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ㄧ章　法老诞辰－星之光

　　宴会上的宾客虽说各自谈笑饮酒，眼角余光仍不忘瞄向亲王，他们都在期待传说中的东方明珠降临，好一饱眼福。 　　像是为了不负观众期待的魔术师，亲王端着酒杯站起身来，向哈米特一世敬酒，会场顿时安静下来。‘伟大的兄长，埃及的守护神，请您准许我在您６０岁生日这个伟大的日子，将我最美丽的珍藏奉献给您。’ 　　哈米特一世缓缓地举起手上的金杯回敬他的弟弟，蜡黄的脸上带着淫欲的笑。‘我找不到一个理由推辞，但愿你不会让我失望。’想必他也从内侍那里听到城里的传言，迫不及待想得到这美丽的珍珠。 　　俩人一同举杯一饮而尽，放下金杯的同时，这等于是一个暗号──乐队的音乐变得激狂，女歌手的歌声也转变刚刚的柔和风格，流浪者风格的狂野令人精神一振；就在众人反应过来时，一个身着轻纱头戴银冠的美女翩然降临在会场中央。 　　她没有说话，只是扭动着腰肢摆动着手臂，跳着媚惑感官的舞蹈；虽然她的身体惑人的舞动着，却如莲花般出淤泥而不染，令人无法亵渎；她的脸被隐藏在一缕薄纱后，只露出一双海蓝色的大眼，冰冷冷的眸子里流动着复杂的情感，尤其在她看到亲王时──那一瞬间的黯然却承载了一生的悲伤。 　　所有人都被莎乐美的舞姿迷惑，尤其是哈米特一世简直看直了眼，亲王笑得得意，还不时偷眼望向王妃的脸色，但出乎意料的是，王妃竟然还在微笑。 　　难道帕特里克还隐藏了什么秘密武器？亲王暗忖，不可能啊，还有什么比美女更适合当礼物送给好色的哈米特一世？ 　　他们只是在强装冷静，亲王乐观的安慰自己，将眼光重新放回莎乐美身上。 　　随着音乐，手一展，腰一折，轻纱随风舞动，恍若无数朵浪花随着她的舞姿奔腾，加上会场中央蓝色的地毯为衬，忘情舞动的莎乐美果真如大海中漂游的无暇珍珠，全身散发出无垢的光芒，也引起男人血液中的征服欲。 　　最后一段曲节，莎乐美一个优雅的旋转，在众人的注视下如一朵花般地跪倒在哈米特一世脚边。 　　好一阵子都没有人反应过来，直到亲王拍第一下手时才有人惊醒过来赶紧跟进，叫好声不断。‘真不愧是有东方明珠之称的舞姬！’‘太感动了，我第一次看到如此动人的舞蹈！’‘今晚的舞蹈我将永生难忘……’说话的同时，众人也注意着哈米特一世的反应。 　　‘太完美了───简直是爱神的舞姿！’哈米特一世从王座上走下，亲手搀起莎乐美，不怀好意的眼光贪婪的在她身上打量着。‘想要什么赏赐尽管说，本王一定满足你的愿望。’莎乐美抬起头，一改刚刚的冷淡，海蓝色的眼睛闪烁着勇敢的光芒。 　　‘请陛下将您的剑借给我，我想表演剑舞。’此言一出，除了亲王以外的宾客皆大声叫好，能再看一次莎乐美的舞蹈对他们是再好不过了。 　　亲王虽觉得奇怪，计画中什么时候多了这一样？但莎乐美已经被他献给法老了，也不好说些什么。 　　‘如你所愿。’哈米特一世爽快的答应，立刻有侍卫捧着镶满宝石的长剑呈上，莎乐美拿起剑，仔细端详。 　　‘陛下是埃及的守护神，果然连配剑都特别锋利。’她的这番话让哈米特一世打从心底舒服，亲王也总算恢复了点微笑。‘请陛下仔细观赏我的剑舞。’她拔剑。 　　这将是我最后一场表演，莎乐美环视全场宾客，她闭上眼 　　静气凝神，冷静下来面对未来的命运；她睁开眼，请了一个起手式，随即舞动手中短剑，身影也随之摆动，剑芒划破夜空，迅速地闪起光辉…… 　　眼一转，手一振，款款生姿，惑人心智；人人皆产生错觉，彷彿身在仙境看着女神的美丽舞姿，实乃绝丽佳人，人间难得几回见。 　　那种绝美，不带一丝遐想，更不引住绮思，反而有种凄绝的美感，不是楚楚可怜的娇弱气质，而是殉教者的壮烈，令人动容。 　　