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04抓鬼连环套
类别:
都市
作者:
王的凝视字数:4589更新时间:22/07/21 14:19:44
三个人各怀了兴奋的心情,很快来到那片平房区,王向东一给油门,先跑到前面去,在车上就直起身向里观望,一屁股又坐下来︰“黑咕隆咚的,连个鬼火也没有啊。”
“你们家以前常有鬼火?”许凤打趣道。
大罗加油追上来,问情况,王向东说你浪费我们感情啊。大罗指的星星发誓,说昨天晚上真看见里面有灯影来著,也许咱来得早?或者昨天是赶巧了吧,没準儿谁家孩子跑里面淘气呢。
王向东道︰“我看你小子打一开始就是拿我找乐儿呢,你是挣了俩臭钱开始追求精神生活啦。”说著连踹两脚,摩托一响,带著许凤向前蹿去︰“傻小子,明天我歇班啦,叫你的货也在我那里睡一天!”
大罗在后面喊︰“别介呀老三!”
王向东笑著不理他,很快钻出胡同上了大马路。大罗自然知道老三同学在开玩笑,回头看一眼王家的旧居,嘟囔一声也回了家。
王向东带著许凤沿著平房区的外沿跑了一阵,一边给许凤回忆著自己上学时的趣事,逗得许凤在后面一个劲儿笑。兜了一遭,王向东又把车头掉了回去,许凤说咋又回去啦?
“反正也跟家里打过招呼了,我们再看看有没有鬼,然后去跳舞吧。”
“去跳舞吧,鬼有什麼好看?”
“一看你就没见过鬼,一个个都青面獠牙的,眼珠子跟红煤球赛的,舌头比裤腰带还长?”
“你想吓唬我?跟你在一块儿,我什麼也不怕。”搂著王向东的腰,许凤的语气有些耍娇一般。
说著话,又回到了王家老房的门前,看样子里面还是没人。王向东支好摩托车,走到门前,用打火机在门环前一晃,马上说︰“还真有人进去过,大罗没誑我。”
“你怎麼知道?”
“这个门是我关的,走的时候把锁拿走了,我用铁丝给缠上了,现在这个缠法显然不是我的手法。”一边说一边就解放著纠缠的铁丝。
许凤说做什麼呀?
“进去看看,是不是叫台湾特务把这里当根据地啦?弄巧了还能找到个发报机假头套什麼的,咱可就立功了。”
许凤笑︰“神经。”
王向东笑著往里走,小院子里黑的,许凤不自主地拉住了王向东的手。进了里屋,王向东打著了打火机,晃了一下说︰“确实有人进来过。”许凤一抻他的手,心虚地说︰“可能是小偷吧,以為能捞一笔呢。咱走吧。”
“等等。”王向东把打火机向窗台上凑去︰“这里有根蜡哎,谁放的?”一边说,一边点上了。
烛光晃荡了一下,渐渐由微弱变得明亮,近前的情景都看得清楚了。王向东抬了一下脚,骂道︰“谁这麼缺德?扔了满地的瓜子皮,还有卫生纸。”看一遭,忽然笑起来︰“妈的,谁家的小子这麼会找地方?準是上这里搞瞎扒来了。”
许凤看著地上散扔著的卫生纸团团,皱起了眉头,又拉王向东︰“三哥,咱快走吧,这里又不是你家了,你管它呢!”
王向东还沉浸在侦破案情的遐想中︰“估计是谁家孩子想结婚没房子,先借这里履行了一下仪式吧,嘿嘿,大家都不易啊,咱也不跟人家叫劲了,走吧。”
许凤已经明白这里曾经发生什麼事了,脸红起来,心里打鼓,真是一秒鐘也不想在这里逗留了。听王向东一说走,立刻就往外撤步。王向东在后吹灭了蜡烛,突然惊叫一声︰“鬼呀!”许凤浑身一颤,毛皮发炸,也叫一声,折身就撞进王向东的怀里,死死地搂住了。
王向东忽然大笑,一边把她撑开一边说︰“敢情还是怕鬼呀!”
