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她搬到了一新小区

　　时间推回到上周三，丽艳休息后回到公司的日子。 　　“辞职？”吴江涛目瞪口呆的看着手中的纸，灵动的脑子怎么也反映不过来，丽艳为何突然要辞职？ 　　“我能问一下原因吗？”吴江涛呆了会儿问道。 　　“私人原因。”丽艳偏了下头，想了会儿，轻声回答。 　　“你，”吴江涛思索了一下，“要结婚了？”他试探着问。 　　丽艳看了看自己的手，笑了笑，没有回答。 　　看着她的神情，吴江涛认为自己猜对了。 　　“不过，那也不用”现在社会上，多的是女子婚后继续工作的。 　　“我，想休息一阵儿。”丽艳声音很轻，但是，很坚定。 　　“这样啊，”吴江涛看着她，试图在她脸上找到犹豫，留恋，但他很快放弃了，无奈的耸了望，笑了“看来，我不批准都不行喽！” 　　吴江涛真是舍不得这个心有灵犀的助手，不过，经历过一次伤痛的她找到自己的幸福，想为此休息一段时间，也是情有可原的。 　　“如果你过些日子还想出来工作，可以先给我电话吗？”吴江涛一边签字，一边问。 　　“对不起。”丽艳知道自己这个时候辞职，对纪的工作会产生不小的影响。可是，她现在真是没办法全力工作，与其这样混沌下去，她宁可休息一段时间，待心态平静了，再做打算。 　　这个时候，她很感谢父母。正是他们给她留下的一份遗产，让她可以如此潇洒的对待工作，始终有一个退身步，这样的生活，不是人人都能享受得到的。 　　“祝你幸福。”吴江涛很诚挚。 　　“谢谢！”丽艳用力眨了几下眼睛，纪的祝福让她的眼泪几乎掉下来。幸福？她的幸福，还不知在哪儿呢！ 　　如果以后有机会，她一定会告诉吴江涛的。可是，现在，不行啊！等到外出吃饭的几个同事回来，丽艳详细的交待了工作，快下班了，这才离开。她终于可以卸下身上所有可以卸下的，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下，找一个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静静的用自己的舌头舔噬心上的血珠了……真好！ 　　她站在楼下，仰起头，望着楼宇间小小的蓝天，突然间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美，只是，颜色太亮了，亮得刺眼，而她现在并不适合站在这里，她的心里，弥漫着一层灰，它象一个幽灵一样在她心间游荡着，吸去她对生命，对生活，对周围一切的渴望，欲念，而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摆脱它，让自己的心里重新接纳阳光。她低下头，拉了拉衣服，默默的走向公交车站，新的住处需要整理一下。接下来的几天，她一直在整理新屋子。 　　现在住的小区位于城乡结合部，房子建成三年多，里外都已呈现出一种因为建筑质量滞后而导致的老旧色调，丽艳通过中介公司找了几位工人，把房子里的墙壁重新粉过，电线水管检修了一遍，这才搬了进去。在这之前，她一直带着行李住在附近的一家小旅店里。 　　把行李搬进来之后，又找了间家具店，买了一套二手家具，这样一番布置下来，房子里总算有了点家的样子，透出一股人气。丽艳付了工钱之后，满意的坐在刚刚擦拭干净的桌子边上，环视着四周，露出几天以来的第一抹微笑。她又有家了。 　　虽然只有她一个，不过，不要紧，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很好。她觉得有些累，便走进卧室，躺在床上，想着合上眼稍微休息一下，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特别容易累，大概是前次出差的乏还没歇过来吧？她暗暗猜测着。没想到，她竟又那么睡着了。再醒过来，天边已经是一片夕阳红似火了。 　　肚子唱了起来，她想起小区门口儿那边有一排小吃店，便拿了钱包走出去，预备随便买点儿什么填一下肚子，先把今晚对付过去，明天再去添置生活用品。快到小区门口儿的时候，她听到背后有汽车声音，便往边上靠了靠。一辆奥迪从她身后驶过，随后，突然在她前面不远处停住。 　　这司机怎么这么没公德心？丽艳皱了下眉，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把车停要路当中了？还让不让别的车走了？她有些不屑。 　　可是，当她走到车边的时候，驾驶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了，一个人走了出来，挡住了她的去路。 　　“你怎么在这儿？”那人看着她问。 　　“咦？”丽艳抬起眼，同样不敢相信的看着他，“怎么，怎么是你啊？” 　　71、他还是在踪着她的 　　没想到！真的没有想到。她搬到新家的第一天，居然就遇上了认识的人，关志杰。而此时的她，是绝对不想碰上他的，尤其，他和李国豪还是那样的关系。 　　“你和李国豪分手了？”关志杰很直接，也很伤人。 　　“这个，好象不关你的事吧！”丽艳脸一沉，关他什么事？一句话把他挡到千里之外，“不好意思，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就想走人。 　　可是，关志杰却不想放弃，他一把拉住她的胳臂，“别走，我请你吃饭。” 　　“不用，谢了，我们不熟的。”丽艳甩开他的手掌，自顾自的往外走。 　　“你是租房子还是买房子？”关志杰却不肯放弃，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没话找话。 　　丽艳咬着嘴唇，脚下加快了走到前面，不理他，就不信这人的脸皮能有多厚。大白天就敢跟踪？走到小区门口儿，看到一家小吃店，丽艳跟干什么似的拉开门就冲进去了。 　　“老板，来盘炒面。”拔高的音儿，把人家店老板还吓了一跳，忍不住对她多瞧了两眼，这清清爽爽一小姑娘，怎么跟饿急了眼似的？这年头儿，不会吧？ 　　他哪儿知道，人家不是跟你急眼，是借着这嗓子吓唬后面的人呢！丽艳找了靠里的位置坐下，这才向外面瞄了一眼，嘿嘿，人不见了，这才长长的，吁了口气儿。还好，甩掉了，甩掉了！ 　　想想，心里真不味儿，这都什么事儿啊？她一没犯法二没害人，不过，就是谈个朋友，好啊，分手了就分手呗，她反正看得蛮开的，晓得自己这情形是不大好找的，慢慢来，急不得的。可是，她就不能静一下？