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生日快乐

清晨，躺在床上的李信眼角湿润，他刚刚从噩梦中惊醒，在梦中他惊恐的发现历史的车轮碾碎了他所有的努力，人生的进程依然按照记忆中的轨迹按部就班的推进。缆车坠落那一刻，他就站在山顶的另一头，能清晰地看到缆车中陈茗无助的眼神，惨白的容颜，他伸出双手拽住断裂的缆绳，却感受到绳索在手心慢慢滑落，直到最后，无助的看着缆车坠入深渊。 睁开眼的李信确认了自己躺在高中时家里的床上，身边是被拧成麻花状，浸湿了汗水的毛巾毯。他在睡裤上擦干手心的汗渍，摸摸下颚，髭须还是柔软的绒毛，下巴光滑，没有三十岁清晨醒来的扎手感觉，这是十五岁的少年身体。他侧身看到床头新买的台历，1994年9月10日，星期六，被划了一个圆圈，前面的日期都被浓重的黑线化去。今天这是85年全国人大作出决议后的第十个教师节，也是李信重生后的第一个教师节。 前世的这一天，李信会订上束剑兰花送到初中班主任王学文的家中，祝长寿、康宁、福禄，感谢他包容了少年与少女对爱的懵懂。 同样在这一天，他会赶上当天凌晨的航班，飞行900多公里，再换乘长途巴士两个多小时，赶到赣西省的一个小镇，在青山绿水间徜徉一天，将随身携带的粉色，白色，绿色的玫瑰花，撒落在那片爱人生于斯，归于斯的土地上，默默地为泉下的她送上祝福，随后又怅然离去，日复一日的等待这一天的再次到来。只有在每年的这一天，李信才敢将内心最柔弱的地方微微敞开一个小口，任性的在陈茗长眠的家乡肆意怀念这个充满美好回忆的日子，因为这一天是陈茗的生日！（注） 这是李信重生后陈茗的第一个生日，他不会允许曾经失去的再次从手心滑落，而经过他的努力，历史的轨迹也悄然发生了变化。 李建国没有因为被人陷害失去工作，在李娟自首后的第二天，王福廷就被市纪委的人从公司带走，而副总厉鸿煊则嗅觉灵敏，在前一天的晚上卷走了小金库的百万巨款，仓皇出逃。新的总经理是市政府下派的一名正处级干部，李父因为这几年工作出色被提拔为百货公司的副总。 曾全明借公安分局局长成万全受王福廷一案牵连被停职的机会，提拔贺国栋当上了分局的副局长，成功拉拢住公安局一批有才干却不得志的中层干部，稳住了阵脚，树立了威信。 关在看守所的司机金鑫推翻了原先的口供，供认了是王福廷指示他诬陷李建国的事实，为了戴罪立功，还交待出宏景百货公司的工会主席汪明杰的车祸是王福廷买凶杀人未遂。 汪明杰的手术很成功，预计明年的春天就能重返更重要的工作岗位，而百货公司保卫科的戴新华因为李建国的推荐，接替了保卫科长的职务。 李信本人则意外的和曾佳凝成为了同桌，每天放学为她和周臻、莫挚达、木荣补习成了李信的必修课，不过陈茗、林岚似乎依然没有原谅他放鸽子的行为，三人一周来都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但愿这能打动小妮子的心吧！李信望着书桌上他奋战了几晚，占用大量学习时间的厚厚一叠速写画稿，其中记录了今生前世他与陈茗在一起值得怀念的点点滴滴， 匆匆洗漱，吃过早饭后，李信以教师节去看王老师的借口，告别了因为公司出事要加班的父母，夹着画稿，溜出了家。他在街上的花店里依然选择了剑兰花，随后捧着花来到前班主任王学文的家，一间普通的平房。 王学文已经五十出头，两鬓微白，为了心爱的教学事业，他终身未娶，为学生奉献了大半生的精力。可如今因为校长的一声令下，王学文不得不告别心爱的讲台，离开牵挂的学生，整日在教务处忙于印刻试卷。但九月十日这个教师的节日，依然是他最高兴的日子，一张张自制的贺卡，一拨拨看望的人群，见证着他从教三十余年的成就。 在前来络绎不绝看望的人中，王学文见到了李信手中的剑兰，不满的说道：“李信，三年前的教师节我就说过，只收自制的贺卡，看望老师也不许带东西，怎么现在你读高中了，就把老师的话当耳旁风了？” “王老师，这是我妈叫我一定要送的，她今天加班没空来，托我想您问好。”李信的话半真半假，吴晓玲带好是真，买画则是他自己的主意。 “你这小子啊，总是爱我反着来，算了，下不为例。”王学文拍拍和已经他一般高的李信肩头，宠爱地说。李信初中的学习成绩并不冒尖，平时也是大错不犯小错不断，但王学文就是喜欢他的聪明机灵，对待他就像对待儿子一般，每次李信犯了事，王学文最多责骂几句，办公室的同事都戏称他是李信的干爹。 李信将屋角的花瓶倒上水，把花插了进去，关心的问：“王老师，您什么时候能回到讲台啊？”这也是李信前世一直未解的疑团，每次问及此事，王学文总是避而不谈，现在李信既然重生了，自然要帮恩师改善境况。 “这是学校安排的事，你一个学生问那么多干嘛？”王学文假装生气地说，李信吐吐舌头，也就不再追问，但心说，你不肯说，那我就自己去查，不信一个重生人士还搞不定这点小事。 从王学文家中出来，李信直奔陈茗家，在小区对面的小店里拨打了她家楼下的公用电话，将陈茗传呼下楼。然后快速的冲到她家所在住宅楼，守候在楼道口。 粉嫩脚趾套着可爱的米老鼠拖鞋，粉色的连衣裙下露出玉藕般的肌肤，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楼梯转角处，李信心中默念：“陈茗，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