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向日葵的微笑－血色月亮

　　阿瓦利斯成最有权有势的贵族长老家宅，即使到了深夜还是一片灯火通明，别以为他勤劳到为了工作不眠不休，在阿瓦利斯，这么晚还不睡只有两种情况，不是正在进行糜烂的夜宴，就是贵族间攸关利益的机密会议。 　　院外，半长棕发的颀长男子贮立在院外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风吹动他散乱的发，更加突显他狂野的气质；他双手抱胸，面无表情的观察宅内的情形。 　　‘大人。’一个身形矫健的青年无声地来到他身边。‘一切都准备好了。’ 　　‘四周的守卫呢？’ 　　‘杀了。’ 　　‘家眷呢？’ 　　‘迷昏关在后面的小屋。’ 　　‘金银珠宝呢？’ 　　‘搬了……我是说，已经有弟兄看守宝库。’ 　　男人笑了，眼底却流动着冰冷冷的残酷。‘别让我查到任何私藏的纪录。’ 　　青年低下头，冷汗流了一背。‘是的，大人。’ 　　‘执政官阁下还要多久才到？’他抬眼远眺屋里交谈的人们，快速在心里计算等会的计画流程。 　　‘不出意外，３０分钟。’此话一出就感觉到上司凌厉的眼光扫来，青年赶紧再加一句。‘已派人到城门口迎接，大人放心。’ 　　男人点头，眼仍注意着屋里的一举一动，手一挥。‘传令下去，全军戒备，在不被目标物发现的情况下严密封锁，一只苍蝇也不准飞出去！’ 　　‘是！’青年敬礼后迅速离开，留下男人独自思索着。 　　‘呵呵，自从和平时代来临后，好久没体会战场的紧张了！’ 　　微风吹开他额前的细发，现出黑色大蜡烛印记，曾是地狱名将沙塔纳奇亚将军麾下猛将之一的亚费斯˙斯徒亚特重出江湖啦！ 　　现在看看屋内的场景，坐在首位的贵族长老愁眉深锁，手上来自底比斯的密函被握个死紧，这封信他已经看了不下百次，虽然不了解为何亲王殿下会如此忌讳这个年仅十七岁的少女，但为了做个样子给密使看，他还是邀集阿瓦利斯所有的贵族前来商讨。 　　密使是个中年男子，此时他正脸色凝重的坐在次座上瞪着下面这群不知死活的贵族，都什么时候了？还一脸迷惑的死样子？ 　　下面的贵族也不好受，半夜三更不睡觉跑来参加这啥会议？没有仆人伺候已经够夸张了，竟然连食物都没准备！责备的目光一致投向首位的长老，您老人家到底懂不懂何谓待客之道！ 　　但碍于身份，长老不说话，次座的密使也不说话，底下的贵族只好乖乖闭嘴等着。 　　终于长老良心发现了，轻咳一声站起身来。‘欢迎各位。’此话一出立刻有数十道怨毒的目光朝他射来，靠，老子半夜三更不睡觉跑来这不是为了让你欢迎啊！ 　　大概也察觉到现在不是说废话的时候，长老很识相的直接切入重点。‘想必大家也知道，阿瓦利斯城即将要换新总督了。’底下的人不屑的撇撇嘴，废话。 　　‘而且还是位女性总督。’密使说道，但这对贵族而言已经是落伍的老消息了，现在就连外面扫大街的都知道阿瓦利斯城被派了位女性总督。‘各位没有一点警觉，实在让在下十分讶异。’轻蔑的扫了屋内一眼后，对贵族们愤然的叽叽喳喳没有一点反应，继续说道。‘总督是没什么了不起的，但王子殿下也一起来了。’顿时安静了下来，有的甚至忘了把嘴合上，个个震惊的望着密使：是真的吗？ 　　‘是真的。’密使叹口气，再度证实这句话的可信度。‘为了保护王子殿下的安全，这件事是机密。’ 　　贵族们的脑袋里分别形成两种念头：家里有女儿的贵族流着口水想，要是王子看上了自家的女儿那可就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啦！