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买彩券

在1994年，深市的彩票发行都采取即开型大奖组销售方式，就是那种在指定的地点，时间持续3至5天，总奖金额一两百万，实际销售额却高达五六百万的刮彩。销售结束后，地上会洒满没有中奖的彩券，失望离去的人群中绝大多数都在摇头叹息，为没能财从天降而懊悔，也有不少人呆若木鸡，甚而抱头痛哭，这些都是倾其所有冒险一博的赌徒式人物。 李信眼前就是这样的场面，在市中心广场上搭建了一个临时高台，上面堆放着彩电、冰箱、洗衣机等家用电器，还有一些价值不高的小奖品，但最吸引人眼球的五套房屋模型，这是此次彩票销售的头等奖，五套价值6万元的三房二厅住房。 当时深市的人月均收入也不过三、四百元，六万元的住房相当于不吃不喝积攒二十年的收入。所谓乱花迷人眼，财帛动人心，面对这样的诱惑，再加上现场主持人巧舌如簧的鼓动，以及不时走上高台领奖的幸运儿刺激，在场的人群无不热血沸腾。领奖台两侧的落地音响奔腾着震耳欲聋的流行歌曲，台下拥挤的销售区里，一张张的百元钞票被一叠叠的2元彩券吞噬。 李信刚从医院探望汪明杰出来的，白色的病房里的“嘟嘟”生命维持仪还在刺痛着他的神经。他从护士那里得知，汪明杰需要动手术取出压迫脑神经的血块才有可能醒来，但区级医院开颅手术的成功率并不高，而转到市中心医院，手术费用3万元要提前交付，而且不能全部报销。一边是高达3万元的费用，另一边是生命可能消逝于手术台上，让汪家人难以抉择。 因为汪明杰一向为官清正，又得罪过王福廷，单位肯定不会负责这笔费用，汪妻是家庭妇女，女儿才工作不久，家中经济并不宽裕，亲朋好友也都是工薪阶层，急切间哪里能筹到这笔巨款，所以汪家母女只能在病房内泪眼相对。把汪主席的飞来横祸视作自己责任的李信，偷偷躲在走廊，愧疚的望着默默垂泪的母女二人，为不能帮她们解决医疗费用而心思烦乱。 哥们曾经有过三千多万啊，现在居然连几万元都掏不出，心情郁结的李信出了医院，漫无目的行在街头，不知不觉中走到市中心广场。彩券销售现场喧嚣拥堵的人流，披红结彩的高台，以及上面在阳光下金光熠熠的房屋模型，点亮了为汪明杰医药费发愁的李信双眼。 对啊，可以买彩票嘛！不过李信马上否定了这个想法，自己记得是电脑型彩票的号码，它要到明年初才开始发行，万一这段时间内，汪明杰病情发生变化，需要马上动手术怎么办？现在为什么只有这种刮彩撞大运式的彩票啊！李信可不认为自己会人品大爆发，竭尽口袋中几十元零花钱就能换回头奖。 一筹莫展的李信挤到领奖台下，打量着台上的奖品，盘算着要怎样才能中的大奖，此时从人群中爆出一声欢呼，一名中年男子喊着“我中了头奖了”，疾步跑上台，将手里彩券交给兑奖人员。 现场主持人在工作人员核实是头奖后，振奋的拉着这名男子，走到台中央，热情洋溢的为观众介绍大奖得主，并在知道他要将房屋折合现金后，当场把扣税后的奖金送到他手中。台下的人被头奖得主手中厚厚的纸币激发了更大的狂热，销售场面越发火爆。 而李信却产生了疑问，因为他也自己曾经中过大奖，也认真揣摩过中奖人的心态，一般都会欣喜若狂，然后领奖就走人，比如他自己，财不露白的观念还是深入国人心中的，很少会像台上的那位，积极配合销售方宣传，惟恐别人不知道自己中奖。 前世听闻“宝马彩票事件”后，李信对这种即开型的彩票就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如今的这一幕更引发了他的怀疑。于是，他偷偷挤到销售区的一边，仔细观察着彩券销售状况，终于被他发现几个在购买时反复作出摇晃手指动作的人，都中了奖。 他精神一振，继续观察后，得出了结论，晃两根手指就是二等奖，三根就是三等奖，四根就是四等奖，巴掌乱挥则没有奖，因为人激动起来都喜欢挥手嘛！ 那不是说晃一根手指就是头奖嘛，这技术含量也太低了吧？李信惊诧承销方的肆无忌惮，但转念又想到，这年头没有什么毒茶油，金污染的报道，政府的公信力还是很高的，人们对由民政部门主导的彩券销售活动，有一种盲信，根本不会料到里面藏有猫腻，国家还会骗我们小老百姓吗？有些不法承销商正是利用民众的这种思想，勾结少数官员，在其中上下其手，大发横财。 嘿嘿，哥哥我今天就要替天行道，让你们这些奸商破点财了。李信窥得其中奥妙，心中冷笑了声，掏出张五十元钞票，涌到一个年轻女销售员面前，一边晃动着食指，一边说道：“我要五十块的彩券。” 年轻的女销售员狐疑的盯着眼前面嫩的男生，心里暗暗嘀咕今天不是只出一个头奖吗？ 见到对方怀疑的眼神，李信不慌不忙，脸上绽出灿烂的笑容道：“姐姐，快点啊，老板等着哪！” 原来计划变了，年轻女销售员恍然大悟，只不过这人也太年轻了吧。她边惊异李信的年轻，边迅速从抽屉里取出叠彩券递给他。 李信拿了彩票，灵活的让过身边的人潮，慢慢走出销售区，坐到广场一旁的石凳上，刮出那张头奖，拿在手里又发了愁，头奖彩券是买到了，但怎么兑换哪？既然承销商决定作弊了，肯定不会让他拿到钱财的。一个可以勾结官员的商人，让他这个十五六岁的学生乖乖把钱吐出来，只是小事一桩，到时候他就真的“中奖”了？ 手托着下巴，李信环顾着四周，寻思着合适的兑奖人选，突然他在广场外维持秩序的警察中，看到了贺国栋的身影。他心中暗喜，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施施然的朝那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