象动物世界里，那些狼啊，豹啊什么的，受了伤，哪个不是躲起来自己个儿静静的舔着，静静的呆着，怎么她也想这么着，就这么，这么霉呢？！出门儿就碰上认识的？！ 　　一面吁着气儿一面这儿自怨自艾着，这算是什么？也就算是一种心理上的缓解吧！ 　　其实，丽艳也是想偏了，她想的那些个，那都是动物界里的顶级杀手，它们那儿呆着，谁敢去惹啊？你丽艳算是什么人？你就一普普通通个小女人，确实是比较巧，碰上了，也是偶然事件，算不了什么的呀！不过，丽艳也是给刺激狠了的，才会谁也不想见到，怎么说呢？这里面实上源远流长，说来话长，这里咱们先放放。 　　她这儿等炒面的时候，小店里又进来几个，一看就是下了班领了工资，小哥儿几个过来聚餐的，大声豪气的要着菜单，点了一桌菜，店里的服务员一边殷殷勤勤的招呼着，端茶送水，一边按着他们的吩咐备菜，丽艳的身边儿上正好一个大鱼缸，服务员拿了个网子就过来了，按着这些人的指点，唏哩哗啦的捞起几条活鱼来，一股子腥气儿冲着丽艳的鼻子就直直的扑了过来，这也蛮平常的，可是丽艳今天也不知是怎么了，忽然间就觉得这股味儿一进鼻子就好象一根细细的针儿似个东西一下子戳到了心底下，一阵翻腾，有什么就从肚腑深处打着旋儿的就涌上来了，直直冲上喉咙口儿，她赶紧别开脸，手按住胸口儿，屏住了呼吸，憋了一口气儿，狠狠地向下咽了口口水，这才算是咽了下去。这时候，那鱼也拿进厨房里去了，正好又有客人进来，外头的风吹进来，腥味儿淡了下来，那股子劲儿忽地，过去了。 　　可能是最近几天事儿太多心太烦了。丽艳自己暗暗猜测着。自小儿，她身体一不好，就有犯呕的毛病。现在，她自然而然的就将刚刚那症状归到那儿去了。 　　“您的炒面。”服务员这时把打好包的炒面送了上来。 　　“谢谢。”丽艳接过来，站起身就想走，没想，这人刚一立起来，眼前一阵，黑了，她赶紧扶住桌子，闭了下眼，再睁开，又好了。 　　奇怪了！莫不是身体出了什么事儿了？一边走着，一边想着，她慢慢悠悠的往回走。没了关志杰的盯梢，她觉得挺松快的。可惜，没高兴多会儿。快走到楼下了，她一抬头，刚刚那不舒服劲儿又来了，真是这人要是倒了霉了，喝口凉水都能塞着牙！ 　　人关志杰正站在她那刚收拾好的新家那楼下，叼了根烟，脚边上几个烟蒂扔着，看样子，是等了会儿了，着她呢！ 　　丽艳这难哪！走开，人已经看着她了，眼睛不错珠儿的盯着她呢！装没看见，她又学不来，那么高那么大一个，怎么装啊？！她没那本事。 　　她这儿站着不动，想辙，想怎么着，混过去，关志杰那边儿已经看着你了，本来就等着你呢，看到你了，还能视而不见了？她不是不动吗？人家烟一掐，自己走过来了，几步，站到她面前了！ 　　一大片阴影一罩下来，丽艳慌了，干脆，装吧。她一低头，还真是装没看见，想绕过去走呢！关志杰先是一愣，随后，笑出来了，手一伸，一把揪住她胳膊。 　　“你这是干嘛？”丽艳也不吭声儿，就是直甩胳膊，眼睛还往四下里直扫，想着，这会儿怎么连个人都没有啊？！ 　　“你也别挣了，我就是想和你说说话。”关志杰看她挣得挺吃力个样儿，心里有些不忍，那些事儿，他其实影影绰绰的已经听到了个大概了，如今看她这个样子，心里，真是，挺不是味儿的。 　　“说什么？”丽艳冷笑。“有什么好说的？” 　　“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不知道。” 　　“咱们别在这儿说，人来人往的。” 　　丽艳听到这儿，抬起眼一看，还真是，刚刚明明一个人都没有的，这会儿不知怎么的，居然一下子冒出来不少人，个个行色匆匆的，也不知刚才是怎么的了。 　　“你住几楼？”关志杰很自然的拉住她的手，进了电子门。 　　“四楼。”丽艳还在想着怎么一下子这么多人了，嘴里自己就报出楼层来了，说出来了，才醒过味儿来，我这是在干嘛啊？可是，这个时候，悔是没什么用的了。 　　“钥匙。”到了四楼，关志杰手一伸，丽艳就乖乖的把钥匙交给他了。 　　关志杰开了门，一回头，那人瞪着一双眼，站在楼道上也不知在想什么，发上呆了。 　　“还不进来？”关志杰真是哭笑不得，手一伸，再把人拉进来，门关上。 　　“你？你怎么进来了？我，我又没请你进来。”丽艳这会儿总算是醒过味儿来了，尖着喉咙叫了出来。 　　72、他没敢说跟踪原因 　　当门在她身后完全关上，丽艳尖锐的喉咙也一下子降了下来。她垂着头，呆在门边，一动不动。看着自己的鞋尖儿。关志杰也没动，就站在她身后，静静的凝视着她。 　　他们离得那么近，近得只要关志杰抬起手，就能触到她。但是，他什么都没做，就是那么静静的站着，看着前面的人。他知道，她刚刚是害怕的，她那样子说话，是希望，走过路过的邻居们帮她一下，可是，她忽略了现代人们的冷漠心理，就算她的声音再尖，再凄惨，这幢楼里的人，也会选择别开头，匆匆上去下去，而不会有一个人，停下来，看一眼，问一声。 　　丽艳，似乎在发抖。关志杰的心，忽然，动了一下，扯出一丝痛。久远的记忆，好象两扇尘封的石门，轻轻的，被时光，推动了一下，往里面不见五指的黑暗里，丢进几颗时光的闪电…… 　　这个时候，丽艳突然有动作了。她迈开步子，走到桌边，虽然步子有些凌乱，有些不稳，但是，她还是一步一步走到桌边。放下炒面，然后，他听到她长长的，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好象是要借这个动作，给自己打气似的，然后，她转过身来。平静，冷淡。一扫刚刚的萎缩，胆怯，直视着他。 　　“你，想说什么？”她的嘴唇还在颤，她的眼底还凝着躲闪，她的语气里还有着不稳，带着摇摆，但是，她还是直视着他，问他，想说什么。 　　他怔了，笑了。仿佛又看到了多年以前，那牢牢铭刻在他心底的一幅终生难忘的美丽，那美丽让年少轻狂的他，明白了许多以前从来没有想过的，顾虑过的，那美丽让他明白生命的美好，可贵，神奇，那美丽，让他心驰神往，以至经过了这许多年，看到那一点点影子，他就一下子认出了她…… 　　只是，他现在还不能对她说出来。他怕吓着她。他怕她会再次消失。他怕。 　　“能谈谈吗？”他柔下声，问。 　　“谈什么？”丽艳很警惕，戒备的眼神泄露了她的紧张。 　　关志杰轻轻眯了下眼，愤怒，心痛在他心间交织，纠缠，他竟将她伤成这样？不可饶恕！ 　　“你，”他顿住了，想到现在不能和她提及相关的事情，否则，可能会再次伤到她，惊到她，“有什么打算呢？” 　　丽艳抬起眼，自进屋以来，第一次看了看这个让她感到烦躁的男子，心底里对自己的行为有了反思，她是不是太过神经质了？