新华：“戴叔叔，我爸现在在平山派出所。” “对，但我刚才赶去没见到人，他们还说要罚五千块。”戴新华不敢看吴晓玲白的骇人的脸，低头说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能不能仔细说一下。”李信继续追问。 于是戴新华就把事情详细道来，李信听到值完班金鑫请吃夜宵，插口问道：“那个金鑫是王福廷的司机吧？”得到肯定的回答，李信心下顿时了然，这个金鑫就是在李建国被公司开除后接任保卫科科长的人，看来历史还是回到了原来轨迹，自己并没有改变父亲的厄运，他心头一阵惘然。 在戴新华说到李建国喝醉后他们二人怕吴晓玲责怪，就帮他开了房间休息，李信疑惑的问：“我爸喝了多少酒？” “一瓶多白酒吧！” 肯定被下药了。听到戴新华的回答，李信迅速在心里作出判断，一瓶多白酒在别人眼里或许是很多了，但他知道自己父亲的酒量，在重生前李建国五十多岁了，喝完一瓶白酒还能健步如飞，何况现在正年富力强。 “你刚才提到警察那里好像还有什么照片？”李信连续问道。 “警察说抓获的现场拍了照做证据，肯定错不了。”戴新华说完后见李信不再发问，暗暗吁了口气，这小家伙像警察一样，连珠炮的问题，差点让他难以招架。 李信皱着眉头，静静思索，警察抓了找小姐的“现场”，还有照片为证，那些警察是不是王福廷的人？他脑中一团乱麻，到底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