最后一剑，她将剑尖指向没有星星的夜空。‘请收下我吧！我将是最好的祭品！’凄厉的呼喊划破夜晚的宁静，趁着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空隙，莎乐美毫不犹豫的将剑往自己的心脏刺去！ 　　倒下之前，她的眼望了亲王最后一眼，嘴角带着抹笑。 　　一切都静止了。 　　暗红的血无声地染红深蓝色的地毯，女眷们先反应过来，尖叫声此起彼落，亲王脸色死白，嘴唇不住地颤抖着，他作梦也想不到，最有信心的一步棋在关键时刻会出这种差错！ 　　哈米特一世呆坐在宝座上，脑中一片空白，耳中只隐约听到祭司们大叫这是诅咒之类不祥的字眼…… 　　法老的寿宴上竟发生这种触眉头的丑事，要是传到民间铁定会引起民心惶惶，认为这是神罚的前兆。 　　但就在这个尴尬的时刻，艾瑟儿站起身来。‘陛下，请展现您的力量，救救莎乐美小姐吧！’清脆的声音很容易就吸引所有人的注意，法老也是惨白着脸，望向眼前黑发的神官。 　　艾瑟儿也不着慌，轻巧的走到莎乐美倒卧的身体旁轻托起她气若游丝的身躯，丝毫不在意鲜血染红了她的礼服。‘请陛下为莎乐美小姐向拉神祈祷吧！莎乐美小姐一定是受到夜魔的诅咒，她需要陛下帮助她脱离魔掌。’左手掌高举，宛如在倾听神音。‘请各位为美丽的东方明珠祈祷吧，为了让无暇的珍珠免于黑夜侵袭，请各位一同向伟大的拉神祈祷吧。’说完话，艾瑟儿将手放在心口，阖上眼默祷。 　　一阵狂风吹来，会场的灯火被全数吹灭，在一片黑暗中，法老首先跪下来祈祷，听着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艾瑟儿知道所有宾客都跪下了，唇边倏地出现一抹诡谲的笑意。 　　是时候了，她的手探入莎乐美的衣襟里取出一样东西，黑暗中没人注意到她的动作，每个人要不是害怕得缩成一团，就是真的在祈祷。 　　五、四、三、二、一……时间到！ 　　小小的灯从法老宝座上缓缓亮起，逐渐扩大到整个会场，不同颜色的灯在幽暗的会场明亮地闪烁着，好像星星的眼睛在夜空上眨动，煞是可爱。 　　太阳神殿神官第一个发现这“神迹”，他大声惊叫。‘神迹！神降下星星来驱走黑夜！’ 　　上至法老下至官员纷纷抬起头，目瞪口呆的望着闪烁的灯光，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艾瑟儿暗笑，手悄悄伸到莎乐美手臂上一捏，她倏地睁开眼，惊叫出声。‘啊！’这一声把所有人的注意拉回。‘……莎乐美小姐……她复活了！’女眷们惊叫，至于其他人，因为接受了太多“神迹”，脑筋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艾瑟儿扶起莎乐美，一手拉着她一手抱胸向法老敬拜。‘一切都是陛下的恩典，因为陛下的仁慈感动了神，才会降下星星来驱走黑夜。’甜美的嗓音婉转的说出讨人喜欢的话，她举起双手做出赞美的手势。‘看哪，原本只属于神的美丽宝石降落在人间，为陛下的寿宴谱出优雅的诗篇，今晚的神迹将会与陛下的圣明一同被千古传诵，后人会藉由今晚来缅怀陛下，这────全都归功于陛下的仁慈。’巧舌如篁地一字一句都恰好搔到哈米特一世心里的痒处，刚刚苍白的神情早已消失，换上得意的笑脸。 　　听了艾瑟儿的一番宏论，宾客们也很有默契地一同跪下。‘吾王万岁，万万岁！’声势震天，有几位大祭司甚至泪流满面，为见证今晚这场“神迹”感动。 　　莎乐美静静地站在艾瑟儿身旁，她不敢看亲王现在的表情，只是低着头，一语不发。 　　哈米特一世赞许地望向艾瑟儿──这个半陌生的女神官。