他的语气里，只有对一位朋友的关怀的问候，虽然，他们并不能算是朋友，但，那份浓浓的关切，仿佛早来的春风，轻轻吹动细嫩的小草，送上柔柔的温暖，小心的观察着，生怕惊扰到她的心意，她还是感觉到了，因为感觉到了，所以，觉得异常愧疚。 　　“我，我只想，只想在这里呆一段时间。”丽艳放下心来。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她不想重蹈多年前另一个女子的覆辙，所以，才抢着辞职，生怕自己稍一迟疑，引来什么不可预测的后果，但是，现在看来，至少在关志杰面前，她是多虑了，而正是这惊弓之鸟的心态，让她刚刚大大的失态了一把。 　　“对不起。”想到此，她轻轻开口，道了声歉。 　　关志杰起初有些讶异，随后，明白，她先前似乎是误会了他，及到此时，发现他似乎并无预想中的那样有敌意，于是，开口道歉了。想明白了这个，他的脸上露出了笑意。他终于离她近了些。 　　“你，那个，我想吃饭了。”丽艳有点不好意思，自己这是明明白白的赶人，可是，肚子好饿，而且，炒面只买了一份，也不意思请他吃这个。 　　“你先吃吧，我等你。”关志杰大方的笑了笑，走到客厅一角儿，那儿摆了一张蛮旧的小沙发，那是这间屋子里唯一的一个沙发，旁边放了个小茶几，后面设了个灯。 　　丽艳实在是顾不得太多了，她真是很饿很饿，开始是因为不明白关志杰不离开的意图，太过紧张了，现在人一放松下来，突然间就觉得她要是现在不赶紧祭下五脏庙，只怕是要出什么事情。她也不明白自己怎么突然间就有了那么奇怪的感觉，不知是不是饿大劲儿了造成的，反正现在赶紧填肚子是最正经的第一要务。 　　她也顾不得关志杰在做什么了，跑到厨房里，从碗橱里拿了瓷碗出来，打开塑胶袋，将炒面外面的降解饭盒打开，炒面还热着，盒子一打开，立即散发出一股浓郁的酱油香气，其中还混杂着热腾腾的素菜香味儿。 　　可是，丽艳一闻到这味道，突然间就觉得刚刚在小饭店里那股突然而至的做呕的感觉又回来了，而且，还比刚才还来得厉害，害怕在关志杰面前做出什么不雅的举动，她下意识的捂住嘴巴。 　　“你，怎么了？”关志杰也注意到了她的不适，关切的站直身体，“很难过吗？” 　　“不是。”丽艳摇了下头，然而，那股感觉突然又袭来第二波，较之前次更回猛烈，她再也忍不住了，冲到浴室里，大吐特吐起来。 　　“丽艳！”关志杰在外面听着，真是揪心扯肺的疼，“没事儿吧？” 　　73、他不相信他说的话 　　好一会儿。关志杰真是觉得从来没有过的，这时间怎么这么慢，这么慢？其实，也就几分钟的事儿。 　　丽艳才算是出了个声儿，“我，没事儿。”她这一说，比不说还惨，有气无力，气喘吁吁的，没事儿，好象下一口气儿就接不上去的势头儿，可不是，让人的心更吊得高高的了？！ 　　关志杰的手都搁在门把儿上了，要是两人再稍微熟悉一点儿，他这就打算直接推开门进里面去一看究竟了，可是，到底还是理智的人，这心里时刻都有一本帐的，一划拉，一盘算，还是忍下了，退开两步，眼睛是一眨不眨的盯上了那扇嵌了两块长方条儿毛玻璃的门了。 　　又过了一会儿，听里面哗啦一声水箱响，门把一扭，丽艳走了出来。关志杰一看，心里咯了一记。这是没事儿？脸煞白，神情萎蘼，蔫蔫的，好象失了水分的花朵，蔫头耷脑，怎么看都象遭了灾受了祸的。 　　“你，”关志杰是真想问，又真不敢问。不管怎么说，两人之间还没熟到可以随口什么都问的地步。 　　“我没事儿。”丽艳摇了摇头，“我自小就这样，一感冒了，就会吐出来。” 　　只是，这次，实在是太厉害了。刚刚，丽艳都怀疑，自己下一口是不是要把心肝肺吐出一个来…… 　　可是，她这些日子，累是累，但好象没有别的症状呀？她这心里就暗自嘀咕起来了，这次，怎么就会这么厉害呢？可以说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她那儿心里琢磨啊，就把边上那个晾那儿了。 　　本来，关志杰就是有点儿担心，她别是吃什么吃坏了，可是，她这一解释——丽艳也是一出来就瞧见关志杰眼底下没遮没掩的关心，自己觉得不好意思，也是感激，就说了那么一句——却没想着，她不解释还好，她一解释，加上紧接着的那样子的若有所思，却让关志杰有了点儿别的想法。 　　“你，没事儿吧？”他问得很小心。 　　丽艳摇了摇头。她真是觉得自己是没什么事儿，就是，可能这两天儿心情不好，这自小的病儿发作得厉害一些，当然，这个劲儿，大发了点儿。反正最近她也没什么打算，就想着歇一段儿时候，索性过两天就到医院里查一下吧。这老是吐，可不是折腾吗？当然，这些，她只在自己心里想，可不会和关志杰说，不管怎么着，两人，还是，普通的。 　　“那，你好好休息吧。”关志杰站了起来，“我过两天再来看你。” 　　丽艳有点儿莫名其妙，这人刚刚不是还说，想和她谈谈吗？这一会儿怎么就急着走了呢？ 　　“我还有点儿事儿，过几天再过来看你。”关志杰看着她眨着眼，浑呼呼的不明所以的样儿，心里真是不知是什么味儿，只能勉强的看着她笑笑，默默的点了点头，开了门，走了。 　　丽艳还给弄得莫名其妙，半天没回过味儿来，这是怎么啦？她可是不知道，关志杰离了她这边儿，坐进车里，狠狠一拳砸在方向盘上，一脚油门一踩到底，一路，飙到了李国豪家里。 　　“舅舅！”开门的是国英，小丫头站在门口儿，一脸落寞的样儿。 　　“国英，怎么了？”看到外甥女儿，关志杰还是很喜欢的，堆起笑容，拍拍她的脸蛋儿，“怎么这么不高兴啊？” 　　“刚刚，”国英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家，一脸的不甘心，“我说想给阿姨打个电话，可是，爸爸，不许。” 　　“哦。”关志杰心里一咯噔，看着孩子郁郁的眼，真不知该和孩子说些什么。 　　“志杰啊！”正这时，门开了，李国豪走了出来，看见关志杰，多多少少有点儿意外，自从他和丽艳交往，关志杰就很少过来，今天不知是什么风儿把他吹了来了。 　　“国英，你进去吧，我和你爸有点儿事儿说。”关志杰很难得的，在心疼的外甥女儿面前正下脸儿来。 　　国英什么也不知道，不过，头次看到舅舅严肃的脸，倒真是有点儿怕，点了点头，转身走进了屋里儿。 　　“什么事儿，这么严肃？”李国豪挺奇怪的，也不知道关志杰倒底想和自己说些什么，“进来说吧，玫玫也在。” 　　“你，”关志杰刚刚抬起的脚步听到这后面一句，又停下了，“你出来，咱们到外头去说。” 　　李国豪心里更奇怪了。 　　关志杰和白玫玫也算是熟人了，怎么一听到玫玫在这儿，反而向后退了？ 　　“行，那你等我会儿。”李国豪本想拒绝，可是，看到关志杰不同以往的严肃神情，不知怎么的，拒绝的话竟说不出来了。 　　“开饭了。”