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我们还是不是朋友？

初秋的深城夜晚，天色依然是暗的那么慢，虽然已是傍晚八点，天空还蒙蒙透着光亮，今天不是周末，但宏景商城内却人头攒动，每日特价品、有奖促销的诱惑，假一罚十、顾客就是上帝标语的新奇，无不刺激着深城市民的神经，更遑论报纸、电视铺天盖地的广告攻势，一举激发了顾客的购买热情，远致郊县的居民都慕名前来。而这一切给宏景百货公司带来了节节攀升的营业额同时，也不得不面临人手短缺的窘境，于是上到老总，下到办公室文员，无不投入这场由新上任的正副两位总经理策划的促销攻势中。 忙活了一晚的新任总经理胡海终于抽出空歇歇，他拉上副总躲进消防通道，靠在商城二楼的安全通道扶梯上，抹了把额头的汗水，掏出根烟递给面前同样累得不轻的李建国，感慨道：“老李，没想到你的方案效果会这么好，公司花的二十万广告费值啊！” 胡海是恢复高考后的第一批大学生，从深大经济管理系毕业后，就分配到国营机械厂，一步一个脚印，从销售科科员、科长、副厂长直至升为厂长。此次被提拔为宏景百货公司总经理，也是临危受命，市领导看中的就是他长于管理，又经历过改革开放大潮冲击，销售上也算一把好手的特点。 到任后胡海雄心勃勃，力争要带领宏景百货创出一番新天地，但在看完副总李建国那份翔实、独到的促销方案后，不由暗叹，小觑了天下英雄。他本以为从保卫科长提拔上来的李建国不过就是稳定军心的棋子，谁知此人却有如此本事？眼光颇为独到的胡海当即拍板拨出二十万，配合这份方案进行宣传，而眼前红火的景象，正是对他魄力的最好回报。 李建国接过烟，默默点上，沉吟了片刻后道：“人太多了，要是到周末的大促销恐怕还要多，我怕到时候会出事，必须要加派人手维护秩序！”他并未因为总经理的夸奖而沾沾自喜，毕竟那份方案是李信提供的，相反出身保卫科的李建国为人潮的汹涌而暗生忧虑，担心形式控制不住。 “我们公司已经上上下下全都出动了，连女同志都不例外，哪来的其他人啊？”胡海深吸了一口烟后，无奈的苦笑道：“还是明天上午开个会再讨论这个问题吧！” 披星戴月的李建国和吴晓玲进了家门，就看到李信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等候他俩回来。吴晓玲边换鞋边惊奇问：“小信，作业做完了，这么晚还等着我们，有事啊？” “早做完了，就想等你们回来。”李信接过李建国手中的包放到茶几上，试探地问道：“老爸，商场生意还好吧？” “太好了，快把我累死了。”吴晓玲接过话，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手扶着腰叫着苦。 李信赶忙上前为吴晓玲捶背，老妈得服侍好，否则一个不顺眼，耳朵又要遭殃了。他一面轻敲着背，一面继续发问：“那没人被挤伤吧？” “现在还没，不过周末就难说了！”李建国也做到沙发上，掏出烟准备点上。 吴晓玲一把夺过他手中的烟，埋怨道：“少抽点，官没升多大，烟瘾倒大了不少，原来一天半包，现在一天一包都打不住。” 李建国呵呵笑着，取回烟放到鼻子底下用力嗅了嗅，一脸的疲惫却是遮掩不住。 “妈，爸现在是用脑过度，伤神啊，要靠烟来提神。”李信笑嘻嘻的替李建国解围，随即道：“那你们公司可以向公安局申请支援，我想他们肯定会答应的。” “怎么好意思总是麻烦你曾伯伯，明天公司上午开会讨论解决这个问题，我想到时候总会有办法的。”李建国把烟塞回烟盒，起身准备烧水洗漱，累了这么些天，就是铁打的身体也有点顶不住了。 李信成竹在胸的说：“不用麻烦曾伯伯，你记不记得原来中山所的所长贺国栋，他现在是公安局分管治安的副局长，正好负责这个口，你以前和他关系不错，由他出面就行。” “他是分管治安的副局长？你怎么知道的？”李建国惊奇道，他只知道贺国栋升了官，却没关心过对方具体的职位，不禁诧异儿子的消息灵通。 那是，他升上那个位置，还是你儿子牵线搭桥的哪！