‘上前来，我的孩子。’他柔声说道，宾客们纷纷让出一条路，望向艾瑟儿的眼神也带着敬畏。 　　帕特里克抢先一步上前，绅士地伸出手。‘请允许我带领金星前往父王面前。’法老眉头一挑，左手微抬表示准许，两人就这样来到宝座前。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法老和蔼地问。 　　‘回陛下，微臣是艾瑟儿，杜克家的女儿。’ 　　‘喔……本王想起来了，名门之后果然特别出类拔萃。’说话同时暧昧的目光不时在两人身上打转。‘你的表现让本王很满意，想要什么样的赏赐尽管说。’得意地环视身边闪烁的灯光，艾瑟儿的机智不但成功化解了尴尬的处境，更将宴会气氛带至另一个高潮。 　　年轻女孩想要的会是什么？不就是珠宝首饰还是王子妃的荣耀桂冠吗？哈米特一世优越的想着。 　　如果你也和哈米特一世一样想法，那你就大大低估了艾瑟儿。 　　‘臣斗胆要求阿瓦利斯城总督职位。’艾瑟儿面不改色的说出这项时人看似荒缪的要求，丝毫不理会旁人已经变了脸色。 　　‘为什么？’哈米特一世颇感惊讶，但老练的政治家素养让他立刻冷静下来，眯起眼重新打量眼前的少女。 　　雅歌塔王妃轻咳一声，她也没想到艾瑟儿会提出这种要求，不免佩服这个女孩的勇气。 　　‘我相信以陛下的智慧应该猜得出。’艾瑟儿淡淡一笑，还不够明白吗？ 　　哈米特一世的眼光从艾瑟儿身上移到他的儿子身上，他看到自己年轻时没有的光芒。 　　难怪雅歌塔王妃最近老在自己耳边有意无意的提到王子没有实权的问题。 　　说句实话，他心里是支持自己儿子继位的，但眼看亲王的势力越来越大，如果公布王位继承人反而会加速帕特里克的灭亡。 　　眼下有个机会自动送上门来，何乐不为？ 　　‘书记官上前，本王哈米特一世，以神之名授予艾瑟儿˙杜克为阿瓦利斯总督，并授予军职与两个贵族军团；另外，帕特里克王子则以监督之名一同前往阿瓦利斯城，明日出发。’不等其他官员祭司出声反对，哈米特一世展现君主的魄力，先斩后奏。‘本王累了，今天的宴会就到此为止为吧。’他的眼光埽到被忽略的莎乐美身上。‘至于她……就交给艾瑟儿总督处理吧。’ 　　艾瑟儿暗笑，陛下真是面子里子都给足了，趁着还没发生暴动，赶紧拉着帕特里克和莎乐美离开会场。 　　‘把烂摊子丢给母后收拾，敢这么做的大概只有你了。’帕特里克大笑，现在他的心情好极了，能够离开灰暗的宫廷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可是他想了好久好久的梦啊！ 　　‘…………’莎乐美沉默着，她需要时间沉淀情绪。 　　‘别说这些了，我还得去找茵莉亚她们。’艾瑟儿神秘的笑。‘她们可是今晚的大功臣啊！’ 　　‘说到这个，刚刚那些亮闪闪的小星星是怎么回事啊？’帕特里克百思不得其解，只得乖乖地虚心讨教。 　　艾瑟儿大笑，随手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星星”丢给他。‘这是玻璃作成的小灯。’当然她不会说出是妖精做的，这也是她要茵莉亚回去送信的原因。 　　‘但它不会发光啊。’ 　　‘没有能源当然不会发光啦！’说到能源这问题刚开始还真把她难住了，这时代没有电池没有核能，水力发电也找不到这么大的瀑布和设备，最后被逼急了，她想到茵莉亚是个魔法师。 　　回头望向会场里仍在闪闪发光的玻璃灯，得赶快找到茵莉亚才行，艾瑟儿心中暗想， 　　不然发一个晚上的“电”，她不吐血昏倒才怪！ 　　明天，将会是一个崭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