白玫玫轻快的声音自门里传出，她穿着一身粉蓝色的套装，腰上系着一件碎花儿的小围裙，怎么看怎么觉得不搭调。 　　“哟，志杰啊。”白玫玫看到关志杰并不觉得怎么样突兀，既然要和李国豪在一起，少不得是要和关家人打交道的，因此，看到关志杰，她笑得极和煦。 　　“你好。”关志杰神情淡淡，点了下头，态度敷衍。 　　白玫玫一回头，就见刚刚走进的李国豪穿起外套，不由的有些不乐。 　　“马上就要吃饭了。” 　　“你们吃吧，我和志杰有些事儿。” 　　“什么？”白玫玫不高兴了，虽然今天的菜是她叫的外卖，她只是热了一下，但是，好歹也付出了劳动，可是，他竟然说走就走，她受不了。 　　“你带着他们先吃，我一会儿就回来。”李国豪不得不安抚她。本来，今天他们打算把两个孩子送到关家，然后，两人一起出去，享受一下两人世界的，可是，关家没有人，老夫妻两个一起出去郊游了，而他自己的父母也不在家，他们只得回来陪着两个孩子，这已经让玫玫心里很不乐了。这会儿，他又要出去，也难怪玫玫会摆起脸子。 　　玫玫看了看他们两个，有心想发火儿，但想到关志杰正在打量，只得咽下心头火，甩掉李国豪的手，扭身进了屋子。 　　不过，一进屋儿，她就头皮发麻了，国英，国伟，两个人趴在桌子上，四只眼睛，跟什么似的盯着她，看得她不由的一哆嗦，居然有点儿怕。可是这会儿，李国豪已经和关志杰一起走了出去。 　　“来，开饭了。”她堆起笑脸，抑下心头的不满，柔下声音。 　　“阿姨，你被人掐了？”国英眨着眼，一副天真无暇的样子。 　　玫玫的笑脸一下子僵掉了。她以前只是听说这两个孩子难搞，现在才意识到，这哪儿是难搞，简直，简直就是……她突然感到无比的挫败。 　　“什么事儿？”李国豪说一会儿就回来，完全是托辞，两人出了小区，就开着车来到了一间中档酒店要了个包厢。 　　“你和玫玫这样子，那欧阳丽艳，怎么办？”关志杰要了瓶啤酒，开了盖儿，倾斜了一定的角度，琥珀似的酒液泛着白沫儿，慢慢斟进杯子里。 　　“我们，已经分手了。”李国豪说得坦然，似乎只是在说一件已经与自己无关的事，听到关志杰说出那个名字，一点儿停顿都没有。 　　关志杰眯起眼睛。李国豪神色不变。冷淡，坦然。 　　他并不觉得该对关志杰解释什么。是的，当时他确实是把她带到关家父母，他的老泰山面前，让他们帮他一起鉴定了一下，但是，这并不代表着，他一定会和她有某种必然的结果。人生，随时都可以有选择，不是吗？ 　　“如果，我是说，如果，”关志杰吐了口气，声音冷淡淡的，听不出什么起伏，“她有你的孩子了呢？” 　　“什么？”李国豪挑起眉，随后，笑了出来，满是嘲讽，还带出了一丝不屑，“是她告诉你的？” 　　他的眼神里甚至还有了丝淡淡的失望。似乎，关志杰的话颠覆了他心里头的什么观念。 　　“你笑什么？”关志杰放下杯子。他已经倒满了一杯啤酒，白色的泡沫在杯子上方形成一个颇有观赏价值的酒花儿。 　　“她和其他女人也没什么两样。”李国豪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儿，“不过，我没想到，她居然还抱着这种不切实际的空想。” 　　“什么意思？”关志杰看着乳白色的酒花，随着接触空气时间的延长，酒花开始起了细微的变化。 　　“你知道吗？她是离过婚的。”李国豪拿起自己面前的酒杯，“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关志杰看着自己的酒杯，没吱声儿。 　　“她不孕。”李国豪淡淡一笑，摇了摇头，眼中的失望浓了些，“她的前夫就是因为努力了三年，还是没有消息，才在外面找女人的。” 　　关志杰抬起头，他的眼神透出丝丝冷意。 　　“你是因为这个才跟她分手的？” 　　“不是，我，另有考虑。”李国豪看着自己手里的酒杯，眯起眼，“不过，现在，我倒是庆幸，还好跟她分手了，不然，还真是不知道她会闹出什么事儿来。” 　　“她不孕，你是听谁说的？” 　　“这个，是我请人调查的结果。”李国豪奇怪的看着关志杰，“志杰，你今天找我出来，不会就是为了说这些吧？” 　　“没错儿。”关志杰突然站起身，走向门。 　　“你，干什么去？”李国豪被他的一系列动作搞愣了。 　　“我想回去了。”关志杰冷声道，随后，拉开门，出去了。 　　“可是，菜已经点好了。”李国豪真是弄不懂他，今天这是哪一出啊。 　　“那你就慢慢，慢慢吃吧。”关志杰头也不回，走了。 　　“这小子？”李国豪呆掉了，真的被关志杰的举动搞得，不知怎么回事儿了。 　　关志杰坐到车子里，跟来时一样，一脚油门到底，车子呼啸着驶上了公路。 　　李国豪，总有一天，你会为自己今天的选择付出代价的，他觉得胸口好象有块什么东西堵着，堵得严严实实的，让他透不过气来，他只能张开嘴，大口大口的吸着气，借以缓解那越来越严重的窒闷，烦躁，还有一丝越来越汹涌的，狂喜！ 　　74、她不适地怀了孩子 　　难受！丽艳睁开眼，就两个字。她本来是想好好的，好好的，睡个懒觉。反正也没事儿，就是到超市里去采买一些生活必需口。再就是，看看情况，要是确实不太好，就去趟医院，看看能不能开点儿什么药，让这呕吐，轻一些。不过，丽艳对这事儿倒是真没往心里去，去了也不见得寻着什么根治的法子，当看父母还在的时候，因为这个毛病，没少求医问药，可大夫都说，这胎里带来的病，难治！就得自己个儿平日里留心，注意着。所以，她，真没在意。总是觉得，可能是最近心事太重了。没曾想，她只是翻了个身儿，好么，就又开始了。好在套房不大，不然，她连卫生间都不一定坚持得到。 　　就是这样，她也吐到无力之极，开始还扶着膝站着，后来，干脆扶着马桶了，要不是嫌瓷砖上凉，她真想坐下来，她腿都软了。真是，从晓得有这个病根儿以后，还从来没有这么发作过呢？丽艳心里头，真是闹腾得慌。这是怎么啦？莫非，自己身体里还有别的事儿？这么一想，心里头，就有点儿不自在了。 　　有句话说得好哇！缺什么，别缺钱；有什么，别有病！你说，她这么一个人，就一个人，要是真有个病啊什么的，这多么凄惨啊？！所以，丽艳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忽视了吧！赶紧着，去医院吧！在冰箱里找了找，找到前天吃剩下的几片面包，冲了杯豆浆，这两样，她不呕！昨晚的炒面倒是还在，可是，一闻到那味儿，她就不行了，没办法，只好带到下面喂流浪猫了。丽艳超市也没去，直接就到最近的一家医院。 　　她挂的是内科。可是，也不知怎么了，这内科今天等的人特别的多。丽艳心里纳了闷儿了，这医院规模又不大，名气也不响，今天这是怎么了？一打听，原来是市里的一家蛮有名气的几位医生到内科来坐诊，广告早几周就发出去了，所以，这附近的人都趁这几天过来看。 　　