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森林族民

　　考虑到这次会面的原因是‘森林’，为了配合话题，森林一族族长和我相约在旧居之前。 　　我换了一件便装与族长见面，而我以‘调查清楚’为命支开了穆箭南他们，陪着我的是闻讯而来的银廷。 　　––银廷身为花灵，和森林一族的族长甚为熟络，能约到和族长见面他也出力不少。 　　‘对不起，我来迟了，要你们久等。’一位身穿麻色暗淡花纹衬衫、黑裤的老婆婆在森林中穿出来，边用手杖支撑身子，边轻轻咳嗽着走过来。 　　我愣了愣，本想以强硬的态度夺到主动权，但看到她老迈的样子…我忍不心这样对她。 　　‘滚。比我还小的，别在我面前装老！’银廷笑骂着咳嗽中的老婆婆，后者闻言抬起头来，一双闪闪的眼眸流露俏皮的意味，她俐落地收起手边的手杖，并挺直腰走到我们面前。 　　‘恬笛你好，银廷好久不见了。’老婆婆以一把充满活力、微微带点嗲声的语调说话，令我忍不住不露痕迹地暗暗打个冷颤。 　　呃，眼前的景象有很大的违和感。 　　银廷则不留面地表示嫌恶︰‘臭丫头，变回你的真身！有正事和你聊。’ 　　老婆婆‘哎唷’了声︰‘呵，银廷你也会聊正事的吗？嗯？太阳要从北方升起来了唷！’她刚说完，老婆婆的身型渐渐缩小，变成一只小小的黑色兔子，然后敏捷地跳上我右肩。 　　兔子？森林族长？呃，好像又没甚么出奇…… 　　‘这是她的真身––暗兔，亦是森林一族族长––涂涂，年龄大约比我小百来岁吧。’银廷乐呵呵地给我介绍着右肩上的小兔子，而小兔子也坐下，右耳下垂、伸高右腿，抓搔毛茸茸、长长的兔耳。 　　……超级可爱的。 　　‘初次见面，你好啊恬笛––我族的阁间管理者。’涂涂晃晃头，舒服地打了个颤，并把小脑袋凑到我面前，眨着一双黑亮亮的眸子，还讨好地蹭蹭我的脸颊。 　　‘你好。’我虽然很喜欢被毛茸茸的小动物蹭着，但这不代表我忘记这个小兔子的真正身份，所以也很快回应示意友好。 　　银廷不在意地建议︰‘呐？我们进屋聊如何？’ 　　‘好。’我率先转身，以示尊重般拉开屋前的棚门让涂涂和银廷先进去，对内喊叫︰‘斐离叔叔！我回来了啦！’ 　　我喊完后和一脸不解的银廷、涂涂一同走过一条布满树叶而显得古旧的小径，刚走入屋内已经嗅到一阵清茶香，是菊花和普洱的茶香。 　　‘家里只余下这些菊普可用，粗茶请别见怪。’斐离叔叔果然泡好茶，跪坐在大厅中央的矮桌为三个陶杯倒上八分满的茶水，而我很自然地走到他身边的位置，坐上软绵绵的圆形垫子。 　　‘咦？叶灵？’银廷、涂涂皆在走廊和大厅的交点愣住当场，前者看了我一眼后会意过来，弯身把小兔子抱起，走到另外两垫上之一放下它，自己则坐在另一个上。 　　我简单为斐离叔叔、银廷、涂涂介绍了一下对方，而银廷当我介绍完后也识趣的接上︰‘好，现在先聊正事吧……涂涂，恬笛真的是森林族民？’ 　　涂涂整理了一下才正色回答︰‘阿光、阿惠、恬留、恬笛都是森林族民没错。阿光和阿惠本身并没有任何异能，因此也不想子女在异世界成长……怀着恬留五个月后离开了异世界，靠着朋友的帮助到了凡世界生活。’ 　　异世界中也有不多的无异能者，多数从事政治，想不到爸妈竟然是那少数一员。 　　‘这个不太重要，现在我最想问的是––森林族民和黑暗族民有甚么过节？’我轻轻对银廷摇摇头，他急于想让我明白自己的身份是出于善意，但我更想在爸妈口中得知这真相，而且我唤森林族长的用意不在此。 　　黑暗族民…既然敢动我身边的人，就要做好被我复仇的觉悟。 　　‘啊？’小兔子捧住和它差不多高的杯子，动动鼻子嗅着那淡淡的茶叶幽香，不时伸出小舌小尝一下，听到我的问题时忍不住错愕。 　　我说明了一下哥哥受袭后我所知的情况，听后涂涂沉默下来，小小的眼睛闪着迷茫的眼神看着银廷︰‘黑暗族民？是指实力稍强的死灵们吗？’ 　　‘别傻了……黑暗族民早在七百多年前出现，但又在同年灭绝，他们可以称得上是一个组织，人数大约有五十多人，无恶不作，袭击的地点不定，他们拥有的异能属性直到现在未有人能调查清楚。