呵呵，看来要好好策划一下才行。 　　而老谋深算的贵族盘算着，一旦有王子殿下这座强硬的后台，新任总督大可把门关起来搞屠杀……但转念一想，这些年来，历任的总督何时为难过他们这些有权有势的大人物？要知道虽然对底比斯而言，阿瓦利斯只是个边境的小城市，但她北通海洋，往东掐住叙利亚的商路咽喉，再加上尼罗河上的航运发达，阿瓦利斯俨然成了商业最重要的一颗枢纽，城里的贵族个个富得流油，离首都又远他们乐得在这里当土皇帝，看看历任总督，不都乖乖拿钱闭嘴了事吗？ 　　思及此，他们舒开紧皱的眉头，望向密使的眼神开始变得轻蔑，就为了一个小女孩大惊小怪，就算有王子撑腰又怎样？他们就不信这小女孩能干出多惊天动地的大事 　　来。 　　‘密使大人，方便借一步说话吗？’貌不惊人的中年男子站起身来说道，他是阿瓦利斯前任总督－米修尔。 　　‘这里都不是外人，在这说就行了。’长老说，其他贵族们心中暗暗点头，他们可不想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米修尔朝密使传去征求的视线，他点头。‘那好吧，其实早在一个月前，我就收到首相大人的来信了。’闻言，贵族立刻向他投去猜忌的眼光，早就收道首相大人的来信为什么不说？ 　　米修尔不理会下面的窃窃私语，早在一开始他就知道阿瓦利斯这地方的排外性很重。‘首相大人指示我继续留下来，并在行政等系统内安插人手，现在各部门，尤其是警备部门都有我的人。’他别有深意的一笑。‘如果新任总督不听话，我可以马上发起政变软禁她，如此一来，各位还有什么问题吗？’ 　　吵闹声截然而止，贵族纷纷以崇敬的眼光望着米修尔。‘首相大人未卜先知，真是老谋深算。’‘能有这么好的实行力，大人不愧是首相大人的得意门徒。’诸如此类恭维的话如潮水般涌来，捧着米修尔飘飘然的。 　　但长老的一句话却打断了他的美梦。‘但艾瑟儿总督还有两支军团呢，就算软禁她，也只是暂时的。’ 　　‘我早知道这家伙没啥脑袋！’‘丢三落四的，连这么重要的问题都忘了！’贵族果然是翻脸和翻书一样快，抨击的话立刻冲向米修尔。 　　幸亏密使给他解了围。‘囚禁她的人也要囚禁她的心，这我倒有个法子，长老，能不能派出你们城内最俊美的青年去接近她呢？’ 　　长老恍然大悟的点头，拳头一击手掌。‘没问题！’ 　　密使狞笑。‘没有女人逃得过爱情的陷阱，只要她被沾住了，还怕会对你们造成妨碍？’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暧昧。‘说不定还会帮着你们呢。’ 　　贵族们心照不宣的嘿嘿笑着，想着怎么推荐自己的子弟去追求这美丽的猎物，察觉到每个人眼中贪婪的目光，长老脸上迅速闪过一道冷笑。 　　‘至于人选方面……’‘等等！’密使才刚要说话就被长老打断，脸色不是很好，但人在别人地盘上总是要尊重一下主人，也就乖乖闭上嘴；所有的目光瞬间集中在长老身上。 　　长老清清喉咙，朗声说道。‘我提议各家的子弟公平竞争，不但降低失败的可能，也能达到牵制的效果。’此话一出，贵族们纷纷附合，就连密使也不禁露出佩服的表情，这招高啊！不但避免可能产生的闲隙，也大大提高了成功的机率。 　　‘就这么说定了，辛苦各位。’长老站起身来，心里松了一口气，终于解决了。‘我派人送各………………’接下来的话硬生生的卡在喉头，呆滞的瞪着前方，其他人在一阵静默中赫然发现，一支羽箭飕地一声，冰冷的穿过他的喉，鲜血飞溅而出！ 　　长老就连最后向神祈祷的时间都没有，莫名奇妙的死去了。 　　