丽艳坐在那儿，百无聊赖，看手，看灯，看人，就那么看着，看来看去，等进等出，过了有两钟头，总算轮到她了。一个有些年纪的大夫仔细的问了她的症状，旁边有一个蛮年轻的大夫拿着笔一边听着一边记着。 　　“老师，要订盒饭了。”这时，一个蛮年轻的女大夫探进头来。 　　丽艳一听到盒饭两个字，喉咙里就是一颤，她赶紧捂住了嘴。谁也没有注意，那年轻的女大夫身后还有一个男大夫，那人一看到丽艳，眼瞳就一缩，面上倒也没露出什么来，不过，人倒是慢慢的走到那记录的年轻大夫身后，眼睛扫向了纸页上。 　　“姑娘，”老大夫倒底经验足，眼睛毒，“你以前也是一直这样呕吗？” 　　“不是，这次也不知怎么回事儿，特别的厉害。”丽艳摇了摇头。 　　“你说说，你这些日子里，是碰到什么情形，会这样子？” 　　“这个。”丽艳眼一凝，她没注意耶！ 　　“比如，你听到什么了，或是闻到什么，看到什么。”老大夫提示她。 　　“呃，好象，闻不了菜味儿，面味儿，可是，我能吃面包，还有……”丽艳努力的想着。 　　“姑娘，你有男朋友吗？”老大夫冷不丁问了句。 　　丽艳一呆。“我建议你换个科室检查一下。”老大夫拿起笔在一张空白的药单上写了三个字：妇产科。丽艳呆住了。旁边那个悄无声息过来，立后面看记录的男大夫顿了顿，眼神幽深起来。 　　老大夫仿佛看出来什么，让那个过来问盒饭的女大夫陪着丽艳到了妇产科，果然，验了个小便，一切便都真相大白了：丽艳怀孕了。 　　“孩子还不是很大，你要是有别的想法，这个时候，正合适。”女大夫看到丽艳拿到化验单后，整个人的精神就不太对劲儿，毕竟同为女人，心里明白女人的难处，细声柔气的宽慰她。 　　“谢谢。”丽艳捏着那张纸片儿，心中真是说不出什么滋味儿来。 　　孩子！她竟然有了孩子！这是她盼了多久，梦了多少次才有的啊？可是。这个孩子竟然选择在这个时候来到她身边！是悲。是喜。她真是分不清了。怪不得吐得那么厉害！怪不得近些日子，总是觉得很累的，明明工作比以前轻松了不少的。怪不得…… 　　想到最近的一连串变化，她心中真是百味杂陈，百感交集。要是李国豪知道了，会怎么样呢？心底里不能不说，有那么点儿好奇，希翼…… 　　不过呢，就那么一会会儿，丽艳脸一板，关他什么事儿啊？上次不是问过了吗？人家怎么说来着？这亏都吃下去，还没长记性啊？想着，她小心的收好化验单，突然觉得肚子好饿哦！赶紧去买好吃的，要好好的，美美的，吃它一顿好的，至于其他的，以后再说了。 　　她步伐轻快的走了出去，吃好吃的去喽！却不知，那个刚刚在内科诊疗室看着她的男大夫就在不远处盯着她，他站在走廊上，眉头皱得紧紧的，似乎心事重重的。呆了一会儿，他掏出手机，很犹豫的样子。 　　正这时，一只手拍在他肩上，吓了他一大跳，一回头，又松了口气儿。“关志杰，怎么是你啊？” 　　75、她感谢他请他吃饭 　　“张建军，你要给谁打电话？”关志杰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皱着眉头，反问他。 　　张建军，记得吗？丽艳和李国豪相识时，李国豪带她去的那家医院，不是有个男大夫和李国豪认识吗？那就是张建军，不过，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白玫玫的表哥，姨表哥，当初，就是他把李国豪同丽艳之间的种种告诉给白玫玫的。不过，那也无可非议，胳膊肘总是往里拐的，往外拐，那是病态，要做手术较正的。 　　关志杰今天一早就过去了，在丽艳新居下面等着，想和丽艳好好谈谈。昨天确定了李国豪对丽艳的态度之后，他心里一块大石算是放下了，他不想自找麻烦。 　　他没等多久，就看到丽艳蔫了巴叽的走了出来。一眼，就让他心揪起来了。那张小脸儿，比昨天看到的时候，还要白，都没血色了，这是怎么搞的？难道自己昨天的灵光一闪，还真？关志杰这心里真是七上八下，不知是喜还是悲。他这儿一犹豫，丽艳上了公交车了。 　　他开着车一路跟着，不紧不慢。看到丽艳进了医院，他心里不介意不介意，还是咯了一记。不过，及到看见丽艳挂的是内科，他还真是松了口气。他这会儿的心情还真是复杂得可以，至于为什么如此，后面再说。等吧。 　　丽艳那儿等医生叫号，他这儿呆在一边等丽艳。那位光想心事儿了，根本就没注意自己后边那大一条大尾巴。及到看到那女大夫陪着丽艳转科，关志杰慢了一步，正好有个电话，也得亏这慢了一步，被他看到了张建军。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今天收获真是不小不少。 　　“你认识她？”张建军下巴一抬，指了指前方正在过斑马线的丽艳。 　　“你要给白玫玫打电话？”关志杰捏着他肩膀的手的手指一缩，张建军抽了口冷气儿。 　　“有话好好说，别动气儿。”张建军看着关志杰还是真是有点儿怵，主要是若干年前，他对不起眼前这哥们儿，心里一直是愧得不得了。 　　“今天这事儿，烂你肚子里，不然，咱们新帐老帐一起算。”关志杰也不管这是医院，人来人往，修长的指头一点张建军鼻尖儿，威胁是顺嘴就来。 　　“哦，她怀的可是……”张建军也不是呆的，张口刚想说出来，看见关志杰的眼神儿，眼珠儿一转，“你别是想？” 　　“你还不笨。”关志杰掐了他一下。 　　“那你不是太亏了？”张建军顾不得痛了，呲着牙吸着气儿提醒他。 　　“你怎么没去当警察？”关志杰再一掐，张建军痛得翻了个白眼儿，“刚才的事儿，烂掉，记住了。”说完，松开手，去追人。 　　张建军揉着肩膀，半天没缓过来。手里的手机，也塞回口袋里了。关志杰的话，他是真记住了。反正，只要那个欧阳丽艳不去找李国豪，破坏他表妹心心念念多年的好事儿，他乐得做个“人情”，这可是新帐老帐捆一块儿的，到哪儿去找这好事儿去？！ 　　关志杰一路小跑过去，没几步就跟上丽艳了。主要是丽艳走得特慢，而且，关志杰在后面看着，直想笑，丽艳一边走一边那儿抽鼻子，象个头次上街的小狗狗，动作还挺明显，弄得饭店门口儿的迎宾员，都拿古怪的眼神儿看她。丽艳这也是没法儿。 　　她都饿死了！早饭纯粹是对付的。这会儿真是饿得前心贴后背了，可是，这一路走过来，闻着味儿，她喉咙里就在咯咯的，象暖气要来没来时，那个样子，响。你说她还敢进去？ 　　“这边口味儿都挺冲的。”关志杰跟了一会儿，实在是肚子都要痛了，憋得，笑得。看她还那儿走呢，不过，那脚步是明显看着有点儿晃了，心里倒底还是心疼这人，紧走几步，上去拍拍她的肩，“我给你找一家儿吧。” 　　“你？”丽艳觉得有点儿晕，这人打哪儿冒出来的？而且，他怎么知道自己在找吃饭的地儿？ 　　