听说死在他们手下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人，而且连番被捕后都能逃逸，实力不凡。’ 　　‘那段时间，整个异世界人心惶惶。神师为了平定此事，和多个大组织商讨后决定围剿黑暗族民。’银廷白了涂涂一眼，讲述了初步的资料。而听到‘七百多年前’和‘神师’这字眼，令我留了分心。 　　神冥师本需要五百年转世，今世的我迟了两百年转世……七百年前，正是月亮当任的时间。 　　他喝了口茶，再说︰‘那次围剿，黑暗族民四面受袭，突然逃到某个死灵境，也触怒了那位死灵领主。五十多人顿时被杀得只余下十来人，幸好神师以冥师的名义阻止，安抚了他，最后那十来名黑暗族民被抓到死亡空间，下场无人所知。’ 　　‘你想知道更多的话，可以问问你的领主朋友。’银廷又呡了口茶，扭头跟我说，然后给涂涂一个语言炸弹︰‘想知道我为甚么说“神师”、“冥师”时都带重音？因为你眼前就坐着一位冥师。’ 　　涂涂刚放下茶杯，闻言惊兔般跳了起来，连嗲声也顾不上，尖叫着︰‘甚么！？你是月亮？’ 　　我尴尬地瞪了银廷一眼︰‘呃，月亮是我的上一世……’ 　　‘哇啊，月亮––’小兔子眼中猛然爆发亮眼的光芒，弹跳着正想爬到我的面前，却被银廷一手拦住︰‘你还未回答恬笛的问题呢。’ 　　‘啊呀––死亡空间耶，森林一族又没见过黑暗族民，更不用提要惹到呢！不过真的很奇怪，黑暗族民要杀恬笛你还可以“神师决定剿灭他们”当原因……但为甚么要灭我们族啊？’小兔子的圆滚滚尾巴上下耸动，摆出了一副‘为甚么呢？’的样子。 　　萌哭我了。 　　‘连你也不知道？’银廷诡异地拍了它的头一下。 　　‘不知道啊，虽然说族长某程度上可以看穿一些心虚族民的内心，所以说如果有作出令族里有害的，我一定会发现到的……但是我根本没有听到任何有关黑暗族民的消息呢。’涂涂委屈回答。 　　我愣，看穿内心？我忙正了正神，免得被看破想法。 　　族长也不知道吗… 　　‘唉，看来只好又要麻烦他们了，但艳花他们在调查森林内收取树灵的人，恶作剧他们在帮我留意和反派有来往的人，现在有谁有空啊？’我趴在桌上，头痛地抱怨。 　　‘等……恬笛，你刚刚说甚么？’银廷彷彿想到甚么般，问了我一次。 　　‘啊？’我重复一次刚刚的话，并解释了一下在屋旁的森林的事，而说着说着我也想到了一点了。 　　银廷眼睛一亮说︰‘估计有举行仪式、收取树灵的人……能控蛇、能控螳螂，这明显是一伙的！’ 　　‘哎呀，那森林中的在保护树灵族民不就是很危险了吗？’涂涂旋即弹起身，我和银廷脸色同时一变––该死！忘记这一点了！ 　　一旁很久没发言的斐离叔叔出声说︰‘现在先别太担心，黑暗族民还没有行动，森林族民还很安全……看情形，黑暗族民应该仍未收取足够数量的树灵，所以一定还在森林附近。’ 　　他的说话平伏我们的心情。我轻轻一叹息，作为神冥师，我看事还是太表面了。 　　‘没错，现在应该加派一些非森林族民的人手，换走森林族民，再把整个森林封锁找所有在内的黑暗族民？’涂涂有点莫名的兴奋，在银廷面前跳啊跳，看来森林族民对有人收取树灵的举动真的很敏感。 　　银廷微微点头，旋即皱眉问着︰‘那么该找那些人来？十二家的话，恬笛总不能依靠他们太多次……’ 　　我还不想把自己身为森林族民的消息告诉十二家，自然也不想再让十二家插手这事，但是我除了丹律恩可信外，我还有不少人值得我信任的︰‘森林中有多少族民在内？……或许我可以让神骑士、鬼卒他们过来。’ 　　‘大约啊？五十多吧。’涂涂有点不负责任地搔搔脖颈，大眼睛闪着无辜的泪光。 　　看在你那么可爱，我原谅你的不负责任。 　　‘神骑士、鬼卒手下该有数队属下队伍……叫他们过来就好，神骑士、鬼卒过来只会暴露你的身份，情况更堪……我明天帮你去神殿、神庙找他们去商量吧’银廷想了想，给了我另一个建议。 　　我当然记得明天下午要跟哥哥回去家︰‘那麻烦你了。’ 　　聊完了最重要的话题后，我们默默地喝着茶，一时间也找不到任何话题来聊。 　　