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官迷1

倾斜的花洒惆怅注视着素白色的淘米水漫过璀璨火红的宝巾花根蔓，仿佛要淹没那如火如荼的激情，溢出的水流顺着窗台滴答在地板上。 站在跟前的陈天豪却恍然未觉，直到被女儿开门进屋声惊动，他才如梦初醒般将手中的水壶放下，忙不迭的把花盆端进浴室，处理花盆中浇多了的水。 陈茗口中哼着歌曲，如玉的双臂环绕胸前，紧紧夹住礼盒，开门进屋后，看到父母不在客厅，忙步履轻盈的进了房间。 她轻轻关上房门，把礼盒放床上，迫不及待的拆开了纸盒外包装，一叠人物写生出现在眼前，言笑晏晏的她，娇俏憨美的林岚，俊朗挺拔的李信栩栩如生跃然纸上，灵动的画笔如多拉a梦的时光机，将陈茗拉回到昔日的美好岁月。 陈茗靠在床头，眸中氤氲起雾气，红润的娇靥上却闪烁着夺目晶莹，客厅里王丽珍开饭的喊声也没有惊醒沉浸在画卷组成的回忆中的女儿。 陈天豪拧开房间的门时，陈茗正痴痴的翻看画纸，丝毫不曾为开门的声响打扰。凝视着女儿脸上洋溢的光芒，陈天豪轻叹，孩子终于还是长大了。 浏览了床上的速写，他心中涌起酸涩的感觉，李信这个臭小子，送的生日礼物竟然如此用心。 陈天豪走到床边，轻轻咳了一声，看着陈茗被惊醒后，心慌意乱遮掩画纸的样子，心里更不是滋味，对李信又添了几分忿恨，因为他，女儿居然对父亲都开始生分了，还要隐瞒他送的东西。陈天豪心中暗哼一声，别指望这几张破画就能骗走我的宝贝女儿，你得先问问她老子答应不答应。 瞄了几眼画纸内容，陈天豪假装不在意的问：“这是李信送你的礼物吧？” “嗯，这是昨天他送的。”陈茗低头理着画纸，小声回答道。她以为父母没看到她进门拿着礼盒，却不知道刚才楼下发生的一切已经尽数落在浇花的陈天豪眼中。 虽然心中愠怒女儿撒谎，陈天豪脸上仍旧带着微笑，摸摸陈茗的头，宠溺的说：“那快点整理东西，你妈还等着一起吃饭哪，今天可是我们小公主的生日，要吃碗长寿面的。” 陈茗拉住了父亲的手，撒娇的抱怨他老是把她当小孩，看着娇憨的女儿，陈天豪满心欣慰，不知不觉将陈茗撒谎的事又记到了李信的头上，咬牙切齿的想，臭小子，以后一起算账！ 中午是陈父陈母悉心烹制的丰盛生日大餐，陈茗香甜的吃着饭菜，和父母说话都是笑意盈盈的。王丽珍几次想问李信打电话的事，都被陈天豪打了岔，吃完午饭回到卧室，她关上门，怒气冲冲的质问丈夫：“刚才为什么不让我问，你吃错什么药了？” “刚才李信就在楼下等着茗茗，还送了一叠画给她，应该是生日礼物。”陈天豪脸色凝重地对妻子说。 “什么，那个小子刚才就在楼下？我说要跟下去，偏偏你还拦着我。”王丽珍埋怨道。 “你下去有什么用，他是来送礼物的，你总不能把他骂回去吧？”陈天豪平静的说。 “那你说怎么办？茗茗现在一提到李信就满面春风，他俩这样下去迟早要出事，我去找女儿说清楚。”王丽珍着急了，转身就要去找陈茗。 陈天豪拉住她，劝道：“女儿现在大了，自尊心也强，你回家能阻止他们来往，那在学校哪，李信可是和她在一个班的。”他顿了顿，皱紧眉头说：“堵不如疏，你平时旁敲侧击的向女儿说些早恋的危害，我抽个时间找李信好好谈谈，相信他还是能听的进我这个叔叔劝的。” 忧心忡忡的陈父陈母眼中，要拐跑他们女儿的“白眼狼”此时正被老妈拎着耳朵，低眉顺眼的听着教训。 李信回家就看到市电话公司的人在安装电话，等电话一接通，他就来不及的拿起话筒，准备给陈茗家打去，谁料吴晓玲被看到，揪着他耳朵训斥开了。 “这是公司配给你爸工作用的电话，没有急事不许乱打，知不知道打一个电话要多贵啊，我们家每个月加起来还挣不到一千，现在一个月电话费就要近百了，真是不知道要装它干嘛！”吴晓玲唠唠叨叨的说着，眼里却掩饰不住那丝得意。 “妈，撒手，疼！”李信撕着牙，从老妈的魔爪下挣脱开，捂着耳朵忿忿说：“我都读高中了，不要总是揪我耳朵，被同学看见，什么面子都没了。” “你是我儿子，我揪你耳朵怎么了，长大了，翅膀硬了是不是？”