“你这从那头走到这头，不是在找饭店？”关志杰一笑，几个刚走进去的年轻女生都回过头来看。丽艳点了下头，敢情人家看了她半天了。 　　“走吧。”关志杰拍拍她的肩，跟老朋友似的。 　　丽艳实在是又累又饿，一双脚也走得真是有点儿酸了。也真是心疼自己，不想难为自己了，虽然也知道这跟着他走，怎么着都有点儿莫名其妙的，可是，还是抬起脚跟上了。 　　关志杰还真是没唬她，上了车，方向盘一转，到了一片停车场，边上一家饭店，面积也不大，从外面望进去，清清爽爽的，丽艳抽了抽鼻子，哦，你还别说，里面飘出来的味儿还真是蛮对她胃口的，肚子里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怎么样？”关志杰问。 　　丽艳点了点头，也不别扭，大大方方下了车。 　　“我请你，算是让我搭车的感谢。”丽艳告诉他。 　　毕竟不熟，还是分清点儿好。关志杰也没说什么，直接走进去，就见里面的服务员好象认识他似的，立即小跑着过来好几个。 　　“包厢空着吗？”关志杰直接就往楼上走。 　　“空着呢。”有人忙不迭的侧着身过去，抢在他们前面上了楼，开开一间包厢的门。 　　“你挺熟的吗？”丽艳看出来了，关志杰绝对和这里有瓜葛。 　　“我要一份A套餐，给她一份蘑菇浓汤，一份玉米饼，”关志杰也不回答她，也不要菜单，自顾自点菜，“肉吃得下吗？” 　　丽艳先是一愣，随后才反应过来，他是在问自己。 　　“清淡一点的吧。”她还真是没把握。 　　“芦笋肉丝。“关志杰替她做主了。 　　丽艳在一边儿听着，慢慢蹙起眉头，仔仔细细的看着关志杰，好象头一次见到他似的，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看着。 　　服务员写好单子，出去了。 　　“先喝点水吧。”关志杰知道丽艳在打量自己，可人面儿上还是温温煦煦的，没事儿人似的，体贴之极。 　　“你，是谁？”丽艳轻声问道。 　　76、原来他们以前认识 　　丽艳是清醒的。刚刚是饿得，乏的，懒惫的心起了，正好关志杰说可以给她找个合口儿的饭店，她就跟了来了。在车里坐了会儿，腿脚好受了，这店里飘出的饭菜的香味儿，闻着让她觉得蛮舒服的，饿慌了的心，一下子定了。 　　这心一定，刚才被饿蒙住了的理智，也回笼了。听着关志杰替她点的菜。她发现，这几样，竟然都是她喜欢的。这就奇了。 　　她和关志杰吃饭的次数，就那么几次，而且，那几次里，她根本就没点菜，没透露自己的口味，关志杰是怎么知道的？再有，由此，她也联想到关志杰之前找她时说过的那些话，原本沉到心底的那点点疑惑，又随着这阵浪，泛浮起来。所以。 　　“你，是谁？”怎么知道我的事儿？ 　　关志杰笑了笑，没接嘴。 　　“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还应该是相处过，不然，这些事儿，他怎么知道的？ 　　“先吃点儿东西。”关志杰更平和了，微笑得，更漂亮了，“你现在的身子，经不得饿。” 　　丽艳浩天了下眉，这话里有意思，他知道了？探究的心思更重了。不过，他说的也对，这会儿的她，真经不起饿。这时，服务员把他点的菜和套餐送了上来。 　　“趁热，快吃吧。”关志杰拿起筷子。 　　丽艳先闻了闻，清甜的气味儿，在她本就饥肠辘辘，被那饿劲儿捣腾得慌乱难受，似百爪挠心的心口儿上，喷了一剂镇定液，一下儿，心定了，人，清明了。 　　“谢谢。”低下头，不顾形象的狼吞虎咽起来。这一天一夜的折腾，她真是饿急了，慌了心了。这通吃，把关志杰惊住了。他自己点的套餐，只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看着她了。丽艳把自己的那份儿吃掉了一大半儿，这才发现关志杰一直在盯着自己，脸上不觉烧了起来。 　　“饱了？”关志杰看她捏着纸巾，可眼睛却不敢和刚才那样直盯着他了。 　　他笑了，她在不好意思。 　　“现在，能告诉我了吗？”不过，也就一会儿，丽艳抿了下唇，搁下了手，抬起眼，轻轻问道。 　　“哦？”关志杰挑起眉，“什么？”她想知道什么？ 　　“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丽艳咬了下唇。 　　“对。”关志杰没有再闪躲，“我们以前，见过，但，你，忘了。” 　　他的语气很淡，可丽艳听得出，那话里有一丝淡薄的，遗憾…… 　　“对不起。”也不知怎么的，听到他轻轻淡淡的那么一句，似责，似怅，丽艳自然而然的就想到道歉，“我，记性不是很好。” 　　“你不是，只是不希记不相干的人罢了。”关志杰噙着笑，还是淡淡的样子。看着云淡风轻的，却似有股深入骨髓的失落，自周身毛孔中淡淡，雾一般，沁出来，初时没知没觉的，过了会儿，便觉出来，那个味儿，并不若吐语时那般平和。 　　丽艳这时胃里有了底，神经的敏感度也提升了，一下子就觉了出来。但是，任她怎么绞尽脑汁，把以前别人介绍的，同学介绍的，工作前，工作后，家里的，外头的，包括王浩天那面儿上的，枝枝脉脉，由头到尾，又从末及头，捋了一遍，排了一趟，也没筛出关志杰这大个人来。 　　照理，关志杰这样俊秀个人，只要照过面儿的，就算记性差些的，见过几面，就能记下喽。何况丽艳的记性，论不上过目不忘，也算得上是博闻强了。可是，却是真的，对他，全无印象。可关志杰的神气儿，又不象是没事儿诳人来着。这怎么回事儿？ 　　“你给点个醒儿。”丽艳想着头里疼，只得揉着额角儿告饶。 　　关志杰看着那双透着诚恳，哀乞的眼神儿，心里早就绷不住了，那样的眼神儿下，又不真是铁石的，硬壳早瞅着化成了柔蓉蓉，正不知怎么找个什么台阶儿，她倒是老老实实递过话儿来了，这心里头，真跟朝阳推开了两扇窗似的，透亮。 　　“五年前的远游，我，和王浩天，是隔壁床。” 　　“你？你是……”丽艳睁大了眼，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77、他是那个受伤男生 　　五年之前。丽艳还是学生。那时，她与王浩天还是一对儿，甜蜜，纯净。那年寒假前夕……去“远游” 　　丽艳这天有事找到王浩天宿舍，却见他们一个宿舍的人，个个兴奋得什么似的，地上还撂了几个大包裹，一问，才知道，王浩天他们通过网络联系了一批人，大部分都是学生。准备趁着周末，考完了，到附近一座山上去一趟，那山上密布原始森林，山涧，小溪，随着山峰高度，几种自然风景交相变幻，网上有不少照片，风光旖旎，很是诱人。 　　“可我还有两门课呢！”丽艳也挺喜欢出去玩的。