‘啊，对了恬笛，两日后阿光、阿惠会回来吗？我好久没见过他们了，想去见见。’首先打破沉默的是涂涂，它抱着大大的茶杯在小口喝着，忽然抬头对我问，一双耳朵直立地晃动着。 　　一边的斐离叔叔听到后也一脸惊喜地望着我，眼中的期盼害我下意识点点头︰‘星期天，爸妈会回家。’ 　　‘叮咚，宿舍主人––恬笛回来！’ 　　‘恬笛！’银廷施展传送术送我回来，刚入宿舍，谷葵姐以及穆箭南等人就走上来，把我拉入大厅内，前者急问︰‘恬笛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我傻眼地愣了愣才回答︰‘没有……我怎会受伤？’我又不是小孩子，没人陪伴也不会无端端走路受伤的！还有，和森林族长见个面而已，又不是打架，为甚么受伤？ 　　谷葵姐这才松口气地拍拍心口，喃喃着︰‘那就好那就好……’ 　　我转头问另一位较为冷静的伙伴︰‘竞剑，哥哥怎么了？’ 　　‘经过治疗已经没事了，不过明天可能要花整天时间去跟他解释一下来龙去脉。我想……这些事情应该会再发生，你哥哥可能需要一些防御宝物随身。’竞剑受我点名立即回应。 　　‘你那边呢？’穆箭南接上竞剑的回答，再加之问着。 　　我叹了口气，跟他们说出我突然支开他们到旧居、和涂涂他们聊的事情，但是身为森林族民的事我则忽略过去……那男子说了会杀哥哥因为他身上有神师之息及有森林族民身份，就任凭他们怎么想吧。 　　而他们的聪敏，就算知道也不会捅破。 　　‘我回去和哥哥查看一下黑暗族民的资料。’竞剑听完我说后，神色有点不自然地半询问着身边的穆箭南，后者点过头后他就直接离去。 　　‘那我也回去告诉十二家，森林一族的情况……毕竟森林一族不像一个种族，反而似一个所有爱森林之人所组成的组织。涉及的种族太多，若然黑暗族民真的面世，又针对森林一族的话，本来混乱的异世界只会更乱。’ 　　也要走的穆箭南留下几句解释，就随竞剑之后失去迹影。 　　‘我和域奇要去禀报莫尘庙主和奥那祭司长。’洛嘉基和域奇对我歉意地笑了笑，再多走两人。 　　由原本的九人，现在只余下五人，一时间我们也找不到东西可聊。 　　‘恬笛，你如何告诉你哥……异世界的事？’谷葵姐见气氛有点微僵，首先找到话题。 　　我两手一摊︰‘我无从说起啊，哥哥被暪了二十三年呢……现在突然跟他说会被他说“生病了吧？”，就算有刚刚的事，哥哥也不会相信异世界的存在，惟有让爸妈他们去说吧。’ 　　‘如何一来，就算他天生有异能，不相信异世界，他身上的异能都是无用的。’利赛特有点疑惑地说着。 　　只有相信异世界，异世界才会允许你的天赋。 　　‘在异世界人眼中，自动放弃自身异能是很浪费，但在没有异能概念的凡世界人眼中……异能只是被用来当成各种小说的材料。’谷葵姐反驳回去，然后看了我一眼。 　　我明白眼神的用意––本身我也是凡人，但受了多世的记忆影响，本身的已有的想法，已不复存在。 　　‘……现在等恬留醒来的情况再作决定吧。恬笛，今晚我要这里，打扰了。’谷葵姐的脸蛋在说出这句话时泛红，羞涩地说着。 　　我暧昧地‘哦’了声。 　　‘我们到地库休息，有事叫我们上来。’利赛特在域奇、洛嘉基不在时简直变成了代言人，只有他打破沉默。没办法啦，菲力尔沉默、古贺尼骄傲，哪会说话？ 　　‘那好……明天见。’ 　　第二天一早，我毫无睡意地起床了。 　　阳光洒在床上，一闪一闪的耀眼。当我的目光扫在庇恩玉佩上时，它也乖巧地发出刚好比阳光还强烈的柔光，彷彿打招呼般又暗淡下去。 　　‘早安。’ 　　之后我换了普通衣服后，直接出了房间，缓步地到哥哥房间面前，正想轻声敲下去，看看哥哥醒了没时，哥哥的声音嘶哑地响起︰‘妹，进来吧。’ 　　妹？哥哥很少这样叫我的。 　　怕哥哥已经胡思乱想，我胆战心惊快速打开门并进去顺手关门，定神看见坐在床上，脚被被单覆盖，一脸虚弱但精神不错的哥哥，我顿时安心不少地走上前︰‘早啊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