许凤知道上当,又急又恼地捶打著王向东的胸脯,嘴里连说“你好坏”一类,正报復著,冷不丁就被王向东抓住了手腕,稍一停顿,即拉在怀里。两个人就在黑暗里拥立著,胸腔里传出澎湃的鼓噪,互相撞击著,谁也不敢先动一动,任何一个小小的动作都可能引爆积压的欲望,目前的局面将会一下子燃烧或者被破坏。
许凤已经没有推委的意志,她只在他的怀抱里享受瞬间的热烈的幸福,王向东的大手开始抚摩她的脊背,她的头发,她感到那只手仿佛一把芭蕉扇,正在她热烈的身体旁扇动著,她觉得自己就要开始燃烧了。而她的身体又好象变成了水,温软地不能站立,如果不是被王向东拥著,她恐怕已经瘫倒。从来没有一个男人这样亲近这样热烈地拥抱过她,幸福来得突然,铺天盖地,使她快要崩溃,脑子里什麼也没有了。
两个人都不说话,甚至连呼吸也各自压制著,一切都在安静地压抑著,只有王向东的拥抱和抚摩使许凤在黑暗里感觉著某种存在。王向东的大脑空虚起来,他说不清在刚才的一瞬间怎麼就由玩笑变成了这样,他只知道他的身体对这个女孩充满了渴求,这种渴求在很多天来一直悄悄地孕育著不敢爆发,这使他有很多时间想象几乎所有的细节,有时他觉得他只是企图在许凤身上找回一个新的米彩儿,有时他对她只是抱有单纯的欲望,那种雄性动物对雌性动物的单纯的欲望。
所以,当看了那些媾和的遗留物后,他的心已经开始不安分,不过他并没有想怎样,他还是在控制自己,他不想惹出麻烦来。当蜡烛熄灭时,他喊“有鬼”的时候,只是因為突然萌发了孩子气的恶作剧的念头,而许凤折回来扎进他怀里捶打他的时候,才猛然敲击出了他的欲火。他感觉自己已经不能不燃烧。他从许凤的笨拙的屈从里,看到了更大的希望,他知道这个夜晚注定要发生一件事了,这将是一件需要他慢慢来收拾残局的大事。可他已经想不了太长远,欲望就在当下,现在只有肉体才是真实的美妙的。
王向东就要剥开这美妙的真实的外衣了。
突然,外面的门哗噠一响,声音简短,却仿佛一声霹靂,王向东立刻警觉地放松了许凤,许凤完全沉浸在他的热情里,根本没听到外面的响动,一时有些诧异,身体还在微微地颤抖著。
“有人。”王向东小声说。
许凤这才一机灵,从心底里泛滥起一股恐惧来,脑子突然就清醒一大块,她的心狂跳著,她不知道要是被人发现他们这样孤男寡女挤在一个黑屋子里,会惹起什麼翻天覆地的风潮,也只有在这一瞬间,她才突然明白了自己的角色是很不光彩的,没有人会同情她支持她,她能得到的只有尖声的嘲笑。
外面静得可怕。隔了一会儿,院门突然又响了一下,开了一条缝,黑暗里探进一个脑袋来,谨慎地张望著里面,许凤甚至觉得那个黑影已经注意到他们,心都要跳出来,她只能紧紧地抓著王向东的手,眼巴巴望著窗外,几乎窒息。
门外好象还有人,嘀嘀咕咕地说了两句什麼,探进门里的那个脑袋犹豫著缩了回去,然后听见一男一女两个人在外面低声争论著,很快就踏起杂乱的脚步跑远了。
王向东一拉许凤,开门就往外走,到了院门口,贼一样向外张望几眼,一脚跨了出去,门也不关,径直奔向墙旮旯的摩托,打起火来,许凤急忙坐在后面,车子一响,向大街上冲去。
整个过程,两个人一言未发。刚才那对男女,显然就是在屋里借住的一对,这时的王向东和许凤,当然没有任何心情去讨论他们。许凤伏在王向东的背上,脑子里还有些迷蒙著,象上次在“新青年”舞厅一样,她发觉自己又开始怀疑刚才的一切是否真实了。她在等王向东开口,给她一个交代。
王向东忽然说︰“许凤,我送你回家吧。”
“不是要去舞厅吗?”