但她看了他们列出的时间表，满心欢喜霎时冰结，她不能和他们一起去。 　　“我们到了那边，先要在山下的酒店里集中，你考完了再过来。”王浩天早就想好了，见她不乐，刮着鼻子边逗她，边把补救措施告诉她。 　　丽艳一听，又乐了。随后，一帮天不怕地不惧的小伙子就出发了。丽艳考完试第二天，一早就出发了，依着先前的计划去和王浩天会合。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她兴匆匆赶到订好的酒店，才知道，因为听到预报说天气有变，那一帮人提前两天上山了。她只好在酒店里等着。 　　那天也不知是怎么了，原本赶了大半天的路，又是乘车又是走的，应该是很疲累了，可她进到王浩天为她订好的房间里，怎么也睡不好，心情烦躁不安，竟有些坐卧不宁。傍晚，她并没有等到说好回来的人。酒店里的人还安慰她，山路走起来是要费些时间的，下山的时间一般都比预订的推迟。可是，到了后来，酒店里的人也急了，报了警。但当时天色已经很晚，即使是专业的救援人员，也不敢在那个时候冒然进山搜寻。 　　直到天蒙蒙亮了，接到警讯的警务人员赶了来，听到情况之后，立即组织人员上山。 　　下午，有消息传了来，他们在下山途中遇到滑坡，没有人遇难，但不少人都受了伤……有些个伤势不容乐观。丽艳的心登时就提到了嗓子眼儿，煞白着一张脸，站在救护车边上，再不肯挪动半步。傍晚的时候，一些离得近的家属陆续赶了来，登山的人也下了来，王浩天就在那时被抬了下来。看着浑身被纱布缠裹得几乎辨不出模样儿的男友，丽艳想哭却不敢出声儿，只能跟在医护人员身边儿，噙着泪，捂着嘴抽噎。 　　当时和王浩天同一辆救护车的，还有另一个男生，外校的，据说，当时就是他在危难之时推了王浩天一把，而他自己则被砸得面目全非，整个头包得跟木乃伊似的。丽艳得知这些后，便留下心来。又得知这个男生和几个同学是最后一批赶到的，连酒店里都没登记，便直接上了山，而他的几个同学也都在山难里受了伤，只知道他似乎是姓关或是叫亮，总之就是这么个音儿，到了医院，他们被安排在同一间病房，隔壁床位。 　　当时王浩天的父母都在国外，丽艳的双亲也在外地，一时半会儿都过不来。所有的一切都是她一肩担着，跑前忙后，连轴转着，即使是这样，她还是没有忘了那个叫关还是亮的男生，因为身份不明，自入院以来，一直是孤伶伶的一个，医院里因为一下子接收了这多的伤员，也调派不出太多的人手儿，于是，她一个人照料起他们两个，象个小陀螺，不知疲倦的，苍白着一张小脸，总是笑着面对着两个男生。这一照料，就是半个月。…… 　　关？丽艳抬起眼，那时，那个人浑身上下都是伤，纱布，绷带，身上头上满是，根本就辨不出什么模样儿，难道…… 关志杰一直在看着她，见她望过来，虽然眼神里还透着疑问，不过，那里包含的东西让他知道她忆起了前情，只是还确定不下，毕竟，直到他转院，他脸上的纱布也没有完全取下，在她的记忆里留下的肯定只是一个模糊的印象，于是，他笑了，点了下头。没错儿，就是他。当年那个男生。 　　“原来……，是，你！”丽艳柔柔浅咽。虽然与王浩天分了手，但是，她始终没有忘记那个男生，当时，医生每天给他上药时，对他而言都是一次折磨，可是，他宁可把床单抓烂了，也不肯叫出来。因为……。 　　“大家都痛，我要是叫出来，大家都会忍不住，那到那时候，这医院里不是太惨了吗？” 　　“你一定会好起来的。”她当时，只能这样祝福他。她相信，好人有好报。 　　而他，突然抬起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轻轻的，一下，只有一下，然后，再轻轻的，放开……没想到，如今，他和她，竟然，遇上了。只是…… 　　这样的情形，却是她，最不想让认识她的人，看到的。 　　78、她在考虑应该如何 　　还是不自在。丽艳心里真是，说不清什么味儿。不过，刚刚想抬腿走人的念头，淡了。但是呢，她还是，觉得不得劲儿。虽说，刚刚这一通回忆，把先头的疑惑，尴尬，解了，缓了一下。但是，丽艳是个皮薄儿的人，尤其这会儿，又这七上八下的时候，真是需要她好好思量思量的时候。 　　关志杰其实和李国豪蛮象的。别看他在丽艳面前，似乎蛮有情的样子，骨子里，他和李国豪还真是挺相象的。丽艳对他而言，是个蛮特别蛮特别的存在。说起来，连他自己都不相信，他居然对一个只相识了半个月的女子，能搁心里搁这么久，为什么，他还想知道呢！ 　　“后来，我去你学校过。”关志杰还是选择安全的话题。他不呆，看得出来，丽艳不象刚开始那样竖起一身的刺儿，随时准备给他两下，扎他一边儿去了，但是，她的心思还是，挺飘的。 　　“你？去我的学校？……”丽艳一愣，她并不知道这个事儿啊？！ 　　“我碰到王浩天了。”关志杰淡淡一笑，“当时我们走对面儿，他也并没有认出我来，于是，我想，你大概也……”他当时在角落里看着王浩天牵着她的手，走过校园，走到公共汽车站，上了车，他一直看着，然后，走了……。 　　“那个时候，你的伤……”主要是头部肿得厉害，实在是辨不出原模样儿了，丽艳想解释，可是，转念一想，她干什么要替王浩天解释？王浩天和关志杰一起登山的，没有受伤的关志杰，他应该是看到过的，她无法解释王浩天为何没有认出他。 　　“翥过去了。”关志杰摇了摇头，笑笑。 　　“我……”丽艳说了一个字儿，就说不下去了，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想走，说不出口，想呆着，又不自在，真是难受。 　　“我送你回去吧。”关志杰的眼睛很漂亮，不过，漂亮是次要的，利害，毒才是真的。眼睛要是什么都瞧探不出来，那就是摆设了。而关志杰这双漂亮的，在女人身上扫两下，就能把人魂儿勾了动的，眼睛，绝对够得上毒的，扫了两下，就通透了。 　　“呼，……”丽艳舒了口气儿。“好好休息一下吧。”关志杰一直送她到楼下。 　　“谢谢。”丽艳轻声道了谢。关志杰送她到小区门口儿就蛮好了，毕竟，她现在不上班儿，关志杰可有事儿做的。 　　关志杰笑笑，钻进车子里，尾灯一闪，走了。丽艳看着车子开走，这才转回身，慢慢悠悠踱回新居。现在吃饱了，这折腾了一上午，也累了，那就，先睡觉。睡足了，这才有精气神儿筹划以后不是？ 　　丽艳的性子，那真是，慢条斯理。上班的时候，讲究，一步一步，稳又准。现在，休息了，就象个休息的样儿，笃悠悠的，什么都不着急不着慌的。她这事儿，要是搁别人身上，再现在这么个境遇，连影儿两个人！这心里肯定是要上了火的，毕竟生养个孩子，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上个厕所就解决了的，这是人生里头的大事儿！ 　　