‘刺客！’密使最先反应过来，沉声大吼。‘侍卫！侍卫！’ 　　回应他的只有一片绝望的死寂。 　　沉默几秒后，贵族群炸了窝似的抢着朝出口跑去，深怕成为刺客的下一个目标，但当第一个贵族冲到门口时，却被一群青年提着刀挡住，察觉到青年们眼中阴冷的杀意，他尖叫一声，赶忙止住脚步，恐惧的回头望向同伴，可惜得到的也是同样的恐惧和茫然。 　　门外传来金属碰撞的声音，贵族们眼底的恐惧越来越深，他们知道这不是一场普通的刺杀行动，而是经过周密计划的袭击！ 　　一阵脚步声传来，一个碧绿眼睛、看来颇为和善的青年走进来，看守的青年立即向他敬礼，可见他应该是领导级的人物。 　　难道他就是这次行动的策划人？贵族们心中闪过这念头；但密使是唯一不这么想的人，依他看来，这个碧绿眼眸的青年眼中不含一丝杀气，去当诗人还差不多。 　　‘各位先生，晚上好。’青年向所有人点头微笑，对躺在地上僵死的尸体未致一词。‘深夜打扰，真是抱歉，我的主人想与各位谈笔生意。’ 　　‘你的主人？’好不容易密使才挤出句话来。‘你的主人是谁？’ 　　青年柔和的碧绿眼眸对上他的。‘请问，阁下是？’ 　　密使还来不及回答，另一个老贵族就抢先一步开口。‘大胆！以你的身分还没资格质问大人！大人可是底比斯亲王殿下的使者！’闻言密使暗暗叫苦，怎么一下就把身分暴露给陌生人知道，但在场那么多贵族说什么也不能丢脸，只是勉强微笑着。 　　但当他重新对上青年的眼眸，却感到一股寒意由背脊窜起。 　　‘原来阁下是亲王殿下的使者，得罪了。’青年的语气依然是那么无懈可击，他走进几步，好像要行礼，密使还来不及反应过来，青年的手上已经多了把刀，迅雷不及掩耳的朝他劈去！ 　　‘啊！！！’密使也不是省油的灯，千均一发之际往右闪过了这一刀，但整条左臂却硬生生的被砍了下来，浓稠的鲜血染红了洁白的地板，他躺在地上痛苦的嘶吼着。 　　贵族们全吓呆了，谁也没料到这个看似温和的青年出手如此之狠！ 　　望着密使痛苦的表情，仿若在问“为什么”，青年轻轻一笑。‘执政官大人有令，亲王派系者，杀无赦。’走上前，毫不留情的补上几刀，整个房间萦绕着密使林临死前的惨叫声。 　　有的较软弱的贵族已经腿软跌坐在地，就连看守出口的青年们都微微颤抖，但他还是平静的抹去脸上的血，收刀入鞘。 　　在他回过头的那一刻，贵族们几乎下意识的后退，深怕自己就是下一个刀下之鬼。 　　但青年的举动却出乎意料，举起手啪地一声行了个军礼。‘大人。’霎时所有人的目光全集中在门口，以为会看到个虎背熊腰目光如电的大将军……可惜他们要失望了。 　　那只是个俊秀的少女，她向青年点头微笑，在侍卫的簇拥下，她跨过长老和密使的尸体，坐上主位。 　　‘外面情况怎么样了？’听这云淡风轻的语气，好像只是在讨论晚上吃饭还是喝粥似的稀松平常，但她身边的棕发将领听出端倪，上前一步朗声回禀。‘禀报大人，所有障碍物清除，这里已被我军控制。’此言一出，贵族群几乎全都软倒在地，甚至传出抽抽噎噎的哭声。 　　‘哦？障碍物也包括家属吗？’少女坐起身问，眼中闪着兴奋的光采，好像个兴致勃勃的小女孩在催长辈讲故事。 　　棕发侍卫摇摇头。‘家属只被迷昏了，现在由几个弟兄看守他们。’听他这么一说，少女低下头沉思，嘴里嘟嘟囊囊着不知说些什么…… 　　所有人都屏息等着她说话时，少女突然呼地一声站起身来。‘亚费斯警备司令和欧文守备司令，我、英佩利亚˙卡佩罗以执政官的身分宣布，米路斯曼长老一家遭不明盗贼入侵，不但所有财物被洗劫一空，长老全家也不幸全部罹难。幸亏盗贼已被英勇的警备司和守备司的合作下绳之以法，所有财物一率充公。