许凤不想就这样糊涂过去,那麼明天见了面,大家依旧象什麼也没发生过一样地相处吗?她希望能跟他多呆一会儿,她告诉自己今天一定要他说出对自己的态度,她要听他亲口说出他是不是爱她,至于其他,她还没想那麼远,她觉得首先有爱的承诺,她就能无限满足了,这样也不枉她默默地一往情深。
于是她又要求道︰“三哥,还是去舞厅吧。”
“还是先去吃饭吧。”
许凤笑道︰“我们已经吃过饭了啊,你不是还跟人家谈钢材了吗?”她想王向东可能也叫刚才的事情给闹迷糊了,一下又觉得他好可爱。
王向东也笑起来︰“对了,钢材,明天你多盯一会儿店,我得跑跑钢材了,好歹弄一笔,就够咱们忙活半年服装的。”
“你心里只有钱没啊?”许凤小心地诱导著。王向东没有说话,一直往前开。
走了一段,许凤看出他们去的方向确实是往“新青年”的,心里塌实了些。路上还有零星的情侣模样的人在树下依偎著说话,偶尔也有三五成群的小青年在闲逛,起哄、打口哨,尖刻嘹亮的口哨声在夜晚显得尤其刺耳,王向东笑道︰“放在七几年,这帮家伙弄巧了就得当流氓抓起来,文化大革命那阵可不管这套。”
许凤笑道︰“我记事的时候,文革都快结束了。”
“呵呵,那咱俩还是两代人啊,这世界就这麼奇妙,有时候差了一天,就差了一个时代,今天的人可能永远也理解不了昨天发生的事了。”
“你佔我便宜!”许凤在他腰里掐了一下,王向东一挺身子,笑起来。
一会儿到了“新青年”影院,电影早开场了,院子里空落落的,两个人拉著手进了礼堂后身的舞厅,适应了一下灯光后,王向东转了转,没看见秦得利,就笑道︰“秦得利没来哎,这小子今天咋学好了?”
许凤嗔怪道︰“那我们都是不学好的了?”从路上王向东说“两代人”的话起,许凤心里就有些别扭呢。
喝了几口饮料,一曲开始,两个人不约而同站起来,混进人群。走了几步,又不约而同地轻拥在一起,不过这一次,许凤的心里有些空落似的。
王向东也不是很自在,一路上他一直在检讨自己在黑屋子里的行经,既懊恼又惆悵︰是不是太过了?而许凤居然没有抗拒的表示——他知道这当然不是许凤风流下贱的缘故,她是喜欢自己的,就象自己喜欢她一样,可他不知道她的确切的想法。至于他自己,只是渴望用身体的方式倾诉一下而已,一个男人如果真的喜欢一个女人,最终都不会仅仅满足于言语的交流上,男人是渴望以身体表达感情的动物,他不知道女人会不会不同。不过他绝对不想把事情搞砸,这是两个人的秘密。
他希望能在适当的时候跟许凤探讨一下这个问题,他不喜欢长久的曖昧,他想︰既然两个人险些就进入实质了,也就到了该把事情挑明的时候了。他希望许凤能跟他好下去,一直地无限地好下去,但也仅此而已。他要让她知道,他们相好了,并不就代表著谁要绑谁的票,两个人会有著各自的自由,谁不喜欢这样了,就好和好散,两不相伤。就象前一阵子那些知识分子曾宣扬的那样︰自由,而且民主。虽然现在那些家伙都挨了批判,说是搞“资產阶级自由化”了,不过这并不影响他和许凤吸收借鉴他们的思想。
王向东正琢磨著如何开口,许凤先说话了︰“三哥。”
“恩?”
“你……你觉得我这人咋样?”
“没说的。”
“到底好不好嘛?”
“好,我很喜欢你这种类型的。”
许凤追问道︰“只是喜欢?”女人在这种细节问题上总能爆发出她们穷詰不休的天赋。
王向东并没有料到她会先发问,便笑著迂回道︰“至少是喜欢。”然后不等她再问,就赶紧说︰“那麼你对三哥是啥想法?”
许凤把头在他怀里靠紧一些,轻声说︰“你还不知道吗?”
“你说啥?”
“装聋!”许凤笑著提高了些声音。
王向东笑道︰“音乐太吵,我真没听清,你再说一遍啊。”
许凤刚要开口,突然,几声巨响,舞厅的两扇门都被踢开了,从前后各冲进许多人来,大喊著︰“都蹲在原地儿!派出所的!”
音乐一下子被阉割了,灯光大亮,王向东在一片女人的尖叫声里眯了眼一看,就都傻了︰舞厅的两扇门都叫人堵上了,连冲进来的几个人,都是威风凛凛的“大檐帽”。
舞厅的老板屁滚鸟流地跑过去,急问︰“警察同志,怎麼回事?”
“少废话,你也给我蹲下!怎麼回事你还问我?你们这里跳黄色舞蹈,还有人搞流氓组织,以為我们都是吃干饭的?看什麼看!都蹲好!一群臭流氓!”
在民警义正词严的训斥声里,许凤紧靠在王向东身边,哆嗦成一团。王向东蹲在地上,偷瞟一眼正过来巡查的民警,心也凉透了︰这回算崴泥啦