李信暗暗得意，脸上却不敢有丝毫表露，要是被死板老爸知道他居然为人跑官，还不抽他个满堂彩。他平静的说：“我有次放学正好碰上贺局长，聊了几句才知道他职务的。” “儿子现在不得了了，能和公安局局长聊天了。”享受着李信按摩的吴晓玲闻言高兴起来。 “那倒是个办法，明天开会我就提出来。”李建国精神一振，似乎疲劳也消去不少。 望着父母工作一天后疲倦的神情，李信心头微微惆怅，暗道，等到明年，儿子就能赚大钱啦，你们二老也不用再这么辛苦了！ 转眼时间来到了周五，如同不久前在沪市的那场让粤省球迷酣畅淋漓的客场６：1大胜，宏景中学高一3班的班委选举也进行的荡气回肠，令人跌破眼镜。 当林岚读完最后一张选票，计票的粉笔在李信的名字下面又添上一横时，陆天昊的心仿佛也被刀又狠狠刻上了一笔，他没有想到李信竟然在班中有如此的号召力，共获得了65票，占了全班75人百分之八十五还多，稳稳排在前三位，而他看好的张子期却名落孙山。 为了在学生心目中保持开明的形象，陆天昊没有采取直接选定班委的做法，但现在他开始后悔自己的决定了。班上恐怕谁都能看出他对李信的观感不好，如今却不得不任命一个惹老师厌的学生当班委，这种感觉如同活咽了个苍蝇。 陆天昊冷着脸，收起票数统计纸，宣布前七位的学生放学后留下开班委会后，就匆匆结束了午自修，迈出了教室，颇有拂袖而去的味道。 不过周臻几个可不管班主任的愤懑，陆天昊前脚踏出门，他们就聚到李信周围，挤眉弄眼的恭喜他当选班委，嚷着要请客。李信如今可是腰缠十几万的“大款”，自然不会怯场，掏出两张十元，送走了欢天喜地的男生，随即回头笑着对陈茗和林岚道：“我们三个以后又要并肩战斗了。” 陈茗白了李信一眼，继续低头专心做作业，心说，你从小到现在都没当过班委，天晓得同学怎么会选你的。而一向性格外露的林岚却意外的没有像往常般讽刺李信几句，怔怔的坐在那里，一言不发，似乎并没有听到刚才的话。她反常的举动倒令李信有些不适应，暗忖，不是每月都有的几天来了吧，所以脾气变了？还是不要招惹的好，安全第一。 身边的曾佳凝就见不得李信得意忘形的模样，她推推黑框眼镜，嘲讽道：“你当上班委除了给老师添乱，还会干什么啊？除了个子高点，就一无是处。” 鬼丫头，就见不得我好，哥们可是群众一致认定的体育委员！李信闻言不由有些忿忿不平，转念又一想，这些选票好像都是冲着足球队和漫画来的，不是看好他本人啊。说实话，他还从没当过班委哪，从小学到大学都是白丁一个，万一要组织什么活动真是拿不出手啊，唉，这年头怎么没有网络啊，否则就能内事不决问百度，外事不决问勾勾。罢了，好男不和女斗，算你狠！ 受到打击的李信悻悻然收起了得意的神情，不甘的说：“我当上班委就很意外吗？人生就是由意外开始的，当年一个小蝌蚪从亿万之众中脱颖而出，游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因而就有了你，如果是另一个哪？恐怕你就不会出现在这世上，这不是意外是什么？” 曾佳凝听了半天，才弄明白李信说的是什么，毕竟高一的女生已经在初中上过生理卫生课了。她俏脸一红，用书狠狠砸了一下李信的头，低声骂了句“流氓”，就扭头不理会被敲懵了的李小信。 李信随即背上一疼，被陈茗的玉手揪着肉狠狠拧了一下，倒吸口冷气，心说，小妮子怎么把老妈那套也学会了，拧人够狠的。耳边接着传来“色狼”的评语，头顶包，背生紫的李信同学有泪流满面的冲动，咋周围都是野蛮女友类型的啊！ 说也奇怪，平时最爱热闹的林岚却依然无动于衷，李信不禁担心的回看一眼，发现小辣椒口观鼻、鼻观心还在想心事，他和陈茗对望一眼，都流露出不安的神色。 放学后的班委会，李信“如愿以偿”的当上了体育委员，陈茗、林岚职务不变，不过一向活泼的林岚依旧闷闷不乐。三人推车出了校门外后，李信拦住林岚，盯着她的眼睛问道：“我们还是不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