我们以最难过的心情哀悼之余，定当好好利用这笔充公的财富，好慰长老一家在天之灵……’脸不红气不喘的说完这段卑劣的谎言，贵族目瞪口呆，但棕发青年，也就是亚费斯警备司令和绿眼青年，也就是欧文守备司令没有一点犹豫，啪地一声敬礼。‘遵命，大人。’ 　　这难道是在预告自己的命运吗？贵族们心中纷纷升起这不详的预感，环视屋里这些杀气腾腾的青年侍卫，他们不懂，那个自称英佩利亚执政官的女人是从哪里弄来那么多武装侍卫的？ 　　这一切都得归功于亚费斯的唬烂天才，他和欧文抢先一步潜入阿瓦利斯的中下层地区，煽动血气方刚的青年们帮助执政官密谋政变，这些青年们长期生活在大贵族的压迫下，有志难伸和对命运不公的怨气足使让他们成为一把威胁性十足的利剑，但亚费斯知道，光靠这些人要和整个阿瓦利斯的武装力量抗衡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和欧文商量，杀鸡给猴看，先攻下最有权势的贵族长老家，在请示琉璃的同时他们也得到当晚阿瓦利斯所有的贵族都会聚集在此密议，在上下一拍即合的情况下，阴谋政变就这样揭开了序幕…… 　　琉璃会想到利用中下层的青年，全归功于俄国史上第三任皇帝“伊凡雷帝”主导禁卫军的观念，当初雷帝为了扫除国内的大贵族势力，利用中下层的贵族青年组成禁卫军，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一旦掌有生杀大权，隐藏在血液中的兽性就会曝露在各种恐怖的报复中；当然琉璃实施的规模要比伊凡雷帝小的多，事实上，她也考虑到这群青年杂牌军将来可能会造成城内的合法流氓，对治安造成负面影响，到时候必须想个办法铲除掉几个野心特别大的才行…… 　　当然这些贵族没想到这么多，米修尔，前任的阿瓦利斯总督也在这群人当中，他只祈求别让这位执政官大人认出他，毕竟他不是当地人可以收收东西快速闪人，说不定还能赶在她大开杀戒之前回来救人……但当他偷偷抬起头张望时，他发现执政官正在看他。 　　‘你们这些人！地板那么脏，怎么不清洗一下！’琉璃还是在笑，但她看着这群贵族的眼神好像在看一堆蟑螂，樱唇轻起，对身后的侍卫喝到，他们立刻露出邪恶的笑脸。‘遵命，大人。’随着这声整齐的呼声，青年们逐步接近这群贵族倒霉蛋…… 　　贵族大概也意识到自己大难临头，几个胆大的还试图向门口逃去，但全被如狼似虎的青年们挡下。 　　刚才还高高在上的贵族大老们，现在已沦为任人宰割的阶下囚。 　　‘等等！’这时出声救人的竟是琉璃！各式各样古怪的视线立刻投射到她身上。 　　‘先把人拎回总督府去，只要留他们一口气，怎么玩随便你们。’这道命令无疑是宣判了贵族未来的恐怖岁月，只是把他们的死刑延期罢了。 　　‘是的，大人。’既然执政官都这么说了，青年们只得乖乖敬礼。 　　宁静的夜空下，一场埃及史上最大的掳人勒赎案即将赤裸裸的呈现在世人面前。 　　望着远方的大火，帕特里克王子叹口气对身边的好友说道。‘好危险的女人。’为了巩固政权大开杀戒不稀奇，可怕的是她还想得到更多。 　　约瑟无声的点头，望着艳红的火舌急速窜向天空，像魔鬼的手，掩灭一段后人绝不会知道的惨剧。 　　‘走吧。’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是时候到总督府和他们会合了，帕特里克王子勒紧马繮，往总督府的方向步去。 　　约瑟随即跟上，但他还是频频回望，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