吴晓玲凤目一瞪，立时让李信的反抗之心荡然无存。 “对，对，您是我妈，永远是我的好老妈，现在又当上副总夫人了，当然可以揪儿子耳朵了！”李信揉着耳朵，嬉皮笑脸道，心里却暗说，以后可不能把陈茗、林岚带回家来，被她们看见这副狼狈模样，还能抬得起头嘛！ “油嘴滑舌！”吴晓玲用手指戳了下李信额头，眉开眼笑的说：“跟了你爸十几年，终于享次福了，我们科里还没有人家里有电话哪。” 李信看到吴晓玲拿着抹布，仔细擦拭新电话机，撇撇嘴，心想，老妈真是容易满足，以后老爸配上手机，那你晚上做梦都要笑了。 他扭头朝坐在沙发，乐呵呵看着他们娘俩斗嘴的李建国说：“老爸，还是当官好，装电话都是公家报销。” “小小孩子，满脑子的官僚思想，装这电话是工作需要，不是福利。”李建国瞪了儿子眼，沉声斥道。 “您不过就是个副总，有什么重要的事，别人都找总经理，一般小事又不归您管，这个电话还不是个聋子的耳朵，摆设啊！”李信伶牙俐齿的反驳道。 李建国一时语塞，当上副总后，从公司的同事恭敬的语气里，明显能感到疏远感，就是回保卫科，也少了原先的亲近感。他不由闷闷的说：“说实话，这个副总干得真不得劲，还不如回保卫科当科长好。” “你不要发疯啊，好不容易才被提拔当了副总，居然还想回去当保卫科长，你要是敢这么做，我马上带着小信回娘家去。”听到爱人丧气的话，擦着电话机的吴晓玲也顾不得儿子在旁，急忙开口“威胁”。 李信也嘟着嘴说：“老爸，我都和同学说你当副总了，你要不干了，我面子往哪放啊？” 李建国被母子俩的话挑拨出了火气，一拍沙发扶手喝道：“你们娘俩怎么都是官迷，我又不懂企业管理，当副总能干啥？整天坐办公室里，连签的文件是做什么的都不知道，每个月还要领比以前高一大截的工资，这不是白白糟蹋国家的钱？周一上班，我就打报告，把位子让出来给有能力的人干。” 吴晓玲听的傻了眼，她知道丈夫可是说一不二的，周一上班真会去递辞职报告，才看到的好日子的影，就要烟消云散了。她默默的低头擦着电话机，眼眶渐渐红了。 李信见势不对，赶紧圆场，他笑嘻嘻道：“老爸，你可是共产党员啊，怎么能撂挑子哪？党组织安排你当副总，说明你是有能力的干好的，怎么能遇到困难就退缩，打退堂鼓啊？党员要发挥螺丝钉精神，对岗位不挑剔，工作扎实，刻苦钻研。”他说完后，一手横在胸前，一手笔直伸在身体侧后，做出样板戏里义无反顾的经典动作，逗得生气的父母不禁莞尔。 李建国平息了怒火，有些歉意地看着妻子，嘴里依然不肯服输：“不知道你小子从哪学来这些话的，说的一套又一套的。那你说说看，我应该怎么当这个副总啊？” “是你当副总，又不是我当副总？”李信咕哝一句，见老爸脸色有多云转阴的迹象，忙说出来了这几天他一直考虑的想法。 “爸，市里让你当这个副总，肯定不是看中你的管理能力。”李信没有讳言李建国的短处，直接指出了不足，听的李建国直点头，随后说：“现在百货公司的领导几乎被一锅端，势必会影响到稳定，当务之急是保持公司员工心态平稳，不要受这件事的干扰。你当过兵，是个老党员，作风正派，在公司里有威信，是目前辅佐市里下来的新总经理的最合适人选，但要不是汪伯伯受伤住院，肯定轮不到你当这个副总。” 李建国听后陷入沉思中，他也考虑过这个问题，但没有李信说得那么透彻，如今方才想明白，为什么会让他这个退伍军人担任企业管理职务。 李信见父亲认同了他的话，继续趁热打铁道：“所以说你只是个过渡副总，如果汪伯伯康复了，或者公司运转状况良好，那你很快就会被调整岗位，比如接替工会主席，或外调到其他单位的赋闲岗位上。” 李建国听了儿子的话，也着急起来，主动让贤和被上级调整可完全是两码事，前者别人会认为他有自知之明，急流勇退，后者则会说他占着茅坑不拉屎，尸位素餐。他行事一向光明磊落，眼睛里容不得沙子，自然不愿被人戳脊梁骨，于是讷讷说：“那我等汪主席身体好了就递辞职报告，把这个副总让给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