轮到丽艳，她没心思儿，累了，先睡了再说。躺到床上，眼一闭，睡！一觉睡到傍晚，爬起来，洗了脸，收拾好了，出来了。 　　人家都是刚下班，急急忙忙往家赶，烧饭汰买，脚尖不点地的团团转着，恨不得把哪咤个风火轮抢过来，她倒好，拎了个小包，走到超市里，一个货架一个货架转过来，细细心心挑东西，她屋子里还没存货呢。就冰箱里还有点儿干粮，可是，经过一天一晚上的折腾，她也乖了，不敢轻易进口儿了，这吃下去再倒出来，毕竟不是什么好受的。 　　尤其是知道了，她现在这会儿不是“旧病复发”，而是肚腹深处有了另一条小生命，现如今正在双向适应的时候。所以她要小心了喽。其实，这一路挑着走着荡着，丽艳也在琢磨着。怎么办？孩子耶！ 　　说来好笑，她是因为不孕，陈家对外说的就是这个理由，而且一直坚持着离的婚，如今，转来转去，还是她一个人儿，但却在肚子里，有了个不断成长的小家伙！人生，真是奇妙啊！去找李国豪？或许，他们会因为这个孩子…… 　　不！她轻轻的摇了摇头。李国豪有李国豪的心思。虽然他没有说一个字，她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但是，她看得出，那个人，心思很深很深，既然做了决定，那就不会回头，不会回头了。说不定，她去找他，反而会让，孩子，危险了。 　　丑闻！这对李国豪，对李家，绝对是个丑闻，那这个根儿，她下意识的摸了下肚子，还有可能会被允许来到这世界上吗？尤其，他（她）还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生命形式！所以，不能去找他。而且，还不能让他，他的家人，知道。 　　不找他，那就，只有，只能靠自己喽！所以，现在，先要算算自己有多少财产。是的，多少呢？丽艳想着笑了，呵呵，爸耶妈啊，你们，你们真是对我太好太好了！ 　　关志杰找着她的时候，就见人一手拎了一个马夹袋，一脸的笑容，挺平和的那种，好象是琢磨着什么喜事儿好事儿，人自己个儿心里美着，脸上带出笑儿来。边走边笑。连关志杰站到她跟前儿了，她还往旁边让了让，想绕开来走过去。 　　“你啊……”关志杰实在没法咳了声儿，这才算是惊醒了这人儿，瞪着一双眼，有点儿惊，但一会儿就又静了下来，“正好，我也想着得找你一下儿呢！” 　　关志杰挑了下眉，她有事儿，找他？这倒是稀奇了。不过，这个机会，倒是蛮好的，他可以堂堂正正的进她的门了。 　　于是，他接过她手里的袋子，两个人并排走在小区的路上，天上的月亮，道边的路灯，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长到后来，本来中间有一段距离的两个人，那一双影儿，却连在了一起…… 　　‘ 　　79、她是想要这个孩子 　　“你知道的事，不要告诉别的人，行吗？” 　　关志杰路上还真是对丽艳的相约有些许期待，当然，他也知道这是自己的心理作用，不可能那么快的，但总是有那么一点小小的期待的。 　　不过，丽艳一张口，就把他那一点小小的，小的不能再小的期待，一拍子拍到不知哪儿去了。人是不能有太多妄想的。尤其是，面对丽艳这样只讲现实，只看眼前的家伙。她虽然是个女子，不过脑子里的浪漫细胞没有死绝，也少得可怜，所以，千万不能抱什么粉色的希望。但是，她的话还是让关志杰产生了一些想法。 　　“你，不打算告诉李国豪？”关志杰点漆似的眉头，微微隆了隆，眼角儿斜了斜，一张脸，整个人，漾起一股说不出的韵致，阳刚，温煦，眼底也沉下一股淡淡的邪气儿。 　　“何必自寻烦恼呢？”丽艳耸了下肩，说出的话老气横秋。无所谓的同时，也牵出一丝清冷冷的悲哀，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因为知道后果，所以选择不想。 　　关志杰眯起眼，他听出了一丝怪异。 　　“没有试过，怎么就放弃？”这事儿要是搁别的女人身上，肯定是急不可耐的找上李家的门，即使想要保持矜持，维持住风度，水准，却也会想方设法将消息送达李家人的耳中，毕竟，时不待人！ 　　“试了不过是自取其辱。”丽艳淡淡的。“而且，我肚子里的孩子，可能就真的保不住了。” 　　“你想要这个孩子！”关志杰听出来，他的眼深暗起来，“只是想要他，而不是因为他是李国豪的骨血？” 　　他的眼紧紧锁住丽艳，那眼底的渴望如火，期盼里蕴着恐慌，虽然淡薄，却也折射出他的几分真实。丽艳被他盯得直发毛，她留不留这个孩子，跟他有什么关系？要用这种眼神盯着她，好象她不回答就要怎么样似的？！不过，转念一想，不安抚好他，可能就要打乱她的计划，得不偿失，还是回答吧。 　　“对。”丽艳点了下头，很郑重，也很冷绝的，“我想要一个孩子，你知道的，我离过婚，以后会不会碰到一个合心的男人，也不知道，而且，说句你不爱听的话，男人的长性少，我，有点怕了。” 　　关志杰敛下眼，神色渐渐整肃起来，眉宇间慢慢拧起，看向丽艳的眼神里满是痛惜。丽艳没有看到，她淡淡的说着自己的想法，这些她都一直闷在心里，今天总算是有个机会，有人愿意倾听了，虽然不知道他能听进去多少，理解多少，但是，这样子说出来，心里真的蛮舒服的。 　　“可是，你连试都没有试过，就……是不是有点儿……”他语气委婉。 　　“李家的男人，不都是那么个性子吗？为了达到自己的人生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的。”丽艳摇了摇头，抬起眼儿，看向窗子上的窗纱，眼神儿突然飘渺起来，“他们既然已经下了决心，就不会回头了，哪怕日后后悔了，但在这个时候，他也是不悔的，所以……” 　　“你？……”关志杰奇怪的看着她，这样的语气，这样的言语，她在说谁？她怎么会这样了解李国豪，了解李家？难道这就是他们相处短短数月，她的心得？ 　　“总之，你对我的帮助，我很感激，但是，请你帮人帮到底，不要泄露出什么，我生下孩子，就会重新考虑去处……”丽艳把自己的计划稍许说了那么一点儿。 　　“你要走？”关志杰怔了下，有些急切，有些不满，还有些，他自己都辨不清的东西，总之，他不想她离开他的视线，一想到，他可能再也看不到她，他心里，就，慌，乱，难受的一颗心快要裂了。 　　“我不知道。”丽艳摇了摇头，同在一个城市里，虽然现在社会人口流动很大，但是，在同一个地方，谁也保不准会不会有相遇的那一天，她不知道，再次见到李国豪，自己会如何，但光想想，就觉得挺难过的。“我现在，很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